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王爷完本——by余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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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几个人都震惊不已,互相看着对方。
“我姐听说皇上得了头疼症,一直叫人留意着,她也没想到会发作的这么快。”杨念紧张地在花园里踱步。
“那皇后的意思是?”康晴问。
“我姐姐的意思是,要我来做决定。”杨念定下来,严肃地说,他明白杨凤儿的意思,如果现在她在宫里控制着局面,那么他就可以把这个消息先交到极北,禁军也是他们的人,必能等到李晟回来。如果李晟回来,那么,
“不行。”康晴果断道,“晟儿现在任极北军总统帅,若是你要他现在回来,那阵前换帅,军心必定大乱,这十几万士兵的性命要怎么办?”
“这……”
“可是这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任筱筱慌忙道,“要是错过了这次,以后还不知道出什么变故呢。”
“筱筱,”康晴严厉道,“才几年没上战场,你连规矩都不懂了,李晟下来,谁顶上去,凌心?总统帅是一个军队的灵魂,晟儿的权威和声望是普通的人比得了的吗,要是将士们看到晟儿为了皇位弃他们而去,又会怎么想?!”
任筱筱再不敢多言,只能呆呆地看着杨念。
杨念长出了一口气,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他看着瑶儿,“你亲自去一趟宫里,把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告诉我姐,‘赐死珍妃,迎立太子’。”
瑶儿点头称是,转过身便跑走了。
杨念又对康晴说,“珍妃一定会趁着这当儿,依凭太子,麻烦康姐姐你去一趟禁军营,要沈大哥到宫里走一趟,帮我姐姐镇住场子。”
康晴闭上眼凝神了半刻,答,“我知道了。”
等康晴走了之后,杨念才抖了抖发软的双腿,跪到了地上。任筱筱快步凑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搂着杨念的身子,安慰道,“无论你怎么做,都不会有人怪你的。”
杨念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眼泪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来,“我自己怪我自己啊。”
任筱筱也控制不住自己,呜咽道,“我们再慢慢计划,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杨念当然知道以后仍有机会,他可以用李晟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好好培植他们的势力,甚至会比现在更加有把握。
可是此刻篡位,仍可和平过渡,再之后,像任筱筱讲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了。
杨念满脑子都是当年那个道士的预言,“一人之下,一人之下,一人之下……”
难道这真是命,难道李晟真没有机会登顶吗?
杨念从心底里害怕是自己把李晟的唯一的机会抹杀掉,他感觉愧疚正凌迟着他的心脏,试图把自己折磨疯掉。
却说杨凤儿一边,她自接到太医的消息,便封锁了整个后宫,独自一人进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苍白着一张脸,痛苦的呼吸着,他的眼球像是要从眼眶中突出来,他朝杨凤儿伸出手,杨凤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
“凤儿,”皇帝的声音变得又嘶哑又虚弱,要花一番功夫才能辨认出来,“朕难受得紧啊。”
“陛下,我这就去传太医。”杨凤儿意图转身。
“不,”皇帝紧紧攥住杨凤儿的手,不让她走,“朕只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杨凤儿无言地看着皇帝,如今人事两非,多说什么都是徒劳。
“朕从前答应你的事一件都没有做到,没有带你看过南境的花,没同你赏过北疆的雪,连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都没做到。”
“……”
“你莫要怪朕,朕被这皇位迷了眼,容不下你了。”
皇帝的眼终于有泪光流转,宛如当年温柔地看着她的廉哥哥,这么些年的恨和委屈在这眼神中慢慢融化,杨凤儿终于流下了眼泪。
她努力过的,她排演了好几次看淡人生的冷漠表情,她甚至想在这个时候给皇上一个重击,一个真正的报复。
但她做不到了,她伏在李廉的怀里,止不住的哭泣呜咽。
李廉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直到他再也没了力气。
前人的恩怨在杨凤儿的痛哭声中灰飞烟灭,轮回再一次转了开,皇宫里最为人熟知的桥段又要继续上演了。
瑶儿和沈邈跟在杨凤儿的身后,径直走进太后的宫殿。
果不其然,珍妃正躲在这里。太后看到杨凤儿头发散乱,眼睛通红,也大概猜到了皇帝的情形,她跌坐在位子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下去。
“凤儿,事到如今,母后说什么也没用了,但你还是留珍妃一条命吧,太子不能没有娘啊。”
杨凤儿冷笑,“怎么,母后也知道了孩子不能没有娘?”
这话直穿太后的心脏,她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被□□裸的拨了开,摊在众人的面前。她几次想为自己辩白,终究没了力气。
“皇上生时最宠爱珍妃,本宫怕皇上寂寞,你便去陪她罢。”杨凤儿声音淡淡的,眼里却有一丝笑意。
沈邈接到杨凤儿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捉起珍妃,一句“请珍妃娘娘升天”,瞬间就捏碎了珍妃的脖子,珍妃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奔去了地府。
太后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杨凤儿的心比自己还狠,忽然笑了,“你我不愧都是杨家的人。”
杨凤儿也不再理会她那副疯癫模样,带着众人和珍妃的尸体退了出来,她刚刚出了门,就差点扑倒在地上。
解意在她身后扶住她,眼里都是热泪,“娘娘……”
杨凤儿握紧她的手臂,“别哭,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第六十七章
时光匆匆,又是六年。杨念用来装李晟信的匣子已经换了好几个了,大梁终于派人议和,李晟再也不用守在极北了。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好的坏的都有,但自今日开始他就不用一个人面对了,杨念想到这颇感欣慰,嘴角勾了起来。
“少爷,”瑶儿早就嫁为人妇,可最爱的事还是来杨府串门,顺便向杨念的小丫头传授一些经验,她步履轻快,看样子是有好事发生,“你猜怎么着,我定了个包间,说这回城的军队就从下面过,咱们都一起看看去吧。”
“好,”杨念把匣子上了个锁,小心翼翼地放到衣柜里藏好,才应道。
江若枫现在已官至丞相,和瑶儿地位悬殊,亏了杨凤儿下了个懿旨,亲自把瑶儿登入了族谱,给瑶儿改了个名,正式成了杨家的一位小姐,这才踏进了江家的门。
“你告诉筱筱了吗?”杨念一边跟着她走一边问。
“告诉了,告诉了,”瑶儿笑道,“她呀,早就带着孩子等在哪了。”
杨念摇摇头,他今日称病,没有和文武官员等在城门口那,就为了求个清净,现在有那两个孩子捣乱,怕是清净不了了。
他刚到包间门口,就听见任筱筱的大嗓门,“待会啊,你们看见那个最高最黑最好看的那个就是爹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两个娃娃齐声应道。
看起来还挺乖,杨念这么想着,可刚踏进门就被这两个孩子拖着,又是要糖又是讲故事的。
杨念喜欢孩子,但他今天却没有哄他们心情。抱起一个交给瑶儿,再抱着一个塞给任筱筱,自己坐在窗边切切地盼着。
民众的呼声越来越响,想来是大军已经进城了。
杨念探出头,向外张望,他想起自己和李晟重遇的那天,也是这样,他坐在酒馆里,与李晟不期而对上了眼。
那时候李晟还是个毛头小子,精瘦精瘦的,也不会和百姓招手,就只局促地坐在马上紧跟着宋承云。
当初的小皇子如今长成了民心所向的王爷,他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杨念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爹!”清脆的童声打破了杨念的思绪,他这才看到大军已经过了来,将军们都骑着马,打前头的便是李晟。
李晟看着杨念已经许久了,眼里都是笑意,他知道杨念一定在想着什么所以此刻才走了神,真好,杨念一点也没瘦。
将军们也都朝着随着李晟的目光,往酒馆二楼的窗口看,只见两个孩子摇着手臂,对着他们一直喊爹。
任筱筱叹了口气,忍不住扶住额头,孩子们这么久都没见过爹,这些个人是各个又高又黑,还都带着头盔,哪知道谁最好看啊,只能随便喊了。
孩子们迷茫之际,新任的征北大元帅,把头盔扒了下来,冲上面兴奋地摇了又摇,一脸傻笑,“爹在这呢!”
这下换李晟觉得丢人了。
迎接大军那边有江若枫忙活,杨念也不想去管,一想到仪式还长着,也不急,等任筱筱她们闹过一阵离开之后,自己又喝了点小酒,这才晃晃悠悠地往府里走。
李晟待会是先来自己这边,还是回自己府呢,上次写信的时候该问清楚的。
杨府的仆从都放了假去凑热闹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杨念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他平常待下极为放纵,总被瑶儿埋怨。
他刚一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捂住嘴,反剪了双臂,贴在门上,杨念回京之后就疏于练功,这又是被偷袭,所以根本反抗不得。
他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
“太傅大人,任谁袭击你,你都不反抗的吗,”李晟的声音低沉,字字敲击着杨念的心脏。
过了一会儿,李晟慌了,忙放开杨念,转过他的身体,手忙脚乱的帮杨念擦眼泪,“念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别哭,别哭。”
杨念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反正自己也停不了了,他抱住李晟,埋在他的怀里,尽情地释放自己。
“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杨念一边哽咽一边道,“说打赢了就回来,结果拖到了现在,六年,李晟六年,我能等你几个六年?”
“别胡说,”李晟抚着杨念的后背,“我这次说什么也不走了,我把极北那边都安排好了。”
“明明是我安排的!”杨念气得不行,一边打嗝一边喊,“我让司止去和谈的!”
“都是太傅大人的功劳,不哭了。”李晟像哄小孩似的哄着杨念,捧着杨他的脸,静静端详,他一路上听到不少这位太傅大人的赫赫功绩,都快忘了他其实还是自己宠得放肆的杨小公子了。
杨念心想砸了,他原来计划的是摆脱掉哭包的命运,让李晟也看看自己六年来的进步,可是一见到真人就原形毕露,退化成了幼儿,都怪任筱筱总是把孩子往他这送,都把他带坏了。
“我今晚就宿在这,和你说一晚上话。”李晟掐了掐杨念脸上的肉,“你在信里不是说你又憔悴又痛苦,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肉?”
“还不是想让你早回来,”杨念并无半点悔意,吸了吸鼻子,理直气壮,“我想你想得这么难受,还能让你好过?”
“行,”李晟又捏了捏他鼻头,“我待会回趟府里。”
“为什么?”不是说要留在他这,和他聊个一晚上,好好弥补一下嘛。
“我得把起居用品都得叫宋喜送过来啊,以后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我就直接住在这了。”
杨念看到李晟如此坦荡,笑意上扬,他圈住李晟的腰,半仰起头吻了一下李晟的唇,末了还伸舌头舔了下,表示满足,“是啊,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李晟也笑,回了个更深的吻。
正午的太阳暖得很,照在人的身上十分舒服,李晟决定先不忙于搬家的事,毕竟宋喜会办好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六十八章
杨凤儿起的头,一定要在宫中大摆宴席,好好的招待李晟一顿。李晟几番推辞,才从大宴群臣变成了四个人的家宴。
虽然人数少,但是菜式可没从简。杨念拥着一大桌菜,左尝尝右试试,忙得不亦乐乎。
李昊现在已经十五了,礼义廉耻学得也差不多了,看到杨念这样没出息实在不愿承认这就是自己的恩师,但他也早就习惯杨念这样,也不去理他,举起酒杯,朝向李晟,“朕敬叔叔一杯。”
“好,”李晟也不含糊,应了一声,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给他们斟酒!”杨凤儿是真高兴,挥来两个小丫头,“给晟儿再去弄两个菜,这一桌都快被杨念清了。”
“好好好。”杨念连连点头,“狮子头和肘子就行。”
杨凤儿还没瞪他,李晟就呵呵笑道,“就按他想要的来吧。”
“晟儿这次回来倒是开朗不少,爱笑了。”杨凤儿欣慰,也没再理杨念。
大家都不理他,杨念倒是更清闲,和桌上的盘子斗智斗勇。
“叔叔,我听说你和老师的功夫都是一位师傅教的,我最近也开始练剑了,能不能和你切磋一下?”李昊语气是商量,但已经招来左右,叫他们呈上来两柄长剑。
李晟眼睛一眯,看向杨念,杨念仍装作无事,继续吃喝。
这时候他就装糊涂了。
“这剑开了刃,不合礼数,还是换木剑来吧。”李晟道。
“就听晟儿的,”杨凤儿悠悠开口,她虽然不知道李昊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但为保周全还是先听李晟的。
木剑轻巧,舞在手里十分灵活,几个侍卫腾出一块地方,守候在旁。
李昊手腕使力,木剑在他手中打了两个旋,紧接着他就猛地刺向李晟,又稳又准的对着要害。
这小子太心急了,杨念摇了摇头,偏过头不忍看下去。
李晟毫不费力的躲开了这一击,他把木剑一扔,徒手便捉住了李昊的手腕,向后一扭。李昊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打败,逆着方向,向前翻了个跟斗,算是挣脱开了。
李昊看李晟把一只手背在身后,觉得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当即怒火冲冠,也不顾什么招式了,持着剑就冲了过去。
他越心急,破绽便露的越多,李晟身法极快,向后一撤,后背一弓,让李昊扑了个空。李晟脚一抬,直接踢上了李昊的手腕,那木剑咻一下飞上了天,再落下已是稳稳地握在李晟的手上。
他一连串的动作极快,看得杨凤儿都傻了眼,可李晟的表情仍是漠然,他把木剑轻巧地搁在李昊的肩膀上,胜负已分。
杨念轻咳了一声,李晟便见好就收,把剑扔给一旁伺候的人,“行了,皇上的剑术已然不错,比杨念都要好些。”
“这话说得我可不开心了,”杨念打哈哈,“姐姐你得再给我做份好点心,我才能开心起来。”
“好,好好。”杨凤儿也注意到了李昊眼神中的变化,立刻应道,她虽不习武,但也能感到刚刚李昊眼睛里分明有着露骨的杀意。
家宴只有四个人,却各个怀着不一样的想法。
“开始还好好的,皇上又要比什么剑?”杨凤儿宴后把杨念留了下来,“这也就是晟儿手下留情,他功夫那么厉害,拿木剑也能取了他性命啊。”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杨念的胃里竟然还能再塞。
“怎么讲?”
“他就是赌李晟不敢杀他,孩子大了,知道担心自己的地位了。”
“走了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杨念当然知道杨凤儿指的是什么,叹了口气,“功高震主的臣子永远都是君王的威胁,这道理亘古不变。”
“你平时也不多给他讲讲晟儿的好。”
“讲有什么用,事实就摆在那里,李晟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江若枫才当了几年丞相,都让那孩子天天盯着挑错,更别提这个既有军权又是皇室的叔叔了。”
“念儿,”杨凤儿脸色一沉,“若是皇上和晟儿对立,你站在哪边?”
杨念没有答。
“一个是你情同手足的兄弟,一个是你悉心培养的徒弟,我知道你总想着他俩和平相处,可是要真有那么一天,姐姐还是想你能果断点。”杨凤儿叹了口气,“不然对晟儿,对皇上都不好。”
“我知道,如果皇上真的威胁到了李晟,我不会有半点犹豫的。”杨念无奈的笑了一下,“谁叫我这辈子欠他的呢。”
“我看是晟儿欠你的才是,处处为你着想,现在还要因为你徒弟白白受委屈。”杨凤儿忍不住为李晟叫屈。
杨念挑了挑眉毛,“姐,有没有可能,李晟才是你的亲弟弟啊。”
“哎呀,净会瞎说!”杨凤儿笑了,打了下杨念的头,“我让人把糕点都给你正好的,还是两个食盒,你给晟儿送一个。”
“是。”杨念笑着退了出去。
他天天为李昊讲习功课,李昊也时常会和他谈论朝廷之事,怎么会不知道李昊那点小心眼。他本以为他常为李昊讲些圣人的仁德之语,总能让李昊养成一颗博爱的王者之心。最后却发现,人的本性难移,李昊越长大越像他那个多疑的父皇,也越像他那个蔫坏的母妃,又也许这就是君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