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归一 番外篇完本——by玄玄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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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煊从旁伸出一只手来,又快又准地扣住了刀柄,同时用肩撞了李云恪一下,助他躲过了这一招偷袭。
这一撞之下,李云恪身体外倾,看着便要从车上掉下去。他回头瞥见被火油助长了的火势,眼见窜起的火苗便要烧到南宫煊的头发,当下脚底打了个旋,探臂揽过南宫煊的腰,和他一起跳下了马车。
南宫煊脚一沾地便从他手臂底下滑了出来,赶着去给许明曦解围。
来袭的有二三十人,个个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从头到脚就只露了眼睛和双手,看上去很是神秘。火箭的攻击结束后,这群人都提着刀冲了上来,也不说话,见人便砍,动作十分利落。
可奇怪的是他们只象征性地在后头用绳索和铁链捆住的一队犯人那里杀了几个看守的士兵,却并不动手解救这群犯人,而是大都冲南宫煊围了过去。
李云恪捏住朝自己冲过来的一个蒙面人的颈子,喀的一声便给扭断了,冷冷地看了一眼这群上蹿下跳的拦路人。
劫囚?他们可不是为了劫囚来的,这些蒙面客,定是紫暝教新换的主人派来刺杀南宫煊的。
南宫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在他替李云恪按下那把掷过来的大刀时便有所在意了。这会儿和这群人交上了手更加能够确定,他们的一招一式,都出自紫暝教。
刘敬文那家伙,为了杀自己居然不惜和朝廷结下梁子,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双方打得正激烈时,被冲散了的队伍当中忽然传出了一串哈哈大笑声,一时竟将兵器相击的声响都给压了下去。
不少人都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见那被锁住了双手双脚关在囚车当中的虬厥将军熊镇南正状似癫狂地放声大笑。
熊镇南坐在不甚宽敞的囚车里,姿势看着却极舒坦,表情也很明朗。笑得够了,他用他那如洪钟般的嗓音道:“二王子没有忘了咱们,我老熊果然没跟错人!杀!杀了这群不中用的承宁娘儿们,兄弟们一起回去喝酒吃肉!”
后头的王双武可没他这么乐观,而是努力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躲在囚车的角落里,以免被飞来的兵器误伤。他看了看双方相差悬殊的人数,自言自语道:“我真是鬼迷了心窍了,鬼迷了心窍了……”
熊镇南好歹是个将军,李云恪不信他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来,可他为什么要那样说,难道真是这几天被关傻了?
很快便有了答案——原本被绑成一串的虬厥兵听了他的话后开始挣扎,最前头的两三个人简单地商量了几句后,便由其中一个喊口号,另外两人配合着口号声左冲右突。
一个传一个,一个带一个,没多久这群训练有素地虬厥兵便开始往一处用劲,趁着看守兵还在对付蒙面人的时机,拼了命地想要逃。
李云恪看得火起,暂将南宫煊的安危交给了康辉这个“赤焰护法”去负责,自己两个纵跃来到那串奋力突围的虬厥兵队伍旁,毫不留情地抬掌击碎了正中间一人的天灵盖。
那人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七窍流血没了性命,七扭八歪地倒了下去,却因为手还和其他人拴在一起,没能直接倒在地上,而是被拖着走出了几步。
因为他一个,原本一整队人整齐的步伐立刻乱了,他前后的人被拖住绊住,一个连着一个地倒下去,再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熊镇南灼热的眼神渐而转冷,对上朝这边看来的李云恪的视线,偏头啐了一口。
李云恪伸手抓过一名跑过来收拾这群虬厥人的士兵,指着熊镇南道:“把那只狗熊的嘴给我堵上,这两日饭和水都不用给他了!”
许明曦也被那边的动静惊动了,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护着身后的南宫煊道:“教主,我们缠住这群王八蛋,你快走吧!”
南宫煊看得出他出招时的手臂都软了,抢上两步将他隔在身后,道:“你退下!”
一把长刀从侧面递过来,去势又快又狠,直刺向许明曦的腰眼。
许明曦本就武功平平,被这把刀的气势一吓,只哎呀叫了一声,连躲都不知该往哪里躲了。
这时,一柄未出鞘的剑从下方挑了上来,轻巧地拨开了那把刀。用剑的人伸臂一挡,便将许明曦给护在了身后,道:“跟着我,别乱跑。”
“康大哥!”许明曦差点喜极而泣。
南宫煊与另一个蒙面人对敌时也没完全对许明曦放心,一直留神看着那长刀所耍的刀法,以及那个使刀之人。
如果说刀法他还有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话,那使刀人的身形却是半分也骗他不得了。那人身材比同来的其他人都要矮小纤细,看动作便知是个女子;且合身的夜行衣将她的身形清晰地勾勒了出来,肚腹处的圆隆极为明显,分明是已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南宫煊心里毫无征兆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简直像是要将他全身血液都烧干一样。
他想,同样是有了身孕,为什么纪艳芳就可以出来动刀动枪,而自己却要一直躲在这个那个的身后,倚仗他们的保护活着?难道他堂堂紫暝教教主,竟不如一个女人么?
“赤焰,小曦就拜托你了。”南宫煊拿出教主的威严,真把康辉当成手下护法一般,平静地吩咐了这么一句。
而后他一双肉掌缠上了纪艳芳的长刀,两人纵轻功一路攀升而上,转瞬便过了百十来招。
远处的李云恪被他吓了一跳,飞身疾掠了过来。
“不许插手!”南宫煊怒喝一声,与纪艳芳双双落回地面的同时,手肘巧妙的撞在了她挥刀的腕子上,另一只手鬼魅般缠上来,便要折断她执刀的手臂,“你们还真以为我好欺负是么?”
“艳芳!”另一边要为难许明曦的沈豪也顾不上藏下他那极为惹眼的双叉了,自袖中滑出一支,对准南宫煊的咽喉便丢了过去。
南宫煊本来是躲得过去的,可他身体动了的时候,纪艳芳的嘴唇也动了,接着他便像被人点了穴般地僵住了。
眼见那黑漆漆的短叉便要刺穿南宫煊纤细的颈子,那人却没什么反应,李云恪这才觉出他的不对劲来。
也顾不上南宫煊的倔脾气了,李云恪几乎是扑到了他面前,伸手想要震开那短叉。
纪艳芳却忽然又有了动作,大刀往下一坠横扫南宫煊双腿,另一手借势推出一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袭向了南宫煊的小腹。
李云恪双眸一沉,硬是将发了一半的内力给收了回来,转而长臂一伸将南宫煊捞进自己怀里,从一刀一叉一掌的缝隙中快速窜了出去。
速度虽然够快,可右肩还是传来一阵刺痛,李云恪也无暇理会,只一边防着那对夫妻又攻过来一边看向怀里的南宫煊,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南宫煊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满脑子回荡的都是纪艳芳适才对他说的那几个字。
地下密室。
第32章 乖顺
十几个蒙面人接替了沈豪的位置,对着康辉与许明曦玩命地围攻了起来。沈豪腾出手,迅速朝纪艳芳那边跑去,顺手拾起被自己丢过来的短叉,与她一起攻向被李云恪护着的南宫煊。
李云恪揽着南宫煊的肩快速退了几步,单手对抗他们手持利刃的夫妻俩,勉强能保证自己和南宫煊都不受伤,却是无暇还击了。他紧紧箍着南宫煊单薄的肩,边退边道:“南宫,说话!”
南宫煊被他握住的肩颤了一下,本是下意识想挣开,却不知为何竟被他自己生生克制住了挣脱的冲动。他拧着发僵的颈子看向近在咫尺的李云恪的侧脸,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点温暖来,简直是不合时宜极了。
李云恪没空好好品味一下他的眼神,见他有了反应,问道:“怎么样?”
沈豪趁着南宫煊尚未完全回神之际,举叉极快地刺向李云恪护着南宫煊的那只手,意图将他二人分开。他并不是真想要李云恪的性命,毕竟端亲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可不希望要与整个朝廷为敌。
纪艳芳与他心有灵犀,大刀紧跟着他那一叉挥了过去,对准的是李云恪与南宫煊腰间的空档。
李云恪见南宫煊有了意识,本想先放开他,自己打退了这二人后再来查看他的状况。可却没想到,他才要动,身旁的南宫煊竟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刺向自己的短叉。
这一下不单是李云恪,连沈豪和纪艳芳也愣了,三人出招便都出现了一瞬的迟滞。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李云恪,慌忙将南宫煊向另一边推开——沈豪的短叉正中的那一道两边都是刃,这要是被他一把握下去,手还不得废了?
顾头顾不得尾,李云恪推开了南宫煊,躲过沈豪的短叉,却没时间躲开纪艳芳的大刀了。
他已经做好再挨一下的准备了,不想被他推了一把的南宫煊又折回来了,手掌不快不慢地递到了纪艳芳身前。
纪艳芳被迫收势,盯着南宫煊直来直去的这一掌,猜测他后头会有多少变化。
可她不知道,南宫煊的脑袋这会儿还是混沌一片的,做这些全都是出自本能,哪还考虑得到变化?
于是失策的纪艳芳便被这看似变化万千其实再实在没有的一掌正中肩头,啊一声大叫,跌出了一丈多远。
“艳芳!”沈豪大惊,忙扑了上去。
纪艳芳一手按在被打的地方,另一手扳住沈豪的手臂,喘息道:“豪哥,我们……”
同一时间,围攻康辉许明曦的那群人也爆发出了一阵大喊,十几个大男人甩着手跑,嘴里乱叫不断,活像在唱歌跳舞庆祝什么东西。
许明曦哼了两声,道:“我说了我会用药的,叫你们不相信!”
沈豪咬牙愤恨地看了南宫煊一眼,将纪艳芳抱了起来,对其余人道:“撤!”
一群人跟在他身后,不同于来时那般从容,踉踉跄跄地跑了。
带队的士兵还要去追,被李云恪叫住了。李云恪看了看被冲得乱七八糟的队伍,皱眉道:“不用理那群人了,我们人手不足,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还有后手,不要中计。清点一下死伤的兄弟,大家辛苦些,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还得往前走。再有两个时辰能到琛州,先锋现在就去通知知府,我们要进城过夜。”
士兵领命,立刻去了。
李云恪叹了口气,走到南宫煊身边,细细看了一遍,见他除了脸色不甚好看之外似乎没受什么伤,这才稍稍放下了心,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南宫煊缓缓抬起头来,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才像听到了他说什么,略显迟钝地摇了摇头。
他有些不对劲。
李云恪这样想着,伸出拇指蹭了下他额头渗出的汗,温声道:“出什么事了,能不能告诉我?”
南宫煊没答话,目光散乱,有点飘。半晌才落在李云恪被划破的肩头上,盯着他水蓝色衣衫上沾染的鲜红血迹道:“流血了。”
李云恪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明曦从那边跑过来,自包袱里翻出金创药,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往李云恪伤口上倒,“教主说你流血了。”
也不知他这又是什么灵药,药性可是挺厉害,李云恪疼得一咧嘴,道:“这么点小伤不要紧,你去看看南宫,他好像……”
“嗯?”许明曦把药塞进康辉手中,对着南宫煊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双眼只盯着李云恪的伤口,剩下哪里都不看,也开始觉得不对了。
李云恪动了动肩膀,道:“他以前也常常这样么?”
许明曦已经是跟南宫煊对着发呆了,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你先给他看看。”李云恪道。
“教主?”许明曦握住南宫煊的手腕,轻声唤道。
南宫煊嗯了一声。
“你说说话啊!”
南宫煊又没动静了。
等康辉帮忙包扎好了伤口,许明曦也放开了南宫煊的手,李云恪急忙问道:“他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许明曦道,“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李云恪想了片刻,点头道:“行,我们先走,到了琛州再说。”
许明曦不放心南宫煊,还想和他说话,却被康辉拉住了。康辉对他使了个眼色,道:“交给王爷吧。”
李云恪看了眼已经烧得差不多的马车,捏了两下眉心,对南宫煊道:“南宫,我们得骑马走了,你可以么?”
南宫煊又嗯了一声。
李云恪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又道:“我们同乘一骑行么?”
这次南宫煊停了一下,视线从他的肩膀挪到他脸上,“嗯?”
李云恪:“……”
南宫煊的身体忽然晃了一下。
李云恪忙扶住他,“喂!”
南宫煊又自己站直了,低头看向他抓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便想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对于他的触碰似乎越来越习惯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许明曦所说,和腹中胎儿有关么?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搅成了浆糊,南宫煊实在理不出一个头绪来,闭上眼睛轻声道:“累。”
李云恪见他这次没什么推拒的反应,甚至还主动说了累,便由扶着他改为半抱着,道:“累就靠着我,能睡便睡一觉,好不好?”
南宫煊没应。
李云恪以为他大概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正想再劝两句,刚一张嘴却听到他不甚清晰地说了个“好”字。
这倒是叫李云恪意外了,而后心里又漫上了那么点心疼。他的手臂稳稳环过南宫煊的腰,掌心贴在了对方微隆的侧腹上,道:“歇吧,歇好了我去小曦那儿给你要酸梅吃。”
南宫煊难得乖顺了一回,却叫李云恪不习惯了。正常的南宫煊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但问题出在了哪里,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往琛州去的路上,二人同乘一匹马,南宫煊始终老老实实地靠在李云恪怀里,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李云恪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环抱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可偏偏心就是放不下来。
他低头看看怀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明明醒着却不肯睁眼的人,心想,大抵这就是牵挂了吧。
到琛州的时候早已过了子时,按理说城门是该关了,不过李云恪早派人过来知会了知府,南门便一直为他们留着。
知府亲自出来迎接,见了李云恪还想上前攀谈一番,李云恪却示意他不要打扰到怀里的人休息。
知府一脸惊奇地看着南宫煊,识趣闭上嘴。
李云恪低声道:“多谢大人相候,但今日时间太晚了,内子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不如我们有话明日再说?”
知府当然不敢说不,忙到前边去带路,亲自将人领回了府衙后院叫人匆忙打扫出来的客房。
李云恪抱着南宫煊下马,跟在知府后头往里走。
兴许是因为听说大人物要来,知府的正妻和两房姨太太都没有睡,见了李云恪便要热情地上前行礼,但都被知府给拦了下来。
然而尽管知府的动作够快,也没快过妻妾的嘴,短促的吵闹声钻进了南宫煊的耳朵,他眉头蹙了一下,放在腹上的手伸开,无意识地揉了两下。
李云恪留意到,脚步迈得更快了。
南宫煊能听到别人的说话声,觉得自己并没有睡着,可却醒不过来。
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吵得他难受,不过还好,那些声音很快就都不见了。他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了一张并不算十分舒服的床上,而后身边有人在小声交谈,似乎怕影响到自己。
再后来,有一个人用温热的毛巾给自己擦了脸又擦了手脚,最后盖上了被子。
那个人却没有离开。
有一只温暖又有力的手掌攥住了自己冰凉的指尖——这是南宫煊彻底陷入昏睡前所感受到的最后一件事。
第33章 动容
密室里发生的事刘敬文告诉沈豪与纪艳芳了?他说了多少?他是只告诉了他们夫妻二人,还是说给全教上下所有弟子知晓了?不过就算他没有告诉那么多人,难道沈豪纪艳芳知道了之后,便会守口如瓶了么?
该死!当初怎么会让他跑了的,怎么会任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就算一切都晚了,要了他的命也于事无补,那也绝对不能放过那个卑鄙小人!
“南宫,南宫醒醒!”
一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南宫煊从渗着寒意的梦里给唤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抬手便去够旁边那人的颈子,动作之快,全然不似一个片刻前还陷在噩梦当中挣扎不出来的人。
李云恪本能地向旁偏了头,比他更快地按住了他的手,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