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归一 番外篇完本——by玄玄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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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城里城外的人都知道,知府王双武犯了事,衙门暂为关押犯人之所,说不定等圣旨到了还要查封,可住不了。”李云恪面色不变,声音却微微冷了下来,“再说了,本王想住什么地方,还需要向你请示不成?”
“你!”沈豪手按在叉柄上,看样子就要忍不住了。
跟来的紫暝教弟子也都亮了兵器,对面的禁军自也不甘示弱,双方便对峙了起来。
刘敬文才回到修罗山上,教中有太多事要处理,眼下实在不是个再搅上其他事的好时候。沈豪强压下心中怒火,放开了叉柄,道:“我只是听说我教两个叛教之徒逃到了此处,躲进了这间客栈,我们只想抓人不想生事,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不是本王有意刁难你,”李云恪无辜道,“本王说了,这间客栈已被本王包下,没有旁人了。沈明使找错了地方,莫要耽搁再让他们逃了,还是快些去旁处找吧。”
沈豪明摆着不信,“这么大一间客栈,只有王爷一个人住?”
李云恪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来,“自然不是,还有本王的一位家眷。”
“什么家眷?”沈豪疑心道。
李云恪的笑容更深了些,眼中温柔一点也不骗人,“是本王的王妃。”
此话一出,不单沈豪被噎了一下,就连鲍德升骆捕头甚至是跟他一路到此的禁军也都惊住了。
端亲王什么时候有了王妃,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而且今日他是抱着个男子进了这间客栈的,王妃……是男人?
虽说男人跟了男人在承宁乃至整个天下都不罕见,朝廷中也有不少人是喜好这一口的,找或乖巧或好看的男子做侧室偏房的也是屡见不鲜,可正牌的王妃……
端亲王不愧是端亲王,专门做别人想都不会想的事。可亲王的婚事关系着皇室利益,也不知这是皇上点了头的,还是他先斩后奏。
众人被这当头敲来的“王妃”二字给砸懵了,纷纷低下头去,生怕表情会泄露出去什么。
沈豪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动静,“王……王妃?”
李云恪点点头,“内子身子不大好,近日又病了,正在客栈中休养。他素来不喜吵闹,本王这才包下客栈好让他能安安静静地睡几个好觉,否则休息不好,他的病情怕是又要加重。本王是个惧内的,对他言听计从,舍不得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不开心,所以沈明使要搜客栈,恕本王不能答应。抱歉了沈明使,请吧。”
“我管你什么朝廷什么大官!”沈豪见他软硬不吃转身便走,也没了耐心,拔出双叉便要往里头硬闯。
两旁的人正要围过来,却见李云恪极快地伸出手去,精准万分地一把扯住了他的后领,将人给拖了回来。
沈豪矮身从他手底下脱身,却又被他逼得退到了外头,心中火气再起,举叉便刺。
李云恪闪躲了几下,发现他心急之下叉法中多有破绽,当即看准了空当,一掌击在了他右胸口上。
沈豪被击得跌了回去,被带来的弟子接住了,双眼羞怒得充了血,咬牙道:“王爷虽不是江湖中人,却是好功夫!”
“承让。”李云恪态度倨傲,眼神轻蔑。若不是看在他帮忙打退虬厥人有功的份上,单凭他踢在南宫煊腹上的那一脚,李云恪这一掌便不会只用三成力。
沈豪按了按被他打痛的地方,要面子地挣脱了手下人的搀扶,冷哼道:“王爷耍得好一手过河拆桥,你们官兵没用放了虬厥人入境,我带人帮忙擒住了他们首领,你便是如此回报我的么?”
“你擒敌是大功不假,”李云恪道,“意欲刺杀亲王却是死罪。”
沈豪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要刺杀你了,尚未张口自己便想起了适才的的确确将双叉对准了他。这么多人看着,他辩解不了,于是便耍起了赖,道:“我这是江湖规矩!”
“既如此,本王也不和江湖人论功过了。”李云恪转身进了客栈,“慢走不送。”
第26章 妥协
打发走了沈豪,李云恪到里头将乔珊珊唤来,叫她在前院给那剩下的四十余名禁军士兵安排住处,但不许他们到后头打扰。
乔珊珊打发伙计去了,扯着一人到了李云恪面前,“主子,他就是我跟你提的林大哥,还记得么?”
李云恪看了看,见是沈豪来闹事时前来通报的那个伙计,点点头道:“记得,假扮虬厥人故意被尤长河抓到的那个?”
“对,就是他。”乔珊珊拍拍那人的肩,“他叫林锦,是属下亲自带进庄子里的——放心,该有的考验一个没落下。”
林锦相貌普通,却有一双极为有神的眼睛,能让人一眼便记住。先前他装成个胆小怕事的店伙计时一直没敢抬头,也是有意掩饰自己这对过于显眼的双目,直到这会儿来到李云恪面前,才一改先前好欺负的模样,态度依然恭谨,腰背却都挺直了。
他单膝跪地,对李云恪行礼道:“属下林锦,参见主子。”
“起吧,进了庄子便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麻烦的礼节。”李云恪伸手去扶。
林锦忙自行站了起来,“谢主子。”
“主子,那个禁军统领和那晚跟着他进入城中夜探的士兵已经都被林大哥趁乱解决了,尸首也丢在了不易被人找到的地方;”乔珊珊替林锦表起功来,“还有那些个记号也都清理干净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怎么样,事情办得这么好,有没有赏?”
李云恪轻笑一声,“我赏你?我说什么来着,告诉你们庄子里的人不要暴露,你居然敢叫人到山里去杀人。行,我赏你,我想想我赏你什……”
“那人家不是考虑着主子身边一个心腹都没带,担心您的安危么……”乔珊珊嘀咕了两句,见李云恪神色愈发阴晴不定,心里也没了底,道,“好了好了属下知错了,不要赏了您也别罚了,功过相抵行了吧?”
李云恪:“……”谁是主子?
林锦见乔珊珊不高兴了,往前迈了一步道:“主子,此事是属下主动请求乔掌柜答允的,不怪她,还请主子……”
“好了,我吓唬她呢。”李云恪摆了下手,“这丫头都被我惯坏了,你以为她真怕我罚她?她这是故意气我呢。”
果然,乔珊珊嘿嘿一笑,道:“主子心软,尤其拿女孩子没办法,他说不出重话的。”
林锦干笑了一下,又退回去了。
“这次就算了,下回可不许再自作主张了,知道么?”李云恪装出一脸的严厉来。
乔珊珊乖乖配合道:“属下遵命,再也不敢了。”
李云恪和他们两个在楼下说话的时候,后院南宫煊所在的那间上房里,许明曦急急忙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教主,沈豪找上门了!”
南宫煊刚考虑完孩子的事,被他这一喊心头一跳,翻身便要起来。
许明曦却已经冲进来了,将人按住,道:“没事没事,你躺着,我刚看完了热闹回来,他已经被王爷赶走了。”
南宫煊白了他一眼,“下次一句话不要分开说。”
“我到下头找人想问问哪儿能煎药,听到有人吵,就好奇去看了眼,没想到沈豪那家伙这么快就找来了!”许明曦说得极来劲,“我本想立刻上来通知教主的,可见王爷出去了,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教主你不知道啊,他居然胆大得想用他那对破叉去戳王爷,结果被王爷几招就给打回去了!”
南宫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着,道:“他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倒不想被打发,可打不过有什么办法?”许明曦道,“他就要搜客栈,王爷就站在门口不让他进,给他气坏了!”
南宫煊揉了两下微微发痛的腹部,道:“说了什么气坏他了?”
“说不让他搜,里头没有外人,只有……”许明曦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道,“反正就是把人赶跑了。”
南宫煊太过了解他,见他这副样子便知他是故意想瞒着自己,眯着眼问道:“还说什么了?”
许明曦与他干瞪眼。
“难道我就不会问别人了?”南宫煊把脸一绷,“说!”
许明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支吾道:“他说……咳……王爷说这客栈没别人,只有他的……他的……”
“他的什么?”南宫煊已经猜到了李云恪必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手指头都攥得喀喀响。
“他的王妃!”许明曦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喊出了这四个字,同时一蹦老远——能活着还是不死的好。
谁知南宫煊眼底闪过愤怒后,居然奇迹般地又平静了下来,竟而渐渐浮上了几丝死气。
许明曦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靠近了些,试探道:“教主,您没事吧?”
南宫煊摇摇头,缓缓道:“小曦,你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是该听你的。”
许明曦正要高兴,便听他又道:“首先我得活着,才能报仇,就这么死了,任他在我背后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再想起我从前在他那里受到的侮辱,我觉得不甘心。”
“教主,你能这么想最好了。”许明曦坐到床边,握住他一只手,“不为别的,孩子也算不了什么,就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南宫煊惨然笑了笑,“人为了活着,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是么?就像我,为了活着身为男人连孩子都愿意生了,就算活下去也没什么尊严可谈了。”
“教主什么都好,就是想不开。”许明曦撅了下嘴,转了话题道,“我已经请康大哥帮我们秘密联络表哥和其他弟子了,大家应该都还没走远,最迟两三日就会有消息。”
南宫煊沉吟片刻,道:“现在我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刘敬文到底煽动了多少人来将我赶下教主之位也尚未清楚,我认为还是不要让大家都聚到一起比较好,这样目标过大,太危险了。”
“那教主的意思是?”
“有人传回消息了,便叫他们先各自躲好,不要现身,更别轻举妄动;等我们有了安身之所,再想办法将大家聚到一处,共同策划如何对付刘敬文。”南宫煊道,“待我身上好些了,我会亲自去探一探各分坛的情况。”
许明曦心想,等你能动武那至少也得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了,到那时候你功力只剩下一半,更没法和刘敬文争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便道:“有道理,王爷能护得了我们两个,可也不好护着我们整个紫暝教是吧?”
南宫煊脸一黑,叹了口气道:“拿他作掩护已是万不得已的一步,若不是我没用……”
“大丈夫能屈能伸!”许明曦不愿他总是? 胝庑Υ蚨纤?br />南宫煊蹙了下眉,“可这样一来便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他羞辱我、将我害成这样的仇还怎么报?”
许明曦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没敢看他的眼睛,道:“教主,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别生气啊。我是不懂你练功时被人打断了是个什么感觉,可……可也不能说是王爷硬来的吧?而且他那时候又不知道你会怀……怀……”
南宫煊被他说得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倒是比先前一片苍白好看了不少,“我不清醒难道他也不清醒么?”
“那他要是真地从头到尾保持清醒不为所动,教主您这会儿可还有命在么?”许明曦振振有词,“就算你运气好没死,内伤也定然折磨得你……”
“照你这么说,我非但不该记恨他,还得拿他当恩人是不是?”南宫煊听不下去了,“你到底是哪边的,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许明曦怕挨揍,站起来躲到床尾,“不该记恨也没错啊,如今王爷算是把你这端亲王妃的身份给昭告天下了,你不如就顺水推舟……”
“我早晚撕了他那张就会胡说八道的嘴!”
他话音没落,门便被敲响了,李云恪在外头道:“没睡么?方便我进去看看么?”
“不方便!”南宫煊气呼呼道。
许明曦安抚他,“别喊,用那么大力小心还是自己辛苦。”
“你去告诉他,我休息这几日不需要有人来探望,”南宫煊强调,“尤其是他!”
许明曦为难地看着他。
“快去!”南宫煊自己躺下了,被子直接蒙过了脸,谁也不想理了。
许明曦便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见李云恪,表情无比真诚道:“王爷,我们家教主说他很感谢您出手相助,接下来他养伤的这段时间,也要拜托您了。”
“好,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别客气。”李云恪笑道。
许明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那个,教主需要静养,王爷也应该还有事要忙,就……”
“我先回了,不打扰他了。”李云恪好说话地走了,半路却又回头道,“适才他在里头说的话,其实我都听到了。”
许明曦:“……”
第27章 相助
李云恪嘴上说尽快,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鲍德升将这边的事都安排妥了,押送重犯的囚车和从犯的锁链都备齐了,他那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圣旨到了的第三天,他才终于不紧不慢地筹备起了动身的事。
对鲍德升等人说是案情重大不容有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许明曦却明白,李云恪这是给南宫煊养伤争取时间呢。
在床上躺了七八日,南宫煊才总算被允许下床走动,许明曦却不准他走出那间房。
可他实在是要被闷坏了,这些天来他一天好几遍的药喝着,喝下去又要吐出来,折腾得面无人色。不过这点苦他还是吃得的,受不了的是每天晚上许明曦来最后一趟的时候总要对他说的那三个字。
安胎药。
胎安没安下来他是不知道,只是南宫煊觉得自己是安不下来,快要爆发了。
然而躺在床上他又忍不住会想,这么多药灌下去,会不会伤到腹中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将来这孩子出生了,又会不会特别体弱多病。
感觉身上比先前好了许多,可又要面对新的麻烦。这两日试着运功,内力却还是不大提得起来,能不能顺利完成初一的那次练功,南宫煊心里有些没底。
而且听说,李云恪要动身往颍中方向走了……
许明曦每日为他诊脉,自然清楚他这个状况,不由也为他着急。
对于乾坤归一,许明曦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这功夫越往后练需要的内力便越多,这对怀胎后随着月份增大内力渐收入宫囊的南宫煊来说极为不利。若是内力不足,那便等同于练功被打断,后果自然和被李云恪撞到的那次是一样的。
……等等。
想到此处,许明曦灵机一动,对正坐在床上愁眉不展的南宫煊道:“教主,我听你说过,这功夫不挑内力,什么人都能练,是么?”
南宫煊不知他要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有个人在你练功时将内力送进你体内供你所用就可以了,是这样么?”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至少是要与练功之人功力相当的。”
“你不就是委婉地告诉我说我不成么。”许明曦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能不知道么,本来也没想毛遂自荐啊。”
“那你问这……”南宫煊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我说的是王爷,看也看得出,这里能帮忙又肯帮忙的人中,他的功夫是最好的,我们不如……”
三个多月前练功遇上李云恪时候的事一下子冲进脑海,连带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叫南宫煊连白皙的颈子都红透了,喝道:“不许你跟他说!”
许明曦已经不意外他这样的反应了,撇嘴道:“哦。”
南宫煊从床头矮几上取过水来喝了几口,稍微平复了一下躁动的情绪,“我听说他要动身?”
许明曦为他换了杯温热的,“教主可别说不跟他走的话,不然我们俩准准交待在这里了。”
“我没有要那么说,既然答应了你要过一段寄人篱下以求安稳的日子,我就不会反悔。”南宫煊犹豫道,“只是还有三日……”
还有三日便是初一,许明曦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我去请求王爷三日后再动身!”
南宫煊张了张嘴,却没有叫住他。
自己是不是在借他的口来说那些想过却不愿说出口的话?南宫煊无力地笑了一下,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懦弱又卑鄙。
这几日李云恪如说好的那般没去打扰,却到底不是完全不惦记的,因此许明曦一来问他能不能三日后再动身,他立刻便猜测是不是南宫煊的身体仍然不见起色。可他却没问,只是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许明曦不清楚官场上的那些道道,可这些天里外走动也知道李云恪目前办的这件案子非同小可不好耽误,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心知他也是担心自家教主,对他的好感不由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