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作男儿身完本——by枫随絮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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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诗要为父亲守三年孝,两家的亲事虽摆在了明面上,但毕竟孩子们都还年少,何况前头还有一个桂月梅,秦氏面上不显,但心里面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的,儿子倒也算了,施诗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想要的儿媳妇,以儿子的性子将来就算考不得科举也不会太差,可女儿的婚事就成了她心头的最大的担忧,原是想拖着等儿子有了功名,现在怕是等不及了。
周晓晨也因为施诗要守孝三年而松了一口气,定亲的事已经无法避免,但至少还能拖上三年,三年里变数多得是,还指不定会怎么样,虽然她心里也明白这样的想法多少带着些许自欺,但还是选择了逃避。
入了深秋农忙结束,桂老三早早的去了镇子打算再找一份短工来做,周晓晨也跟着一起去,两人在外头帮人抬货搬砖,她正处在变声期,又从没有干过这样的重体力活,起早贪黑才干了十来日,喉咙肿了起来连带着还发了高烧。
桂老三是心疼儿子的,看着躺在通铺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儿子,拉起他那双已被磨出血泡的手,心里直叹气。
周晓晨这一病足足躺了三天,还是请来在周大夫给开了药才治好的,工钱没挣多少还赔了药费,她再要跟着干,桂老三却是不让了。
这事给周晓晨的打击不小,免不了有些丧气,这天桂老三独自去上工,她便一人便在镇子里头逛,看看能不能有适合她做的活,先去了一趟药铺子,周大夫见他来先帮他看了看嗓子,又问了近况,那施家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对于桂家的义举也是敬佩,听桂月清提到想找个活做时,他倒是有心相帮,将人带到了后院的书房,“来,你看看这本书。”
周晓晨接过他递来的一本破旧的草经,纸已泛黄显是有些年份了:“周大夫,您这是要我做什么?”
周大夫道:“这草经我正想要找人翻抄,我看你是个仔细的,又对草药知道的不少,你要是愿意这书就由你来抄吧,”说道他又指了指外头院子里晒着的草药:“你们那儿临山,要是有空也不妨去山里看看。”
周晓晨哪会不明白对方的好意,忙做揖道谢,收下了书又询问了这一季盛产哪些药草,出来时日正当空,这份活虽然钱不多但却给她指了一条明路,抄书镇上是有书局的,不管人家让不让她抄,去问问总多一条路。想着她便往镇上的书局走去。
这一逛收获不小,除去在书院另接了一份活外,也在街头巷尾的发现了不少商机,给人跑腿帮人写信,像秦阳当初一样做些手工玩意儿叫卖,都是有得赚的。
不知不觉跑了一天,肚子饿了也没舍得找个摊子吃碗面,跑回了住处拿了早上留下的冷馒头啃了起来。
桂老三直到天黑了才回来,灰头土脸一身汗,刚坐下儿子就递来了一碗热水,他接过就着慢慢喝。
周晓晨在众人没回来时,拿铁锅在工棚边上的小炉上烧了水,这会儿大家返回,忙碌了一天能有一碗热水,个个脸上带着笑。
周晓晨等桂老三喝了水,这才同父亲说道:“阿爹,我今天找了一份差事。”
桂老三听儿子找了差事,想到他之前生病的模样,眉头不禁一皱:“啥差事?”
“抄书。”周晓晨笑道:“我先去了周大夫那儿,他让我帮他抄书,后来我又跑了书局,他们答应让我抄,不过抄书先得交押金钱,周大夫还说他要收草药,阿爹,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你在外头娘也不放心。”
桂老三听了儿子的话眼睛一亮:“那草药你都识得?”
“我认得的,”周晓晨很是自信。
他这样讲桂老三心思也活跃了起来,在外做活不说家里担心他,他也担心家里的。
第二天,周晓晨从父亲那边拿了些钱,桂老三还要做了阵子才能结工钱,桂月清因年纪小又病了几天,那管事心善按做工的日子给了工钱也就由着他提前离开了。
到书局里交了押金拿了纸,周晓晨兴冲冲的往家里赶,走到村子外头时,远远看到了高大山,她叫了一声打招呼,也不晓得是不是离得远没听到,高大山头也没回带着狗就走远了。
周晓晨也没放在心上,回到家时看到一屋子的女人,全坐在院子里做针线。
“清哥,你回来啦。”秦氏看儿子回来忙站了起来,往后看没瞧见丈夫的身影,神情紧张了一瞬:“你爹呢。”
周晓晨注意到了母亲的担忧忙说道:“阿爹还要在镇子上做些日子,我接了抄书的活先回来了。”她说着,把包着纸张的小包提起给娘看。
秦氏听丈夫无事这才放下心,仔细打量了下儿子,才几天的功夫人瘦了一圈,“还没吃饭了吧,娘给你弄点吃的去。”
周晓晨轻应了声,再往里看瞧见了施家的两母女,“纪婶好。”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的,她嗓子眼卡了那么一下才接着招呼道:“诗诗。”
纪氏朝他点头笑,身边的施诗却不似过去那般,每每瞧见月清哥总带着开心的笑,“月清哥。”她礼貌的回应,目光却有些躲避。
周晓晨注意到了这点,却没有太多的在意,事实上面对施诗她也有几分逃避的意思,和阿爹一起到外头上工,多少也有那么点的意思。
两人互相回避在别人眼中,那便是少男少女的害羞。
“快去把东西放下,洗洗脸吧。”桂月梅开口解围。
周晓晨忙快步走回了房,把包袱放下后坐到了床上,她不是很想这么快出去。稍过了一会儿,外头秦氏叫儿子去小灶吃饭。她才慢吞吞起来走了出去。
小灶里一碗热呼呼的汤面配上馒头还加了一个鸡蛋,周晓晨正是发育的时候,在外头又没怎么好好的吃,一闻到味肚子就咕咕的叫,这会儿,哪还有别扭的心思,拿了快子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吃得急,倒叫站在边上的秦氏看得心酸,“你慢些吃,要是不够娘再给你做。”
周晓晨咽下嘴里的面,摇摇头道:“这碗就够了,娘你做的面真好吃。”
秦氏哪会不懂他的心思,也不多提只问道:“你和你爹在镇子上找了什么活做?怎地你倒先回来了,他还要多久才回来?”
周晓晨不想母亲担心,她早就和桂老三对好了口径:“也没啥都是一些零碎的杂活,咱们住的地方是通铺,我接了抄书的活也没法在那里做,就先回来了,阿爹过几天等活全做完了,也会回来的。”
“那在外头吃得啥?我看你瘦了不少。”秦氏接着问。
周晓晨知道不能说得太好,想了下才说道:“还行,三餐都是由东家包的,吃的自然没家里这么好,不过管饱的。”说完继续低头吃面。
秦氏知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啥来,叹了口气道:“等你爹回来就别再去了。我和你纪婶子商量过了,咱们一起多绣点绣活,带到镇子的店里去卖,现在是歇空的时候,应该会好卖的。”
周晓晨这才知道她们全聚在一处的原因,“娘,你们也别太累了,绣多了对身子不好,周大夫说还想要收一些药材,我和爹商量过了,等他回来咱们上山挖草药去,”说到这儿她才想起没看到弟弟:“源哥呢?怎么不见他人?”
“和泽哥上山采果子去了。”秦氏应道。
周晓晨听说采果子,倒有了一个想法:“娘,咱们要不试试做果脯吧,做好了送到镇上的铺子去卖。”
“我哪会做,我若是会你可不早就尝过了。”秦氏挽了袖打算再给儿子弄些吃的。
周晓晨觉得可惜,铺子上的果脯铺子生意很是不错,特别在年底要过年时,要是会做一定能赚到钱,心思再一转又想到一个法子:“那多采些果子,直接卖给果脯铺子也能赚钱吧。”
秦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晓晨并没察觉母亲的目光还自顾盘算,想来想去又觉得不行,先要往深山里摘采,采下来还要再送,现在交通不方便,果子份量重,这一来一往的,精力比之收入有点不上算。想着她又想到了一条:“娘,还记得咱们受灾时做的鱼干不?”刚说到这里,她又自我否定道:“不行,鱼干不咸不好吃,要做太费盐了。”这个时代的盐还是比较贵的。
“你呀,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吃饭。”秦氏打断了儿子的思路,转过头时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儿子那样一个爱读书的人,如今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钱,他必是想能早些回去上学的。
周晓晨还不知道母亲想岔了,继续想着怎么样能多赚钱些,减轻家里的负担。
窗外恰好听到这对话的女孩轻咬了下嘴唇。
☆、第54章
周晓晨是个行动派,既然想到了赚钱的法子,无论成不成她都是会立即去做的,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当天下午她就在房里坐着抄书,直到晚上吃饭才出来。
桂老三不在也不用太过避嫌,施家母女这几日都是在桂家吃饭的,儿子回来秦氏又给添了几个菜,这会儿还没入秋,正是食物最多的时候。
桂月源跟泽哥在外头野了一天,背回了不少野果子,见哥哥回来献宝似的拿了好几个要他尝。
周晓晨心里存着事,研究着这些果子能不能做成果脯。
“哥,你不拿几个给施诗姐呀。”一旁桂月源笑得有些贼。
周晓晨手上动作一顿,她被弟弟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侧眼看那边施诗手上已经拿了一个果子,便轻声回道:“她不是已经有了。”
“你再给她个呗。”桂月源不以为然道:“泽二哥采了果子,头一件事就给陈家姐姐送去了,陈家姐姐笑得可开心了,哥,给你诗诗姐她一定也会开心的。”他嘴里的陈家姐姐是刚给桂月泽定下的媳妇儿,那姑娘是泽哥自己看上求家里去提的亲,是以天天有事没事就往人家那儿跑,闹得全家上下都知道,还有人玩笑说他那劲头像他三叔当年。
周晓晨却因为这话显得越发的别扭了起来。
恰好施诗往兄弟俩这边看。
周晓晨与她目光相对,想都没想就移开了视线。
桂月源抓抓头,直接从哥哥手里又拿回了一个果子,笑呵呵地跑到了施诗面前:“诗诗姐,给,我哥让我给你的。”他嗓门大这一声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周晓晨被他这举动弄得很是尴尬,忙又避开了去。
秦氏见儿子这样笑骂了声没出息,其他人也都被他那扭捏样逗得乐了,唯独施诗拿着那果子垂首不语。
两小儿反常的模样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周晓晨起了个大早,她准备把家务活先干了,然后好静下心来抄书。
秦氏也起得早,见儿子开始劈柴便顺口吩咐道:“清哥,你多劈些,回头给你婶子家送去。”
对于这些事,周晓晨倒也不抵触,应了一声后拿了担子选了些好烧的柴放了进去,又跑到小灶里放菜的地方:“我再给她们带些菜吧。”
秦氏正在忙随意地应道:“我叫她们过来吃饭了。”
“总还是要备些的。”周晓晨从篮子里挑了几样菜,“娘,诗诗爱吃豆角,家里还有吗?”
秦氏回头笑看了儿子一眼:“昨儿摘的晚上都炒了给她吃了,”说完对一旁帮忙的女儿道:“梅姐,一会你去地里再摘一些来,多弄点咱们晚上再炒些。”
桂月梅点了点头:“好。”
周晓晨也没多想接口道:“姐你再弄些芥菜吧,诗诗也喜欢吃的。”
秦氏眼底的笑越发的深了些,忍不住调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周晓晨原本没啥,倒被她这一句闹得有些烦躁:“哪有的事。”她回了一句嘴,就匆匆走了出去。
桂月梅见弟弟和逃跑似的走了出去,也跟着忍不住笑了:“他呀,平日里成天小大人似了,我还当他啥事都绷得住呢。”
秦氏眼中带笑嗔了句:“脸皮比女娃还薄。”
周晓晨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圈,桂月源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揉着眼见弟弟在院子里打来回,“哥,你干啥呀?”
“没呢,等着吃早饭。”周晓晨胡乱应道。
桂月源从不见哥哥这样,看他跟阿爹出去干了几天活竟饿成这样,有些难过道:“哥,下回还是让我跟阿爹出去干活吧。”
周晓晨嘴角一抽恼羞成怒道:“快去洗漱。”
桂月源也不多话,老老实实去刷牙了。
早晨,桂月清就在这种莫名的气氛中度过,草草吃了两口饭,她挑着柴和菜往施家走去。
施家的院子和村子里其他人家的略有些不同,施家人口单薄,最早又是外乡人,当初造院子时便不像其他人家那样只造个篱笆墙弄个院子就完事,当初这房子就是按着镇子上,四周拿了砖石垒起来的院墙不矮,施茂当初离开后桂老三帮他看房子很是用心,时不时又会修整,如今,她们娘儿俩住里头倒也安全。
周晓晨走过去远远就看到边上的菜园子里有个小身影蹲着,村子里家家户户除了大田还都有各自的小田地,这菜园子也是之前才打理出来的,才种下的蔬菜不似桂家已经长成。“诗诗。”她叫了一声。
蹲在菜地里的小丫头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去,她想站起可因为腿麻踉跄了一下。
周晓晨见她没站稳,忙加快了步子,将担子随手往边上一放,就走到了菜地里,“你这是怎么了?”她伸手去扶。
施诗却在他相扶后便抽了手躲开了。
周晓晨因她的动作愣怔了一下,心思微微一动,“你怎么这么早就在菜园子里了?”她问。
施诗垂着眼手摆弄着衣角:“就想来看看。”
周晓晨觉得小丫头情绪不太对,低头看她见小脸苍白,眼底下黑黑一层青色,“你这阵子没睡好吗?怎地气色这么差。”
他话语与平日一般无二,可这会儿落在施诗的耳里却越发地不是滋味,那摆弄着衣角的手越发捏得紧了起来。
周晓晨是深知这丫头习惯的,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测猜有可能了起来,轻咽了一下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只是她二人时才压了声音问道:“诗诗,我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和我定亲?”
她这话一出口,女孩猛地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直直瞪着。
周晓晨被她这样看着,心里不免有些心虚,不似往日那般敢于直视,垂眸侧过了眼。
而这模样落在施诗眼里又有了另一种解释,“不是的月清哥,我没有不愿意的。”误以为对方是以为自己不愿而情绪低落,小姑娘急忙解释,心情有些高兴却又有些复杂:“我愿意的。”她认真的重申。
周晓晨却因她的回答而生出失望,有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声:“真的?不是骗我?”
施诗重重的点头:“月清哥我愿意的,可……可是。”她的声音渐弱。
周晓晨忙追问:“可是什么,你说。”
女孩又看了他一眼,终在那热切的目光下轻声道:“月清哥,你怪我吗?是我拖累了你。”
“什么?”周晓晨被她的回答弄得一愣。
“都是因为我,月清哥你不能去上学了,”施诗说完眼又垂了下来,她不敢再去看他只低声道:“月清哥,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周晓晨听了她的话一下便抛开了心头的失望,她不喜欢小丫头这样想,“你没有对不起我。”她表情很是认真:“你也别这么想。”
“可是。”施诗却还是纠结着,说话间眼睛已经湿了:“可是,若不是因为要替我们还债,月清哥你该在书院里读书的。”说完一大粒眼泪落了下来。
“诗诗。”周晓晨看她落泪,瞬时心揪了起来,“那不是你的错,你别瞎想。”她忙伸了手扶着少女的肩:“乖,这不怪你的。”
施诗却因他的话越发的情绪失控了起来,用力吸着鼻子拿手抹去眼泪,她不想哭却怎么也收不住泪。
她这伤心的模样彻底击中了周晓晨心底最深的一块记忆,那个时候,在前世失去双亲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伤心难过却压抑自责,总觉得所有的错都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所以爸爸妈妈走了,白天在外人面前她哭不出来,只有在夜里在无人的时候她才会偷偷流泪。眼前的女孩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的相似,压在她心头的又岂只是自己不能去读书,就算她不说,周晓晨却是懂的,她知道,对于父亲的离世,这傻丫头也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犹豫,周晓晨改扶为抱,将女孩拥到自己的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诗诗,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施叔不会乐意你这么想的,我也不乐意你这么想,那真的不是你的错,以后施诗不能陪着你了,可是,还有月清哥陪着你的。”她边哄边劝声音低沉,不知何时,自己的眼眶也有了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