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总是在找死 番外篇完本——by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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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走进来,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闻花唰得站起来迎过去,铃铛瞅准时机跃下闻花的膝盖,爱娇地冲到了我的脚下。我把猫抱到胸前,它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没人关心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位娇小的住户去了哪里。
闻花喊他:“爸爸!”
话未出口就泪流满面了。
“花儿。”男人叹气,接下来说的什么我已经没有兴趣去详听,而是把铃铛抱了出来,在院里子遛弯儿。
当然我在遛猫的同时还是在听闻花和她的父亲都说了什么,虽然也不过是随便一听而已。
简而言之,这个男人希望闻花能答应出于利益的联姻,而闻花不仅拒绝了,还把话说得非常绝,完全没有一点儿回转余地。两个人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好好说话,但我完全可以预计到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因为男人的话语中全是功利,而闻花谈话间全是天真。
这已经不是求同存异能解决的了,这完全就是两个信仰之间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绝无和对方和平共处的可能。
而且这俩人一个用感性思维说话一个用理性思维说话,调频都不同,彼此完全接收不到对方想要传达的信息才是正常情况好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说到最后两人都无话可说。没有爆发争吵,然而这正说明了最大的问题:他们都对对方过于失望,完全失去了沟通的欲.望,不愿意再浪费口水和情绪。
而我只抓到一个关键,闻花将要联姻的对象是陈玠。
住在我家对面,送还我的刀,说话古里古怪,好像还礼佛的陈玠。
那家伙完全就是无性恋的长相,居然还会有人想到和他联姻?实话说他会去做辅导员就够我吃惊了,那种人一毕业就剃度出家不才是正确的人生道路吗?
闻花的父亲冷硬地下了命令,告知她联姻是已经商谈好的事情,没有转圜的可能,她不接受也得接受——那个瞬间,闻花的表情让他一抖。
猫在我的身边转来转去,最后停下来,躺在我的手边。我顺势抬起手搓揉它的脑袋和后颈,摁压她的耳朵,抬起它的爪子抚摸它掌心的肉垫。
然后我站起来,轻轻松松地走到闻花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良好的家教让她做不出来把父亲锁在门外这样的事,我等待了不到三秒,门开了,误以为父亲改变主意的闻花眼神亮晶晶地立在打开的门口,却看见门外空无一人。
多少劣质的九流恐怖片都有过这样得情节,门被敲响关闭了,主角开门后发现门外空无一人,而等主角关上了门,一回头,就看见背后出现了一个女鬼。
闻花一回头,就看见了几乎贴着她的我。
她张大了嘴,在她尖叫的前一秒,我告诉她:“别叫了,没人能听见的。”
我的笃定仿佛令她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联想。
“你……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闻花果然安静下来,颤抖着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很有意思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也想知道。
闻花强做镇定,比上一次只会哭好了很多。我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事情,那个村庄和那些死去的人掠过我的脑海,然后我慢条斯理地说:“你爸爸气得不行,已经睡了。好久不见,花儿。”
她惊疑不定地打量我,然后眼中泛起了某种光彩。
“……是你。”她颤抖着说,“是你!”
“是我是我就是我,你的朋友桑如英。”我笑吟吟地、彬彬有礼地说,“晚上好啊,花儿,好久不见,吃了吗?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礼节性的寒暄只得到了充满警惕的瞪视,她的反应不出我所料,所以我也不以为杵,单刀直入:“你好像遇到了困难。”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说,“你这个疯子……”
“我送温暖呢。你说巧不巧,陈玠就是我的邻居,未来你说不定就住在我家对面,逢年过节的还不得拜访一下?我是提前和我的邻居来认认脸,免得生分了。”我随口乱扯,“这年头,像我这么好心热情的邻居真是不多了,唉,毕竟世风日下,现在的人啊,看见老奶奶摔倒也不敢扶了,国家没有希望,人民没有未来,我愁得啊,只能找邻居诉诉苦了。”
她厉声喝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着这么个烧光一个村的人也敢大呼小叫。
可她梗着脖子不让步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我对上她半惊办惧的眼神,微微一笑:“好邻居请你到我家做客啊。叫上陈玠,未来的小俩口也好交流交流感情嘛。”
闻花的目光一动,面上显露出迟疑的模样。
我胸有成竹地等着她答应。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数字真是吉利。
以及作者太困了,昨天的评论也还没看,先去睡了,有空再看。
第89章
我平常是不太管闲事,但这不意味着我不管闲事。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甚至是非常爱管闲事的。
有时候我看着某一个人,会忽然心中一动,模模糊糊感受到我和对方之间的联系——通常情况下我都不会再看下去,反而封闭自己的感官,放任自流;极少数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要看清;而封闭感官后又多管闲事,是我最少会选择的处理方式。
可能一个人的一生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各种各样的巧合横亘,都不及人自己做出的决定。前者或许还会有转机,后者却会把退路都堵死。
我总是很害怕太认真地去看一个人,因为我害怕别人从我的眼睛里悉知我自己,所以我也就错失了很多接近真相的机会,尽管我其实也不那么在乎。
可“不在乎”也是有程度的,不在乎一根鱼刺卡住喉咙,却也会在当时感到不愉快。
想要把闻花带到陈玠面前当然是临时起意,而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挑战性。我身边这张大网织得并不密,许许多多似曾相识、让我心生好感的人物出现又离去,仿佛只是需要让我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好的,这个目的达到了,我也没什么反感的心态。承认自己不聪明是我三千年里一直在做的事情,既然不聪明,我也就只有以力破巧一条路可走。
我也不需要瞻前顾后,不需要考虑远忧,反正远忧总会变成近虑,而我只需要解决近虑就够了。
可其实我也会感到不爽的,虽然次数很少,情感稀薄,一纵即逝——那毕竟是不爽。
我忽然特别想知道两个有猫腻的人物在预期之外撞到一起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我就这么做了。这念头不是第一次生起,却是我第一次打算实践,我的提议也不是征求闻花的许可,不管她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会带她过去。
问她不过是因为她总有一定几率会答应,那样我带她走就更名正言顺,而不会被解读为绑架。
遵纪守法是在人群中生活的好习惯,而好习惯这个东西代表了很少有麻烦,换句话说,不这么做也就是多一点麻烦而已。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尽可能少一点麻烦,尽管我养神静气的功夫很到家,可脾气上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会做什么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然后我意识到我今天有点反常。
我一贯是想到之后要么做要么不做,可很少会东想西想。我也爱和人嘴炮神侃,心情好或者不好都有可能乱说一气,也可能走到半路兴致没了回去睡觉。
可我确实很少在这种时候还东想西想,在等待别的人答案时我总是平静得过分,因为结局我都有所明悟。
暴雨还在下,闻花的瞳孔呆滞一般凝固了,灯光下的反光才显出几分灵动。
我想起了陈玠,而想起这个人让我有些暴躁。
不不不,把记忆往前捋一捋,从那天在小区里遇到他开始我就有些情不自禁的不安和躁动。
我很少详看某个人是谁,可我居然没刻意忽略也看不穿他。不想看和不能看是两个概念,我猜测这个人是整个事件的突破点,就算不是,至少也是个重要角色。
我有点……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想要追寻一个答案。
过去了那么多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可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除了武力之外毫无长进,还是当初那个一遇到事就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在这沉重的等待里,闻花终于说:“带我过去吧。”
我一把搂住她,然后带着她直接瞬移到了陈玠的家门前。没有顾及闻花瞠目结舌站都站不稳的傻样,我撑住她,“砰砰砰”地敲响了门。几乎在我停顿的片刻,门开了,露出陈玠清澈的脸。
他穿着古风的棉布和长裤,脚下一双布鞋。这身打扮既可以说是家居睡衣,要穿出门也毫无问题,所以一时间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对我们的拜访早有预料,还是一向如此。
时间其实还不算太晚,起码就我所知,陈玠在这个时间都会在书房里读经。
他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玠顺从地让开了,我扶着闻花的肩膀进了门,在路过他身边时,这家伙很有礼地冲我们微微一笑。这笑容里蕴生的祥和安抚了瑟瑟发抖的闻花,我却有些不爽。
和尚好像都爱这么笑,见了谁陷入险境都要救一救,尤其是性情高洁的得道高僧。
我觉得我对这种笑容有生理性的厌恶,大概是海明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我很讨厌这样“一碗水端平”的和尚。这是我的问题,我清楚我情绪激烈,接受不了他们的平和,所以见到类似的人我都会远远避开。
只除了神光,大概还有那个送我刀鞘的桃妖?他们虽然是和尚,修为高深,却一点儿也不像别的和尚那样摆出众生平等的姿态。
众生平等一直是最可笑的宣言。
我和闻花坐到待客的沙发上,陈玠给我们倒了茶,香如烟漫。闻花发着抖依靠着我,而我的思绪晃来晃去,忽然发现我跟和尚真是有缘。
海明让我不自觉远离的和尚,好像在我归来的途中和归来之后都极为重要。姑且把陈玠也算作其中的一员吧,就此为线索一想,神光助我归来、陈玠给我我的刀、桃妖给我刀鞘。
单看前三件事好像没什么联系,可要是把四件事凑在一起稍一思索,简直让人心底发寒。
海明是谁?陈玠是谁?为什么海明的存在让我防备对我毫无恶意、甚至隐隐让事情按我所想来发展的人?为什么陈玠送还我的刀,似乎是鼓励我大开杀戒?
神光是谁?那修佛的桃妖又是谁?为什么他们和别的和尚差异那么大,为什么他们都高高在上?
或者回到初始时候……前主人到底是谁?
闻花和陈玠都在我面前不发一言,我在这种安静中忍无可忍,冷冷地问陈玠:“不对你的未婚妻说点什么?”
他的黑眼睛温柔极了,好像我曾看见的古怪都是错觉:“我不会结婚。”
……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该闻花上场了。
我看闻花,她低着头,活似她那块儿的空气沉得压脑袋一样,怎么也不肯开尊口。陈玠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多说什么,闻花的头就越来越低,那姿势看着人心惊肉跳的,好悬没把脖子折断了。
说好的碰撞完全没有。陈玠还是老神在在,闻花还是胆怯得不行,我早该知道他们见面了没火花的。
不过今天也算是有收获。
我站起来,一只手把想要跟着我站起来的闻花摁坐下,说:“行,反正你们俩的事儿我也管不了,你们坐着,自己处理好了。”
而后我就施施然离开了,去了那座遇见修佛的桃妖的那座小庙。
那家伙果然在,还是轻佻的粉色衣衫,长发上一截桃枝将落未落,靠在桃树边出神。见我来了,他心不在焉地用眼角勾了一下,继续自个儿发呆。
满林桃花盛开着,每一棵树都像夜河中漂浮的河灯倒影,树枝捧起树干,而树根一抹微光。我久久地看着,沉浸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之中,而他站在暖色的微光里,看上去不圣洁、不仁慈,也不让人感到温暖。
有点像是神光讲佛时给我的感觉,那样如出一辙的,在温暖之下的冷淡。
片刻后我脱离了他的精神影响,环顾四周,在小庙主人爱理不理的毫不犹豫地坐到上次坐过的那个椅子上。
小和尚不知道去了哪儿,我还蛮怀念他肉乎乎的小光头。
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桃妖懒洋洋地告诉我:“别想了,那是我的一个转世——他阳寿已尽,重修去了。”
“……我不知道你能两个同时存在。”我说。
“何止是两个?佛有千千万万——”
他好像笑了一下,嗓音里掺杂了脆桃子般的清甜,我看着他,若有所悟。
……还不如不悟。
这句话已经不是暗示了是明示啊,他说他是佛啊!
我根本不相信好吗!佛是这样的吗我三千年所接受的教育和日常观念里佛都是不是一个调调啊!都说佛慈眉善目普度众生总而言之就是类似的形象!可这桃妖从头到脚都是风骚明骚连闷骚都拉不上关系啊!除了修佛他和佛屁相似都没有!
我觉得我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但我确实信了他说的话,关于他是佛什么的……而且接受之后还有点奇怪的幸灾乐祸感,因为巨大的形象落差,让我想起信息在时光里流传所产生的谬误,那些人们关于仙、关于佛的误解。
然而很快的,更大的疑惑席卷了我。
如果他是佛,神光也是吗?
他们为什么帮助我?
我看着桃妖,可桃妖已经不知所踪。
我凝视天道,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它沉默着,只看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花没了。
从十点就开始刷新,心力交瘁。
简直没有动力写QAQ
第90章
当人们老了,总说起年轻时候,假拟自己有过的机遇,站在未来人的角度挥斥方遒,好像大千世界尽在掌控。
他们说自己当初错过了什么,说自己当初被什么打败、有什么挫折,津津乐道像嚼一颗橄榄,嚼成只余一点被口水稀释后的渣滓,依然恋恋不舍,不肯吐出。
我把这些渣滓全都咽下去,不再品尝它们的香气,希望它们像白水一样化作养分。
这念头其实很滑稽,因为它们始终没有被消化,而是哽在我的身体里,造成无伤大雅的排异反应,让我时常不快、无端心悸。
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如果不是性格变化多端,就是缺乏转移话题的技巧,所以需要一些夺人眼球的语言和事件来转移人们的视线。我恰好同时兼具这两种情况,所以很多时候就显得尤为得古怪和荒诞。
就比如说现在,得知了那么大的一个重磅消息,能够为我解惑的桃妖还在扔下一个大炸.弹之后就那么施施然离开,留我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荡荡的桃园里。我静静坐在远处,脑中一片空白,只怔怔盯着桃林出神。
那些桃花都盛开着,娇美的花瓣像是美人唇间滴落的红脂。我看啊看啊,忽然,我是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兴起这个念头——我想起我曾尝过的桃花宴。
那是一场风雅的宴会,无所事事的王公贵族们齐聚一堂,谈天说地、出行踏春,而山水之秀美令人身心迷醉。
最小的公主才十六,天真烂漫,摘了一朵桃花戴在头上,饮茶时桃花落进茶杯,于是公主心中一动,靠近皇兄,轻声说哥哥我吃过珍馐无数,独独没尝过桃花……她那么小,平日里仗着宠爱那么骄奢跋扈,偶然间春.心萌动,低声说话一回好像受尽了委屈,于是皇兄一回宫就召集了宫中的御厨,又从大街小巷里搜刮民间名厨,要一桌桃花宴。
做好一桌又一桌,每一桌都仿佛将全天下最美的桃花定格在最美的时刻,一朵朵摆在宴席上,而每一朵的角度也一定经过千万次斟酌,再佐以清泉流水,歌女唱词,舞姬摇曳纤纤玉手。
每一桌都被公主否决。
为了讨好贵人,准确地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乃至于性命,厨师们诚惶诚恐地退下,使劲浑身解数,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呕心沥血,开发一道又一道新的菜品,去做一桌“不沾染凡俗之气”的桃花春宴。
那是花宴最为璀璨的一年,以桃花宴为最。有时候你想象不出无聊的人会为了寻欢作乐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为了公主的一句话,整个国家都在做出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