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归一 番外篇完本——by玄玄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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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煊不愿他担心,只好应下。本想着陪他再睡一阵,可没一会儿就躺不住了,撑起笨重的身子,想要下床去。
就要睡着的李云恪感觉他动了,半睁了眼睛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睡不着了,干躺着有些透不过气,出去走走,你睡吧。”南宫煊边说边缓慢往床边挪。
李云恪抬手拦住他,道:“躺不住就靠着我,别一个人出去。”
南宫煊见他抓了自己不放,支吾了片刻才道:“云恪,我想解手。”
昨夜自己睡前哄他起了一次,帮他擦身时又一次,才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便又忍不得了。月份高了,他难免要受这份辛苦,李云恪想着,自己也没了睡意。
“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起身为南宫煊披了件薄衫,扶着人走到外间,居然趁对方解手时亲了过来。
南宫煊:“……”
外头,康辉当什么也没听到,等里边声音低下去了,才冷静道:“主子,颍中那边有紧急消息传来。”
第171章 相残
李云恪送了南宫煊回床上,才叫康辉进来,问道:“什么事?”
“皇上许是被章帅的屡次抗旨激怒了,要收回他的兵权,暗中着人将他押回颍中查办。却没想到章帅早在左卫严将军那里留了话,说让他回来可以,必须先立十二皇子为太子,否则他非但不会交出兵符,还可能率军围城。”康辉颔首道,“严将军是在御书房中秘密说了此事,消息则是白总管递出,据说皇上当时便晕过去了,这次连床都下不来了。”
南宫煊枕着好几床被子靠坐床头,闻言好笑道:“那他应了没有?”
李云恪道:“皇兄胆子一向小得很,这次是妥协了吧?”
康辉点头,“严将军当晚整夜留守宫中,皇上不应怕也不行。立十二皇子为太子的事已昭告天下,圣旨也正在往南境去的路上,消息不日便会传到这边来。”
“皇兄大概是想以受封大典为由将仁儿骗回去,好找机会除掉这个‘不孝子’。”李云恪摸摸下颌,“可依着礼新的性子,他会亲自回去,却一定会将仁儿留在谁也伸不进手的南境。”
南宫煊在胸前抚了两下,道:“就算章帅回去,你皇兄也动他不得吧?这次岂不是真要被活活气死?”
李云恪知他又呼吸不畅了,将人抱起些靠到自己怀中,以推按经脉穴位之法为他顺气,“礼新无事便好,其余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康辉也不抬眼,又道:“主子,除去立太子之事外,还有一事。”
李云恪挑了挑眉,直觉此事与自己有关,“说。”
“皇上在朝上称您借对敌之名囤养私兵,怠慢战事,里通外敌,意欲谋反。”康辉道,“他派了五百禁军往北境来,接您还朝面圣,下旨说若您不肯……”
李云恪冷笑,“不肯又如何?”
康辉将头压得更低了些,没什么起伏地道:“杀无赦。”
李云恪眯起双眼,笑容反而深了。
南宫煊气道:“便叫他们尽管来好了,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云恪一根汗毛?”
“你恼什么,还道他真能把我怎样不成?”李云恪刮了刮南宫煊的鼻子,“他越是无情我倒越安心,若真有收拾他的那一日,也不用心怀有愧了不是?再说他派来的人找都找不到我,理他作甚?”
“惹他的是章帅,是那个严将军,是他自己的儿子,”南宫煊为李云恪不平,“他无缘无故为何要找你的麻烦?”
李云恪道:“因为他怕了,这次是真吓破了胆。”
南宫煊侧头看他,不解。
“我曾以祈福之名去过少林,他不难想到我便是那时将仁儿带走的。那孩子紧接着便出现在了军中,跟着礼新学本事,所以我与礼新之间的关系也就瞒不过他了。”李云恪一点一点解释,“我离开颍中时拐跑了老侯爷,袁家三位将军分守三境不从皇命,连在他身边负责守卫皇城的左卫严将军也为了礼新彻夜留守宫中逼迫于他。当他意识到时,发现这些人这些事丝丝缕缕最后都牵扯到了我身上,自然也就不会放过我了。”
经他一说,南宫煊也觉得李云慎的确该怕,不过还有一点不明,“你提到老侯爷和三位袁将军,奇怪,怎么你皇兄对他们却只字未提?”
“内忧外患能不能顺利解决,可都要看三位将军。皇兄知道自己扣押老侯爷的行为已经惹恼了他们父子,哪还敢再多说什么,不讨好都是因为他拉不下脸来。”
南宫煊又问:“你要如何应对?”
“我忍他够久了,他既动了杀我的心思,我便不必再退让。左右他怕了我,我不介意再吓他一吓。”李云恪肃容道,“康辉,不用等他的人到,你这便派人传话给我那好皇兄,就说我李云恪不会回去,能不能杀我,看他能耐。”
待得康辉领命离去,南宫煊放松地道:“他的禁卫还没走出几里你的话便到了,还不真要将他活活吓死?万一他怒极,撤了此间兵力怎么办?”
“派兵之前我处处依着他,到了这会儿可不必再低声下气。这件事满朝文武看着,全境兵将看着,天下百姓看着,他反悔不得。”
南宫煊扶着腹部叹气,“也不知这仗何时才能打完。”
李云恪一串浅吻落在他眉间眼角,道:“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便是,若连这个也要操心,往后再有什么事,我可就不叫你听了。”
连续在外奔波了一个月,李云恪身上的疲惫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恢复过来的,加上照看南宫煊的同时还要时时防着毒发被发现,可是苦了他了。
熟悉的疼痛开始时,李云恪看看沉睡在自己怀里的人,小心地抽回手臂,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过了旱期,北境迎来了一年之内短暂的雨季。今日天上阴沉沉的,辰时过半还不见天色怎么亮,看着要下雨。
李云恪熬过毒发,从角落里的那间房中走出来,抬头望了望,心说这么闷的天,只怕南宫煊喘气要更吃力了。
担心对方醒来找不到自己又要想七想八,李云恪正要回房,便见许明曦急匆匆跑进了小院,直奔他二人的卧房。
“小曦!”李云恪出声唤住他。
“王爷?你怎么跑那边去了?”许明曦听唤回头,快步走过来,神秘兮兮将他拉到墙根下。
李云恪嘴角抽了抽,“小曦,康辉蹲树上看着呢。”
康辉:“……”
许明曦:“……”
“什么事这么着急?”李云恪逗够了他,想起他承担着帮南宫煊调理身子的重任,不敢再开玩笑。
许明曦跺脚,“大事,儿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没个正经!”
李云恪:“……”
“王爷,这两日我一直在摆弄您拿回来的那株还魂草,怕它枯死,便按照昔年从医书上习来的方法用药汁浸泡过后放在不透气的罐子里存了起来。”一说到药物,许明曦便是滔滔不绝,“可我弄好了之后,总觉得那株药草有不对劲的地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切了一段草茎下来亲自试药……”
李云恪惊奇地睁大眼睛,不待说什么,便见康辉已经从上头冲了下来。
“哎哎哎……”许明曦被拖得踉跄。
康辉双手扶着他双肩,目光如刀地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心中怒气仍未平,少见地对他发了脾气,厉声道:“你怎能不说一声便胡乱试药,不知药可为毒,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便要闹出人命么?”
李云恪默默退到一边,抱臂观赏。
许明曦知他是关心自己,很是受用,神气道:“这个难道我不比你更清楚?再说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要真出事,除了我自己之外还能指望谁救我?”
康辉:“……”
许明曦笑眯眯拍拍他的脸,“别紧张,我没事。你到那边听着,不要出声。”
康辉这才微觉丢脸,没去看那边偷笑的秦少商,重新跃上大树,隐去了身形。
“我吃了还魂草的一点茎,不多时竟感觉舌尖发麻,这可决计不该。”许明曦又凑到李云恪面前,继续道,“待得午后,我又想起泡了它一日一夜的药汁还没扔,拿出来一开,那无色的药汁居然隐约泛了黑。”
李云恪皱眉,“有毒?”
许明曦摇头,“药草没有毒,不然不可能骗过太医和我。”
李云恪听不懂。
“我制的药汁用的都是名贵的补物,以助还魂草封存药性;另加了一些能让它不易干枯腐烂的药,也没什么稀奇。”许明曦道,“进补的药材都是救命的,这自不必说,可也有例外的时候。”
李云恪撑着额头,“你说简单些,我快听晕了。”
“西境有一种果子,叫‘啼血果’,果汁甘甜,对清肺降火有奇效。这果汁本是良药,却决不可与人参、黄芪、白术等二十多味具有补气功能的药材同用,须得相隔三日以上,否则体内必生剧毒,顷刻致命。”
李云恪面上变了色。
许明曦呼出一口气,“那些个药材,免不了是要在教主临产时给他用的,幸而我发现得早,不然还不得一尸三命啊?”
李云恪忧心道:“那还魂草可是不能用了?”
“那株还魂草是用啼血果的果汁浸泡过的,汁液已深深进入了茎叶当中,”许明曦又轻轻一笑,“不过没关系,我再将它放进参汤里泡几日就行了。待啼血果的果汁同参汤一起全变了毒,里边再没有残余,捞出来洗干净就一样能用。”
李云恪笑笑,“那就好。”
许明曦盯着他的脸色瞧,“王爷,我急着来告诉您,是因为您只带了一株草药过来,另一株还在……”
李云恪清楚剩下的那一株最后将会进入谁的腹,沉默了片刻,道:“无妨,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52 第172章 小心
到底放心不下,李云恪又叫康辉派人给太后的贴身宫女送信,让她绝不可给太后用还魂草。
那宫女侍奉太后有如对待亲母,自可分辨谁更将太后放在心里一些,早几年便开始听李云恪的话了。李云恪知她忠心,这般交代下去,也就不怕出事了。
不过若李云慎真有需要用还魂草续命的那一日,算不算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李云恪想着,又好笑摇头。皇室就是如此,亲兄弟也免不了要闹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一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稳了稳心神,举步朝卧房走去。
才走到门外便听到了房内传出了拉长又加重的呼吸声,李云恪一顿,忙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床上,南宫煊正费力想用双手撑高上半身,大张嘴喘着气,已是满头大汗。
偏生他人却仍未醒来,只是在徒劳挣扎,看那模样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煊儿醒醒!”李云恪赶忙将他半抱起来,在他前胸后背上一阵拍抚,“醒醒,宝贝,你别吓我。”
南宫煊猛地呛出一口气,咳了半天才醒过来,想说话也没力气,过快的心跳让他难受得直蹙眉。
李云恪帮他擦汗,将他黏在两颊的湿发顺到耳后,担心道:“这是怎么了?小曦才出去,要不要我把他喊回来?”
“不用,就是做了个梦。”好一会儿,南宫煊才哑声道,“口渴,帮我倒杯水。”
李云恪一手托着他的背,另一手把放在软枕里侧的几床厚被和垫子都拖过来,摞好了放在他身后,确定他靠稳了,这才去给他倒水。
南宫煊感觉坐起后呼吸顺畅很多,胸口也没那么闷了,居然还有心情自嘲,道:“你说我这么没用,会不会哪日睡着睡着就过去了?”
李云恪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扔出去,黑着脸道:“你存心欺负我舍不得教训你是不是?”
南宫煊微偏了头,眼角还带着盈盈水光,对着李云恪缱绻一笑,“那不如你别舍不得,便来好好教训我试试?”
一股热流直窜到腹底,李云恪居然被他闹了个脸红,咬牙把水喂到他唇边,没好气道:“你这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南宫煊喝了几口水,斜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梦到那种事了?”
李云恪挠了下鼻子,将水杯放到矮几上,努力压抑着体内的异常,道:“你一睡醒就开始勾人,要我怎么想?说,梦里是和谁!”
南宫煊掐了他一把,眼中却黯了下去,“我才不像你一样,只会做那种梦。”
察觉他情绪不对,李云恪血液里升腾起来的火热很快又散去了,拥着他亲了亲,道:“宝贝,和我说说。”
南宫煊呆坐了一会儿,支起一条腿,借力半转过身,双臂环住李云恪的颈子,抱着他细细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良久才道:“我梦见你到底没能拿到三步杀的解药,毒发到后来七窍……流血,死……死在了我怀里。”
李云恪身体僵了一阵,才抚了抚他的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总喜欢在白日里胡思乱想,才会梦到这种东西。”
“战事如何了?你的解药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南宫煊坐正了些,把腿挪到床下。
李云恪矮身帮他穿好鞋子,扶着他站起,“才告诉你的话,你转眼便忘是不是?”
南宫煊撇嘴,不再追问,道:“今日闷得厉害,我们到外头吃吧。”
李云恪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摊手道:“适才我出去时便见天是阴的,这会儿果然下雨了。”
“难怪。”南宫煊按着胸口,觉得更闷了。
看着他难受李云恪自是心疼,问道:“小曦那里没有什么管用的药么?”
“有,可小曦说暂时用不得了。”南宫煊道,“初受伤的那小半个月,我简直是拿药充当三餐,虽可治病,却也伤胎。伤势缓下来后小曦便减了我的药量,到你回来之前的几日,他就不给我用药了。”
李云恪为他穿好衣衫,叹气道:“你怕还要辛苦两个多月。”
“小曦说双胎落地都早,”南宫煊笑,“我这个情况,能再撑上一个半月都是多的。”
外头有人敲了敲门,随后项铎拿了洗漱的水走进来,苦着脸道:“主子,南宫教主,少主人醒来后就喊着要爹,哭得可凶。”
南宫煊看李云恪,“让信儿过来一起用膳?”
“那我……”李云恪干笑,“我去和小曦他们到别处吃。”
南宫煊白了他一眼,“你就在这里,我忙不过来,你喂他。”
“那也得他让我喂才行。”李云恪嘀咕,“还不如你喂他,我喂你。”
南宫煊:“……”
果然,进门见了李云恪,南宫信便是一脸仇视,而后抱住南宫煊的腿,撒娇要抱抱。
南宫煊弯不下腰,只得坐下,等小家伙自己爬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才倾身过去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信儿尝尝这个,”李云恪给儿子盛了碗粥,“你韩爹特别放了肉在里头,好香。”
谁知粥碗才被放到南宫信面前,他便伸手用力一推,“不要!”
“当心!”南宫煊吓了一跳,一把就拉开了他的小手。
李云恪动作更快,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拢了上来,把碗放在了自己这边。
“烫着没有?”南宫煊捧起儿子的手检查。
小家伙隐约感觉自己做错了,怯怯地看着南宫煊,小声道:“没烫着。”
李云恪起身,到角上放着的水盆前洗了洗手,又回来坐下。
“是不是烫着你了?”南宫煊又来拉他的手。
“没有。”李云恪将左手背到身后,自己夹了一片清炒白菜吃了,连连称赞,“韩洛的手艺真是越练越精了,这么普通的菜也能弄出好味道来。”
南宫煊面无表情,“李云恪。”
“……”李云恪乖乖伸出手,“别动不动就连名带姓一起喊,吓人。”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南宫煊声音凶狠,手上动作却极轻。
左手内侧掌缘和拇指食指的小部分皮肤都泛着红,看上去不十分严重,可也让南宫煊瞧着刺眼。他忍不住轻轻对着那发红的地方吹了两口气,道:“闷热的天烫伤最是不易好,外头谁在,你快让人到小曦那里去给你拿点药敷上。”
李云恪被他吹得痒,干咳两声收回了手,又过去浸凉水,“不过就是变了点色,哪是烫伤?不碍事,冰一冰就好了。”
南宫信见他二人说话,都不理自己,不高兴道:“坏人出去。”
李云恪的笑凝在脸上。
“谁是坏人?”南宫煊塞了个小肉包子到南宫信手里,“乖乖吃饭,不许再闹了。”
南宫信对着李云恪举起了手上包子,“坏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