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羽歇完本——by陆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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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然明明在身边,却有种只身一人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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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萧最近睡的很不好,以至于大清早脑袋里沉甸甸地,像放进了一块铁石。
她走在去药铺的路上,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眼皮也很沉重,随时都会合上。
拐角处,有人撞进了她的怀里,吓了她一跳。
“对、对不起。”秦以萧道歉,眼前是个陌生女子,穿着红色薄纱裙。
这装扮,有些眼熟,秦以萧还在想是哪里见过,另一个黄衣女子走上前来,“秋荷,什么事?”
秦以萧愣了一下,黄衣女子也愣了一下。
“秦公子?”
“依依姑娘?”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依依嫣然一笑,“既有缘相遇,请我喝杯粗茶可好?”
“我……”秦以萧不打算和依依姑娘扯上关系,倒不是因为依依是青楼女子而轻视她,而是上一次……
“我就不该问你意见,你一定会拒绝我。”依依用手卷着自己的发梢,“我被你拒绝这么多次,都快要伤心死了,你再敢对我说不,我可能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不给秦以萧开口的机会,依依回头对刚才撞上秦以萧的女子说,“秋荷,你先回旖旎阁,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拉了秦以萧的袖子,往茶馆走去。
秋荷被丢在原地揉着肩膀,笑嗔了一声,“有了公子忘了姐妹。”
茶馆二楼的雅阁里。
“许久不见,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依依支着脑袋,问坐在对面的秦以萧。
秦以萧局促不安,沉默不语。
“你一直都这么闷的么?是对我这般?在你娘子面前也是这样?”
提到羽然,秦以萧心里沉了一下。
“怎么,和你家娘子吵架了?”
秦以萧摇摇头,她们非但没有吵架,反而更“相敬如宾”,简直客气地要把对方当客人了。
“那是?”依依觉得自己真像个三姑六婆,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许久,秦以萧结结巴巴地说,“我、有一个朋友,和他家娘子肌肤相亲的时候……心中毫无波澜。”
秦以萧耳根都红透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依依说这么多,还是……这种事情。
“没有波澜的意思是……”依依挑了挑眉,仔细打量秦以萧,“亲热的时候没有感觉,不想要她?”
“恩……”秦以萧低垂着头,情绪低落。
“我脱-光衣服走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依依问。
“没有!”秦以萧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她对依依绝对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那不就得了,你想和一个人肌肤相亲不代表你爱她,可你和一个人肌肤相亲却没有感觉,只证明了一件事,你不爱她了,或者腻了,烦了。”
秦以萧彻底愣住。
腻了?她对羽然腻了?
某天夜里,秦以萧又做了和之前相似的梦,梦里羽然从她身边离开,她追出去,四周陷入茫茫黑暗。
秦以萧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花板,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去确定羽然是不是还躺在自己旁边,没有消失。
人还在,只是梦。
秦以萧放下心来,支起身为枕边人盖好被子,再次躺下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十指交握。
不,她没有对羽然觉得腻,没有厌烦。
那个梦让她知道,她依旧担心羽然有一天离她而去,那自己一定会伤心不已。
秦以萧转头看向身侧,秋月的光芒清透如情渠,落在羽然五官精致的脸上,美地无可挑剔。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责怪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羽然不是好端端地在身边么,还能是妖怪假扮的不成?
本是一个无心且滑稽的想法,秦以萧却笑不出,反倒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渐渐松开手,起身下床,随手抓过一件外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到外面去吹风。
秦以萧一走,亦歌睁开双眼,她根本没有睡,秦以萧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她的眼里。
第二天秦以萧在药铺里好几次晃神,周子明搭着她的肩膀调笑她是不是最近纵-欲过度?
秦以萧只是尴尬笑笑,顾左右而言它,避开话题。
她被昨天那个荒诞不羁的想法弄的神思凌-乱,眼睛无意扫过药柜,黄芪二字落入她的眼中。
傍晚,秦以萧从药铺回来,买了许多菜,还抓了一些补药,说要亲自掌厨,给羽然补补身体。
吃饭的时候,亦歌尝到汤里加了黄芪。
羽然不喜欢黄芪,秦以萧不可能不知道,亦歌察觉到了这是一种试探,秦以萧开始怀疑她了。
她皱起眉,埋怨道,“你知我不喜欢黄芪的。”
之后几天里,秦以萧经常有意无意和亦歌聊起她们的过去,亦歌见招拆招,做到了滴水不漏。
秦以萧也不明白自己,这些事是独属于羽然和自己的,别人绝无可能知道。
她是羽然……
但,为什么自己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去试探。
难道自己真的渐渐对羽然感觉到了腻烦,从而想要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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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然端坐在房间里环顾四周,屋子两边各有一根蟠龙石柱,中间是一张琉璃镶边的大床,门边一人高的三足玄铁香炉里腾升起一缕青烟,散发出淡淡檀香。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细细碎碎的阳光。
羽然从打开的房门望出去,看见层层叠叠的宫殿,看见华丽的红墙琉瓦以及森严庄重的青石板路。
这个曾经她生活了十数年的大胤皇宫,此刻看起来熟悉而陌生。
舟车劳顿,于今早,羽然终于到达胤国皇宫。
耳朵捕捉到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有身影挡住门外阳光。
羽然抬头看去,楚兴渊身形高大,五官分明,身着明黄龙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站在门边,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楚兴渊大步走到她面前,轻唤她的名字,“轻然。”
夜轻然,这个原本属于羽然的名字,有多久没有听到过。
羽然心中一沉。
夜姓,对百姓来说,是曾经的皇家姓氏,但是对她来说,是个与生俱来的枷锁。
简直就像是个精心安排的巧合,当初秦以萧为她取的名字,去掉了她的枷锁,只在然字前冠上象征自由的羽字。
可惜,现在枷锁又重新回到她身上。失去了羽翼,她也许再也飞不出这座皇宫。
当她变回胤国皇室后裔夜轻然的这一刻起,便不能再当秦以萧的羽然了。
她藏好自己的情绪,用淡漠的语气说,“你是何人?”
楚兴渊愣了一下,“你……不认得我?”
“过去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为了避免麻烦,这是羽然和亦歌约好的说辞。
说她被刺杀之后跌落山崖,失去了记忆,在深山的一处空屋里生活了下来,直到亦歌找到她。
这样,羽然就不需要多做解释这些日子她在何处,也可以隐藏秦以萧的踪迹。
华兴殿。
“丰丞相,她不记得这里的一切了,难怪在那之后,她没有回来找我。”楚兴渊眼里流露出些许失望。
“原来到了离国深山,难怪派出去的斥候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丰衍立在阶下,面带浅笑,他是知道来龙去脉的,也猜到羽然所谓的失忆大概是假的,却装作一无所知,“老臣也听闻过这种病症,有人叫它失魂症。不如让老臣去看望一下殿下,毕竟殿下和老臣有过师徒缘分。”
羽然已经不在皇位,现在皇室姓了楚,本来按照规矩羽然应该坐上后位,成为大胤国的皇后,可是仪式尚未举行,所以丰衍称呼羽然为殿下。
丰衍是楚兴渊的父亲-亲口说可以信任的人,楚兴渊把他当作老师,虽然羽然这件事上他找了风池山庄帮忙,却并非出于怀疑丰衍的基础。
况且当初丰衍的那次刺杀,是精心?5 枷碌木郑嗽ㄒ脖幻稍诠睦铮恢币晕切薰沙龅拇炭汀?br /> 所以,他对丰衍依旧有着绝对的信任。
楚兴渊点头,“也好。”
从华兴殿出来,丰衍找到羽然,屏退了左右,坐下来为羽然沏茶。
“又见面了。”丰衍将茶水放在羽然面前,“殿下没有向陛下说出刺杀之事,老臣心怀感激。”
“我不知大人在说些什么。”一身白衣端坐人前,羽然不急不缓地开口。
其实一开始羽然是恨不得将丰衍碎尸万段的,可是后来羽然反而感激丰衍,要不是他的刺杀,她也不会遇见秦以萧,不会经历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丰衍给了她和秦以萧一个机会,又为她躲避风池山庄的追踪,于是当初那笔账在羽然心里已经一笔勾销了。
“那看来是老臣冒昧了。”丰衍笑笑,羽然想一装到底,他也不说穿。
话说到这里已经明了,丰衍告辞羽然,跨出殿外。
秋天已经到来,风吹的萧瑟,他将双手拢进袖子里,轻轻一笑。
丰衍不想做皇帝,他的理想只是一统天下,只要,不阻碍他理想的,都不是敌人。
十天以后,皇榜下达,举国都知道了女皇尚在人间,并且即将按照祖制,成为皇后的消息。
楚兴渊不在乎羽然是不是记得他,他只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
在他年幼的印象中,有个一夜之间失去亲人的小女孩被推上了皇位。
那天,他的父亲牵着他的手来到皇宫,指着远处的小女孩,告诉他说,“将来,她会成为你的妻子,然后,你会成为皇帝。”
紫薇宫外,青旻花树下,那个女子的身影第一次落入他眼中,寂寞,孤冷。
年复一年,他看着那个小女孩变得倔强,变得冷酷,变得不爱笑。
他心里暗暗发誓,等他成了皇帝以后,一定要带给她幸福。
第44章 真相
羽然在今天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人一席华袍,出现在她的房门口,精致的容颜让人很容易想到她年轻时候的模样,岁月也没能夺去她的光彩。
柳……夫人?羽然有一点点的惊讶。
站在门口的柳沐颜笑着,举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她走过来,轻轻牵住羽然的手,把羽然带到房内,“我今天是来给这大胤朝未来的皇后娘娘进贡婚袍的。”
其实不仅是婚袍,而是此次的一切用度,都由柳渊阁进贡。
柳渊阁坐拥天下众多商铺,天子大婚,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自然要有所表示。
但柳沐颜特地亲自进宫,是有别的目的,她是来见羽然的。
柳沐颜左右环顾了一下,“可以屏退这些人么?”
她知道羽然在假装失忆,她可不希望之后的谈话被人听了去。
羽然点头,示意婢女们退下。
房内剩下两人,在柳沐颜面前,羽然也不辛苦伪装自己。
“您……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亦歌告诉过她,除了丰衍,柳渊阁的人也在暗中帮助她和秦以萧躲避追踪。在她认识的人里,有这般能力驱使柳渊阁的,大概就是柳夫人了。
“以萧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如同我的孩子一般,她要娶妻子了,我自然要弄清楚你是谁,一开始我也只是猜的,直到你们来辞别那时候,我才确信。”柳沐颜拉羽然在桌边坐下,“人生在这世上,就是有着许多无奈,你离开了,以萧那个孩子……”
“她没事的,我不会让人伤害到她。”羽然的双手在桌子下握成了拳,又渐渐松开,“我有一个善于易容的朋友,我拜托了她,装成我的样子,等到时间久了,她渐渐忘了我,到时再知道真相,大概也不会那么苦了。”
“那你呢,今后如何打算?就真的做起了大胤皇后,别人的妻子?”
“我既嫁了她,自然不许自己再嫁他人,我……”
“做了一死的准备?”柳沐颜抢下羽然的话。
羽然垂着眼帘,不说话,当作默认,如果此生就要在这皇宫内院度过,不如一死了之。
“你知道以萧小时候父母离世的事情么?”说到这里,柳沐颜的眼睛里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萧洛云的死是她心里埋得很深的往事,也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当初为柳洛夕取名字时,柳沐颜也执意把那个洛字放进去。
萧洛云不爱她,所以她只能做这些傻事让两人增加两人之间的关联。
“略有听闻。”尚在胤国小镇的时候,尧舜禹曾经和她说起过。
“那个孩子,当时像死了一次。”柳沐颜想要笑一笑,可是嘴角弯不起任何弧度,她自己当时又何尝不是死了一次。
柳沐颜微微叹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何我明知你是这种身份,将来有可能为以萧带来灾祸,却依然认可你嫁给她?因为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神采,你让她重新“活”了过来。她是个善良的人,她可以为了很多人去死,可这个世上,她只会为你而活着。”
柳沐颜抬起头,看着羽然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番话触动了羽然的心弦。
“永远不要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死很简单,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永远苦不堪言。”柳沐颜觉得,自己是最有资格说这番话的人,“无论用什么办法,活下来,你们就还有机会,在适当的时候,我柳渊阁会不予余力的帮你们。”
柳沐颜是过来人,她明白这些年轻人在想些什么,她想帮她们,第一件事就是阻止羽然去死。
“好了,我得走了,我和皇上扯了个借口来见你,待得太久会引人起疑。”柳沐颜起身,“希望你听进去了,不要做傻事,叫自己后悔。”
“柳夫人。”羽然叫住她,“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
就算是为了秦以萧,这样的忙,也未免太过了。
“别忘了,你们可是对着我拜了天地的,况且……”柳沐颜也不掩饰,诚实回答,“以萧是那个人的孩子,我不想看见你们生离死别,重蹈覆辙。”
按照正常的思维,羽然应该认为柳沐颜口中的那个人是秦以萧的父亲,可羽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秦以萧的母亲。
她惊讶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您和她的母亲是……”
“只是一厢情愿的单恋。”柳沐颜苦涩一笑。
于是羽然终于明白,为什么柳沐颜明知秦以萧是女子,要与她成亲却不惊讶,明白了为何柳沐颜会在她们的包袱里塞进那样一本书,又为何……这样帮她们。
柳夫人对秦以萧母亲的情,未必就比她和秦以萧之间来的浅,也许更深。
柳沐颜走了,羽然呆立良久,走到铜镜前坐下,看着里面的自己。
她从锦盒里取出从家里带走的梳子,侧过头让梳子从发间穿过,一遍又一遍。
“秦以萧,我们还有机会么?”羽然喃喃自语,“我会等到有一天,你再为我梳头挽髻么?”
泪水无声滴落,模糊了羽然的视线。
只是生离,就这般苦了,如果我死了,秦以萧会变成什么样子?
柳夫人说的对,我不能死。
疑惑在秦以萧心里堆积成山,某一天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到来。
秦以萧在夜里醒来,盯着亦歌看了整整一晚,这个人的音容笑貌,动作神态全都是羽然。
她回想之前的数个月的每一个细节,都找不到破绽。
可是……
她的心明明依旧为羽然而动,却不为眼前的人而动。
她的心在不断提醒她,眼前这人,不是羽然,只是有着羽然的皮囊而已。
亦歌睁开眼,发现秦以萧站在床边看她,她的心里响起了警钟。
秦以萧的双眼通红,那眼神灼灼,亦歌被看得心里发慌。
亦歌强打精神起身,走过去,伸出手,“怎么了?”
秦以萧一偏头,躲开亦歌的碰触,她紧盯亦歌,“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胡话?”亦歌努力扯起一个微笑。
秦以萧退了一步,“你不是羽然,你究竟是谁?”
亦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伪装不下去了,都说风池山庄易容术冠绝天下,却连续败在这夫妻二人之下,亦歌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学艺不精。
“我叫亦歌。”亦歌不打算继续隐瞒,再掩饰也没有用了,只会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拙劣的跳梁小丑。
“羽然呢?”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