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完本——by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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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尾最后,林安带着哭腔。
“苏舍……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低声喃道,林安突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苏舍伸手想要扶他,却被林安一把推开。
“小林。”
“小林。”
“不哭了……我还没死呢。”
“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
不会死的。
真的,你相信我。
苏舍一把抱住林安,轻声低喃道。
林安抖着肩膀,苏舍拍拍他的背。
“别难过别难过,白血病可以治好的好。”
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
白桓到家的时候,发现流流正在院子里扑蝴蝶。
左跳右跳,倏地一跃,倒地,又爬起来。
“流流。”他温柔的唤了一声。
流流闻声将头趴了下去,又嗷呜了几声,往白桓冲过来。
白桓蹲下身去,无奈轻笑。
实在想不通,一只狗的叫声为什么不是汪汪而是嗷呜。
“啧,你主人回来了吗?”白桓避开流流的舌头温柔道。
流流缩了缩,将头偏了偏,正好对着门口。
白桓拍拍它的头,然后将它放下来,“乖,去玩儿,待会带你去散步。”
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门。
将手中的外套放在沙发后,苏舍手上最后一盘菜正好上桌。
透光的窗子打开小缝,缕缕和风跃进屋内。
白桓挑了挑眉,挽着袖子洗好手便坐在饭桌上了。
苏舍解开围裙也坐了下来,递给白桓碗和筷子,这才开始忙自己的碗筷。
“今天什么日子?”白桓拿过筷子夹了一根青菜,语气淡淡道。
苏舍愣了几秒,忽然笑道,“好日子。”
“嗯?”白桓凝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苏舍也不解释,扒了几口饭,又起身给两人倒了红酒。
“我问你个问题行么?”苏舍抿了一口酒,脸上一丝红晕都没有…始终苍白如纸。
白桓闻言停住了动作,点点头。
苏舍看着他,看了许久,才轻声问了一句话。
“你喜欢我么?”
白桓怔了一下,垂下眸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才抬起眼来看着苏舍,神情淡然道。
“我不知道。”
(二十五)
“呕——”呕吐声过后伴随着冲水声,苏舍扶着墙出来。
眼前有点模糊,他必须很小心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忽然想起那天白桓说的三个字。
白桓的回答其实很中肯,没说不喜欢,却也没说喜欢。
不知道。
和不喜欢,其实没什么差别的吧……
自己只是凭着他给的好就自恃过头了,觉得哪怕有一点点的喜欢就好。
希望在快要死掉的时候得到一点点的喜欢,一点点就好……
这种奢望……真可笑……
人家有爱人……是你自己要赖在那里。
别人没有赶你走……不过是同情你……
为什么还要自作多情?为什么……还要缠着他……
让他更讨厌自己。
……
徐悦其实好的差不多了,他今天约了苏舍,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还没到。
“……抱……抱歉。”门外传来那人略微有些清冷的声音,徐悦愣了几秒。
清冷?……听错了么?
“刚刚有些事,来晚了。”苏舍一边走进来一边解释道,徐悦拿在手中的书滑了下去。
他有些肿怔的看着苏舍。
对方……似乎毫不在意的抬眼冲他笑。
整个人瘦的变了样,骨骼轮廓分明,甚至快要陷下去了,徐悦一把握住苏舍的手腕,又有些僵硬的收回了手。
整个手腕只有无名指和拇指扣在一起那么细。
苏舍刚刚吐完,头还有些晕,他不明白徐悦在做什么,只是一直将微笑挂起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他的脸……摸起来感觉…只剩骨头了。
一点肉都没有了。
“你…”徐悦看着他的微笑,觉得很刺眼,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力道,“他虐待你了么?”
苏舍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瘦成这样?”徐悦问道。
苏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将袖子拉下来盖住了一开始徐悦拉开暴露在外的手腕,又轻轻摇了摇头,“他对我很好。”
徐悦一直觉得,对一个人露出同情的眼神是对人的侮辱……但是,他现在只觉得,不是侮辱,而是那个人太悲哀了。
他同情苏舍,同情他爱的卑微,以前是心疼,现在两者皆有。
他沉默了半晌,拿过桌子上的文件递给苏舍,轻声道,“我这几个月去了吴臧那里,拿到了他违法的证据送他进了监狱。这是他的所有财产,你只要签了名就全部是你的…”
看着苏舍身体微微发抖的样子,徐悦有些难过。
“知道你不屑用他的钱…他对你做了那些事……就当是补偿……困难的时候,总能帮一把……白桓现在待你好,日后,谁也说不定……你自己留着这些钱,总归要好些。”
“苏舍。”见苏舍没反应,徐悦又喊了一声。
这才见苏舍伸出手来,有些颤抖,语气软软的,又很沙哑,“白桓只是同情我对吗?”
徐悦愣了一下,不知所措。
苏舍接过文件搂在怀里,抬手遮住双眼,眼泪便顺着滑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他一直待我很好。”他轻声笑道,眼泪还在往下掉。
“可是,我一直过得不好。”说到最后,他好像是在低喃,又好像……在哭。
……
白桓这几天忙着家里的事,很少回自己和苏舍的家。
徐悦前些日子打电话来说自己找到喜欢的人了,白桓觉得很开心,觉得应该把这消息告诉那个人,但是后来想想,那个人一定会以为是他抛弃了徐悦,另寻了新欢……
想到那个人突然问的那么正经的话,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给他脑门一巴掌,突然问这个让他怎么回答。
虽然自己已经决定了,但是为时尚早……而且,有些事还没有弄清楚。
一边想一边开车往家的方向去。
结果走进院子发现流流不在,估计是回屋睡觉了。
轻声推开门,说了句,“我回来了。”
然后将钥匙丢在鞋柜上,白桓右眼突然跳了一下。
没有回应。
家里没人。
连外套都来不及脱,白桓直接去了苏舍的房间。
空无一物。
连墙上的画,都全部不见了。
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有,鞋子也是……没有,没有……
那个人……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了。
……
苏舍提着他来白桓家带的小包和另外一大包东西往孤儿院走,流流跟在他脚边。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热,苏舍停下步子缓了缓,头痛一阵阵袭来。
他突然觉得,不应该把流流带来的。
白桓那么宠它,不愁吃喝,自己把它带着,吃不好,指不定哪天自己突然死掉了……它怎么办……
越想越懊恼,苏舍抬眼看了看离孤儿院大门的距离,然后蹲下身将行李丢在一旁。
“流流。”苏舍拍拍流流的头,让它在原地等他。
流流嗷呜了一声,趴了下去。
苏舍微微一笑,起身抱着一大包东西往孤儿院走。
院门还是老样子,破旧不堪。
院子里还是一堆旧设备,很旧的了。
他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冬天总是因为衣服不够穿半夜冻的睡不着觉。
总是没有东西吃,总是挨饿。
院长对他很好,虽然日子过的不是很好……
这孤儿院的日子,却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候。
也是他,唯一活着的时候。
将包里给孩子们买的衣服玩具放在院子里,随手塞进去一张支票,苏舍起身。
轻声对着院子说道,“再见了。”
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
“喂。”微微带着颤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白桓闻声怔然,然后用淡漠的声音嗯了一声。
苏舍吸了吸鼻子,揉揉流流的头,“你来接流流回家吧。”
白桓微微皱眉,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像是不在乎般问道,“你在哪?”
“我把流流放在公司,你记得早些带它回家。”苏舍答非所问,说完便准备收线。
白桓察觉了他的意思,有些急道,“为什么不回家?”
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苏舍笑了一声,“回家?我……有家么?”
“回来。”白桓沉了沉语气,他听着苏舍的笑声怎么也不舒服。
苏舍好像哭了,隐隐有哽咽的声音传来,“不回,我没有家……我没有爱人……我只有流流……”
白桓听着有些难过,但是苏舍的话让他皱眉,“你闹够了没有?”
苏舍顿了一下,“……有,所以不闹了……说好的不缠着你了……”
“苏舍?”白桓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平时的苏舍怎么会这样和他说话…句句都有离开他的意思。
“白桓。”苏舍也回应了他一声,然后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跃到白桓耳边,“我应该……感谢你的……你对我这么好……可惜我没办法回报你了……好了……我想给你说句再见……虽然你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电话被挂断好久,白桓都回不过神来。
那个人,那个人……是真的要离开他……
他要离开他?
他总觉得即便那个人嘴里说着不缠了不缠了,也会继续缠着他。
也会继续照顾他,也会继续担心他…也会……继续爱他。
可他从来没想过,那人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凭什么不要他?他有什么资格不要他?
他怎么……他怎么能不要他……
他……他……他怎么敢……
胸腔的地方好像被捅了一刀,跳动的地方被人握在手中,慢慢收紧,直至鲜血淋漓。
原来被人抛弃的感觉……这么痛吗?
痛的他想要蜷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每次看见那个人蜷起来的样子,总是小心翼翼的,会不会比这还要痛……
痛的快要死掉一样。
“喂……”出口的声音带着颤抖,白桓苦笑着看向窗外。
自己原来…也这么没用吗?
就这么点程度…就接受不了吗?
电话那头的林安听着白桓有些发抖的声音,愣了一下,“白哥?”
白桓应了一声,有些无力,“小安,你知道…苏舍在哪儿吗?”
林安那头半晌没有回应,白桓无奈苦笑,“我…我找不到他了……能不能……替我……找找他……我很担心……”
林安原本想要出口讽刺的话在听见这句话后全部梗在喉咙里。
白桓…… 何时又用过这种语气说话……像是垂死挣扎的人一般……
有些鼻酸,又有些替苏舍不值。
“人难过的时候会哭,哭完了还是要上路,但是如果连路都没有了,那么,他也就没有哭的欲望了。”林安说着,隐隐有些报复的快感,“他不要你了,他对你绝望了,所以他走了。”
“别找了,你又不喜欢他,找到了又能怎样?好好照顾他还是一头热的劲过去了又像丢垃圾一样把他踢开?”
林安说的痛快,捅在白桓身上的刀子也下的痛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安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哽咽了,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要不是那个笨蛋之前求他不要把生病的事告诉白桓,他一定……他一定……
一定能怎样呢?他要是不喜欢苏舍,苏舍就是死掉也没关系的吧。
他的喜欢……他自己都弄不清……他凭什么喜欢苏舍……
他凭什么让一个人对他这么好……
“对不起……”白桓听见对方的哽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安……是如何也不会让他再去接近苏舍了吧。
挂了电话后,白桓洗了把脸。
又恢复神情淡漠的模样,准备出门去公司。
“Lily吗?你打电话给设计部的苏舍……就说,白桓出车祸现在在医院快死了……照我说的去做,嗯……”收了线白桓发动了车子。
神情冷淡,嘴角却挂着一抹有些暖意的微笑。
(二十六)
苏舍刚走到白氏集团大门的时候便接到了Lily的电话。
“嗯……是,Lily小姐有事吗?…嗯…嗯?你说什么?!”苏舍看着旋转门上映的自己的影子,有些怔然。
“现插播一条新闻……于十点十四分在十道高速上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期中一名车主已经确定为国内某知名企业的管理人…现场状况惨烈…”集团对面的大楼电视开始插播新闻。
“在哪?”苏舍突然对着手机喊道。
苏舍的声音低沉的可怕,Lily愣了几秒,“什么?”
“我问你他在哪?!”苏舍对着手机大喊道,听完Lily有些慌张的说一院。
他也顾不上道歉,将手机直接塞到口袋里就往医院跑。
一院离公司近,跑十分钟就到了。
可是……十分钟太长了……太长了……
他的白桓出事怎么办……怎么办……
风呼啸过耳边的时候,苏舍头痛不止。
跑到急救室门外的时候,苏舍腿一软,往地上一倒。
脸上凉凉的,过道的灯照进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一点点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伤者抢救无效……”好像……有人在说话。
“听说是自己开车撞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这么想不开……”
“这死的…连原来的样子都看不清了……”
……
“你们说的是白桓吗?……他死了……是吗?”躺在冰冷渗人的地上,苏舍轻声问道。
路过的一位护士小姐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好像……是有姓白的伤者。”
“是吗?”苏舍低喃了一句,然后一阵恶心感涌上来。
“你……你不要紧吧?你好像在痉挛……”她来医院才一个月,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男人……好像是在哭……
却没有声音。
缩成一团的身子微微发抖,声音低的微不可闻,“……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吧……”
护士小姐看了他一眼,不放心的站在一旁。
苏舍想笑,白桓那么好一个人不在了,他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
可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爱的人不在了,不在了……
他不在了。
……
苏舍被护士小姐扶起来的时候,胃里翻腾的感觉愈发加重。
跌跌撞撞的走到洗手间,吐的昏天暗地。
也是好笑……自己明明得的是白血病……为什么跟胃癌似的……吐的整个内脏针扎般的疼。
却如何,也抵不过胸腔內传来的痛。
“咳——!”
“咳咳……呕——……咳……”手撑着洗手台,苏舍才勉强站稳。
他最近总是间断性的失去意识……可能站着站着就倒下了。
也可能,哪天就死掉了。
死掉好啊,死掉可以去陪白桓。
“谢谢。”从洗手间出来给护士小姐道了谢,苏舍这才准备去看白桓。
哪怕……血肉模糊……他也要看……
走进停尸间的时候,苏舍有些头晕,还很冷。
明明快夏天了,他却畏寒畏的紧。
听说,刚送来的尸体放在左手边第一个。
苏舍走近,刚准备掀开白布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傻子。”熟烂于心的声音。
苏舍回头。
然后轻笑了一声,“你骗我?”
白桓一身病号服,脑袋上还包着好几圈白纱布。
听见苏舍的话有些不自然,但很快用淡漠的眼神掩了过去,“我撞了另外一辆车,只受了轻伤。这位柏先生…算是同一时间出事的,只不过,他运气不好。”
苏舍不语,转身便走。
白桓一把拽过他的手,沉了沉脸,“你去哪儿?”
苏舍挣扎了几下,挣不动,索性放弃,语气也变得有些无奈,“你想怎么样?”
“跟我回家。”白桓将拽住他手的动作换成了紧紧握住的姿势。
看着苏舍低下头的侧脸,整个人瘦脱了形,之前在家里养起来的模样如今是丝毫也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