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总是在找死 番外篇完本——by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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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黎说:“助理你也得知道点什么啊,不了解剧情你怎么给我化妆?”
“你又不是主要角色还要专门研究妆容不成,而且我不会化妆!”
王黎也叫:“开什么玩笑,你裸妆这么完美,还说你不会化妆?”
“……我就涂了唇膏,还是无色的。”
王黎不信邪地凑过来看我的脸,还用手揉耳朵下面那一块,发现真的不是化过妆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还真能有长得跟化过妆一样的人啊!”
虽然我不在乎这个,可我觉得她真是不会说话。
“完了完了,全完了。”王黎垂头丧气地说,“我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啊,你不会化妆,那我的镜头就只有出丑一条路走了。”
预料到这场帮忙不简单的我还有有点好奇:“你怎么了?片场的化妆师不给你化妆?”
“他要是不给我化妆就好了,我还有话可说!他现在是要阴我,给我往丑里化,上镜胖十斤!”王黎气得直嘬牙花子,“他跟刘葶那个贱.人是一伙的,刘葶仗着有后台处处和我过不去,不就是个又丑又胖的男人,瞧把她给能的!”
我说:“哦。”
“她就是个疯子!疯狗!见谁咬谁!”
我说:“哦。”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王黎喋喋不休地向我抱怨她和刘葶之间的恩怨,从小学那家伙就看她不顺眼,排队回家的时候故意把她赶出队伍说起,巨细无遗地向我描绘那个女人的可恶和恶毒,说到高中因为刘葶和男朋友吹了时悲从中来,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听了一会儿,觉得其实都是小事。
而且讲真,还有点萌。
让我情不自禁想到了“爱你就要欺负你”的梗。
先不说小学时候那一点小恶作剧,既不扣分也不告老师的,同行的小朋友也讲义气不会往外说;单说她最生气的高中和男朋友分手的事件吧,那个刘葶没来勾搭她男友,也没有散播流言,就是每个月给她男友常去的网吧老板拿五十块钱,每次她男友去打游戏都自动延长时间,导致连续半年多他们两个人没有约会,王黎受不了冷落发了脾气,那男的就和她分手了。
全是类似的事情,那个刘葶把她耍得团团转。我感觉那家伙其实没多少恶意,因为听起来对方情商真的蛮高的,真要整她的话随便玩点诡计就成了,没必要这么不痛不痒的。
我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了动图……一只猫在逗笼子里的仓鼠玩的既视感。
王黎还在愤愤地说个不停,叽里呱啦地拌着嘴巴,有了上面的联想之后我的脑洞停不下来,越看越觉得她这模样超像是仓鼠吃东西的样子。
我知道一直被这样捉弄的当事人是很烦的,不过旁观者看起来真的很可乐,我单纯一个听众,还听的是王黎口述的主观性极强、充满对那个什么刘葶的诋毁的话,还是听着听着怎么都觉得……是在讲段子啊。
而且全程充满了迷之萌点。
片场到了,我暗搓搓地怀着对刘葶的期待跟随王黎走进片场。
导演正在拍一幕打斗,一男一女两个演员拿着塑料剑用慢动作比划来比划去,几个摄像头同时对准了两人。因为动作实在太慢了,所以他们的身体还有些轻微的摇晃,打光的工作人员举着板子跟随他们的动作摇来晃去,尽可能让他们的脸部光线柔和。
“咔!”赵导说,“小李你把板子往上走,光全在鼻子上了。刚才的动作再来一遍。”
王黎小声对我:“看,不愧是名导,就是要求严格。”
两位演员又摆好了架势,重新开始慢条斯理地抬手踢腿,做完后期之后可能看上去就是刀光剑影的激烈打斗了吧。
我早就明白电影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有些失望。
太简单了。
科技让一切都变得太简单了。
另一个世界里也有相似的表演,但没有我国戏剧里的那种七八个人就当千军万马来使唤的传统,而是货真价实的成千上万人来演戏啊。
或者难听一点说,就是臭名昭著的“斗兽场”性质的表演。
打打杀杀都是真的打打杀杀,要死人的戏份也是真的死人,最受欢迎的就是一对多的车轮战的打斗表演,经常是新上场的人踩着上一个死去的人的血迹冲上去,而贵族们矜持地坐在高台上,压下万金,或者许以高位。
不可否认那种血腥、肮脏、残忍,就好像我们也不能否认从血腥、肮脏、残忍中所透露出来的,生死搏斗之间令人战栗的快.感。
没上过场拼命的人,永远体味不到的那种快.感。
哪怕是斗争更温柔一点的梨园吧,说真的大家都是唱现场,从台前到幕后不允许出一点儿错,每一个眼神和走位,每一件头饰和服装,每一个吹拉弹打的乐师,都必须磨合得跟工厂上的流水线一样精密,又必须每一次都不尽相同,因为满足那些挑剔的客人,还需要永远更臻至完美的艺术性。
我在梨园混了有几十年吧,技巧上毫无缺陷,却从来没有扛过大旗唱过主角,因为没有特点,没有辨识力,没有某种美感的爆发——最后一个教导我的老师傅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全是对我的失望。
然后我再也没有唱过曲子。
我不得不承认我隐约有点想念另一个世界,各方面都是。那些我抗拒的都变成了我的习惯,各方面都是。
第82章
确定我帮不上忙之后,王黎硬着头皮自己上妆,然后不出意外地化得一塌糊涂。
化妆是个上手不难,可是要做得好却技术要求很高的工作,而且镜头里的妆容跟日常妆也有很大的区别,王黎这样的手残党,眼线都画不好,两边的眉毛也不对称,化完妆出来,样子别提有多夸张和怪异了。
起码在场的一个女人就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你画的万圣节鬼脸吗?”
王黎没理她,自顾自地卸妆,化妆棉搓衣服一样在她脸上搓来搓去,黑色的睫毛膏和眼线液糊在一起,遮挡住她的表情。
我转向那个说话的女人。她明显是上好了妆的,脸色略带些病态的青白,紫红色的妖艳的口红,还有夸张的眼影,一副标准的反派小头目的打扮——就我所知,这位赵导的电影里终极boss的人设还是有保障的,不会是杀马特洗剪吹风格,所以她最多也就是一个小头目。
但即使是这样奇葩的妆容,还是能看出她的美貌。尖下巴,高鼻梁,双眼皮,大眼睛,无可挑剔的五官,形成了非常标准的整容脸模板。
遗憾的是,即使天生这个长相的优势让她看上去比僵硬的“蛇精脸”柔和自然很多,还是因为过于泛滥的脸型而让人有些审美疲劳。
至少我是。
王黎没有那么漂亮的五官,她的下巴有些圆润,鼻子也没有那么高,可是相对的,她有一个弧度非常娇俏的唇形,因此这副邻家妹妹的长相霎时间生动起来,而且因为更偏向可爱的风格,各个年龄段都会有人吃这一套。
她扮演的角色也有很讨喜的身份,是小师妹的闺中密友,其实暗恋男主角,也就是正道大师兄很久,最后在某次打斗中为小师妹而死,并且临死前留下了“希望你和师兄在一起”的遗言,最终促使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起,可以说没有这个角色,就没有大团圆结局。
不得不承认很多人都有这种隐秘的念头,女人呢,希望有一个不会因为爱情而和自己离心的同性好友;男人呢,希望有一个默默爱自己,爱到愿意牺牲一切,甚至愿意撮合自己和自己的心上人,只是在背后悄悄付出的女人。
我觉得酸死了,整个剧情就是一团纠结的爱情线。
可以这么概括它,女主角和男主角青梅竹马,在长大后觉得彼此太过熟悉,认为对对方的感情不是爱情,于是分别爱上另(同)一个人,再幡然醒悟,认为青梅竹马才是爱情,两人确定关系后联手对抗反派。
在这个故事里一切都为男女主角的爱情服务,魔教持续了数十年几代人的阴谋、正道各教之间既合作又防备的微妙关系、看似无作为实际掌控所有事件的朝廷,在这三个基本点之下细思恐极的剧情——
有时候我特别不能理解,设置了如此之大的框架,只为讲一个流于俗气的爱情故事。
可是细想吧,又觉得很合理。毕竟这种感情是如此重要和常见,通常贯彻了人生的始终,几乎能轻易激荡每一个人的心神,于是只要一个导演会讲故事,剧本又足够优秀,演员演得不烂,一个恶俗又狗血的爱情故事,恰好能够通俗易懂地反映出世界和人生。
前提是好导演、好剧本和好演员。
王黎卸了妆之后还是试图自己重新再来,我看不过去她这么毁自己的脸蛋,出声打断:“我帮你吧。”
“你不是不会化妆吗?”王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算是水杏给她洗过脑了,她对我的态度一贯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么明显的坏情绪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话又说回来,始作俑者在一边看着呢,她这么不爽都不搭理人家——为什么我越来越理解刘葶欺负她的原因了。
我说:“看你用了一遍工具,我就学会了。”
讲道理,混梨园我怎么可能不会化妆,主要是不会使唤这里的工具,也分不清各种乳液的先后顺序,现在分清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搞定了她的妆容。
具体效果嘛,不敢说顶尖,可绝对比她自己折腾的高明好几倍。
王黎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还是没忍住夸我:“行啊,还真是古风。”
你让我画烟熏妆我也画不出来。
我估摸着她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化妆,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问她:“我闪了啊?”
她正臭美,听了这话,浑不在意地挥手:“行行行,直走左拐就出去了,别乱走啊。”
临走前我看到原先站得远远的的女人走近了她,还有王黎充满了不快的训斥。那女人果然就是刘葶,以及虽然王黎的口气很不耐烦,却没有拒绝刘葶的接近。我猜测这俩人之间应当很有一笔烂账,因为光听见王黎抱怨刘葶整她了,却没说她是怎么回敬的。
另外我没有按照她指的路走,因为她把路指错了,左拐之后还要右拐才是出口。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想,看来这里不是什么新地图,也不会有什么某个角色突然出问题了导演一眼就看中我要我去试镜的情节……讲真我还有点怕,因为我很不会拒绝别人,碰到什么事实在拒绝不了我都痛下杀手,这会儿导演要是强硬一点我应该也就答应了。
可我不想演戏,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演够了。
而且我演戏应该能红,毕竟我在这个世界气运惊人,就没出现过做不好的事。红了之后老有人关注,那多糟糕啊?做什么都得遮遮掩掩不是我的脾气。
然后就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女人冲了过来,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伴随而来的是连绵不断如同雨声的快门声。
——我当然不可能被打中,而是用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用力往回抽了两下手,见抽不回来,又扬起另一只手,被我眼疾手快地也握住了,往握着她最开始想要打我的那只手腕的手上一塞,用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两个手腕。
一般人不要模仿,这个动作对手指的长度和力度都有很高的要求。
在我做这些的时候一群扛着摄像机举着相机的人蜂拥而至,无数伸长的话筒朝我们递了过来,有一些是冲着这女人,更多的是冲着我,而这个原先气势汹汹的女人已经开始低声哭泣,漂亮的桃花妆配上饱含泪水的眼睛,不得不说非常上镜。
转角我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刘葶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
……这么小气不就给王黎化了个妆!你都要报复回来!亏我还尊重你们的*特地在找路的时候撤离了神识!
虽然平常我也不用神识。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嗯,出轨渣男原配打小三事件。
那群毫无眼色的无冕之王还在拍照,我耳边充斥着“请问你是介入温乐乐和李飞之间的第三者吗?”“请问你对这种行为感到羞耻吗?”以及类似的如果我真是第三者应该会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境下羞愧难当、丑态毕露的问题。
呵呵,你们想多了,拍我的照片永远只可能360°毫无死角。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扫了他们一圈,满意地看到他们在同一时间噤若寒蝉的模样。
这会儿我却突然有些晃神。
如果一个人掌握了超脱的力量,他真的能注意到蝼蚁般的人吗?如果他注意到人,又会有何种心情?
我看着他们,觉得无悲无喜,带着轻微的毁灭欲,和比毁灭欲更多一点的厌烦。
被我握住的女人已经不再挣扎,我顺势放开了她。从记者口中得知的应该是她的名字,管她呢,不管是不是,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温乐乐,我也不认识你们。”
她看上去很憔悴,听了我的话也只是哭,哭花的妆容下是厚厚的黑眼圈和眼袋,以及和妆面形成强烈对比的枯黄皮肤。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她在迎面过来的时候就顿了一下,显然是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其后的愤怒和挣扎都是假的,不过是将错就错罢了。
那些记者都沉默着,摄像机仍在工作,但在我的威压下,没有人敢上前提问。
居然被将错就错了。
我带着刀。我应当杀了她,可是我不能,除非我能一口气杀光这里的人,但那样还是会引起关注。
所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死死抓住自己的领口,随即因为显而易见的剧烈痛苦双目凸出、面孔扭曲,她七窍流血,最终倒在地上。
这件事持续了有六秒,在此期间除了她发出的“呃呃”声之外现场鸦雀无声,人们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像雕像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完结,这愚蠢的女人断了气,依然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都在看我。
我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转向大门,在迈步之前面无表情地侧头回看了一眼,那群记者依然老老实实地钉在地上,仿佛有什么魔咒让他们全都变成了傻瓜。其实我心里并不感到愉快,但我忽然很想笑。
于是我笑了一下,然后我走了。
第83章
生命好像是一个很大的命题,所以提及的人都小心翼翼、严谨措辞,以至于心灵鸡汤泛滥成灾,人们对生命的认知里充斥着庸俗的激励和愚妄的赞美,但凡有人说“生命毫无意义”或者谈论类似的话题,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人们乐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嘲讽别人,而不去思考更深层次的原因,于是振聋发聩的发言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合乎大众、顺应趋势的好听的孩子话。
以及以上的言论我只是随便说说,因为当我思考生命的时候,我总是什么也没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对生命的看法,因为我对它没有明确的认识,它在我心底的地位变化太多,有时候——不,不是有时候,我就是一直都搞不清楚——我对生命的看法,到底是出自于我自己,还是出自环境对我灌输的价值观。
我在这一个世界学会的是尊重生命,但另一个世界却毫无保留地撕开了所有的遮羞布,我处于不同的位置、立足于不同的身份,我体会人生,也看着芸芸众生,而我所得出的结论绝对会让卫道士痛恨。
生命其实是毫无价值的。
不,这不是断言,我花了千年的时间去论证这一点,经过了深思熟虑,也获得了时间的考验。从小处说,生命不过是活下去,尽力侵占更多的资源,自己用不完就传给后代;从宏观看,生命也不过是活下去,尽一切力量侵占更多的资源,自己用不完就传给族群——只不过拥有更大的基数,和更大的破坏力罢了。
这样的思考方式似乎有些奇特,因为在此过程中衍生出的无数悲欢离合,无数宏伟传奇,无数人舍生忘死而追求的遥遥不可及的“梦想”都被忽略了,可恕我直言,所有的这一些能够打动人的东西,也不过是因为人的生命过于短暂,经历得太少。
只要你活得够长久,只要你能经历至少一个朝代的兴衰,你就会发觉那些曾经打动你的东西会在下一个轮回里重复,并且可预见的,就这么亘古不断地重复下去。
可能是我太花心,可能是我太冷情,我对这些都心生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