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 完本——by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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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方到场的是三五个至亲,女方只有几个核心人物知道我是假的,那个鬼似的司仪不知道,他怂恿我和双方父母表演催泪的亲情节目,立刻就被婉拒了。司仪不甘心,在交换了戒指、切了蛋糕、倒了香槟以后,悍然在大屏幕上放起了表现沈然和老陆恩爱历程的PPT,极尽肉麻之能事。好在PPT都是用婚纱照做的,老陆被PS得失了真,倒是有几分像我了。
看着巨幕上搔首弄姿娇俏喜人的老陆,沈然扶着我落荒而逃,一直逃到新娘休息室,掩上了门。
“过关了!”她甩开高跟鞋喘着气说:“吴其,我似乎要对你产生感情了呢,咱们这也算是共同患过难呀。”
我说:“好姑娘,你的潘氏金莲姑姑也没有移情这么快的,今天过后,你还是回家悉心照料你那割了胆囊的老公吧。”
她嚷嚷着脚疼,我跑去看,脚趾脚跟果然都起了大水疱,这哪里是鞋,分明就是刑具。我四处翻找创可贴,然后替她贴上。
沈则推门进来,来不及夸奖我们刚才的表现,就面色凝重地指挥道:“赶紧换衣服、吃东西准备去敬酒,68桌酒呢,不知道要敬到什么时候。”
沈然抱头哀号,和我一起匆匆吃了两口点心,套上刑具再度出场。此时还有迟到的来宾,有的是路途较远或路上堵车来晚了,有的是根本不想饿着肚子参与冗长无聊的结婚仪式。
本地婚宴上并没有把新郎灌到醉死的习惯,所以敬酒时我用的是啤酒,沈然用了橙汁。沈则带着伴娘跟在身后为我们倒酒,一方面是监视我,另一方面也是保护我。
给主桌敬酒的时候有些尴尬,因为那里坐着沈然和老陆的父母,以及个别了解事实真相的人。好在其余贵宾都蒙在鼓里,市长还打着官腔勉励了我们几句,胖子证婚人对沈然能不能生儿子异常关心。过了主桌,后面的酒就比较好敬,有些人仗着自己是沈然的老同学想闹,但有沈则这尊大神压阵,谁也没敢造次。
20桌以后,我开始头昏脑涨。啤酒虽然好喝,但毕竟有度数,我又是那种不胜酒力的废物,更糟糕的是周围太拥挤、太嘈杂、太喧嚣、太聒噪、太热!沈则说得对,荒岛好,荒岛安静,荒岛是我心向往之地!
于是20桌以后的酒都由沈则代喝了。我们又勉强敬了十多桌,沈然已经摇摇欲坠,我也是强弩之末,耳中纷繁缭乱家嫁女包了两个大宴会厅,一边摆36桌,一边32桌,我们好不容易把36桌给敬完了,想想那边还有乌泱泱的三百多人,真恨不得一头碰死!
我怀疑老陆是隐蔽战线上的人,他一定事先得到了情报,于是勉力吃下肥羊,刻意破坏胆囊功能以逃避这场婚礼。他的取舍很对,只要当下能从酒店出去,我也愿意献出一颗胆囊!
从A大厅到B大厅的路上,我和沈然靠墙喘息,一人喝了一罐红牛提神。沈则腾出手来替我们俩抚背,说:“加油,努力。”
伴郎伴娘都换过一茬了,只有沈家兄妹和我无人替换。歇了三五分钟,我们往B大厅走去,必须抓紧时间赶在散场前把酒敬完。
B大厅也是热闹,草草地敬了几桌酒,我们来到38号桌跟前。这一桌位于角落,又藏在一根方柱后面,坐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社会朋友,可能是沈富豪认识的,也可能是沈阔太的朋友,总之从沈则和沈然的表情来看,他们一个都不认识。
但是我却认识两个——我爸和我妈。
我一眼就望到了生命的尽头!
……
酒杯从我手上滑下去,掉在了老陆的普拉达皮鞋上,酒水飞溅了我一裤腿,但我却毫无感觉。我爸妈的酒杯也掉了,他们愣愣地瞪着我,我也愣愣地瞪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我的人生中经历过无数惨剧,两岁时趴在井沿上玩结果掉了下去,4岁时跨水沟摔断了腿,10岁时踢球右臂骨折,15岁早恋被全校通报,17岁自己染头发差点儿弄瞎了眼睛,大学时玩徒步在荒山失联了三天,被找到时饿得几乎把袜子都给吃了……但是没有一场惨剧能比得上眼前!
我感觉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我一定被不可知的力量抛到了某个说不清的地方,比如柯伊伯带之类的地方,那玩意儿在海王星轨道外侧的黄道面附近,天体密集……总之!我的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明灭中身边的一切都统统消失,只剩下三个人:我!我爸!我妈!
你一定觉得化妆成这样爸妈不一定能认出我来,怎么可能!我是从我妈身体里爬出来的,别说只是脸上扑了粉,就算剁碎了熬成酱烧成灰,他们也认识!
慌乱之下我说了一句中外斗争史上最容易引起误会,最易于激化矛盾的话:“……妈,你听我解释……”
我妈伸手慢慢地捂住了耳朵,台词将要脱口而出!
这时候救世主出现了,国际歌说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不!其实是存在的,而且他就在我身边!
沈则绕到了我爸妈身后,伸手搭住了他们的肩,亲热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坐在这儿?我爸妈正在找你们呢,来来来,我领你们去!”
沈则很高,我妈娇小,我爸属于斯文白净型,他们俩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沈则夹在胳肢窝底下挟持走了,临走前沈则给我使眼色,命令我继续敬酒。
我哪还能敬酒啊,我都快疯了!
勉强从38桌逃出去后,沈然一连问了我十多个为什么,为什么我爸妈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为什么她事先完全不知情?为什么我爸妈会认识她爸妈?……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为什么呐!
我对沈然说自己不行了,想吐,然后就从宴会厅跑了出去。见我逃了,沈然便紧随其后,反正待会儿她哥追问起来,就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但我真的只是去吐,一到走廊上,冷气袭来,我打了个激灵,脑中豁然清醒。沈然从边上逃窜出来,我一把扣住她道:“新娘子,哪儿去?”
她说:“脚疼,回房间。”
我说:“想想你哥的手段,我们不能半途而废,得去把剩下的30桌酒敬完。”
她覥着脸说:“我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啦。”
“是啊。”我冷笑,“但你哥会弄死我!
我威胁说:“你敬不敬?你要是敢说不敬,我现在就跑到医院去再喂老陆吃三条肥羊腿。”
沈然正色道:“看不出来啊!吴其,你平常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原来也挺心狠手辣。”
“我告诉你,阎狗才咬人呢!”我拉着她回宴会厅,伴娘奉上酒来,我们从39桌敬起,不多客套,不说废话,半分钟一桌,势如破竹。敬到50多桌时,婚宴也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客人都自动散了。好在五六十桌后并不是来宾,而是婚礼上帮忙的众人,比如司机、化妆师、摄影摄像、搭舞合的,扎花车的,等等,他们都拿过红包了,喝不喝新人这杯酒都无所谓,于是我们乐得轻松,不了了之,连送宾客这一茬都省了。
沈然提着她的鞋落荒而逃,我留在原地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抱头叹息:她的事儿完了我的事儿还没开始呢!
伴郎同情地拍拍我的肩。
这小子不错,挺贴心的,可是由于沈则一直在边上挤着,这么长时间了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手机响了沈则喊我过去,地点在楼上的那间套房。
去不去都是个死,我摘了平光镜,脱下满是酒气烟味的西服外套交给伴郎,独自往楼上去。
套房的门虛掩着,里面有四个人,我爸,我妈、沈则,以及沈则的妈妈沈阔太。见我进去,四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假笑:来了啊?
我点头,来了。
尴尬中沈阔太最先说话,她告诉我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她和我父母都是大学好友,毕业后各奔东西,多年没通音信,今年又突然联系上了,所以邀请他们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她表示地球是个村,世界真小啊,没想到我那个没用的女婿……呃,也没想到贵公子……嗯,总之,呵呵呵呵。
我望向父母,他们拊掌笑道,呵呵,是的是的,没想到……
沈则也笑了:呵呵。
一切都源自任性,我父母知道我的老板姓沈,却没把这事和沈阔太联系起来;他们也知道我在此工作,却想玩二人世界,没通知我他们要来的消息。
接下来是长达两分钟的无语时间,大家都觉得怎么解释都难以掩盖此事的荒谬离奇。
沈阔太频频给儿子使眼色,沈则会意,说:“聊天忘记了时间,酒席结束了,我得赶紧去结账。叔叔阿姨你们先坐,过会儿我上来陪你们喝茶。”说罢他长腿一迈,消失。
沈阔太也跳起来说:“哎呀呀,就是呀,我得去清点剩下的烟酒,你们晓得的,结个婚真是把人烦死了!小秀、志文你们坐哈,我等下就来!”香风过后,她也消失了。
他们避风头去了,那我呢?
我谨慎地转向爸妈。
我爸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微一叹息。
我妈也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后退了八步。
我妈动了。
前文说过家母身材娇小,但娇小不代表她武艺低微,天山童姥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身量,越女剑阿青是独孤求败的祖师爷……我妈虽然不到一米六,但绝对能把我的脑浆都打出来!
果然她一出手就十指如钩,不是摧心掌又是什么!
后面的事不多描述,免得诸位觉得血腥,家母的神功已臻化境,我在她眼中不过是草芥虫豸。古时候有个刑法叫寸碟,我如今就处于那个状况。
情急之下,我只能鬼叫:“别揪衬衫!真阿玛尼的!领子揪脱了一万块钱就没有了!”
我妈慌忙缩手,蓦然又出手,狠辣更甚。
这时候我爸说话了,他表示沈家和我的做法都荒诞不经,但我也是为了救朋友的急难,很有些侠义心肠,罪不至死!
于是我妈掌风陡转朝我爸攻去,我爸且战且退。
父子连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遭殃,于是冲到我妈跟前,高举左腕,那里有一块劳力士大金表,重达数斤,是沈富豪早上借给我撑门面的。我说:“妈,这块表五万欧元,你要是把它打碎了,我这辈子可就毁了!”
“当年我就不应该生下你!”我妈怒吼道。
我爸捂着脸说:“好了好了,他已经当了沈家的假女婿了你打他又有什么用?”
我以劳力士护体,急速撤离了房间,逃到走廊上喘息。
恰好沈则从电梯里出来,看到我“啧”地惊叫一声,说:“才几分钟不见,你怎么就毁容了?”
“一言难尽,你结过账了?”
“还没有我不放心,上来看看。
我把劳力士褪下来给他,说:“没事,但我现在要逃亡了,表还给你,免得路上丟了。”
他接过表,却不放我走,他说:“你去哪儿?”
“总之找个地方先待两个小时,冷处理你懂吗?冷处理!”说罢我拔腿就跑,沈则跟在后面喊“等等”,我没回头,顺手还关了手机。
走出酒店后我回宿舍睡了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开机后发现有39个未接来电,20个是我妈打的,17个是沈则的,还有两个来自我爸。
我发自内心地开始反省,觉得对不起父母,假结婚这样的大事,哪能不通知一声呢?于是我颤巍巍地回拨电话准备领死,结果让我妈给挂了。我知道完了,她老人家至少要有一个月不肯理我,今年清明我得另外找祖坟磕头去。
事后我才知道他俩在那间套房里又住了3天,因为沈则强行提前结清了房费,退了他们的车票,和沈阔太一起轮班陪他们游山玩水、吃饭、听戏、泡温泉、转商场、逛园子,硬是不让他们回去,那架势俨然要留他们度蜜月。我爸妈好不容易脱身,本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优良作风,再没提过我给人当假女婿的事儿。
沈富豪和沈阔太后来还分别给我塞了红包,我觉得太多了没敢收,毕竟我只是假女婿,受之有愧,沈则于是把钱给我打卡上了。他个性恶劣,我不敢直接退,就给沈然买了一只据说从牛羊肉、坚果到五谷杂粮都能打碎的搅拌料理机当结婚礼物,花了三千元。沈然日后要是看老陆腻了,还能把他投进去,水一冲基本不留痕迹。
再后来,沈则请我吃河豚了。
因为单独两个人去吃略显尴尬,于是便等了一阵子,等到老陆出院身残志坚地前来赴宴,我们才一起奔赴江边。吃饭的过程不赘述了,老陆虽然没了胆囊,吃相依然凶恶,汗水淋漓,也不知道沈然看上他哪一点。
吃完一条红烧河豚等待毒发的空闲,老陆和沈然搂抱着到江岸上散步去了,我趁机问沈则:“你认识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选了我给老陆当替身?”
沈则说:“因为你和老陆像啊。”
我问:“真像么?”
沈则假咳了两声,终于承认道:“不像,只有个子差不多。”
“那为什么选我?”
沈则想了一会儿,放下筷子说:“那天也是形势所逼,但我想既然老陆废了,非得另外选一个人加入我沈家的话,还是你比较合适。”
我问:“为什么?沈然之前连正眼都没瞧过我。”
“管什么沈然呢,”他以食指叩桌,“大舅子心里舒坦就行。”
他说:“别问了,快吃,否则明天我依旧把马小红的错都安到你头上。”
又一条河豚端上来,他劝我吃,又慈爱地补充:据说日本人吃河豚的,十个里面要毒死六个。
我说沈总您先尝,他说:“不用,我有。这条看上去毒腺处理得不太干净,还是给你吧。”
于是我俩不再说话,埋头服毒。
吃到中途,沈则对我笑了笑,说:“下回请你吃海鲜。”
第四章 人身上最长的那根骨头
人身上最长的骨头是大腿骨,它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你的身高;人身上最小的骨头是镫骨,在耳朵里,只有一粒米大小。小婴儿出生时有300块骨头,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变成了206块……这是关于人体骨骼的最基本的知识,但是大多数人不知道,普通人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很难超过5%。
宁北上和沈澄对于人体的了解属于超过5%的,因为他们是医生。
宁北上是骨科的,沈澄目前在产科轮转。
由于扛不动大腿骨的医生在骨科无法生存,因此骨科入行之前就得挑选身板,内部多为彪形大汉,能抬能扛,能锯能凿。宁北上也不例外,他在骨科三年,从未遇到医闹上门,就算有,看见他也缩回去了,因为他光站着不动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不过话说回来,敢砸骨科场子的医闹也是昏了头,此科室的医生常年与斧、凿、锤、锯、钻头打交道,护士能单手卸人的下巴。
至于沈澄,他没什么特殊的,属于医闹愿意挑战的那种。
沈澄和宁北上是寄生关系,宁北上是宿主。
我们知道在自然界的寄生关系中,有些很可怕的寄生者会释放一种特殊蛋白,强行改变宿主的行为方式,比如让原本惧怕水的昆虫直接跳入水里,让喜欢躲在阴暗处的蜗牛暴露在阳光和鸟类的视线之下,沈医生和宁医生就是这种情况。
沈澄白住在宁北上家里,但不做饭,不洗碗,不洗衣服,不打扫卫生,不整理房间,工作之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绝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沙发上玩游戏。宁北上工作、家务一肩挑,还被迫将轮休时间改到星期四,因为那天沈澄休息,他表示要吃点好吃的,每周补一补。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宁北上有一颗与外表完全不搭的家庭主妇之心,他精于厨艺,远胜许多专业厨师。于是每个星期四都成为他们这拨小住院医师的聚会日,比如抢救室的小江医生,心外科的小宋医生,肝胆胰外科的小朱医生,泌尿外科的小方医生……他们纷纷把休息日调整到了星期四。
*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四*
上午九点,沈澄搬了张凳子坐在门背后,对着每一个敲门进来的人发出“暖心”的问候:“不要脸。”
“厚颜无耻。”
“就知道吃。”
纵食欲伤身呐。”
第四个进门的泌尿科女医生方京华反唇相讥道:“沈澄,宁北上又不是你家里养的,凭什么你能蹭饭我们就不能?”
沈澄说:“你说反了。第一,我是他家里养的;第二,我不是蹭饭,我吃他的天经地义;第三,我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八点钟才刚刚下夜班,不赶着去睡觉而是跑来迎接你们,你们应该感到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