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孤月梦中寻完本——by东方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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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放了,今天就此无事。否则……”沈容冷着脸提出条件,“休怪沈某无情。”
沈……他是天下盟的人?怪不得觉得折扇中的刀法眼熟。夜东流还是个普通死士时,曾经因任务与天下盟前任盟主交过手,当时是八人联合作战,那次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不过也付出了四死四伤的代价。所以他对天下盟沈家的望岳刀法十分熟悉。眼前的白衣公子年纪不大,最多不过三十,望岳刀法已经可以脱出刀形,自成一派。不知在沈家是什么地位。
沈容本也没期待魔教能乖乖放人,却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直接动手。一口软剑突然发难,完全不知道原来收隐于何处,角度刁钻,出手狠戾,内力阴毒霸道。
一边小心应对,沈容一边在脑中搜索关于魔教高层的相关资料……夜东流,浮罗殿殿主,魔教死士尽出他手,随身之器名“缠”,柔钢所铸,善于招后取人性命……
再想到方才使蛇鞭的妖魅女子,十之七八是乾达殿殿主画军。乾达殿专门为教中高层训练侍人和侍从,所以教中人多称其为“侍殿”。一般人或许不知,沈容却是知道,这乾达殿还掌管着魔教八成以上的经营业产,其座下天风堂,更是掌握了北方最大的消息网络。这个女人在魔教内绝对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四大殿殿主已到其二,却不见教主宫九幽……看来归去来兮收留魔教那大魔头,可算是惹祸上身了。一想到三径松主此时正在不惑涧渊调息,沈容就满肚子怨气。
虽然三径松主推说,帮那大魔头只是为取得他身上的天先真气,可沈容就是觉得三径松主对他不一般。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发讯息调天下盟的人过来帮忙,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让魔教的人闹一闹也好,这样可以让三径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夜东流不得不承认这个姓沈的内功修为确实在自己之上,招式也是变化多样,刚柔有度,但这并不妨碍他杀人。死士一向是不以内力论输赢的,每一次出手只有生死之分,没有胜负之别,夜东流自是也不例外。
就在他基本上摸清对方招式,准备让出一个弱点,出手取对方性命时,忽然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方圆数丈范围内的地面平地而起,升起足有十几丈高,而周围的景物完全模糊掉,就仿佛两人被困在了一处孤台之上,根本看不清台下景物,也听不到台下人的声音。
阵法!夜东流立刻感受到莫名的压力,胸口隐隐作痛,内息运行受阻严重,一招一式都仿佛重于千斤。反观对方却丝毫不受影响,虎虎的刀风接连贴身而过。夜东流勉力应对,这回可真有点捉襟见肘了。
这阵法明显与自己的功体属性相克,要是教主在就好了,哪怕是梵蛇那家伙也好,至少比自己这个奇门术法的半吊子要强的多。夜东流为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感觉有些可耻。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依赖心理呢?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越活越没出息了?
画军对于地面的变化也是大吃一惊,她很快就发现百浪银河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正午的阳光下,波光熠熠的浪花里,一位华冠金缕,铂带玉装的道者,正对着画军微笑。
“啪”地一声脆响,三丈三的赤红灵蛇鞭毫无预兆地袭向河面之人,却只是激起浪花朵朵。浪中人的笑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影渡之法!”画军脱口而口。
“知道‘影渡之法’,不简单的女人。”浪花中三径松主轻笑,“不用紧张,我只是给他们营造一个比较舒适的比试场地,免受外界干扰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是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百浪银河之上高亢的女声顺流而下,穿透湍急的水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教主!”画军喜出望外。
逆流观看,只见一叶扁舟破浪而至,一名红衣少女端立舟头,一黑衣男子侍立舟尾。不待小舟靠岸,红衣少女弃舟踏浪而来,一纵一跃间人已经到渡口上空,绣腕一翻,一排灵符顺次射入上升的地块与大地交接的缝隙。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众人纷纷掩住口鼻闭上耳目。等再次睁开双眼,夜东流与沈容已经双双被摔落地面。
“小心!”浪头上的三径松主再无笑容,忙大声提醒沈容。
本来以夜沈二人的轻功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都不会有什么事,可是二人谁也没有想到三径松主的阵法会突然被破,毫无防范之下,二人脚下失重,一同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还惯了满口满鼻的尘土。沈大盟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尘土中也看不清敌我,二人都止不住呛咳起来。
等他听到三径松主的提醒,为时已晚,冰寒的剑锋自下而上,穿透弥散的尘埃已至后心。
就在三径松主与沈容都觉得事情无可挽回之时,“铮——”的一声金属铮鸣,夜东流的软剑脱手,直直地飞上半空。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意外之外的意外震惊。
尘埃落定,战场中步入一人,一头银色长发未束,随着宝蓝色描金佩玉的华裳恣意飘摆,露出白色常服纤尘不染。
宫九幽一见来人,立刻将教主的架子抛到九霄云外,小燕儿一般飞奔过去:“师兄!”
沈容缓过神来,趁无人理他,绕了个弧线来到一旁地上动弹不得的南庭柯身边,打算先把人救了。
三径松主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南庭柯嘟囔了一句:“忘恩负义!”
脑袋里“嗡——”的一声,三径松主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功力消耗过度,产生幻听了。来不及为倒霉孩子南庭柯默哀,只见方有寻左手一扬,夜东流的“缠”刚好落下,剑尖接入手中,眨眼间,剑光电闪,剑尖穿过南庭柯的右肩。而剑刃已经横在了弯腰正准备给南庭柯解穴的沈容脖颈之前,离沈容的脖子只有不到一指的空隙,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
南庭柯“啊”地一声惨叫,白了脸色。
沈容一身惊汗,回头看向数丈外的蓝色身影,未敢稍动。他少年得志,得父亲传功,又练就一身好功夫,靠着家族的势力,顺利登上天下盟盟主之位。一直听说魔教这个大魔头如何了得,如何危险,其实心里是不曾真正服气的。在幽玉华庭远远望见,也只是觉得此人是个有几分姿色,沉迷于酒色之徒。不想今日一见之下,自己竟完全被对方的气场所震慑,忘记了应对。
“方执教,这里是‘归去来兮’,不是迦叶城。”三径松主已经领教了这位方大执教的薄情,当然不敢再用恩情来说事,只能讲人情面子了,“请给在下一个薄面……”
“‘归去来兮’?夷平便是,归去就归去,不用来了。”宫九幽这些年倒是把方有寻曾经的不讲理学了个明白。
“你待要怎样?”三径松主也有些急了,他现在功体严重受损,不能出面,但也不能让自己这两位朋友为自己吃了亏。
宫九幽还要说什么,方有寻一摆手,终于开了口:“我要寻月。”
☆、第三十二章 死去活来(一)
最后弃舟上崖的梵蛇听到方有寻的要求,立刻紧张地看向宫九幽。宫九幽回头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禁止目光。二人的眼神交流倒是没被其他人注意到。
“好,你先放人。我会告诉你与他相关的一切。”三径松主答得痛快,但话中也表明了寻月并不在他手中。
方有寻向南庭柯与沈容方向走了过来。此时沈容已经扶着南庭柯站了起来,却没有轻易将他身上的软剑拔出,而是警惕地望向方有寻。
在距离二人一丈远的地方,方有寻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沈容的脸上。
沈容被看得后背发凉,却仍然硬着头皮对视过来,还故意将身体挺得更直。眼前的人并没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不可抗拒的压力,一张称得上阴柔的面容生在他的脸上,竟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沈舟是你什么人?”方有寻看了一会,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那是家父。”沈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的相貌生得更像母亲……难道是他看到了自己刚才所用的刀法?不对啊,沈家人都会望岳刀法……再说,他看到自己出手了吗?
方有寻转身不再看沈容,忽然说了句更出乎意料的话:“替我给乐天带个好。”
“乐天”是父亲的字,只有相近的不多几个人才这样称呼他,而且……沈容彻底糊涂了。
这时只见方有寻左手轻轻一挥,南庭柯肩上的软剑便在一股强大的吸力下瞬间拔出,飞向已经回到宫九幽身后的夜东流。血柱喷溅而出,沈容急忙点住南庭柯身上几处大穴,将血止住。南庭柯咬着牙再没发出什么声音。
“父亲二十年前便已经过世。”而且,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自己……望着方有寻离开的背影,沈容低低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那时自己还不到十岁,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那条路。
方有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哦”了一声,便直接走向河边。
沈容和南庭柯渡过百浪银河,回到南风渡口。三径松主果然守信,将这两天寻月在归去来兮发生的事情,事无具细都告诉了方有寻,最后在影像消失前说道:“他是午时前离开的,走的后山病树岭二十三里凄凉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方有寻听后不再言语,飞身直奔后山。
宫九幽立即回身下令:“所有人去病树岭,一寸一寸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梵众天教的人得令后转眼间都没入林中。特别是夜东流,没等宫九幽的话音落地便消失了踪影。岸边只剩下梵蛇和宫九幽两人。
“教主……”梵蛇小心地问。
“你亲自追回去,不管死活,都给我处理干净。”宫九幽阴沉着脸,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一道黑影隐入相反的方向。
宫九幽叹了一口气,也向病树岭急驰而去。
……
矮胖的小老头从外面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青衣汉子。汉子中上等身材,肌肉健硕,二目空洞无神,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
对着空无一人破烂不堪的大雄宝殿,小老头大叫:“哎呀,跑了!吃了我的尸虫宝宝竟然这么快就醒了?二虎,快给我抓回来!”
汉子“啪——稀里哗啦”扔下麻布袋子,就要冲出门去。
这时大雄宝殿的无头佛像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只见从佛像后面坍塌的墙壁缺口处,佝偻着腰钻进来一个人,一手扶着墙,另一支手臂夹着几根树枝。
没等小老头说话,汉子已经一个健步跨过去,出掌如钩抓向来人。来人反应倒是极快,沿着墙壁一翻身躲开了汉子的指钩,转手树枝已经捅在了汉子的腋下。汉子好像毫无知觉,不躲不避,指钩再次带着风声抓向来人。来人明显力不从心,没几个回合便被汉子反扣住双臂,扔在了小老头的面前,剧烈地咳嗽起来。
“叽叽叽……”小老头发出怪异的笑声,“还以为你跑了?”
“咳咳……”地上的人又咳了一阵子,用袖子(不是吾^@^不是吾)擦去嘴角的黑血,“我不会跑,化老想做什么都可以。”
小老头稍稍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化蛊不留神化三川,教主还专门封了阴尸蛊池给您炼毒饲蛊。”地上的人平静地说。
被点了名的人一把抓住地上人的头发,用力一提,迫使对方抬起头,露出脸来:“阴尸蛊池是教中禁地,没几个人知道。谁告诉你的?”
地上的人咬紧牙不再说话。那张脸上眼窝和两腮深深向里凹陷,除了一双眼睛闪着坚韧的光芒外,整个面部都青黑干瘦得看不出原来的形貌。特别是所有□□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紫红色的斑点,让人看了不禁想……作呕。
化三川倒是不见厌嫌,弯腰靠近地上人的脸,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那张脸,立刻有一只多脚的虫子从他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里爬上了那张脸。
“信不信我让这些虫子一口一口吃了你?”化三川故意压低了声音,把“一口一口”说得特别慢,咬得特别用力,仿佛他就是一只虫子,正在啃噬着对方的血肉。
地上的人闭上了眼。
那只虫子从他的左侧鼻孔钻进去,引起身体微微地颤抖,又从右侧鼻孔钻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一次比一次在里面停留的时间长。地上的人一次比一次颤抖的更加剧烈,有黑色的浓血从鼻孔缓慢流下,但人却扔然紧闭着双眼,不作一声。
“好吧。”僵持了一会,那只虫子再次钻出来后,爬回了化三川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
“你既然知道阴尸蛊池,一定也知道我向教主要了你是做什么用的。”化三川厌厌地松开地上人的头发,又换上毫不在意的语气,“在我这儿想寻死或逃跑的可是不在少数,包括你们那伽殿和浮罗殿出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逃跑?”
地上的人干呕了两次,再次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化三川心想,那也得有死得了跑得掉的才行啊!
“我身上有几种无解的剧毒,阎王随时可能来收命。我希望借助您的力量,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能够为大人多做些事情。寻月说到“‘活’下去”三个字时,向叫二虎的汉子看了过去,目光中透出的羡慕与向往叫人心惊。
这段话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些微微喘息着的虚弱感。化三川却被那纯粹而执着的目光震惊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道:“你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为什么?”
“我是死士。”梵天死士,为主而生,以死士之!出殿誓言仿若尤在耳边。
四个字,不必再问为什么。化三川在这个自称死士的身体上没有发现认主印记,所以他非常想知道这个能让梵天死士交付生前生后所有一切的人是谁:“他是谁?”
“……执教大人。”寻月稍有耽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妄想,那就是自己的主人,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有坦诚相告,才有可能争取到对方的帮助。
“叽,你耍我玩呢?他从来不收影卫死士什么的。”化三川跳起来,小短腿离地不到三寸。
“咳咳……”地上人忙解释,语气和用词也变得卑微恳切,“大人并未收下下奴,化老不用顾虑下奴归属。一切都是下奴自作主张。”
“你可知道活尸制作过程的痛苦尤胜地狱,成功率极低。就算成功了,也会魂消魄散,不再拥有思想,更不可能感知外物,一切行动只能遵从命令。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制作成功后,我有没有把你送给他,又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收下你。毕竟他连影卫死士这种活物都接受不了,又怎么会接受活尸这种半死不活的东西呢?”
化三川眼见着对方的目光暗淡下去,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呕出一大口黑血。实在不忍心再打击这个连死后都想为主人做事的小死士,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
“……寻月。”寻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报自己的编号,而是报了这个名字。好像只要自己叫“寻月”,就能证明自己是执教大人的人一样。
“寻……月……”化三川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有惋惜地说:“倒是像他起的名字。给了你名字,又不收你,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师傅说,大人是迫于无奈才赐了下奴名字。”寻月此时的神情无比低落,仿佛所有力气已经耗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形势,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能强迫得了的。”化三川这话说的十分笃定。
听了这句话,寻月一下子有了精神。大人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吧。
像是打开了回忆的阀门,化三川接着说:“他小时候经常来我那儿玩,什么药典毒谱看一遍就能记住,而且动手就能配。有一次在我的酒里下药,害我差点没拉死……”
这些都是《奉月品》中没有记载的,寻月听得特别认真。化三川见有听众,讲得更是起劲,平时他只能对着毫无反应的活尸,谁会有心情给一群尸体讲故事呢。何况现在这个听众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因为他很快就不是活人了。
“我见他对药毒如此上道,就想着倾囊相授。”说到这儿,化三川越讲越生气,“谁知道他竟然瞧不起我那些虫宝宝,说什么‘巫蛊之术,登不了大雅之堂’!真真是不识好歹!还是小幽懂事,不但支持我的伟大研究,还划分了地盘给我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