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 番外篇完本——by陌上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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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郎历尽艰难,誓共生死,如今马上就要归家,更应该高兴才对,纵然有天大的事情,你也可跟我商量嘛。”
说罢声泪俱下,最佳奥斯卡金像奖就是她的了。
☆、23
李甲听十娘如此说,这才披衣坐起,愣了半晌,满脸的愧疚之色,道:“十娘,都怪李某无用,只恨无法违背父命。”
他抬头望向十娘,但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中神色冷清,一双美目像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李甲慌得低下头去,继续道:“只怕是你我回府的愿望如今就要落空,从此流落他乡,何时是个头啊。”
“白日里父亲派人来寻你了?”十娘问。
李甲没料到十娘一下便猜中了,神色更觉慌乱,“家中老仆今日? 侠矗凳歉盖滋滴沂昴慊厝ィ蠓⒗做伊⒓窗涯愣蝗弧阌胛矣啦幌嗳希 ?br /> 李甲说得顿足捶胸,十娘嘴角微微抽动,自认演技惭不如他。
“事到如今,李郎想怎样解决此事?”
“只好……另筹个两全之计。”李甲不敢看她的眼睛。
十娘心中暗笑,“怎叫两全之计?”
李甲哪敢正视她,背过脸道:“就请……请十娘另配富贵郎君吧。”
他本以为十娘定会哭闹,可是背身等了半晌,十娘却静静的,一声不吭。
李甲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十娘端坐在床沿,背挺的笔直,眼中光华闪耀,周身环绕着一股凌然之气,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十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君心突变,定是有人指点,李郎你说是也不是?”
事到如今,李甲只好硬着头皮,将与孙富在酒楼谈过的事情讲了出来:孙富愿赠与他纹银千两,以易十娘。
他带了银子回府,保其父不怒,仕途平坦;孙富携美而归,春宵帐暖,亦保富贵终身。
“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甲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他愣愣的瞪眼看着十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娘刚才……居然动手打了他的耳光!
十娘收回手来,仰天长笑,“好个两全岂美,原来十娘价值纹银千两,难为李郎一番苦心,此等良机不可错过,明日一早你银子一到手,我便去孙富船里。”
李甲捂着通红的脸颊原本想怒,但又知自己理亏,眼见十娘傲气凌霜,映衬着船外飞雪,竟然像那冬梅一般,一时间心头纷乱,竟掩面呜咽起来。
第二日天明,十娘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她并不会梳那些古代女子的发髻,仍将长发辫成一道,垂于肩头,发梢甩在腰间。
脸上妆容却刻意修饰,差点就把巴黎时装周的劲头拿出来了。
但只见花钿精细,绣袄美艳,十娘对镜顾影自怜,故意自叹道:“只怕今日之装不能再见了。”
眼角偷窥李甲,竟看到他面露喜色,恨得十娘心里将他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十娘心中长叹一声,今天过后,姐再不陪你玩了,爱谁谁去!
见她打扮已毕,李甲便过舟去孙富那里要银子,孙富总归是生意人,奸诈的很,称必须等得到十娘信物为凭。
十娘冷笑,“这有何难。”反正杜十娘今日便要死在这江中,身边的这些行李再也无用,便差人送到了孙富船上。
孙富一见大喜过望,忙带了银子过舟亲自交给李甲。
十娘出了船舱并不理睬他们两个,而是抱着描金朱漆箱来到船头。
江面,风起浪涌,碎雪扑面。
十娘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这一幕就要杀青,最后这一场戏她定要演得让他们永生难忘!
江中,苍明驾一叶小舟正缓缓向李甲他们的船靠近。
码头上,青衣乔装的船夫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这边……
☆、第24章 云暗江心,十娘投江
江面,碎雪蔽日,风浪与云平。
十娘怀抱描金朱漆箱,昂首伫立船首,返身招呼李甲与孙富。
孙富眼见十娘今日打扮的分外娇美,整颗心都跟着痒痒起来,忙跟上前。
李甲失了十娘,心里隐约有一丝不舍,与她这一路,却连一点便宜也没沾到,每次他想亲热,她都以要等到洞房之夜托福终身为由推了。
不过看着拿到手的银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与十娘的感情纵然再深厚,她也只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只要他的父亲为他在京城铺好路,这种女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十娘目光扫过李甲与孙富,从他们脸上她根本看不出任何歉疚,他们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将她像个物件似的交易了。
“你们二人仅以纹银千两交易,也未免太目光短浅了。”十娘脸上突然转了厉色,高声喝道。
李甲与孙富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十娘冷冷一笑,猛地将怀中宝箱打开,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但只见朱漆箱内珠光宝器迷人眼目,猫眼精光射,绿祖母石通体晶莹,红宝石大如栗,赤如樱桃。
李甲跟孙富大惊失色,箱中尽是奇珍异宝,何止纹银千两?
十娘随手拉出箱内上层抽屉,将星汉神砂,煮海金丹和铁树花尽数投入江中。
看着李甲等人手足无措,满脸懊悔的神色,十娘心中的小人笑的张狂。
幸好提前她托了苍明帮她暗中定制了一批赝品珠宝,今日她投入江中的,正是那些假货。
李甲和孙富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见十娘将那些宝贝投进了江里,急的傻了眼。
这时邻舟的客船听到动静,纷纷靠过来,想一探究竟。
十娘故意又持了朱漆箱给李甲看,只见箱内第二层抽屉内尽是明珠翠玉,三层白璧紫金……
价值更是难以估计。
十娘故意将宝箱举起,看那动作,好似欲将其投入江中似的。
李甲又是心疼,又是懊悔,不觉掉下泪来,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抱住十娘的双腿,哭求她停手。
孙富站在后面脸色铁青,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劝阻才好。
十娘抬脚将李甲踢到一旁,纤指伸出,直指孙富,痛骂道:“孙富,你计狠心毒,破人姻缘,我死后纵然化为厉鬼,也定不饶你!”
孙富听得心惊肉跳,连连后退,本想躲起,怎耐身后站得尽是艄公船家,不知不觉间,他们都聚在船上观看,孙富根本无处可躲。
十娘脸上冷意决然,又向李甲道:“十娘落入风尘实非本意,因此平素多有积蓄,以备用于急难,却不想十娘有眼无珠,错认鱼目,试问李郎,区区纹银千两比十娘箱中珍宝如何?”
李甲心中又苦又涩,只能拼命哀告:“全都是李某的错,十娘息怒!”
心疼了吧?知道后悔了吧?
十娘骂完两人心中痛快,不知不觉间,原本十娘残留在她心中的,那丝对李甲的感情,居然渐渐消散开了。
她在心中默默祝祷:李甲表面深情厚义,实则负心薄情,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十娘!
江面北风萧萧,但见云暗江心,十娘突然仰天长叹:“十娘敢告世人,非风尘女子负李甲,乃官宦公子负十娘也!”
说罢,她提起裙摆,怀抱百宝箱,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第25章 佛预不堪解
天禅寺。
清雪静落于幽曲石径之上,耳畔唯闻钟磬之音。
风暮寒身着奢华的黑色狐裘,负手站于天清寺的望云台上,偶尔轻咳几声。
“施主还未解得佛预?”在他身后,一位老和尚正在用手里的碎谷粒喂食山中野鸟,那一大群鸟儿仿佛并不怕他,抢食热闹的很,但却没有一只鸟儿敢落到风暮寒的身边。
老和尚微微叹息,“施主身上杀气太重。”
风暮寒目光冷清,眼睛里虽然没有杀气,但却如这冬日的天气一般,冰的化不开,“三年了,我一直未曾遇到佛预之人。”
老和尚微微笑了笑,“施主以为老衲是在说谎不成?”
“慧悟主持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话虽如此,风暮寒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他确实怀疑过佛预,当初他四处求医问药,企图医治身上所中之毒,便问天禅寺求那镇寺之宝,能解百毒的画骨香。
但却被告之十几年前,画骨香被前任主持带下山,云游四海不知所踪,唯独留给前来求画骨香之人一个佛预。
失魂之人欲归天,生死轮回两相厌。画骨无需苦寻觅,人海茫茫终相见。
风暮寒百思不得其解,之前他也曾数次来天禅寺,求解于现任主持慧悟。
可是这老和尚却每次都只笑称天机不可泄漏,弄的他也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望云台上匆匆上来一个小和尚,合十对老和尚道:“有人求见世子爷。”
风暮寒知道这望云台并不是普通俗家弟子能够踏入的,便想随了小和尚下去。
望云台有石阶百余阶,光是上下便够风暮寒受的,老和尚道:“施主身子不便,就让那人上来说话吧。”
小和尚双手合十下去了。
不一会只见青衣自望云台下匆匆跑上来,脸色铁青。
风暮寒只觉一阵冷风吹过,全身不禁打了个寒噤。
青衣跪于地上,气息微喘,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才赶回来的。
“速速讲来。”风暮寒声音一如平常,但若细看不难发现,他拢于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回世子爷,属下罪该万死……”话未说完,青衣额头早已满是汗水。
“阿弥陀佛……”听到青衣言出死字,慧悟和尚吟了声法号。
风暮寒剑眉紧锁,眼睛却死死盯着青衣,喝道:“说下去!”
“杜十娘她……投江而亡!”
风暮寒呆呆的站着,周围的声音都好似都在这瞬间离他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只觉满口腥甜的血味。
这血的味道……与那时带有香味的血比较起来……
突然间,无数个原本独立的画面被连贯起来。
那时他嘴里尝到的,带有冷香味道的,还有后来他烧掉绢帕时闻到的……原来缓解他身上毒症发作的,竟然是她的血。
失魂之人欲归天,生死轮回两相厌……
佛预里原本无法被理解的句子,他突然间悟了。
只可惜……还是迟了……
“扑拉扑拉!”望云台上,无数野鸟像是受到惊吓,全都冲天而起,密密麻麻,遮云蔽日。
风暮寒仰头看着它们,眼中光华渐渐淡了,一下子就像全身的生命力都被抽走一般,一头栽倒。
☆、第26章 天上掉下来的亲戚
凉州城。
苍明将马车停在客栈前,十娘身上裹着大氅,兜帽扣下来遮住了半个脸与苍兰下了车。
那日,自十娘上了船,苍明便驾船继续南下,直到凉州才靠了岸。
十娘心中暗自庆幸,找了苍明这样懂武技又忠厚老实的帮手。
跳江那日,幸好苍明提前下水助她,不然那宝箱还真难保得住。
她上了苍明的船后,换下湿衣裳躲在船舱里看着李甲他们那条船上乱成一团,捂嘴偷笑。
有人撑了船过来帮着捞人,有人拿了长杆在江里乱淌一气。
大半天过去了,却都无功而返。
孙富见势不妙,要回了当初交易十娘的千两银子,逃回自己的船上去了。
李甲就没这么轻松了,邻舟与码头上的人骂声不绝,更有许多人做势欲打,吓得他手足无措。艄公将船划至码头,把李甲推到岸上,又抛下行李,啐了一口道:“此船只虽小,不载无义之徒!”
李甲又悔又痛。
悔的是他不知十娘手里居然会有那么多奇珍异宝,而他居然就这么把她拱手易人,还沾沾自喜以为得利。
痛的是十娘当着他的面,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掷于江中,这简直就像用刀在割他的心头肉一般。
如当初他能顶住家父的种种压力,将十娘带回家中,就凭那些珍宝,他以后也定能官路畅通,平步青云,可惜,一切都难以挽回。
十娘每当回想起那日一幕,便觉心头痛快之极。
在客栈休息了两日,十娘将苍明和苍兰叫到跟前,问:“你们以后有何打算?”
苍兰还是身形瘦瘦的,但脸上已无原来的病色,她望了望哥哥,开口道:“我与大哥无处可去,如小姐不嫌弃就将我们带在身边吧。”
经过几日相处,苍兰早已喜欢上十娘,在她身上没有小姐的架子,对人也很和善,这种主子,就是提着灯笼也难找。
十娘微微一笑,那日他们纵然见她箱子里那么多珍宝,眼底却从未露出半点贪婪之色,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所以平日饭食等开销她也并不吝啬,苍兰年纪小,哪见识过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天天幸福的像过年一样。
苍明则是神色沉稳,“兰儿说的便是我想说的,如你不弃,我们愿跟随你。”
十娘当然愿意将他们兄妹两个留在身边,可是在这个时代,独身的女子很难混迹于商业。
想要做好生意,自然就要结交官场,她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熟悉,苍明虽身为男子,但他懂的还没自己多,一切事都要她经手,自然劳心费神。
又在凉州待了几日,苍兰的病彻底好了,脸上居然还胖了些,十娘便打算在城里四处走走,用她的话来说,这叫“市场调研”。
苍兰苍明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现在她是老大,自然事事都要听她的。
苍明租了马车,带着她们在凉州城里四处转悠。
路过成衣铺,十娘的眼睛亮了。
她还在另一个世界时,就是在服装贸易公司工作,职业习惯使她不知不觉想进来瞧瞧。
店老板看到十娘进来,打扮着穿都极为普通,根本不急着招呼,而是由她带着苍兰自己在店里转。
十娘看中了一套成衣,转头想唤伙计,却发现他跑去门边招呼新进门的客人了。
十娘也不生气,全当这里是自助超市,拿起成衣便转到屏风后面去试穿。
这时自门外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夫人,身边带着丫鬟婆子,一看便是富贵人家,进了店里让伙计去将前几日在这里订的成衣拿出来。
老板陪着笑亲自过来伺候。
有丫鬟接过成衣,陪着夫人去后面屏风后试衣。
可一转进屏风内,夫人和丫鬟便愣住了。
她们没想到屏风内有人,而且十娘这会把上衣脱了,露出半个香肩……
双方面面相觑。
“小姐……”苍兰有些惊慌,想将十娘的身子遮起来。
十娘却是现代人的想法,试个衣服被人看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的,这根本没什么。
那夫人的眼光却落在了十娘的肩头。
在那里有一块朱砂记,看形状好似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夫人的脸“唰”地一下白了,身子晃了几晃,险些跌到,幸好身后的丫鬟扶住了,“大夫人,您不要紧吧?”
“没……没事……”等那夫人回过神来时,十娘早已换上新衣,带着苍兰走了。
夫人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一般,脸色惨白,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丫鬟害怕了,“大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夫人猛地醒过神来,一把推开那名丫鬟,冲到外面。
站在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被吓了一跳,心道这大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跟撞见鬼似的。
“王妈妈,刚才那位小姐呢?”夫人急道。
王妈妈一时回不过神来,惊讶道,“那……那位小姐刚付了钱,往外走了。”
夫人神色突然大变,紧跟着往外就追。
“大夫人,您慢着点,当心摔着……”王妈妈年纪大了,腿脚慢,她催促那些丫鬟们快些跟上。
出了成衣铺,夫人慌慌张张的四下打量,但并没有看到她希望找的人。
这时王妈妈也赶了出来,一把扶住夫人急道:“大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吓坏老奴了!”
“那个人,那个人是薇儿啊!”夫人拉着王妈妈的手又哭又笑。
王妈妈呆住了。“薇……薇儿……”她猛然醒悟到夫人指的是什么,“夫人,您是说大小姐?”
夫人全身颤抖,腿脚发软,身边的王妈妈连忙扶住她,“夫人,您当心身子。”
杜府的大小姐,丢了快十年了,现在突然夫人说见到她了,这种心情她自然可以理解,可是只凭一眼就认定对方身份,这也未免有些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