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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后生 番外篇完本——by烤翅店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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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虹出来就看见她的儿子拎着苍蝇腿玩得不亦乐乎,一时震惊居然忘了骂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着眉说:“你别过来,这什么东西,赶紧把它扔了,洗个手再过来。”
苏峻平看着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的老妈,觉得内心很受伤,恋恋不舍地同宠物道了别,搓了好几遍手才被准许靠近。

☆、第八章

苏峻平一被允许靠近,他反倒端起架子,和他娘保持两步的距离,哀哀切切地说:“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
杨虹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可她天生性格软,立马放柔了口气说:“怎么了?”
“你看,”苏峻平扁扁嘴说,“你难得来学校一趟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掉了,出来以后还嫌弃我,都不让我碰碰你!”
杨虹:“……”
是这个问题吗。
她想要训斥儿子的气势,再而三,三而竭,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是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她把他拉到走廊的角落里,说:“妈妈也不凶你,你就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人家都打骨折了,这事如果捅到你爸那儿,看他怎么收拾你!”
苏峻平心想老子才不怕呢,面上感恩戴德地说:“还是妈好。”
可他就是死活不肯说理由。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那么点毫无意义的自尊心,把王梓峰的那番刻薄言辞讲出来,就像是小学生打了架还要哭嘤嘤的告状一样,丢人。
苏峻平宽宏大量地想,反正他打架赢得很彻底,哭包子这个角色就让给王梓峰好了。
他嘴巴结实的像蚌壳,怎么也撬不开,杨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揉着眉心让儿子先滚回班级去,自己处理接下来的事。
苏峻平搞定了他老妈就天不怕地不怕,开开心心回运动会的指定区域了。
陈一霖搬完了西瓜还要切西瓜,还得保证每片西瓜都十分均匀,避免同学之间的冲突。
他是熟练工,可王文杰不是啊。王文杰也是今年第一次,可谓状况百出。一个圆西瓜,一刀下去就裂成了二比一;因为没有桌子,他们是在椅子上切的,这位兄弟估计觉得西瓜皮太滑,居然把瓜瓤那一面朝下,咔嚓咔嚓几刀,西瓜汁流的满地都是……
同学们围在他身边,挑挑拣拣那些大小不一的西瓜块。
“哎哎我要这个,我早就说好了我要这个!”
“这块好小啊,再给我一块呗!”
“我这个籽多得来,吃起来好麻烦啊!”
“我这个离心好远,一点都不甜!”
……
王文杰切了半只就甩手不干,哼哼唧唧的去洗手。
陈一霖去洗手的时候正巧碰上他从厕所出来,王文杰见他禁不住投去悲悯的眼神,陈一霖被他瞧的心里发毛。
王文杰一脸沉痛地说:“班长,你太伟大了!我都不知道班长是这么辛苦的活!”
陈一霖:“……还好。”
王文杰呲牙咧嘴地说:“我靠,他们真是逼话多,我都恨不得把西瓜拍那群人头上!挑三拣四的有本事你自己切呀!”
陈一霖想说切的大小均匀就不要紧了,但想到王文杰也是一片好心去帮忙(虽然帮了倒忙),因而沉默的听他发牢骚。
“真是不晓得这群人脑子怎么想的,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人家帮他定了又满肚子的牢骚。刚刚明明说好了,奶茶爱定不定,拿到手了又推推诿诿的楞是把合奸搞成□□,真是当了□□又要立牌坊!我呸,神他妈不要脸!给脸不要脸!”
陈一霖被王文杰神奇的比喻给搞晕乎了,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他们打架的原因?”
“是啊,”王文杰拍拍他的肩,“班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是为他们着想明眼人都有数,别跟几个眼瞎的死扣,不值当!”
陈一霖心里头猛烈又清晰的咯噔了一下,他像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没心情再听王文杰抱怨,草草打了个招呼就走。
他回到座位上,肖伊苓正在数钱,陈一霖接过那一沓钞票说:“我来数吧,你跟我说说刚才怎么一回事。”
肖伊苓就解释了一下,她怎么着也是副班长,没有王文杰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因而特地美化了下王梓峰的说辞。可陈一霖是什么人呐,他听王文杰的话先信一半,另一半拨开那些花团锦簇的修饰一比,竟然八九不离十。
肖伊苓见他面色不对,忙道:“班长你别生气,王梓峰也可能是气昏头了,你知道苏峻平脾气太大,大家都有点……不太开心,难免会出现这种事。“
陈一霖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把数过的钱交给她:“待会儿碰上苏峻平给他,刚才买奶茶是他垫的钱。”
说完就盖上一本杂志睡觉了,肖伊苓摸不准他的意思,也不敢去打扰他。之前听了王梓峰全程骂娘的同学,现在见着班长总有那么几分愧疚之情,见着他在休息都小心翼翼的绕开,因而他周围格外的安静。
陈一霖扶了扶往下滑的杂志想,简直不像是运动会,只有广播放的义勇军进行曲,有那么点活泼的感觉。也许是广播质量太差,也许是用了太久寿命将近,那曲子是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活泼愉快的感觉也逐渐飘远,只有脸上的铜版纸格外真实。他一眨眼,能感受到睫毛扫过光滑纸面的触感,酥□□痒的。
陈一霖摸索着自己心头上的八个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睁着眼睛想:我有什么资格这么趾高气昂的擅自给他下定论?难道就因为那比他好了一点的成绩么?因为他是老师头疼的问题儿童,我是让人放心的乖孩子?
他想起路上被苏峻平塞了满嘴的炸鸡,嘴唇上那种温暖热乎的触感似乎还在。
他最后给自己下了个总结:陈一霖你读书读了这么多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在鼻梁和杂志之间有那么一团白色的亮光,像是美妙而又未知的梦境。陈一霖把杂志挑下来,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发现竟然是本旅游杂志。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纪居然会有人看旅游杂志……虽然还挺好看的。
“这是谁的?”
肖伊苓瞥了眼说:“好像是苏峻平的。”
陈一霖:“……”
恰逢苏峻平回来,见着陈一霖在翻他的杂志,大度的把一摞都搬了过来:“阿霖你喜欢就慢慢看,里面的那个美食栏目很好看,每次我都缠着我妈给我做,你也可以叫你妈做给你吃。”
陈一霖顿了顿,轻声说:“谢谢。”
那像潮水般汹涌的善意,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本来还想再和苏峻平说几句话,可待他纠结完是用左手还是右手去碰他的衣袖,怎样说一句自然的开场白,苏峻平早就走远,坐在后面和王文杰他们嘻嘻哈哈的了。
陈一霖借着擦眼镜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朝那个角落张望。那是明明在阴影底下却又满是阳光的,他无法触及的角落。
那天下午他统共帮苏峻平挡了三次的巡场老师,不然按照苏峻平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早就被发现带手机了。
可是陈一霖还是太忙,整天盯着写满赛事的小黑板,生怕漏掉一场比赛,还得处理各式各样的杂事,一个下午都没有和苏峻平说几句话。
到晚自习的时候他在做作业,苏峻平问他杂志看了多少,他也只能老实回答:“两本不到。”
那里面连载着一个很有趣的探险栏目,陈一霖看了这么零星一点,两人自然无法讨论下去。平常他巴不得这样,然而今天心里有愧,总想多少说几句话心安。可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了半天,忽然惊恐的发现:除了学习上的事,根本没什么可聊的。游戏,他不玩;篮球,他当时赌气才去练的三分也只会三分;球鞋,他对那些牌子一窍不通。
他转身想去帮苏峻平解决几道数学题,但苏峻平今天明显神游天外,屁股黏在椅子上已经是极限,数学作业本不知道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正倒拿着一本英语书,里头夹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陈一霖掐了下眉心,低头看着自己的作业本心道我在干什么?
他诧异于自己扭三捏四的矫情,决定同苏峻平好好道个歉,可惜天不遂人愿,苏峻平玩手机玩到一半就被谢老板叫出去,一直呆到晚自习下课。
第二天,太阳越发的大,运动会的兴奋热潮退去一半,苏峻平毫无作用的吐着舌头,蔫蔫地说:“热死我了,热死我了。阿霖,我可不可以不跑五千米啊?”
陈一霖斜觑了他一眼,点点头。
苏峻平有点诧异,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也不扮狗了,盯着陈一霖的面孔好一会儿像是要盯出个洞,过了半响才道:“我……我还是跑吧。”
五千米,是运动会最悲苦的,也没有多少人期待的比赛。有这个闲工夫看他们那群便秘脸,不如看一百米的冲刺,明显帅多了!
苏峻平心疼的看着自己t恤衫上别着那泛旧的运动编码,黄不拉几的,有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热气熏上来还没跑他就想吐。
陈一霖去检录处看他。
“你跑的时候要喝点水吗?”
“要!”
“那我等下在操场那边给你送点水,就在转角口的地方。”
苏峻平不知道陈一霖其实没资格送水的,长跑有规定,只有志愿者才可以送水。不过陈一霖借了自己班志愿者的胸牌,面色平静的入了场。鉴于他太过镇定,巡场老师也只是狐疑的瞄了几眼,没放在心上。
跑道规格是四百米一圈,总共是十二圈半。陈一霖因为摸不准苏峻平什么时候要喝水,所以从第一圈开始就递水杯,开始自然是不要的,见苏峻平摆摆手,陈一霖就把手缩了回去,如此往复。
从第六圈开始有人断断续续的要水喝,苏峻平似乎体力很好,依旧不需要。这可苦了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了,明明见着人家伸出手,苏峻平一摇头又缩了回去,而且还没有递给他们的意思。
在对面的一个志愿者忍无可忍地大喊:“你不要只给一个人递水好不好?!喂,说你呢!”
陈一霖循着声音扫了遍操场,最后把目光落在对面气急败坏的志愿者身上,歉疚地笑笑:“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
经过的运动员们:“……”
然而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敢怒不敢言地接过水杯,仰头饮尽就丢在一旁,陈一霖退后几步避开甩到自己身上的水珠,心道做志愿者可真够辛苦的——尽管他回头就摘了胸牌,丢给原装货,原装同学不明真相的把地上的垃圾都给清理了。
在第十圈的时候,苏峻平终于朝他伸出了手。
陈一霖内心有点奇妙的激动,这激动来的莫名其妙,在他还来不及分辨的时候苏峻平已经到了,伸出的食指正好搭上了他的手背。
苏峻平的体温本来就偏烫,在烈日下一运动更是烫的像高烧一样,陈一霖一惊险些纸杯都没拿稳。他被太阳晒的发晕的大脑在这刹那间爆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是个契机,说点什么的契机,必须得说点什么的契机。
那一切都像瞬间拉长的慢镜头似的:扭曲的空气,毒辣的太阳,远方朦胧的绿色灌木丛,软绵绵的红色塑胶跑道,还有他飘渺的声音。
他说:“对不起。”
苏峻平本来都要跑过了,听见这三个字又激动的跑了回来,不曾想他刚转头抬腿就撞上了后面的人,咚一下,响亮无比。

☆、第九章

听着都觉得疼。
陈一霖显然没想到蝴蝶效应居然如此的显著和迅速,愣了几秒才过去把苏峻平给搀起来。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趟?”
苏峻平没有应声,抬起膝盖拍了拍上面的红塑胶渣子,陈一霖被风一吹恢复常温的大脑,立马感到了尴尬。
他在心里痛骂自己,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这件事早就揭过去,现在讲只显得他小肚鸡肠,外带名为尴尬的副作用。
苏峻平跑回来就后悔了,陈一霖那句话轻飘飘的,在他粗重的喘气声中像是幻觉。他等着陈一霖接下去说,可陈一霖却紧闭不言——莫非他听错了?或者是说给后面那人听的?
他把视线转到后面的仁兄身上,他被陈一霖刚扶了起来,除了被撞得有些头晕,其余都还好。
这位才是最倒霉的。人家本来只是见苏峻平缓了下来,想趁这点时间缩短些距离,不曾料到前面的不按常理出牌,一个猛回头,连刹车都来不及刹。
陈一霖问他:“要紧吗?需要我扶你去休息场地吗?”那名少年看了苏峻平一眼,惊恐的摇了摇头,一溜烟的跑了。
苏峻平:“……”
陈一霖看向他:“还要跑吗?”
苏峻平一咬牙,说:“跑!”
后面那两圈半不知道是怎么跑完的,肉体沉重而灵魂轻盈,他在跑的时候还顺带用进了汗水的眼睛观察四周,他看见陈一霖远远地望着他,走近了又把头撇开。
不过还好,至少到终点的时候他还是来接他了。
王文杰叫了一帮人,堪称一个加强连去接他,旁边的还在嘀咕这是谁啊这么大排场。文兄正沾沾自喜呢,却见苏峻平脚步虚发地跨过重点线,都不分半个眼神径直勾住了陈一霖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了。
王文杰:“……”
身旁的兄弟问他怎么办,他咽了好久的“尼玛”,最后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早该知道!下次左护法再跑,死也不来接他!谁再接谁跺脚!”
苏峻平大半个身子都靠在陈一霖身上,毫无自觉的看着陈一霖吃力的拖着他走。
他又瞧见了陈一霖耳后的褐色小痣,忽的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凑过去轻呵一口热气,那暖气拂在绒毛上引得陈一霖一颤,浑身僵硬的回头看他。
始作俑者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阿霖,你刚刚那话是对我说的吧?”
陈一霖眨了眨眼睛才小声说:“嗯。我昨天……以为你又挑事,有点生气,态度很不好,对不起。”
苏峻平也许当时有些伤心,事后早忘得一干二净,然而此人最擅长的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听罢连忙点头道:“你好凶啊!你怎么这么凶啊!当时我心都碎了!我妈都没有这么凶过我呢!”
陈一霖从后期的表现观察,觉得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伤心,然而心中的内疚还是占了多数。
他盯着苏峻平在太阳下湿漉漉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对不起。”说完不知道是什么个想法,还伸手讨好似的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
手指从发缝中捋过,露出他漂亮饱满的额头。
苏峻平给点颜色开染坊是惯例,连他娘杨虹都不太把他当回事儿,突然间有个人这么正儿八经小心翼翼的同他道歉,顾忌他的感受,苏峻平一时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觉得有个旮旯里,忽然轻轻的,轻轻的颤了一下。
他的歉疚一下子淹没了内心,连那双干净的眼睛都不敢对视,含糊唔了一声说不要紧,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这可苦了陈一霖了,苏峻平重的要死,呼吸还烫,喷在他皮肤上寒毛竖了一路,险些把他丢出去。
苏峻平毫无所觉的把头靠在少年的肩窝上,陈一霖长得高挑,皮肤有种男孩子少有的白瓷色,苏峻平想这大概是因为他常在地下打球的缘故。他身上没几两肉,低着头锁骨露出了一个惊人又漂亮的凹陷。
而且凉凉的,苏峻平迷迷糊糊地想,夏天抱着很舒服。他体力消耗巨大,又饿又困,靠着陈一霖差点睡过去,直到肖伊苓一声小小的惊呼才把他惊醒。
“班长,你要不要紧啊!”
陈一霖把他拖回来,一路上满头大汗,而苏峻平的汗水早已风干,看上去倒是陈一霖更像是跑了五千米那个。
苏峻平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发现他几乎浑身湿透:“阿霖,你……”
陈一霖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喝点水就行了,渴死了。”
苏峻平连忙殷勤地递去矿泉水瓶。肖伊苓显然听了操场上的风波,试探性地问:“刚才怎么了?听说刚才班长说了句话,结果左护法转回来和后面的撞了个狗啃泥。”
苏峻平也在喝水,听了这话差点呛到气管:“呸呸呸!这都是谣传!哪个傻逼传的,老子和他只是碰了一下,没摔好吗。”
其实不但摔了,而且摔的很不好看。陈一霖瞥他一眼,没有揭穿他,苏峻平被这一眼扫得心里凉飕飕的,规矩了不少,连脏话都不往外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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