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归一 番外篇完本——by玄玄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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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恪头晕脑胀,还得强打精神应对他,心中已有诸多不满。
“昨日朕不大冷静,有些话可能是说得重了。”李云慎看了眼他的发顶,道,“你此去沧洵有功,但如今沧洵君自顾不暇,朕已无须再顾忌他,结盟对承宁亦无益处,朕便不能记你大功一件,不过给你些赏赐总是应当的。”
李云恪垂首跪在他面前,声音毫无起伏地道:“谢皇兄。”
“此行不说是白费力气可也差不多了,但你在惠嘉江一带的举措确实值得称赞,百姓记你恩德,朕自也当重赏于你。”李云慎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才道,“起来吧。”
李云恪又道了声谢,想起,却一时没能站起来。
李云慎面露意外,“这是怎么了?小白子,还不快去把王爷扶起来。”
李云恪面色不佳,人也打着晃,起身后又向李云慎深深一揖,道:“臣弟知道皇兄英明,断不会误信了小人谗言。皇兄在位期间,承宁上下一片太平盛世之景,百姓安居乐业,怎会生出谋反的念头来?人但凡不是被逼上了绝路,是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不要命的话的,传言不合理之处,皇兄又怎会想不明白?臣弟虽不知传出这番言论的人是谁,不过想必皇兄很快就会查清楚,到时可要好好问一问,他是何居心。”
李云慎听着他这一番表面恭维实则指摘的言语,心中纵有恼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个道理。李云恪初到颖中他便将人软禁到宫里来,一是因为本就防此人防得紧,二也是被传言气昏了头。然而事后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若真把才在惠嘉江畔攒下大公德的李云恪怎么样了,只怕反倒要被有心人钻空子利用。
当初因为李诚断腿一事,他也迁怒于李云恪,彼时李云恪远在沧洵,他无处发泄,自己反而大病一场。然而过了这么久,又有章礼新大败虬厥军在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实是李诚非良才,再从李云恪身上找说法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早早物色出新的人选,以后好继承大统。
“不错,朕已经叫人去查了。”李云慎也不耐再和他周旋,“你救灾辛苦,这便回王府歇着去吧。若必要,可要小白子替你传太医去看看。”
李云恪摇摇头,“臣弟身子无碍,躺几日也就能好了,只是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皇兄应允。”
李云慎也没问他是什么事,直接道:“朕准你在王府休养,暂不用上朝了。”
“谢皇兄。”李云恪说着,却没动。
李云慎皱了皱眉,“还有旁的事?”
“臣弟想去探望母后。”
李云慎脸色当即变了变,知他是要到太后那里去告状,瞪了他半天道:“想去便去,不过母后年纪大了,你也别打扰她太久。”
说完也不等李云恪谢恩,便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母后,您体谅儿臣,”李云恪顶着病容装可怜,“儿臣为了国事辛苦些那倒没什么,唯独扛不住心里头对煊儿与孩子的思念,不然区区风寒,又怎会久久不好?”
太后见他形容憔悴,着实心疼,拉着他道:“别再跪着了,起来说话。”
李云恪扁嘴,“母后若不答应,儿臣便不起来。”
“你自幼习武,这么多年从没生过什么大病,哀家还道这次是出了什么差错,原来竟是念及妻儿,相思成疾。”太后摸摸他的脸,“是瘦了,你皇兄也真是,怎能如此狠心?”
李云恪握住她的手,“母后,儿臣既被冠以李姓,为承宁奔波也是应该,绝不曾因此对皇兄心生嫌隙,可……”
太后又伸手扶了他一把。
李云恪这次并未坚持,顺势起身,在她的软榻边撑了下才站稳,“儿臣清楚皇兄一直对儿臣有诸多猜忌,可儿臣手中一无兵二无权,实在不懂皇兄顾虑的是什么。如今儿臣折返颖中,没有皇兄的命令自不敢乱走,还请母后为儿臣说个情,让皇兄将派去监视煊儿父子的人撤了吧。煊儿性情倔强,再这样下去,他怕一辈子都不肯带着孩子回来见儿臣了!”
太后嘴上不说,心中却如明镜。
昔日没有南宫煊没有孩子,李云慎还愿意让李云恪出去办差事;现今李云恪有后,又恰逢太子遭难,向来敏感的李云慎哪能不牢牢将他们控制在掌心之中?
“你来找哀家说这些,是因为在你皇兄那里碰了钉子么?”太后向后靠在软垫上,“你们明明是亲兄弟,偏要这样猜来猜去,也不嫌累。”
李云恪道:“儿臣并未向皇兄请求。”
“那你是知道你皇兄不会答应了?”太后道,“这岂不是给哀家出难题?”
李云恪软声道:“母后出面,皇兄定然会答应的。”
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叹出一口气来,道:“罢了,也是哀家惦念孙儿,便帮你这一回。”
“就知道母后最疼儿臣了!”李云恪殷勤地帮她捏腿。
太后神色却淡了不少,“哀家疼你,也疼你皇兄,你们都是哀家的儿子。此事我向你皇兄开了口,免不了要让他心里多出不少念头,怕以后要也和哀家生分了。所以云恪,哀家也只能帮你这一次了,往后莫要再惹你皇兄不愉,记得了么?”
李云恪手下一顿,扯出一抹笑来,应道:“儿臣记得了。”
“帝王不易当,你也莫怪你皇兄,换你坐在那个位子上,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捏了,“哀家上了年纪,操不起这心了,你若不是来陪哀家用晚膳的,那便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李云恪心中一阵难受,急道:“母后是怪儿臣回到颖中不先给您请安,一开口便是为了旁人么?儿臣知错,可儿臣并非不惦念母后……”
太后朝一旁伺候的宫女递出手去,在那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道:“有了媳妇便会忘了娘,再有了孩子就更顾不上我这个老太婆了,你是如此,你皇兄亦是如此。因为诚儿的事,他最近连到哀家这里坐一坐都腾不出时间了,只有哀家还惦记着他生病,哎……”
李云恪见她撇下自己不再理会,心里疼痛如绞,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落寞出了太后的寝殿。
走出大门前,他特别叮嘱了当值的太监宫女,定要好生照看太后,若是她老人家有哪里不舒服,务必要派人知会自己一声。进宫前他身上也没带多少值钱的东西,这会儿能舍下的便都给了那几个太监宫女,以便他们将自己的吩咐放在心上。
该说的都说了,他回望适才与太后交谈过的地方一眼,又孤零零一个人朝宫外走去。
路过御花园时,却碰上了一个他十分不想见的人——太子李诚。
李诚坐在轮椅上,由他的心腹小太监推着,正在御花园里散心。一旁太子妃抱着他们的儿子,也不知在说什么,看上去是极力想哄他开心,李诚的脸却一直是阴沉着的。
看到李云恪之后,那种阴沉更是变本加厉。
“太子。”李云恪也不大想搭理此人,不过装没看见似乎有点过,他只好上前打了声招呼。
李诚的手狠狠攥住了盖在腿上的绒毯,冷笑道:“皇叔见谅,侄儿不便行礼。”
太子妃觉得有些尴尬,刚想开口,便被李诚狠狠瞪了一眼,立刻不敢做声了。
小太监素来了解李诚,给太子妃递了个眼色,带着后边跟着的宫女,快步走了。
等人走远了,李诚连表面的和睦都懒得去维持,咬牙道:“皇叔为了将我拉下储君之位可谓煞费苦心,那张假地图不知废了你多少心血?父皇见我重伤,不忍在此时更换太子,可无论如何我是做不成皇帝了,你满意了?”
“去西境是你自己说的,与我何干?”李云恪本不愿同个残废一般见识,只是他今日心情欠佳,又碰上个找茬的,便也不留情面了,“再者说,章帅打仗难道是自己另带了一张地图去么?都是同一张图,他看了能赢你看了却输,怨得了谁?”
李诚被他气得发疯,低吼道:“我当不成皇帝也轮不到你!别以为没了一条腿我就彻底废了,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云恪哼笑一声,再不同他废话,迈步离开。
身后,李诚压抑的吼声尾随而来,满含不甘与怨恨。
第119章 约战
那日同俞方行私下里谈过之后,叶翩舟一改先前不愿插手的态度,明确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助南宫煊重夺教主之位,并助他报仇。
南宫煊只讶异了一瞬便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不免对俞方行抱歉,可道歉与安慰的话却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那也不过只能让两个人都更加难堪罢了。
六月初,南宫煊带人住进了洛淮城,也不急着上山,只叫四大护法到山上去转了一圈,将那些意图抵抗的人好好教训了一顿。
紫暝教赤焰护法重现江湖的消息,便由此一战传开了。
沈豪与那背叛了南宫煊的三个护教使人,还有其他一部分好手现在还陪着刘敬文一起逃窜,都不在山上,留守的众人里,能和他们一战的也就只有一个纪艳芳。
可仅凭纪艳芳一个,自然不可能同他们四人抗争,就算鼓动再多的弟子帮她,那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如今她还带着个孩子,一打起来总惦记会有人在她顾不到的地方伤害她的孩子,便没法集中精力去对敌。
因此这一胜,毫无悬念。
可南宫煊却依旧没上山,只让除许明曦以外的三大护法坐镇山上,并叫施温也带了一些从分坛跟来的弟子回了总坛,他则仍住在洛淮城中。
青松客栈,专门给李云恪备着的那间房里。
“教主,”许明曦看了看床上熟睡着的南宫信,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想王爷了?”
站在窗边往外看的南宫煊闻言关了窗子,回身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许明曦贼兮兮地笑了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信儿也一定是想他父王了,不然怎么会病得那么厉害?”
南宫煊走到床边,轻轻握了下儿子露在被子外的小手,“信儿生来不比别的孩子强健,还不满周岁就生这么严重的病,我真担心他……”
“这不是好多了么,再过几日就没事了,教主别担心了。”许明曦见他愁容不展,道,“解决了刘敬文,你也好早些带着信儿去找王爷,所以教主是不是已有打算了?”
南宫煊沉吟片刻,道:“刘敬文能在外头逍遥那么久,不过是算准了我不敢在江湖同道面前找他的麻烦,以为他捏着我的把柄,我就奈何他不得了。既然他认定了如此,那我不妨就出其不意一次。”
许明曦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教主的意思是……”
“我总是要面子,害怕尊严扫地,可刘敬文未尝就不是与我一般。”南宫煊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小曦,你和云恪都曾劝我,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好好为自己活着,我想我现在也不能完全做到,但如今有了信儿,我总该再努力些。”
许明曦喜道:“若是王爷听见你这么说,定然要高兴死了。”
想起李云恪,南宫煊面色愈发温柔,只是声调有些冷,道:“小曦,叫下头弟子给我放消息出去,就说我要在七月廿八申时约战刘敬文,决定谁来做紫暝教的教主。地点便定在总坛的练武场,到时欢迎各路朋友前来做个见证,就算是刘敬文的帮手,我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只放消息,不发个英雄帖什么的?”许明曦皱眉道,“这样恐怕不会有什么人来吧,就算来怕也都是刘敬文喊来的人。”
南宫煊叹了口气,“我给谁发帖?我和旁人也没什么交情,就算写了英雄帖,大概也没什么人会来。”
许明曦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正遗憾时,突然想到了两个人,险些一激动喊出声。
南宫煊不解地看着他。
许明曦怕吵到小家伙,拉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道:“教主,请易真人和余前辈啊!”
南宫煊却没表现出什么惊喜,反而有几分羞赧,“这……不大好,好像我平日没什么事的时候记不起人家,只在需要帮忙时才求人一样。”
“本就是一家人,易真人又怎会因为此事怪你?”许明曦道,“再者说,请他们来看看信儿,他们说不定有多高兴呢!”
南宫煊想了想,还是摇头,“那也该等此间事结束,我和云恪一起带着信儿去拜访他们二位,断没有让他们特别赶来看这么个小孩子的道理。”
许明曦撇嘴,“教主可真是个死脑筋,那你就等着到时候孤立无援吧。”
“不怕,”南宫煊微笑道,“四大护法都凑全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康辉和项铎帮忙,不会出意外的。再者说,我约战他是光明正大单打独斗,就算再有人偏帮于他,总不会想要以多胜少吧?”
许明曦没再劝南宫煊,反正劝也没用,倒不是放心,是他自有办法。
“康大哥,来。”离开南宫煊的房间时,许明曦在门口留下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肯定康辉一定能听到。
果然,等许明曦转回自己的房间时,推门便看到了刚从窗外跃进来的康辉。
康辉回手关了窗子,转过身来看到他时,嘴角带了一丝浅笑,道:“什么事?”
许明曦嘿嘿笑了两声,过去挂在了他身上,“你听到我叫你了?为什么能听到,你是不是从我靠近了开始就盯着我来着?”
康辉怕他摔了,单手揽住他的腰,点头,“是。”
许明曦习惯了他直来直去,抓了抓脸道:“那我和教主在里边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我不偷听。”康辉拖着他到床边,让他坐下。
“康大哥,这事你得帮我。”许明曦神秘兮兮。
康辉道:“你说。”
许明曦蹬掉鞋子盘膝坐在床边,“教主要在七月廿八那日于修罗山紫暝教总坛的练武场上约战刘敬文,让我着弟子散消息出去,我担心来的都是刘敬文的同伙,到时教主会吃亏。”
康辉避过了他话中重点,问道:“为何是七月廿八?”
“因为那正是当年老教主传位给刘敬文的日子。”许明曦还要接着这茬骂刘敬文两句,张了张嘴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康辉带偏了,因而白了他一眼,接着道,“是哪天关系不大,重要的是咱们得有帮手。”
康辉最先想到的自然也是李云恪,摇头道:“主子那边,怕脱不开身。”
许明曦晃了晃手指头,“王爷来不了,不是还有王爷的师父么!”
“易真人?”康辉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期待,“若是易真人能来,想必主子也会放心了。”
许明曦探寻地打量了他一番,道:“怎么你好像也挺高兴的?”
康辉道:“幽骑十八卫善用剑,剑法皆源自长青派,易真人不仅仅是主子的师父,于我们也有教导之恩。”
许明曦道:“那你找人帮忙把他和余前辈提前请过来吧,记得别让教主知道,他害羞不好意思开口呢。”
“好。”
谈完了正事,许明曦对南宫煊的担心少了些,便开始惦记旁的。他伸脚蹬了下康辉的腿,眨着眼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康辉认真地想了想,道:“不管易真人和余前辈能不能来,我与项铎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南宫教主……和你。”
“……”许明曦翻白眼。
康辉又想了想,道:“几位护法扣了纪艳芳和她的孩子,就算刘敬文不带那群人一起回来,沈豪也很可能会单枪匹马杀过来,我会警醒。”
“……”许明曦忍无可忍,道,“今晚是你守夜么?”
康辉点了点头,“是。”
许明曦哀嚎一声,翻身躺倒,滚到床里侧抱着被子捂住脸,闷声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康辉却没走,在他床边不声不响地又站了一阵,忽然伸出手去搭在了许明曦肩头,道:“让项铎再多守一晚也不要紧,他不会说什么的。”
许明曦小小欢呼一声,转身勾住了康辉的颈子。
看到康辉尾随许明曦离开后就赶着来听墙角的项铎:“……”
事情不出康辉所料,半个月后,沈豪果然找了来,却没找住在洛淮城中的南宫煊的麻烦,而是直接上了修罗山,找俞方行去要自己的老婆孩子。
听他问俞方行要人,叶翩舟先不乐意了,同他好打了一架,最终将他擒住了,送他去和妻儿团圆,也算是应了他的要求。
七月十五练过功后,十六一早,南宫煊便要带着一直与自己一同留在洛淮城的众兄弟上山,准备迎接闻讯后陆续前来的各路宾客。
他前脚才踏出青松客栈的大门,便见两人一前一后,踩着上乘的轻功步法翩跹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