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作男儿身完本——by枫随絮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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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上的房子和铺子全都变卖,家里值钱的物件也都当了,即便如此还有一部分债务没能还上,家里最后的财产就是施茂在村子里的那间破屋和几亩田地。纪氏要卖却被桂老三阻止,那里最后安身立命的根本,若真卖了这两母女上哪儿过活去。
桂老三和秦氏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这债由他来还,因纪氏失了丈夫桂老三此举怕招来外人闲话,于是,他拿出了当初和施茂交换的信物,将长子桂月清与施诗定亲的事情公之于众,未来女婿替妻家还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一切发生得突然,压力之下处理得也急为匆忙,在众人眼里桂月清不过还是一个少年娃,是以谁都没有想到去告诉远在书院的他,直到桂老三把一切定下处理完了,这才想起儿子,家里这样是再也供不起他读书的,心里内疚却不后悔这样做。
当周晓晨得知这一切时,脑子里是懵的,像炸开了一样翁翁直响。
桂老三看着一脸怔愣,表情写满惊讶的儿子,心里不是个滋味:“阿爹晓得你想读书,可眼下咱们再读不起了,你施叔对咱们家有恩,这些年你读书他背地里也供了不少,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如今她们家里没了主事的男人,又背了那么多的债,咱们要不帮她们,她们娘儿俩怎么活得下去。清哥,这道理你应该懂。”
周晓晨看向父亲,她哪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对于帮她们还钱她并没有异意,不读书也没关系,可是……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阿爹,我,我和施诗定亲是,是怎么回事。”
桂老三听儿子只问这个,知他对于还债的事并末反对心中稍安,“这事是你施诗去南边前我和他定下的,你姐姐的亲事还没着陆,一来怕她心里难受,二来也怕你读书分心,所以都瞒着。现下我说出来,能避闲也能让你婶子安心。”
周晓晨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可,可阿爹,我没想过要娶施诗呀。”
儿子的话叫桂老三猛地愣住:“你说啥?你不想娶施诗?”
周晓晨认真地点了点头。
桂老三不解道,“我看你和她处得挺好,也说得来,施诗长得好性子也不差,你为啥不愿娶。”说到这里他一顿,眉忽地竖起来道:“你这是看她们家破落了,没法帮你有好前程就嫌弃了?”
“没有。”周晓晨看他神色不对,晓得他想歪了连忙否认:“阿爹,我一直把施诗当作妹妹,亲妹妹一样呀。”
桂老三听他这样说一时也没想明白,缓了缓才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却并不在意这个,大手往儿子肩头一拍:“傻小子,她又不是你真的亲妹,你拿她当亲妹不是正好,你娶了她一样好好照顾待她不就是了。”
周晓晨见他说不通,急得抓狂:“我不娶。”她从没想过要和别的人结婚,即便这一世她和秦雨再无法相遇,可让她娶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过一辈子,她做不到。
桂老三见他坚决怎么也说不通,老实人脾气也上来了,“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不是你说不娶就不娶的,你施叔家对咱们有恩。”
“报恩也不用娶诗诗。”周晓晨辩道:“我们替她们还债,好好照顾她们,将来等诗诗大了,给她找一户好人家,纪婶子老了我也可以把她当娘一样照顾。”
“给诗诗找户好人家?”桂老三怒瞪着儿子:“怎么找?如今你和她定亲的事全都知道了,你现在说不娶就不娶,你让诗诗怎么办?和你姐姐一样?你姐姐还有你这么个能读书的兄弟,有爹有娘,诗诗有什么?她没了爹,家里连个兄弟都没,你要她怎么找?你让那些人怎么看诗诗,怎么看咱们家?”
这一串的质问让周晓晨哑了口,别的不说,姐姐被人无端拒了亲事之后,所有的遭遇她再清楚不过了,这就是这个世道的法则,若是拒亲,诗诗就会和姐姐一样,身上无端地有了污点,而她们家会被人指着脊梁,永远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再?8 畲ο耄姓庋募彝ィ星橛幸逍┑娜思矣钟兴嵴矗饣岫羌岢志芑椋憬愫偷艿艿拿彩且煌侠鄣摹?br /> 桂老三紧逼着儿子:“你说,你说。”
周晓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住在施家时的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他们对自己的照顾与爱护,随后又是姐姐那天全无表情的模样,心紧紧地收了一下,只想那个小丫头说不定也会和姐姐一样,拒绝的话这会儿怎么也说不出口。
桂老三见他不再与自己犟,心里的气也就缓了些,“清哥,你自小就是一个懂事不叫人操心的孩子,你先去夫子说说,等咱们家还清了债,有了余钱再回来继续读,咱们也得快些赶回去,你施叔,唉,你施叔的衣冠冢还没立呢。
周晓晨听了那一声叹,心里头发酸,那日施茂过来看她的情形还在眼前,人却突然就这么没了,吸了吸鼻子,她瞪眼将泪收了回去:“嗯,阿爹,我这就去。”
两父子一道去了院长那边,正好季夫子也在,把家里负债的事略提了几句,像这样寒门学子辛苦考入,最后因无力供养而退学的事也不是头一回。院长没说什么,倒是季夫子叮嘱道,若将来还想再进学科考,回家后半点不能松懈,在这里退学回家的不少,但能够重新将学业拾起重来的却不多。
周晓晨将这话记在了心里,回去理包袱时,周大仓和赵文脸色很是不少,一个屋子一下走了两个人,实在是一件让人极为不开心的事。
花了半天的功夫,与夫子同窗们告别,周晓晨背着包袱坐上父亲借来的马车。随着那一声鞭响,结束了短暂的学习生活。
匆忙赶路,两父子这一路话都不多,各自想着心事。
周晓晨满脑子都是如何处理自己这场推拒不得的婚事,她不忍心伤害施诗,也承担不起拒婚带来的后果。
经过镇子时马车没有停留,越是接近终点,周晓晨越是紧张手紧紧捏着,一张脸半没表情也没有。
桂老三坐在车辕上,快到时他将马车停了下来,抛了帘子往里头看,入目就是一张不情不愿的脸,这些年父子二人从不曾红过脸,也不曾争执过,如今虽也说不上吵但气氛着实有些紧张,“清哥,阿爹说的话你想明白了没?”
这话周晓晨不知道要怎么回,须臾她淡淡地叹了口气,垂眸低声道:“阿爹,我想明白了。我晓得要怎么做。”
桂老三知他心里还是有疙瘩,只是在他看来儿子不是无情无义的,眼下脑子转不过来,不过是因为年纪还小对男女之事不通,施诗长得好往后必定是个漂亮的,等儿子长大通了□□了,自然不会像现在这般,于是说道:“既然想明白了,那就不要摆出这样不甘愿的样儿,傻小子,阿爹和你娘不会害你的,往后你就明白了。”
周晓晨轻点了点头,拿手用力揉搓了一下脸,做出了表态。
桂老三看他这样总算松了口气儿,拉了马缰重又上路。
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周晓晨没有立马下车,还是在车厢里调整了一下呼吸,刚准备起身,后边门帘子叫人掀起,“哥,你回来啦。”是迎上前来的桂月源,只是这一声哥,与往的兴奋不同,带了那么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周晓晨努力朝他扯了下嘴角:“我回来了,”边说边故意拿了包袱递过去:“帮我拿回房。”
“好。”桂月源忙将包袱接过去。
周晓晨等人走了,她才慢慢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家里安静不见姐姐和母亲。
桂老三把马车拉到一边,绑好了缰绳才回头道:“你娘和姐姐去陪你纪婶了,你先回屋收拾一下,找身素色的衣服换上,咱们一会过去,你给你施叔磕个头上个香。”
周晓晨点了点头,走回房里找出了一身素净的白衣,这衣服是当年守孝时穿的,现在有些小倒还穿上得。
桂月源在边上先不说话,忍了半天到底还是开口说了句:“哥,你别难过。”也不晓得他说的是施茂的死还是不能再去上学。
“嗯。”周晓晨轻应了一声,衣服全都换好后,走到脸盆架子边,拿巾子草草洗了个脸,将自己打理干净后,才重新走出了房。
外头院子里,桂老三已经等在那儿了,先将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行了咱们走吧,眼下你纪婶就住在老宅子里。源哥也跟着一道吧。”说完他带头朝外走去。
两兄弟很是听话地一道跟在后头。
施家的老宅离桂家并不远,也就是拐个弯百来米的距离,周晓晨远远看到那挂着白灯笼的大门时,步子顿了那么一下。
“哥。”注意到兄长的停顿,桂月源小心叫了下。
周晓晨只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先前她只是听父亲说,心里难受但毕竟还能控制,这会儿亲眼所见,一股子酸意便没来由的涌了上来。
他眼红得明显,桂月源也不晓得要怎么安慰才好。
周晓晨别过头,手按了下眉心才应道:“走吧,我没事。”可那声音已经有了哽咽的味道。
桂老三在前面留意到了儿子们的动静,他心里也是一阵发酸,长叹了口气朝着大儿子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一会进去了你忍着些,别再把你婶子和诗诗惹哭了。”
周晓晨用力点了点头。
踏进了院门,院子里挂着白幡,香烛烧纸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院子的正中放着一具棺木,正屋的大门敞开,不用进去就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一身孝服麻衣的人跪在燃烧着的火盆边。
周晓晨的眼又开始热了,这时候,母亲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见到大儿子来了也是一叹,走到他跟前,伸手给他拉了一下衣襟,低声道:“进去吧,给你施叔磕几个头,上三柱香。”
周晓晨只觉得喉咙口说不出的难受,她用力咽了咽才含糊地应了声。垂头跟着走了过去,踏进屋门她抬起了头,桌上摆放着一块牌位和一套新衣,烛火缓慢地烧着,前面的香炉插着香。
纪婶跪在边上,陪伴在她身边的是施诗,她们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桂月梅拿了点烧的香递到了弟弟的手上。
周晓晨手里捏着香,朝摆放在堂中的蒲团走去,明明只有几步,她却走得格外的沉重,到了位置缓缓跪下,耳边忽然听到了少女强压着的哽咽声。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被抛到了脑后,周晓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施叔,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纪婶和诗诗的。’她以最真诚的心在亡者面前许下了诺言。
☆、第75章
桂家夫妇对女儿的婚事终于有了决定,桂老三知道秦家的意思后其实是很高兴的,不同于女人的考虑,在桂老三看来,秦阳能够在乱世中护住母亲,又能够白手起家,孝顺有担当有本事,有这三样的男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妻儿过得不好的,至于秦阳想要有了功名再正式提亲,在他看来并不重要,有功名不代表人品就好,就像之前定的那一家,书读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信用的人。
秦氏对这事也是有些心动的,这一回她谨慎了不少,还私下找女儿谈了一回。得了那一句,‘全由娘做主后。’她便打算找一天让纪氏带话。
当然这些事,周晓晨是完全不知道的。
这一天,天气正好,离周晓晨回叶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帮家里把事都处理好后,她打算去河边弄些鱼回来,好让大家美美吃上一顿。而河边清静,也是她能够静下心思考的好去处。拿了杆连弟弟都没带,她便独自过去了。
对于桂月梅和秦阳的事,周晓晨最终还是以中立的态度来对待,她并没有将她与秦阳之间说的话告诉双亲和姐姐,也没有再去刻意的打听姐姐的想法,说到底前世的记忆对今生还是有着很深重的影响,在前世看过太多不负责的渣男,或是对妻子有着责任但还是忍不住会偷腥的男人,即便今世有不少好男人在身边出现,她仍旧对于男人没有太多的信任,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绕到了原点,自己必须要有出息。
而自己将来到底要走怎么样的路,周晓晨觉得她必须要确定出一个目标,就像前世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当急诊室的医生,最后便一门心思坚定的走下去,现在也是时候要确定了,只是,到底走哪条路,却实在是一件让人很费心思的事。特别在意识到不光是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参与自己漫长人生与自己关联最大的其实是施诗这丫头时,就在那一瞬,周晓晨真正清楚了,她所要背负的是两个人的人生,她和施诗的将来是一体的。
这样的认知让周晓晨对于未来的走向有了新的考虑,也是因为这样的认知让她在选择上又多了不少限制。
好在认识到问题还不算太晚,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是以,周晓晨并没有把自己逼得太紧。
到河边经过洗衣的地方,正巧看到了蹲在河旁拿着木锤用力锤打衣物的小丫头。周晓晨便走了过去,“诗诗,这么晚才来洗衣服?”
女孩听到那叫声便停下了动作,回过头在看到月清哥时,脸上的笑就展开了:“月清哥。”受不住三姑六婆们的八卦与碎嘴,特意挑选了这样的一个时候出来洗衣,不想竟能遇上想见的人,施诗的眼弯成了月:“今天你要钓多久的鱼?”瞧见对方手里提着的鱼杆,存了些小心思她故作随意地发问。
“不知道呢,我打算多钓鱼一些回去,每家都分一些,我回头也给你家送一条去。”周晓晨见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怕不安全便也不急着走。四下看了看,走到离得不远的地方,打算先在这里钓一会儿。
施诗见他要在这里钓鱼,垂头抿嘴偷笑了一下,重开始洗衣的她将那木锤摆放到了一边,嘴上却还问道:“月清哥,你在这里钓鱼,我洗衣服会阻到你吗?”
“不会,”周晓晨很是笃定,放上了鱼饵将杆抛出,她走到边上离施诗不远的地儿,寻了块能坐的石头坐下,见小姑娘弃用木锤改用手搓便说道:“你还是用木锤锤吧,惊不到鱼你也能省力些。”
“不用,之前锤过了,我再搓搓就好了。”施诗仍然坚持。
周晓晨心知劝不动,她倒是有心相帮,只是那都是女人家的衣物,她哪里又能插得上手,这会儿鱼没上勾她便打量起小丫头,见她还是穿着简单的素衣,发披在身后有那么几缕落在身前,人蹲着看不出有没有长高,不过这姿势倒是能瞧出一些别样的不同,好比那胸前已不再是儿时的平坦,隐约能够看出一些起伏来,再往下,与村里的妇人们不同,小村庄对于男女大防看得不重,女人们在一起时很是随便,特别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大多都是脱了鞋袜挽了裤管直接在那儿洗,而施诗脚上鞋袜都穿得好好的,就算湿了一片却仍旧护得严实。
施诗低头搓衣,耳边没有听到动静,她转了头正欲去看,刚好对上那探视的目光,见月清哥正打量着自己,她小脸瞬时染红了两颊:“月清哥,你看我做什么,一会鱼都跑了。”懊恼的谴责声里带着女儿家的羞怯,心底却又有些欢喜。
周晓晨忙收回了视线,轻转过了头,偶尔她也会觉得古代这男女之间太过于不便,连好好说个话都不行,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心思,两人都没再说话,河边只留水声和洗衣声,倒显得有些尴尬,“诗诗,你是喜欢以前在镇子上的生活,还是现在在村子里头的生活?”本是想没话找话,之前存在心底的事又冒了出来,没多想张口便问了出来。
施诗因他的这一声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秀眉微皱她想了想才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以前在镇子上有爹有娘日子过得好,可是每天只能在院里子待,现在,虽然清苦些,不过能去的地方多了,还能时常找月梅姐,也挺好的。”
周晓晨听她前一句,心里便有些后悔,只是话已经问了她便想再多问些:“那你以后是想住镇子上,还是在村子里?”
施诗听他这样问,心思微微一动,她转了脸心跳有些加快地问道:“月清哥,你问这个作啥呀?”
她这一反问倒叫周晓晨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讲了,“没,就随口问问。”她清了清嗓子:“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将来到底要做啥。”
施诗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月清哥,你不是还是读书,将来考功名的吗?”
周晓晨摇摇头道:“我是不知道,考上了功名之后再要做什么。”她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就有些像要高考的人,眼下一门心思想着要上大学上大学,可是,就算大学读完,将来毕业要干哪行,却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