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归一 番外篇完本——by玄玄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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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小家伙和前几日不同,吃饱了便活蹦乱跳的,还会说好听的话哄自己,乖巧得很。
“信儿,今日为何这般开心?”南宫煊问道。
南宫信双眼亮晶晶,“因为父王又要我了呀!”
南宫煊很是意外,“你不再生父王的气了?”
“不生气,父王疼我。”小家伙爬到椅子上往窗外看,自语道,“父王怎么还不来?”
南宫煊撑着腰起身,“信儿什么时候见到父王的?”
“早上。”南宫信见他起来,立刻跳下椅子跑到他跟前,“爹小心呀,信儿扶你。”
南宫煊牵住他的手,“信儿,爹在房中躺得太闷了,正好今日没下雨,你陪爹出去走走好么?”
南宫信响亮道:“好!”
两人才出得房门,秦少君便出现在了院中,道:“南宫教主怎么出来了?”
“难得天好,想和信儿出来走走。”南宫煊道,“我们转转就回来,不必跟着了。”
“可是……”秦少君想起他一早不过站了片刻便双腿打颤的模样,着实不放心。
南宫煊明知他是关心自己,可心里仍是不好受,感觉自己在他们眼中已成了个离不开人的废人。他勉强笑了下,道:“我不会逞强,有哪里不舒服便会唤人的。如今我能陪信儿的时候也不多,你们别把我们父子间相处的乐趣也给夺走了行么?”
听他这么说,秦少君自然不忍心再劝,便听话地又隐去了身形。
却不敢完全不管,只远远缀在他二人身后,确保那一大一小始终在自己的视线里。
南宫信起初还给他牵着走,可到底是个孩子,不多时便前后跑了起来,见到蝴蝶也要过去扑一扑。
不过他倒是个懂事的,跑出去一段很快便会折回,叮嘱南宫煊慢点,和父亲再走几步,而后才接着跑。
南宫煊本是打算去书房找李云恪的,昨夜原是想让他不要烦闷,没成想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脾气,反而将他惹出了火,实是不该。
然而前头的南宫信带的并不是往书房去的路,此时的南宫煊自然是追他不上的,正好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向李云恪开口,便决定跟着儿子多绕两圈。
绕来绕去,就绕到了许明曦居住的那座小院——小家伙常由他许爹看着,对这里熟门熟路。
南宫煊以为儿子要进院找许明曦,那便正好让自己那已经卸了任的青玉护法好生帮忙带孩子,也就方便自己去找李云恪了。
可小家伙又看到了蝴蝶,在院门口拐个弯,跑了。
南宫煊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心情总算也跟着好了许多。
可身体还是不顶用,走这一段路已休息了好几次,这会儿又感觉后腰阵阵酸痛,便靠在院墙外稍作喘息,等着南宫信再跑回来。
“主子的情况会好些?”
“晚上还有一遍针,到时你一人不够,再叫一个来,一起帮他送内力。”
南宫煊才喘了两口气,便听到院中有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康辉和许明曦的对话。
这说的明明是李云恪,他怎么了?南宫煊一愣过后,没有急着去问,反而下意识压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康辉并未察觉院外有人,还在想着适才许明曦为李云恪行针之时,那向来极能忍耐的人痛得几次轻呼出声的模样,“主子先前一直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
“突然?”许明曦又气又无奈,“从他经脉受损程度来看,他胸腹几处要穴被拍开的时间,差不多得有半年了!”
南宫煊心头一凛。
秦少君站得远,听不到院子里的人在说什么,只是瞧着南宫煊的表情凝重下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询问,便见他突然朝自己藏身的地方看过来,轻轻摆了摆手。
“再找不到解药,即便我拿出所有能耐,至多不过帮他撑上一年。这中间要是再出什么意外,他连一年都……”许明曦还在继续说,“你们问出了是谁把他……”
康辉有所察觉,转头向外,“谁在那儿?”
南宫煊没听到他说什么,也忘了要屏住呼吸,脑中只剩下那两句话反复回响。
他胸腹几处要穴被拍开、至多撑上一年……
许明曦说李云恪这般已有半年之久,半年前,正是自己才怀上这一胎不久的时候,那时……
南宫煊只觉腹间一阵剧痛,身体贴着墙壁一点点在下滑,有人在耳边焦急地喊着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第177章 恳求
李云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被许明曦扎了几针后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南宫煊就出了那么大的事。
那日南宫煊晕倒,人在昏迷中不停抽搐,两三次连呼吸都断掉了,下方也见了红,情势极为凶险。
许明曦从早忙到晚,临近子夜才算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将自己也累到虚脱。
“还魂草上沾有的啼血果汁尚未除尽,不能给他用,这次能救回来完全是他命好。”许明曦咕嘟嘟灌了整整一壶水,靠着康辉的支撑才能维持站立,“待他醒了,王爷你多说些好话,莫要再让他伤心动气了。”
李云恪颓然望着昏睡的人,无力地点了点头。
许明曦闭上眼,“这事该怪的是我,要不是我……”
康辉给他擦了擦汗,将他直接抱了起来,对李云恪道:“主子,小曦累了,属下先带他去休息。”
“去吧,”李云恪开口,嗓音哑得厉害,“别多想,煊儿可还指望着你呢。”
许明曦将眼泪蹭在康辉衣衫上,道:“王爷自己也要保重身子。”
房门轻轻关起,李云恪在南宫煊身旁坐下,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颊边,喃喃道:“煊儿,我明明想好好护着你疼爱你的,可为什么总是在不经意间伤害你?我知道错了,宝贝,你别这样惩罚我,求你……”
躺在床上的人无知无觉,连顺着手指传过来的从炽热到冰冷的湿意也未能将他唤醒。
南宫煊昏迷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日天大亮了才艰难地醒了过来。
“煊儿,喝点水。”
他听到有人这么说,加上喉间确实干得厉害,还透着股混着血腥的药味,让他难受得想干呕,便顺从了人家的好意,迷迷糊糊被喂了好几口水。
“教主,你好些了么?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还有哪里疼哪里难受,你说给我听。”
声音从模糊到清晰,南宫煊神智渐渐回笼,睁眼茫然看了一圈,问道:“我怎么了?”
李云恪的心随着他这一句话跳得几近失控。
“教主,你昏睡了两天了。”许明曦将他的手腕放回被子里,“脉象很虚,不过好歹命算没丢,你可不能再这样考校我的医术了,知道么?”
南宫煊只觉呼吸费力,想要自己动一动,却是连手都抬不起,只好出声道:“高点……我喘不过气。”
李云恪忙将他的上半身又托起了些,抓过立于床头的两个软垫塞在了他身下,“这样好些了么?”
南宫煊长出一口气,倦怠地嗯了一声。
“教主,我喂你喝药?”许明曦问。
“让我缓缓。”南宫煊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想了半天才恍然记起那日晕倒前自己听到的话,猛地转头看向李云恪。
动作过快,害他自己一阵晕眩。
李云恪单手扶住他的头,“慢着些,你受不住的。”
南宫煊苍白着脸,狠狠地瞪着他,“李云恪,我问你,是谁拂开你胸腹处被小曦封好的几处穴道的?”
李云恪手一抖,不自在地收了回去,躲开他的视线道:“没有谁。”
“怎么可能没有谁?还能是你自己不想活了,故意冲开的不成?”许明曦不赞同地皱起眉,“王爷,左右教主都知道了,你就别瞒着了。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不能顺着他点么?”
李云恪依旧偏头不语。
“你不说我说,”南宫煊眼圈很快红了,“是那个禁军统领前来要带走信儿的那日,你想拦着我杀人,却没防着我会对你动手是么?”
“不……不是……”李云恪否认,心中却明白都是徒劳。
南宫煊咬了咬下唇,又道:“因为面对的是我,你半点护体内力也没提,而我却练成了乾坤归一,用那功夫伤了你。”
李云恪握住他的手,俯身亲吻他额头,“不是,不是你,煊儿别说了……”
“你只剩下一年,是我害死你了,是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南宫煊便恨极了自己冲动易怒的性子,却没有哪一次是像这次这般强烈到恨不能杀死从前的自己的。
许明曦完全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也隐约记起了那天的事,有些愣怔地想,那日李云恪带着南宫信下山时,似乎曾叮嘱自己不要告诉南宫煊的,而自己……做了什么?
“煊儿,煊儿!”李云恪忽然惶急地呼喊起来,“小曦!”
许明曦一个哆嗦回过了神,见床上的南宫煊双眼上翻,身体又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赶忙上前帮李云恪按住他,又是拍背又是刺穴,好不容易才让他缓过一口气来。
南宫煊靠着李云恪怀里喘粗气,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李云恪是真地吓坏了,环着他的手臂想用力又怕会将他勒疼,不用力总感觉他要离自己而去,满心都是浓浓的不安。
“教主,你听话,先把药喝了。”许明曦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淌下来的泪,把药碗递到他唇边。
南宫煊又缓了缓,才没什么力气地道:“可会伤及胎儿?”
许明曦摇头,“不会的,只今日一天,你情况稍好我便停药。”
南宫煊这才张了嘴,由他分了三回,总算是将一碗药都喂了下去。
李云恪看着许明曦给他拿水漱口,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甘梅,替他拭去额角冷汗,轻声问:“好些了没?”
南宫煊没应声。
“教主这两日也没被喂进什么东西,我去看看韩大哥都准备什么了。”许明曦拿着药碗要走,又犹犹豫豫地看向李云恪,眼中满含歉意,“王爷,半年前……那时候都是我,我……”
他起了话头李云恪便知他所想,劝道:“一切都是巧合,不是任何人的错。你若非要说,那错便错在我不该利用信儿,让他身陷险境,这都是我自食其果,与人无尤。”
南宫煊倚在他肩上的头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那……那我先出去了,”许明曦不敢看南宫煊,呐呐道,“教主,你切莫心急动气了,要顾着点肚子里的孩子。”
南宫煊依旧不作声。
许明曦看到李云恪对着自己点了下头,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煊儿,那日是我不好,你别生我气;三步杀散入经脉的事也和你无关,你不要觉得是你害了我,行么?”李云恪脸颊摩挲着南宫煊的长发,“你莫听小曦说什么还有一年的话,北境战事最迟再有一两个月便要结束了,到时自然就有解药了,我不会有事的,嗯?”
南宫煊用攒了半天的力气微微抬起手,想要扳开李云恪环着自己的双臂,冷声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出去。”
李云恪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我不走,我不想放你一个人乱想,你再出事我会疯掉的。”
“你放心,我不乱想,也没什么好想的。”南宫煊使不上力,便不再为难自己,垂了手道,“你的话我记得了,不会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也没什么好歉疚的,这行了吧?”
李云恪愈发不安,“煊儿,你怎么了?”
南宫煊挺了挺背脊,以便呼吸能顺一些,“既然当初答应我的那些事你都不当回事了,我和你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云恪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动作轻柔地帮他顺着气,道:“煊儿,对不起,答应你不再吵架不再欺瞒,我都没做到。”
“所以我也不再需要你,你别来烦我。”南宫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沉默许久,李云恪才苦涩道:“煊儿,如果真找不到解药,在你身边我才有一年,离了你,怕没几日便活不下去了。”
南宫煊身体微僵,不悦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别动气。”李云恪握住他的腕子,时刻留意他情况,“不是威胁你,是在求你。哪怕是可怜我也好,煊儿,别赶我走。”
他的声音有些压抑,像有无边的痛苦和绝望藏在里头,那样卑微,那样无助。
南宫煊从没听过李云恪这样讲话,以往他也常常哄着自己,可即便是低声下气,也是七分真心再添三分玩笑,还从未有过这般一触即碎似的惶恐。
他这边尚未回神,却听李云恪再次开了口。
“至少……”李云恪掩饰着难以控制的哽咽,断断续续道,“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别……别赶我走。”
南宫煊一个字也不想再多说,他只是觉得累极了。
李云恪小心地放他躺靠在软垫上,为他拉拉被子,“我不敢奢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关心和照顾。”
他像是丢了魂,也不管南宫煊是不是还在听,便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似地道:“其实我比谁都想好好活下去,世上还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那么美好,叫我怎么舍得?”
南宫煊转了脸,一滴泪顺着眼角没入枕被当中,没让李云恪瞧见。
第178章 穷途
项铎知道这会儿不是该找李云恪的时候,已经在院中戳了好半天了,可军报不得不报,他听到房中不再传出说话的声音,才敢凑到窗前干咳两声,尴尬道:“主子,北境军报。”
李云恪站在床边看了拒绝交谈的南宫煊一阵,脚步沉重地出了房间。
项铎默默松了口气,待他出来,将战报呈上,“主子,袁老侯爷那边派人传话说,桑辙与昆多图在北漠王帐三十里外大战了一天一夜,最后将昆多图斩于马下,割其首级;北漠兵俯首跪地,称他为‘神将’。北境一战,我方大获全胜。”
李云恪快速将战报看完,总算露出了些许轻松之色,“昌鲁死了,我们可以全面接手北境了。你找人去向老侯爷报一声,便说北境暂由他老人家坐镇,主持安抚百姓与战后重建之事,具体事宜则交由桑辙去处理,这边的百姓毕竟更容易听他的话。告诉桑辙,待得新皇登基,会给他与都隆封赏,往后北境还要靠他们尽心打理。”
“是。”项铎应下,又迟疑地看李云恪,“主子……”
李云恪抬手制止他,“无碍。”
他二人不明说,藏身在墙角的秦少商却听明白了七八分,直接走出来,问项铎道:“解药的事有无着落?”
项铎眼露悲戚,难过道:“昌鲁自知大势已去,不愿落入我军手中,在昆多图战败的同时放火自烧十里营帐,王室收藏的所有珍贵药材都同他的家眷一起化为灰烬了。”
“怎么没人施救?”秦少商又急又怒,“那是最后能拿到解药的机会了!”
项铎亦是无法,“听说昌鲁早有准备,叫人将存着的灯油全都泼在了营帐上,外围又添了一层柴,一烧起来便是火势冲天,没人能进得去。”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李云恪在他二人肩头各拍了两下,道,“项铎,传我口令,今夜犒赏三军。大军在此休整三日,而后原北境驻军留守,其余人火速赶赴西境,与西境军共同围剿贲氏一族。”
“是!”
在院中小坐一阵,推测着南宫煊的火气差不多也该降下去了,李云恪才起身回房。
推了房门,却听到房中传来有气无力的呕声,李云恪心头一紧,忙跑了进去。
南宫煊歪着身子,骨节泛白的手死死扒着床沿,半个腹部已挪到了床外,摇摇欲坠,看得人心惊不已。
他单薄的背脊一起一伏,每一次喉间都发出暗哑的声响;地上一滩秽物,正是不久前许明曦才给他喂下的药汁。
李云恪两步上前,心疼地为他拍着背,那些关心与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他知道,现在的南宫煊并不想听。
南宫煊轻咳了几声,总算不再呕了,只觉脑中晕得厉害。
“先漱漱口,我再让人去问问小曦要不要重新送一碗药过来。”李云恪扶他靠回去,帮他擦擦嘴,又取了水过来。
南宫煊漱了口,道:“我不想喝药了。”
“那……那就先不喝。”李云恪怕影响他心情,便顺着他,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道,“我开窗子换换气。”
南宫煊当然也知道此时房中味道不好,他自己也不想继续留在房里,可听李云恪这么说,莫名便有些恼。
于是待李云恪开了所有的窗子回来,便见南宫煊已经坐起,正捧着肚子费力地把两条腿挪向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