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完本——by无渊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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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顿,令人背后生寒。
天机子只觉得寒意连着足底漫上发顶,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用还未彻底僵住的大脑悔恨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因为夜深不好行路和这人一起走,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全,木二便醒了,望了眼门外,昨晚一场雨浸的土有些湿,空气却被洗涤的愈发清新,天地像是被洗掉了层雾,愈发旷远。
他心情颇好地起身撑了个懒腰,瞥了眼旁边,便蹬时往后跳了一步,被吓的不清。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个头发插稻草,眼袋青黑的像纵欲过度的人是昨天遇到的天机子,不由惊声道:“你昨天去干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难不成昨晚他们睡后,来了其他人?
天机子白了他一眼,神色抑郁道:“只是昨天没睡好罢了。”
还不等木二好奇,天机子便眼一转,叫醒了薛游青。
薛游青咕哝了两句,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便见到三嫂那张脸,到没有被吓着,只是面露忧色道:“三嫂,三哥还躺在床上呢,你也注意点形象啊,这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说不得三哥醒了也会被你吓回床上。”
天机子气的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就要破口大骂之际,眼角瞅见一片衣角,顿时把话吞进了肚里,拉着薛游青,催促道:“快点,既然知道原因就早些回去,小心耽搁了你三哥的病,我拿你的皮算卦!”
薛游青缩了缩脑袋,也不敢说些什么,立刻收拾起了东西。
木二望着这两人,凑到墨铮跟前道:“那大人,我们要不要也上路。”
墨铮颔首,望了眼连看都不敢看他的天机子,缓缓道:“无生殿。”
“什么?”
天机子回过头来,望见那张脸又不由将眼神生硬地转向了一旁,昨晚说完那句话后,这人便看了一夜的雨,没在搭理他,让他松了口气。但心底犹自往外冒的寒意却让他彻底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滚了一夜成了这幅鬼样子。
墨铮视线停驻在他眼底的青黑,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可往无生殿的方向去查。”
上辈子天机子布下灭世劫雷阵的门派就是无生殿,他想不出除了这件事,天机子怎么会和那样一个门派结下生死大仇。
“多谢阁下,此恩必将有所偿!”天机子神情一肃,拱手道。
然后暗地里瞥了眼墨铮,没有半点妖魔邪气,反而像个尘世仙,这是恢复正常了?
他刚这样想,便听的有人淡道:“这便当做你的封口费吧,昨晚的事记得不要说出去。若是出口,你当明白结果。”
那声音缥缈浅淡,听不出半点威胁的意味。
天机子:“……不敢。”
果然不管是入魔还是正常,这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思绪发散,突地想起昨天知道惊天消息,不由好奇那个人究竟喜欢这人什么呢?不顾年纪,不顾辈分,还将人逼得这么紧?
他是明白那人的性子,如果不是刻意放纵,绝不会让人生出那般心思,更何况,半年前他对自家徒弟那不正常的宠溺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呢!
只是,他看得出这人修的是忘情道,那人看不出吗?居然还这样,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他偷偷摸摸地打量了眼前这人,便听得墨铮道:“天机子,你莫不是不想回去了?”
一瞬,天地间的空气一重,威压铺天盖地袭来,他浑身僵硬,仿佛有猛兽在侧。
他急的大声吼道:“我这就走!”
身上的压迫感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一片枫叶递到他面前,红如丹朱,艳若流火。
“将这片枫叶送与我师尊。”
天机子脑子一片空白地收过枫叶,下意识抬头望着墨铮,那人却已经行之门前,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笑:“就当是昨晚的我送与他的。”
那笑,仿若妖魔。
天机子眼角窜过枫叶的红,恍惚间,竟觉得他手中躺着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吓得他赶紧摇了摇脑袋,枫叶又恢复了原状,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他昨晚问的那番话,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32章 云阳
鲤鱼镇正如其名那般,镇里的小道和屋旁有溪流穿过,溪中色彩斑斓的鲤鱼游来游去,好不快活。住在这里的人视鲤鱼为祥瑞,以致这里的鱼非但不怕生人,你若近了,说不得还得甩你一脸水。
墨铮弯腰将手伸进水里,一条红头大鲤猛地朝他的手撞了过去。他淡淡地瞥了眼那条红头大鲤,屈指一弹,那条鲤鱼便顺着他的力道向后划出一条弧线。
鲤鱼晃了晃脑袋,豆大的眼睛露出恐惧之色,缩进了水草里。
“大人,是这里吗?”木二环顾四周,“青山绿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身处边塞,还能青山绿水,这本身就是一件奇事。”
说罢,他起身整了整腰间挂的配饰,将那枚自林印波处得到的玉牌翻成了正面。然后朝木二招了招手,让他牵着马进去。
进了小镇,越往前走,便愈发热闹,与村外那副了无人烟之景截然不同,卖小食的,耍花灯的,唱戏卖艺的不一而足。
看了这般热闹的场景,木二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这一路上的疲惫也有所缓解。他在街上望了半天,寻了间卖相最好的客栈,他这位主子可不像是什么喜欢受苦的主,既然有更好的,又何必舍好求次?
“掌柜,两间上房!”
掌柜先是一喜,捏了捏唇上的翘起的小胡子,立刻应道:“还真是凑巧,我这刚好还剩两间上房!”
上房比其他房间贵上不少,他们这地方也不算什么繁荣的地,一般卖不出去。更何况……
他偷偷瞄了眼木二身旁的墨铮,这气势,这风度,必然是头大肥羊啊!
身旁伺候的伙计忽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耳畔说了几句,掌柜立刻黑了脸,把他宝贝至极的胡子都拔掉几根,惊声叫道:“那霸王还没走!”
伙计一摊手,无奈道:“掌柜的,你也不好好想想,都能吃白饭,还有地方住,他为什么要走?”
“哼!”掌柜气的说不出话来。
伙计瞥了眼他,小声嘟哝道:“如果当初不是你多管闲事,这个家伙怎么会和牛皮糖一样粘着你!”
掌柜眯着眼望他:“小花,你最近胆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对掌柜的这样,你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小花翻了个白眼,挤开掌柜,走到柜台前,语气不善:“你给过我工钱吗?还有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小花!跟叫张大爷家的狗一样!”
“你你你!”掌柜被他这一撞,往前一扑,屁股磕着了柜台,然而那点痛却抵不过心中的怒火和悲哀:“你不记得当初是谁从学弟里把你捡了回来,又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救醒,给了你一口饭,给了你一个家吗!”
小花抠了抠耳朵,全当没听见,把账簿扒拉过来继续道:“对不起,掌柜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清楚,我们这只剩一件上房了,普通的倒还有几间,你们看怎么样?”
年方三十,正是男人一枝花10 时的掌柜:“……”
木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忽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好魄力啊,兄弟。那就你安排吧。”
居然敢跟衣食父母这样叫板,而且那位衣食父母还没有半点怨言,这绝对是人才啊!
他下意识望了眼身后那张一天都没几个表情的脸,深深弹了口气,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吧。
被羡慕的眼神注视着的小花:“……”
待登记好名册,拴好马,木二和墨铮往楼上走去,便听见下面穿透整个大堂的声音。
掌柜干吼道:“快来看这个不孝子孙!过得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小花的声音平静的不起半分波澜。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会在这里给你干白工,昼出夜伏,每天收拾烂摊子,累的像条狗,月底还没半分工钱?”
“我还会在这里每天担心你会不会因为你的抠门被人打死?”
“还会忍受你用一条狗的名字叫我?”
“哪里有你说的这样……”
掌柜反驳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引得木二不由翘首去看,那掌柜已经小花拎着后领塞到了柜台,拿过算盘放在他面前,不急不缓道:“你该算账了。”
说罢,便放开他,去招呼客人,而掌柜时不时瞄一眼他,安分地像个鹌鹑一样。
“你羡慕?”
忽的旁边有人问道,他一愣,才想起这人是他的雇主,然后想起了这句话的意思,立刻赔笑道:“大人想多了,哪有主仆关系这样的,像刚才那个小二这样的绝对是恶仆欺主,肯定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一副正气凛然,忠心耿耿的样子挑不出半点错处。
墨铮已经往他前面走了几步,闻言,顿了一下,回头望着他,缓缓道:“那人是道魂境,你刚才说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道魂境?貌似比他雇主现在的修为还要高啊……
木二:“……”
他偷偷往楼下一看,正好对上那人的视线,似笑非笑,若有杀意。他下意识配了个笑,然后三步做两,头也不回的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
天色渐深,街上的门已然关上,深巷偶尔传来几声狗吠,白天热闹非凡的大街,如今看不到半个人影,大门户门前挂着的照夜灯,像一只只诡异的眼睛,阴森森的惹人心底发寒。
“深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公子可有意愿手谈一局?”有人敲门道。
那声音轻缓柔和,仿若二月的春风,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然而,现在已经晚了,月亮的边缘隐隐漫上血色。
墨铮望着月色,垂下睫望着门上印出的一圈阴影,眸色深深,让人看不分明。
他勾了勾嘴角,莫名其妙地问道:“是不是魑魍魅魉都喜欢这个时候来?”
“神秘,隐蔽?”他顿了一下,偏着头,笑着一字一顿道:“还是因为月黑风高夜,正和杀人时?”
门外的人一滞,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找来似乎错了。
他刚想赔礼道歉,脸上便一凉,一抹白色自他眼前流过!
他下意识往那抹白色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柄剑横插在对面的长廊上,没有半点生息!
他心下一窒,然后那处觉得凉的地方便有液体流出,瞬间覆盖了他半边脸。
以血液流出的速度和多少,他可以判定伤口不浅。多年来从未见过这种行事,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门被推开,墨铮走了出来,打量着他,那眼神堪称放肆,侵略性太强。
他后退一步,留出足够的距离保证安全,任脸上的鲜血横流,这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小伤。而且现在他有求于人,这么晚来打扰人,也确实不道德。
他垂首拱手道:“贫道乃山上井天观的弟子,刚才仁兄身上一物有些眼熟,和贫道宗门前些日子遗失的掌门信令十分相像,一时激动,打扰到你,还望原谅。”
墨铮解下腰间缀着的玉牌,笑道:“这个?”
那人抬眼一望,熟悉的纹路映在心间,分毫未差,正是掌门令!
他当即拱手道:“正是此物,求仁兄割爱,让贫道好回去交差,日后必有重报!”
声音急切而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你怕我?”墨铮没有理会,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他看的分明,从第一眼开始,他就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了句“不敢”,然后缓缓抬起眼,对上墨铮的视线,拼命抑制住内心想退后的*,保持平静。
入魔。
他苦笑,心头了然,因为他眼底压抑的疯狂和他那时在师尊眼里看到的一般无二。而对于入魔者,小心为上,绝不能再行刺激,若是毁了那枚掌门令便是大事了。
而且这人观修为已至真武巅峰,入魔会使人心境不稳,甚至于神志失常,但战力却会跨越一个境界,到时候他必然极其棘手。
“可我记得,林印波只有个师弟,你又是谁呢?”墨铮把玩着手中的玉牌,没有半点交出去的意思,眼中的兴味愈胜。
“印波和溪容没事?”那人惊声道,眼神明亮,满是兴奋。
“不但没事,还进了书院。”墨铮勾着唇角,没有半点不耐烦地解释道。
对于一个入魔的人,这样平和的态度显得十分异样,只是沉浸在师弟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心神,没有察觉。
“贫道道名云阳,是印波和溪容的大师兄,前些日子因奸人所害,和他们走散,如今得知他们的消息,也算放心了。”
“云阳。”墨铮念出这几个字,笑中的嘲讽愈重,他轻声问道:“你真的是云阳吗?”
“你在说什么?”云阳一时没听清。
墨铮却没理会他,径直道:“待着那看戏看了这么久,总该出来了吧。”
没人动作。
他也不介意,反而扬起了嘴角,一字一顿道:“所以,我才说你们找我的时间错了,白天的那个我脾气更好,更理智,更能衡量得失。”
话刚落音,插在门廊上的剑嗡嗡作响,倒飞而来,落在他的掌中。
“但现在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半点不如意便想用人命来填。”
杀意随着他嘴角愈发妖异的笑铺天盖地袭来!
一瞬,图穷匕见!
第33章 □□
这时一阵极细的嗡鸣声入耳,墨铮一笑,似是随意地将剑递于身后,反手一晃。
哐当几声,几枚两指大小的菱形器具掉落在地。
云阳已经被这番变化弄得晕头转向,他不是来要师门令的吗?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一道白色残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思绪有一瞬的空白,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他先是侧身一朵,随后并拢两指在剑身迅速点了几下,减慢剑速,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腰间横跨的剑,狠狠斩在那柄剑上!
然而那柄剑的主人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图,只听得一声轻笑,那剑绕了个剑花,直刺他的手腕。
云阳瞳孔一缩,迅速退后两步,曲肘收势,以剑身抵在剑尖上,猛地发力,隔开那柄剑。
然而那剑却如跗骨之魂,迅速下滑,横着划了个弧。
嘎啦一声,那剑瞬间穿透他的袖,在他臂上曳出一条长痕!
云阳迅速运转步法,在两人间拉开十余米的距离,迅速点了自己手臂的穴止了血。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险些握不住剑。
深可见骨,这人并没有半点留情。
他将右手的剑换到左手上,猛地指向前方,神情冷硬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剑尖对准的方向,正是墨铮。
墨铮抬眼漫不经心地扫过他,一言不发。
垂于手中的剑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流着血,慢慢滴成一个小洼。
“我也想问。”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黑暗中缓缓溢出。
粗布麻衣,头戴方巾,肩上还挂着块擦桌子的布,正是那个道魂境的伙计,小花。
刚才射了暗器的正是他。
两位主角都到齐了,墨铮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意思。他噙着笑意扫过二人,缓缓道:“你们这么问我,我却想这么问你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云阳满头雾水,这人说的话奇奇怪怪,拆开每个字他都认得,和在一起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小花瘫着一张脸,没什么反应,却悄悄握紧了袖间藏着的匕首。
墨铮这下倒是有些惊讶地又重新打量了他们几眼:“居然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吗?”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他便似明白了什么,兀自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
手中的长剑在地上滴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慢慢朝他们走去,不急不缓,散漫而随意,似乎没做半点防备。
这却让云阳和小花神经更加紧绷,如临大敌。
小花眼神一凝,决定先下手为强,半躬身体,反手自靴间抽出一柄匕首,身形化作一头黑豹,猛地撞向墨铮的下腹!
墨铮看着已经到了跟前的人,施施然伸出两指,指向他的眉心。
那动作太轻太柔,仿佛情人之间的爱抚,不带半点杀意。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漫天桃花翻飞,空气也染上桃花的香气,桃花落在树下那人的肩上,他轻柔地伸手拂去,然后折下了一段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