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羽歇完本——by陆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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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暗掩去了一切,柳洛夕看不见段寻枫的表情,感觉代替视线成为了柳洛夕判断对方情绪的工具。
她只觉得,段寻枫的声音弱了起来,反倒有些像是在祈求。
柳洛夕向来吃软不吃硬,明知自己轻信段寻枫,容许了她的得寸进尺,可能又要被戏弄,可是,段寻枫声音里的示弱感让她不知道怎么拒绝。
纠结良久,柳洛夕还是默许了,双手放在段寻枫腰的两侧,只是一个很虚的拥抱动作。
柳洛夕这时候才发现,炎热的夏日里,段寻枫薄薄的锦缎外袍里,还加着一件带着棉絮的衣服。
这人……一直都是这样穿的么?
纤细修长的身体放进衣服里,完全看不出来嘛。
下人们都在屋外,只要段寻枫不出声吩咐,房子塌掉也没有人敢踏进来,所以柳洛夕就被段寻枫抱着,站在原地。
“你……不热么?”柳洛夕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觉得此时的安静太尴尬,出声问道。
“我畏寒。”
“畏寒?还有人在夏天畏寒的么?”
“你无需知道。”
才一会,那个示弱的段寻枫又不见了。
段寻枫什么也不告诉她,从不回答她问的问题,也否决她提的任何条件,让她蒙在鼓里,像个傻瓜。
“你要这样抱着我到什么时候,抱够了的话就放开我。”柳洛夕语带愠怒,自己干吗那么好心,人家想抱就抱,她气自己的心软。
她推开段寻枫,推开一大步,把距离拉的远远的,“你说过,你只是在青州暂住,我只需待到你离开青州,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你很希望我离开么?”
“明知故问。”柳洛夕瞪了段寻枫一眼,“简直巴不得你快些走,最好从此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等段寻枫走了,她恢复自由,她就把这段时间的痛苦当作一场不愉快的恶梦。
段寻枫不再说话,不一会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
“喂。”柳洛夕试探着叫段寻枫,却得不到回应。
她走了?
门口有亮光出现,婢女拿着火折子进来,重新点亮蜡烛,偌大的房里,只有柳洛夕和那个点蜡烛的婢女,段寻枫已然离去。
“什么臭脾气嘛。”柳洛夕轻声抱怨,哼!更衣,睡觉!
青州城郊今早乱成了一团,数十个衙役在此来来回回,面色凝重。
听说是从隐州深山大泽里回来的商队,在路经青州城郊时马匹受惊出了事故,导致一只赤练银环蛇不慎逃走,还咬伤了商队的几个成员。
衙役贴了告示,现在城郊百姓人人自危,在毒蛇被捕到之前,尽量闭门不出。
外面空空荡荡的,除了偶尔巡查而过的衙役,许久都不会一个行人走过。
赤练银环蛇正如其名,赤色和银色相间,约莫一米的长度,通常生活在深山大泽里,这蛇极其聪明,活动起来迅速灵敏,喜欢攻击猎物。
其实赤练银环蛇的毒性不算不上太强,可毒在血液却流窜得很快,人被咬到时会立刻全身麻痹,失去意识,很多人独自在深山里被咬后,不是因为毒性侵蚀五脏六腑而死,而是被饿死的。
虽称不上剧毒的蛇,但毕竟是毒蛇,被咬上一口处理不当也很容易死人。
秦以萧当时正在药铺里检查药材,从城郊来的百姓口中听到这件事,立刻向老板告了假。
“这种时候我还霸着别人的相公不放也太不近人情,快些回去吧。”老板看她紧张神色,知道她担心家中妻子,便准了假。
她亲自抓了几副赤练银环蛇的解□□草以备不时之需,将银子塞到老板手中,就匆匆往家里赶。
叩门声起,羽然打开门就看秦以萧跑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白皙的皮肤因为剧烈运动而泛起红色。
“怎么突然回来了?”羽然拉着秦以萧进屋,给她倒了杯凉茶,又浸湿毛巾替她擦汗。
“担心你,所以和老板告了假,无事便好。”
“你是傻瓜么?只是一只小蛇能耐我何?”知道是对方的贴体和关心,羽然心中甜蜜,却又忍不住埋怨她,“下次别这么着急,一身都是汗,既回来了快去烧水洗澡,免得小心着凉,我去将玄霄抱进屋来。”
羽然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断断续续“嘶嘶嘶”的声音,她愣了一下。
寻声望去,果然见院门外有银赤色在草丛里快速游走若隐若现,而它的正前方,站立着一名中年妇人。
情急之下暗中一掌拍出,可是还是迟了,掌风扫到赤练银环蛇的同时,那名妇人也被咬到了脚踝。
赤练银环蛇迅速遁走,没了踪影,而妇人的身子向前倾倒,羽然快步上前,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
看到陌生人如此贴近自家的主人,玄霄躬起身子,呲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怎么了么?”正准备去烧水洗澡的秦以萧闻声而出。
羽然说,“她被蛇咬到了。”
“赤练银环蛇么?”秦以萧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检查妇人的伤口,两个齿痕清晰地留在脚踝上。
“赤银相间,速度很快,应该是。”
“还好刚才抓了药回来,先扶她进屋。”秦以萧从前常靠着采药为生,遇到蛇也是很经常的事情,赤练银环蛇的蛇毒她还是有把握处理的。
秦以萧背起妇人,进屋放置于床上,又用绳子绑住妇人小腿处,简单处理之后说,“你照看着她,我去煎药。”
说着秦以萧就拿着药材去了厨房。
羽然看着床上这名长相穿着都极为平常的妇人皱了眉头,她心里泛起疑虑,是自己多心了么?在此住了多时从未见过此人,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站在她们家门前望着院子里,也太不寻常了。
第36章 妇人
秦以萧用小刀割开妇人肿胀脚踝的皮肤,黄色的液体从里面渗出,等到脓水排的差不多,脚踝处也稍微消肿了。
将准备好的药草敷在伤口上,用纱布固定,再用绷带绑好。
拿起一旁的刚煎好的药,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妇人喝下,妇人还在昏迷中,所以药喂得极慢,否则就会直接从嘴角流出来。
羽然帮不上什么忙,整个过程里只是替秦以萧擦擦额头上的汗。
等深棕色的一碗药见了底,秦以萧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
“还好发现的早,服了药两个个时辰左右就会醒来。”秦以萧收拾着手边的残局。
“你别忙,我来收拾,你快去洗个澡,休息一会。”羽然抢下秦以萧手里的东西,催促着。
秦以萧有些为难地说,“可是……”
“可是什么?”
“多了一个人在房里,就算有屏风遮挡,我也不能在这里洗澡啊……”虽说秦以萧的确是个女子,可在外人面前的身份可是个男子。
“也是……那就收拾一下旁边的杂物房,去那里洗,快去。”羽然推着秦以萧,将她推出房外。
“羽然,等等。”在房门要被关上之前,秦以萧说道。
“又怎么?”
“我、我总要把浴桶搬走嘛……”不然要她在杂物房里洗什么。
“哦……”羽然打开门,侧身让出一条路。
秦以萧叹口气,羽然这是怎么了,好像很急切地想赶她走似的。
秦以萧走后,羽然盯着那名妇人陷入沉思,片刻之后,羽然移动脚步到床边,开始细细观察这名妇人,平凡的长相,朴实的穿着。
手指在妇人黝黑的皮肤上划过,有些粗糙也没有什么弹性,应该常在阳光下曝晒。
羽然连手掌的细节都没有放过,的确是常在田里做农活该有的手,上面的茧是长年累月才会有的厚度。
无论从哪里来看,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药渣被丢掉,羽然皱着眉,她心里还是不安。
两个时辰以后,妇12 人醒了过来,看见羽然和秦以萧,露出茫然神色,身子坐起来往后缩去。
秦以萧解释说,“大娘别怕,您被赤练银环蛇咬伤,我夫妻二人才将您扶进屋里,已经给您服了药,没有什么大碍,身体的麻痹感到了明天也会消息,不用担心。”
妇人看看秦以萧,又看看羽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秦以萧问她,“大娘,您家住何处?有其他家人么,我去通知他们。”
妇人还是不说话,摇了摇头。
秦以萧想,这位大娘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又或者是受惊过度,暂时说不出话,可不管怎么样,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就没办法告知家属,现在这种情况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看来只能留她在这里留宿了。
转过去和羽然对视一眼,羽然知秦以萧的意思,点头默许。
她还心有疑虑,也不打算就这样把人放走,她要确保,她和秦以萧的平静生活不被人打扰。
秦以萧是男子身份,没有办法和女眷住在一起,只好从隔壁徐大娘家借了一张小竹床,在杂物房里收拾出一块地方。
入夜。
“大娘,你似乎不住在城郊,赤练银环蛇的告示已经四处粘贴,□□郊百姓都闭门不出,你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羽然坐在床头发出轻声询问。
妇人看了羽然一眼,使劲地摇头。
“是否……”羽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有特殊的目的,你才到这里来?”
羽然的眼睛像猎鹰,紧盯猎物,而妇人抓着被子一点点退缩到墙角,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究竟是什么人?”羽然步步紧逼。
妇人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
整个过程里,羽然都在观察妇人的反应,惊慌,失措,害怕,无助。
如果妇人有问题,她该表现得更自然。
是否真的是自己多虑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刚被毒蛇袭击,受了惊吓的普通妇人。
她心里的怀疑有所松动。
“大娘,对不起,您在此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送您回家。”说完,羽然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其实她刚才有闪过干脆杀了这名妇人的念头,这样无论她有没有问题,都不会有所威胁了,可是,自己真的这样做了……秦以萧会如何。
秦以萧是会因为爱她而原谅她还是认为她心肠歹毒而离开她,秦以萧对羽然来说太重要,她不能拿秦以萧来打赌。
秦以萧躺在竹床上盯着这间狭小杂物房的天花板看,她想起了许多自己和羽然还在胤国的事情,不禁莞尔而笑。
刚认识羽然的时候,羽然凶神恶煞的,真像只受了伤,拼命要保护自己的小猫儿啊……
当时房子被羽然霸占,她就是住在杂物房。
后来,从住杂物房到同住一室,从同住一室到同睡一榻,她和羽然一点一点的接近,到现在竟然成了亲密无间的夫妻。
如今自己又回到了杂物房住,一时感慨良多。
希望那位大娘明天有所好转,告诉她们家住何处,好让她可以住回去。
自己睡在这里真是觉得寂寞,不知道羽然有没有在想她。
也不知道胤国那些故人怎么样了,尧舜禹和洛夕会不会挂念她呢?小虎子有没有长高,孙大哥的病好了没有……
她不后悔为了羽然背井离乡,但偶尔,还是会怀念那个地方的。
秦以萧还在发呆出神,杂物房的房门被人打开,月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让站在门口的羽然身影变得朦胧。
秦以萧跳坐起来,才要讲话,羽然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小声。
羽然关上门,木门“咔吱”一声,灰尘从门缝里被抖落,房间重归黑暗中。
房间很小,秦以萧伸手就能够到羽然,她将羽然拉过来,两个人挤在那张小竹床上。
这种时候就要感谢一下自己够瘦了,否则,肯定有人要掉在地上。
秦以萧环住羽然,问她,“怎么来了?”
“突然发现,没有你我就睡不着,所以就过来了。”羽然撒娇般地搂住秦以萧的腰,埋首在她怀里,轻声说。
“你确定你要睡在这里?”秦以萧低头,将额头抵在羽然的额头上,“你若在这里睡到明天,一定腰酸背痛不可。”
“你这是赶我走么?那我就回去了。”羽然佯装生气,作势要起来。
秦以萧赶紧抱进她,不让她逃走,“算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羽然在黑暗中满意地笑起来,秦以萧就是这么好欺负,若能欺负她一辈子就好了。
“分明我们才是主人,偏偏只能挤在杂物房里睡。”羽然说,“终于知道你之前被我霸占房间是什么心情了。”
秦以萧笑着说,“可我觉得,我只是被你占了几天房子,而你最后嫁给我,这笔买卖似乎是我赚了。”
顺着这个话题,羽然开起玩笑,“说不定霸占你屋子的最后都会被你收入囊中。”
“你在说那位大娘么?”秦以萧的表情皱成苦瓜,“她的年龄比我娘还要大呢……”
“你这话说的。”羽然张口咬了秦以萧的肩膀一口,“就好像这次救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妙龄少女,就可以了似的。”
羽然没有真的用力,秦以萧像是被刚长牙的小狗咬了一样,有些痒,她说,“我有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妙龄少女就够了。”
秦以萧左手扒住床沿,腰身用力,将羽然压在身下。
羽然才低呼一声,就被秦以萧以吻封口。
“哐”地一声巨响,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突然倒塌,将两人吓了一跳。
秦以萧和羽然对看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没办法啊……秦以萧只好放弃“攻城略地”的大事业,跑去修门。
她可不想明天天亮,有人从院门前经过,窥探她们夫妻俩睡觉。
段寻枫这座建于山顶之上的山庄里,有一个禁地,是除了她和专门打扫这里的婢女之外,没有人可以踏入的。
这是一片深幽的竹林,竹林深处,段寻枫已经在那坐了一个晚上。
她的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酒坛,她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仿佛面前的不是酒,而是水一般。
她的面前有一座墓碑,墓碑上刻着尹问言之墓,墓碑周围开满淡蓝色的蓝银草。
清风吹拂而过,蓝银草轻轻摆动,如同蓝色的海洋。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在墓碑前蹲下,喃喃自语道,“尹问言,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柳洛夕心不在焉的拨弄琴弦,眼睛已经往门口看了许多次。
已经过了平时段寻枫准时会来的时间,可段寻枫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在柳洛夕眼前。
没有段寻枫来打扰她,柳洛夕本该高兴的,但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倒心里更加不安。
担心段寻枫是不是又要做什么事情来戏弄她了。
站起身来想到外面走走,她突然意识到……
段寻枫这家伙,不会是因为昨天我说了希望她快点走,最好不要再见她的话而……真的生气了吧。
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做王爷的人,心眼竟然这么小。
但毕竟过分的话是自己说的,柳洛夕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的内疚油然而生。
但转念一想,段寻枫生气就生气嘛,与自己何干,明明都是段寻枫的错,自己干吗要心生内疚。
反正自己只是个过客,过一天是一天,等这反复无常的别扭女人走了,以后自己和她就是井水河水,两不相犯。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知道这是个俗套的故事,但还是想写一次把一个人当成另一个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