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后完本——by浮生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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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郡城这么大个人了,平时不着调也算了,竟然在这事上如此掉以轻心,他怎能不气。
三人一路来交情颇深,而今霍权又不在,军总某些人巴不得抓住张琰的小辫,顾郡城也不想张琰难做,他伏首认罪,“末将知罪,甘愿受罚。”
哼,张琰轻哼一声,也不知哼啥,他扫视了一眼众人,道,“你们倒是说说,顾将军所犯之罪,该如何罚?”
“玩忽职守,隐瞒不报,此乃大罪,依按军法处置。”
焰军治军甚严,当然不可能轻易绕过,张琰沉吟半响,下令,夺去顾郡城军甲,卸其军职,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这算是轻罚了,但众人也无人言语。
这一幕算过了,现在该说攻伐的事,还未起头,尹回出班,道,“侯爷,我军在平阳整顿数日,休整的已经足够了,眼见马上就要入冬,停顿一日都是银子,再这么磨下去,别说旧南,我等也要饿死在这荒野。”
“那依尹将军之见,该当如何?”张琰也知道自己确实拖的太久了,这对他们非常不利。
“攻。”尹回淡定吐出一个字,眼神坚定。
张琰轻抿嘴唇,他一直都没有去找宓宁,按照上一世的走向,他此刻与宓宁已逐渐交好,入冬的第一场雪便是他占领旧南的时候,可是现在时日将近,却一点进展都没,原本打算用来威胁宓宁的娄佳怡也不见踪影,难道只能攻城?
摸了摸下巴,张琰最终下令,择日攻打旧南府。
总算处理了一档子事,张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炎炎在家怎么样?
他招了招手,示意苟尔,苟尔凑近身来,道,“侯爷?”
“你回府告诉夫人,今晚回府用膳。”
苟尔得令。
主帐内,张琰平躺在靠椅上,仰面望天,近日每晚只要慕容炎有一点动静他都会被惊醒,好久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自重生以来,身边没有慕容炎的味道他都睡不安稳,今天突然感觉特别的累。
朦朦胧胧间,一阵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张琰挣扎着睁开眼,入眼便是苟尔焦急的神情,他心里立马突生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深,“出了何事?”
“夫人...夫人...夫人不见了。”苟尔呼吸急促,急的直跺脚。
张琰顿时觉得天塌了,轰隆隆一阵,他一度以为自己幻听,直接从案桌后跳出来,拎着苟尔的衣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苟尔脸都白了,后背一身冷汗,侯爷的眼神阴森森的,好恐怖!!!
“夫人...夫人不见了,义阳王也没了,整个别院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琰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他走了?走了?又这样离开了?为什么?
他突然推开苟尔,奔了出去,他不信,这辈子他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他还要走,没有娄佳怡,没有周竟,没有任何人,他掏心掏肺的对他,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一口气奔到别院,根本顾不上将气喘匀,他战兢地推开门,一个人都没有,他心里依旧不愿相信,兴许那慕容炎在房间等他。
推开房间门,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生人气息,没有!
或许在梨花树下,那一片梨花林是慕容行专门种的,慕容炎最爱在那喝酒。
张琰跑过去,梨花依旧满地,却没有那个眉目清朗,戴着面具的男人。
都没有,到处都没有,连他的气息都带走了,张琰捂着脸坐在王府别院的门槛,这边很僻静,基本没人来。
苟尔赶来的时候张琰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槛上,双手捂面,泪水无声的从他高高的颧骨滑落,最终,他还是走了么?
苟尔看得心一酸,他走过去,安静的站在张琰身边,看着僻静的路上,无一行人......
第24章 战1
“侯爷...”天色暗了下来,张琰坐在那儿呆愣,苟尔看着他宽厚的背,感觉他一瞬间佝偻了许多,浑身散发着一种倾颓的气息。
他望了望天,这种季节,天黑的早,天色一暗,冷空气也逐渐加强,冷得紧,一阵风扫过来,吹得人直打颤,苟尔抖啊抖,欲要扶起张琰,却一动也不动。
“侯爷,您就跟小的回去吧...”苟尔抖快要哭出来了,夫人一声不吭的离开,在这寒风习习的空气里,侯爷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衫,冷的嘴唇都青了还不肯挪动半分,这真是作孽哦。
“侯爷...”苟尔也不知道说什么劝他,自己一个下人说话也算不上分量,眼看张琰僵着身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他心里不是急个一分两分,他探头往路口望了望,直跺脚,哎哟,顾将军他们怎么还没来?
天空蒙蒙的颜色逐渐加深变成了敝眼的黑,黑的想一块玉,透着一股子凉气,苟尔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张琰身上,说,“侯爷,咱回去吧,夫人不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张琰激动的掐住苟尔的手臂,与其说是在反驳他,不如说是安慰自己,他喃喃道,“我努力了这么久,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他捂了一把脸,望天,入眼便是一片凉,头顶的天空黑如墨,他突然想起那日的白雪,一匹马两个人,慕容炎就靠在他怀里,他们的孩子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摊血水,红色的血在白色的雪上格外刺眼,那人却是笑着与他告别,而他呢,最后却连他的一具尸首都得不到,生前的种种误会种种任性浮现在眼前,如果没有他的自大没有他的疑虑,当初那人是不会离开的,生不能同床,最后,死,都不能同穴。
可能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最后什么都失去了,变成一缕孤魂被禁,在那一抹天地间游荡,许是上天感动,给了他机会让他得以重生,让他有机会弥补,可是,为什么又是这样,明明没有误会了,他为什么还要走呢?
张琰想不通,他好像抓着慕容炎问问,到底对他有何不快,为何要离开?
可是,这次他想要寻,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明明上午还说要见爹爹的,怎么下午就不见人了呢?
张琰现在是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
他踉跄着站起身,苟尔已经冷的直抖,双腿都在不由自主的打颤,见他突然起身,猛一抬头,“侯爷...”
“走吧。”张琰挪一步感觉就有千斤重,他的声音很哑,苟尔听着带着隐忍的哭腔,这么大一个汉子,此刻背影比六旬老人还要苍老。
他慌忙跟了上去,静静的待在他身边,安慰的话语如鲠在喉,久久发不出一个字音。
转出路口,迎面是达达的马蹄声,两人的身影刚出现,马上的人老远便喊出声了,一边直接跃下马,“大哥?”
张琰抬头,顾郡城以疾风之速已到他身边,“都怪那个尹回,我这才刚被撤职就压在我头上了,大哥,大嫂走了,是不是真的?”
张琰盯着他,重重的点头,“走了,都走了。”
推开顾郡城,自顾自的走了,顾郡城看了一眼苟尔,那意思——怎么感觉我大哥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苟尔扶额叹气。
顾郡城跟上,扶张琰上马,自己坐在身后赶着马,这样的姿势还真特么的别扭,谁叫他现在白身呢,这匹马还是自己的战马,该死的尹回,有毛病。
而苟尔,顾郡城挥挥手,自己想办法吧。
苟尔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人,再看两旁阴森森的街道,他就这样被撇下来,撇下了...
面如土色。
两人到了军营,顾郡城扶着张琰下马,正好巧不巧的又碰到尹回,顾郡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我特么就怼了你一回,你要抓我多少回?
“顾将军...”是尹回那阴阳怪气的声,不过顾郡城这下没空搭理他,从他身边过一个眼角都没给他,一回伸手欲拦,顾郡城偏头,眼神一厉,“没看见侯爷不舒服吗?还不快叫大夫过来。”
尹回欲出口怼的话生生的被憋在了喉咙里,看了看他扶着的却是是张琰,张琰面色惨白,浑身无力的模样,他也不好耽搁,直接命人去唤易大夫前来。
侍候好张琰,易大夫过来开了一副药,问道,“发? “没有,”顾郡城摇头,“好像是大嫂自己走的,还不让侯爷知道,不过当然,我觉得一定是义阳王偷偷带走大嫂的。”
“关义阳王什么事?”易一亦被吓了一跳,惊恐的看他,义阳王慕容行被解禁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但是这里面有他什么事?
顾郡城摇头,“我的直觉,义阳王是大嫂的叔叔,大嫂一定不敢反抗他,而且,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一定不是个好人。”
顾郡城以前远远的见过一次,那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博海的时候,那人长相斯斯文文的,却是一副伪君子相,他一见他就不喜欢。
这次慕容行虽然在此待过,但每次顾郡城都完美的错过,以至于这次他都没见过慕容行,心里一直将某个人认定成了慕容行。
此刻远在博海的博义候和慕容行同时打了个喷嚏,慕容行揉揉鼻子,是哪个在说他坏话?
慕容炎挥挥手,嫌弃的赶他,“我现在有身子,你若感染风寒就离我远点。”
慕容行撇嘴,很自觉的往赵薫身边挪了挪,离他老远,心说,有身子了不起哦,有身子你最大。
一脸笑嘻嘻看赵薫,可显然人家一个眼角都没给他。
慕容行不干了,突然跳着指着慕容炎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说要回去又待在旧南不走,还让我被你婶子误会,你这是活生生断你叔我的姻缘。”
一旁‘婶子’一词自动套上身的某人眼皮颤了颤,低眉垂首,一声不吭,慕容行更加觉得心里一团火真没地烧。
慕容炎淡定的喝水,放下茶杯,看着气急败坏跳脚的慕容行,道,“我突然不想去通安了。”
“你说不去就不去啊,在这旧南府窝着,干嘛?”慕容行鄙视看他,别以为怀孕就翘上天了。
“我不想如你愿。”慕容炎淡定,慕容行气结。
还未待他发作,慕容炎淡淡道,“你猜张琰会不会找过来?”他歪着头问慕容行,后者撇嘴,表示不屑。
“我不想和他分开,我们父子三人应该是一体的。”
慕容炎望着远方,心里在等着张琰,他不该救这么冒冒然的什么也不说就走的。
慕容行瞥他,“那傅清荣那边你怎么交代?”
对付慕容炎,他有许多种方法,但是这人是他嫡亲的侄子,还怀着娃,他也不好逼迫他,更何况赵薫还是他那边的,只是,他们虽身上有汉人血统,但早属旸族,而且,他这个侄子还作孽的有一半旸族的血统,还特么皇室血统,要命咯。
慕容炎不想回他也不会逼他,可是那个人怎么办呢?
慕容行沉思,抬眼,望向赵薫,恰巧,这时赵薫也正看他,那意思——你敢逼公子我就不跟着了。
慕容行无力,然后很没义气的一点也不挣扎的把这问题卸下——算了,还是让大哥自己和亲儿子说呗,他老人家就不参和了。
“恩...”慕容行沉吟,“毕竟他现在还是旸族的王,你是他儿子,你想一下,他会放过你。”
慕容炎不以为意,淡笑,“再说吧。”
第25章 战2
张琰纵使铜皮铁骨,在吹了一下午的寒风又加上心里的打击,也会倒下,顾郡城给他喂完药,睡了一觉,深夜的时候,顾郡城靠在案桌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突然,头使劲往下一坠,额头重重的磕在了木桌椅上,他瞬间清醒了。
顾郡城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望了望,干脆直接趴桌子上睡,等他脑袋刚碰着木桌,他突然瞬间弹跳起来。
案桌就在床边,顾郡城与床刚好面对面,他猛地一下起身,便看见张琰已经坐起身穿戴整齐,正擦拭他的银刀,漆黑的帐篷里,只有银刀反射的银光映照在张琰脸上,他那双阴骛的双眸显得格外亮。
“唉呀妈呀...”顾郡城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蹲坐到地上,看清楚何人之后才心有余悸的舒一口气,“侯爷,大晚上的你干啥呢?这么吓人。”
张琰继续擦拭着银刀,抬眼撇他一眼,虽然里面很黑,但是那双如矩的眼还是让顾郡城心里打颤,他抖着声音欲伸手去摸张琰,感受一下是不是做梦,“侯爷?大哥...啊...”
谁料张琰将刀一抡,夜色中闪过一条有弧度的银光,顾郡城立马反应躲避,拍胸脯,“大哥,你干嘛啊?”
“试试刀。”粗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顾郡城无语,心说,试刀你拿我试试几个意思?
他沉默着去点上灯,张琰是盘腿坐着的,他低垂着头看手中的银刀,好久不见了!
顾郡城看着他,伸手又缩了缩,看着他垂着头,额头落下一片阴影,担心道,“你没事了?”
张琰抬起眼皮,看他,道,“小诚,明日一早,攻城。”
顾郡城一怔,眨眨眼,以为是在做梦。
看他一脸呆滞的模样,张琰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明日一早,攻城。”
顾郡城还没接受完这个信息,又被下一个信息将信心打击的七零八碎,哭丧着脸,“给你两天时间,给我把娄佳怡找出来。”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表情狠戾的让顾郡城心颤。
......
旧南府城府中,慕容炎坐在一棵秃了的树下,赵薫在一边给他倒茶,见公子沉默,他也沉默,虽然他大部分的人生都在沉默。噺 鮮
“你怎么了?担心二叔?”慕容炎道,赵薫不安的往他这边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让他心烦意乱,“如果担心就出去陪他啊。”
“可是公子......”
“我没事,”慕容炎打断他的话,抿了一口茶水,其实他也不安心,那端茶杯的手不自然的抖动出卖了他的故作镇定,今天一早焰军前来叫战,慕容行气急败坏的提枪出门应战,一边骂骂咧咧,也没给慕容炎一个好脸色,他不懂他们的事为何被折腾的总是他,明明可以熏肉在怀暖被窝的。
现在已经中午了,怎么还不回来,不止赵薫急,他也急。
“嘭”地一声,府内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他们在后院都能清晰的听见声响,慕容炎牙齿一算,呀,门不坏那人的脚都会坏。
果然,便听见慕容行的嚎叫声,“小薰小薰......”
赵薫看了一眼慕容炎,后者点点头,起身,两人一起出去,便看见慕容行抱着脚四处乱蹦。
赵薫赶忙过去问他,看有没有受伤,慕容炎在后,朝天一个大白眼,慕容行就是作。
这次慕容行捕捉到了他不屑的白眼,指着他鼻子道,“老子干脆直接把你捆过去得了,老子被你相公打的那么惨,你竟然让小薰陪你在府内坐着,就算你是我亲侄子也不可原谅。”
慕容行很是忿忿。
赵薫抓着他,扯了扯,示意他别说了。
慕容行噤声,龇牙,真特么痛死了,他一个不防被张琰的刀柄一幢,刚好到腰上,不知道他老了腰不好吗?而且那死小子,叫阵就叫阵,还非要点名和他单打独斗,真是不尊老。
慕容炎倒是没那么玻璃心,他看着扶着腰的慕容行,道,“你打不过人家,如果小薰过去不是刚好看到你被打的挫样。”
慕容行怒,气得直抖手。
谁知道他这厢还没气完,那边一个小兵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幸好赵薫护着他的,否则非被撞飞不可。
“莽莽撞撞的,天塌了?”此刻慕容行的心情很不爽,超级不爽。
“王王王王爷,敌军...进...进...进城了。”小兵一脸土色,终于喘匀了气将急事说清。
慕容行提枪,欲要冲出去,心说这张琰真特么的这么欺负人,好么?
慕容炎拦住他,回头问那小兵,“焰军怎么攻进来的?”
旧南府虽说不是特别牢固,但义阳王的军马不是吃素的,怎么这么容易就打进来了?
“不知道,王爷下令撤兵整修,刚架灶起锅焰军就攻进来了。”
“嘿呀我去,这张琰还真不要脸,竟然放空炮给老子来这招。”慕容行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出去和他再大战三百回合,“老子这次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慕容炎拦住,瞪他,“不许你去。”
慕容行回瞪,“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我可是你亲叔...”
“我是他丈夫。”话音刚落,一道沉稳的男声插了进来,众人望去,张琰带着一队人马正大摇大摆的进来,旁边跟着的副官拿着一个黄布包裹着的东西,应该是官印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