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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谁 番外篇完本——by风流书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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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顿时被愁云惨雾笼罩,唯关素衣泰然自若,待他们声音渐熄才道,“一味啼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索性此时皇上还未开审,侯爷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只管褪了官袍,背上荆条,去承德殿前自首请罪吧。”
赵陆离越发感到夫人遇事沉稳,思维敏捷,竟与他想到一处,不由柔和了面庞,喟叹道,“夫人果然贤淑又聪慧,将这个家交给你,我很放心。能娶到你真是我的……”
关素衣不耐烦听他这些吹捧的话,敲击桌面打断,“咱们还是先解决叶家的事吧。安顿他们,你不但要承受钱财上的压力,更会造成许多深远而又负面的影响。叶家那些姿容绝世的少女,你可看清楚了?她们均为叶全勇笼络各家的棋子,从小接受特殊训练,只知怎么争宠献媚,刺探情报,掌控人心,并不懂何谓贞静娴淑,让她们与赵纯熙混居,或会令她走上歪路,亦会引起后宅纷乱。再者,待叶全勇罪行全面揭露,你就那么肯定这些女眷是无辜的,不会有官兵带人来抓捕漏网之鱼?不会误伤了你的一双儿女?娶了叶氏女的人家或休妻,或出妾,必会想方设法与叶家摆脱关系,那些女人若是来投奔你,你接还是不接?届时叶氏女的名声烂透,你怕不怕连累赵纯熙,叫她也嫁不出去?叶氏儿郎多出纨绔,赵望舒那些表兄弟里,真正出息的有几个?他们对赵望舒会造成何等影响,你也考虑清楚了吗?”
关素衣敲击桌案,挑明道,“为了你这一双儿女的名声,为了他们的前程与婚姻大事,也为了侯府日后的安宁,我建议你请他们出去。当然,你若是在外边给他们买了宅子安顿,我也不反对。”
儿媳妇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夫人大以为儿子会迷途知返,哪料他苦思良久,竟咬牙道,“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与亡妻叶蓁结识于微末,相交于危难,她的死也是因为我。倘若没有她,便没有现在的镇北侯府,也没有这一家老小荣华富贵的生活。我赵家原是犯官,在边关生活极为贫苦,且没少受折辱,若非我岳父、岳母多有周济,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这些恩情,我不能忘,更不能不报。夫人出自儒学世家,最重仁义礼智信,应当能理解我,亦能成全我。倘若平安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以前种种误解,伤害,争吵,皆因我而起,是我不体谅夫人,一味苛求,一味沉溺于过往,反把咱们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小家,糟蹋成现在这副支零破碎的模样。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借时人一句话,我镇北侯何德何能才能娶你关氏为妻,倘若再不好好珍惜,真该天打雷劈!”
赵陆离是真心忏悔,也是真心觉出关素衣的好来。平常的时候或许不显,然而遇见这等危及全家的大难,她的沉稳、刚强、干练,便展露无遗。有她在,家里就有了定海神针,只觉无比妥帖,无比安心。
关素衣却早已冷了心,垂下眼睑道,“你拉拉杂杂一大堆,不过是为叶府求情罢了。你还是想收留他们,哪怕他们有可能祸害你的儿女?”
“夫人所说并非危言耸听,我会好生告诫岳,刘夫人,让她多加管束家人。倘若母族罹难,我侯府不管,两个孩子也不管,难道名声就能好听了?我相信望舒和熙儿定也不会见死不救,待诸人安顿妥当,我自然会想办法掐灭种种隐患。抓紧时间修缮房屋是一则,分发银两遣返心存去意者是一则,剩下那些慢慢安排。我不是不愿把他们安置在府外,然叶府一案刚爆发,事态犹待发展,对岳父心怀仇怨者若拿他们开刀,他们必死无疑。来日叫我如何有脸去九泉之下面见亡妻。待日后风波平息了,我自然会把他们移出去。”
而事实上,叶蓁根本没死,他就更不能丢弃叶氏全族。
“你没脸见她,倒是有脸见我。”关素衣冷笑。
“我也没脸见夫人。”赵陆离苦涩难言,“我想尽忠,我想守节,我想全了孝道,但我已处于如此尴尬境地,却是上不得,下不得,进不能,退不能,除了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度日,已没有旁的活路。其中曲折不堪外道,还请夫人最后原谅我这一次!夫人求您!”
话落拉着一双儿女,哽咽出声,“快给你们母亲磕头。往日是你们不孝,总忤逆夫人,日后谁再惹夫人生气,我定然不饶。你们母亲仁厚,不会放着你们外祖母不管。”
赵望舒最是听父亲的话,立即磕了三个响头。赵纯熙差点把牙根咬碎才没让自己怒吼出来。爹爹,您别只想着叶家和娘亲,也为我们考虑考虑啊!
关素衣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徐徐开口,“好,你既然一意孤行,我就成全你。”
老夫人浑身一震,当即便要反对,却被儿媳妇抬手打断。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热茶,续道,“这张舆图你仔细看看,正院、正房、二房,恰好在一条线上,而三个宅院的用度也与你们不同,如此,倒不如在中间砌一面墙,把侯府隔断,你们父子三个与叶家人住东头,我、老夫人、弟妹、木沐,住西头,二弟已成家立业,早该开府,咱们就借他名头一用,来一个分府不分家,东、西二府单过,互不相干。你觉得如何?”
东、西二府?这样大的变动,这样周全的规划,这样绝妙的主意,恐怕不是灵光一现的偶得吧?当叶府遭难,当自己接回众人,她也许就在谋划这件事,而自己在她刻意引导之下,竟一步步掉入陷阱,吃穿住行都已分割得一清二楚,便是想反对也无话可说了。
夫人好细腻的手段,好聪慧的头脑,好果决的行事!若此次自己无法全身而退,赵家有她,竟似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全无后顾之忧。赵陆离一时皱眉,一时叹息,最终深深一拜,无奈妥协,“便依夫人所言。”
老夫人略一思忖,也默许了此事,青白的脸色总算慢慢浮上红晕。儿子能娶到素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但愿这回他是真的迷途知返,能与素衣好好过日子。这围墙建了,总有一日可以拆掉,俗话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只要这夫妻二人同心,还有大好的将来在后头等着。

第59章 分府

分割东西二府只是关素衣与侯府撇清关系的第一步,倘若这样还不得安生,她即便不能和离,将来也能寻个由头去庄子里单过。这辈子她不是失贞失节的淫妇,而是位高权重的正室夫人,一品诰命,谁敢怠慢她?在外头好吃好喝,还能时时外出游历山水,岂不快哉?
这样想着,她总算对赵陆离看顺眼了些,拍板道,“既如此,烦请侯爷把弟妹请来,咱们这就把分府的事谈妥。”
赵陆离的长随越听越觉前途渺茫,凭啥叶家人要挤占他们的月银,房屋,伙食,衣裳?难道侯爷往日里待他们还不够优渥?人不能无赖到这种程度!侯爷也是糊涂了,就按夫人说的,在外头给他们租个宅子住着有何不可?非要弄进家里,搞得到处乌烟瘴气。日子久了,他也不想在东府待,若是想个办法调配到西府去该多好?
不仅这名长随老大不乐,伺候赵纯熙和赵望舒那些丫鬟婆子也都阴沉着脸,心里已暗暗琢磨该如何调去西府,东府这日子是不能过了。也因此,当赵陆离着人去请二夫人时,喊了好几声才有一名婆子站出来领命。
一刻钟后,外头传来一串尖叫,夹杂着“鬼啊、罗刹来了”等语,紧接着便是乒呤乓啷一阵乱响,又有哀嚎呻吟传来,许是谁慌乱中撞倒桌椅,闹出一场乱子。
思及夫人看见弟妹时既无怜悯亦无厌恶的平常态度,再观叶家人慌里慌张,大喊大叫的窘相,赵陆离脸皮臊得通红,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带他们回家安置是对是错。就这个家教,就这个处事作风,怕是会闹得侯府永无宁日,然他已骑虎难下,不得不管。
少顷,阮氏拉着一脸惊恐的木沐走进内堂,脑袋低垂,以手遮面,嗫嚅道,“侯爷,方才对不住,吓着了您外家那些娇客。”
赵陆离无地自容,连忙摆手,“是他们失礼了,该我向弟妹赔罪才是,还请弟妹原谅则个。”
阮氏勉强扯了扯唇角,上前几步给婆母和嫂子见礼,话音里没再带着刺儿,“婆婆,嫂子,你们找我来所为何事?”说话间,木沐一点儿也不认生,竟走到关素衣身边,两只小短手搭在她膝盖上,大大张开嘴,发出拐着弯儿的“啊”声。
关素衣的冷脸终于挂不住了,低低笑了笑,立马凑近去看他喉咙,欣慰道,“这才两日功夫便消肿了,甚好。能吃硬物吗?”
阮氏莞尔,“其实当天晚上便好了很多,第二天拽着我讨饭吃,想来是饿得狠了。难为他病那么久还一声不吭,平时喂他什么吃什么,只吃得极少,也不知那些菜啊肉啊的咽下去该多疼。”
“这是个能忍的孩子,将来必有出息。然一味忍耐也不行,还得知道抗争,所以说话也要让他学起来。弟妹无需着急,我慢慢教他便是。”关素衣试探着拿起一块糕点,诱哄道,“木沐,到母亲怀里来,母亲喂你吃糕糕。”
木沐迟疑片刻就钻进义母怀里,也不敢去咬糕点,只用乌溜溜的黑眼珠巴巴地看,把关素衣心都看化了,一面递到他唇边,一面用手捧着他小下巴,免得糕点渣掉进衣襟里去。
她若是真心实意对谁好,那水一般的温柔几乎能从华美无匹的眉眼里溢出,像是整个人都散发着微光,叫人目不能移,深受吸引。木沐爱极了这位又香又美又厉害,还十分可亲的义母,一只小短手偷偷缠在她胳膊上,这才去咬糕点。
赵望舒看呆了,忽然狠狠撇开头,红了眼眶。原来继母不但有严厉的一面,还有温柔的一面,一如他想象中的娘亲。只是她不会待他如此罢了。她不喜欢他,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出来。
赵陆离亦感慨万千,心道若非自己伤了夫人的心,夫人必也是这般照顾望舒和熙儿。他都做了什么孽,把一个好好的家弄得支离破碎,但愿日后还有补偿的机会,末了想起妯娌二人的对话,这才询问母亲木沐出了何事,又被狠狠训斥一番。
关素衣和阮氏默默听着,并不插话,等老夫人出了一口恶气才开始谈正事。阮氏早已烦透了叶家人,听说要以夫君的名义辟出西府,与嫂子、婆母单过,自是千百个乐意。众人议定,老夫人亲自掏腰包建造围墙,完了立马让管事去招揽匠人,即刻开工,一时一刻也等不了。
看见急于摆脱叶家人的母亲,赵陆离唯有苦笑,待丫鬟收好舆图,打扫干净桌面,他亲手斟了一杯热茶,跪下后高举奉上,愧疚道,“娘,这么些年来,您替我担了不少心,若非您一直操持中馈,这个家不定成什么样子,而我非但万事不管,还常常忤逆犯上,惹您生气,您那偏头疼的毛病大约就是被我气出来的。儿子不孝,待要补偿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想想真是懊悔!儿子明日入宫请罪,倘若无法全身而退,您便与夫人在西府里过日子,她办事我放心,定会将您照顾得好好的。儿子还有些产业,也都交予您打理,免得日后你们为生计发愁。”
这是在交代遗言?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坏了,却又拉不下脸与儿子和解,冷哼道,“我老眼昏花,精力不济,哪有功夫替你管那些。你怎么不交给你媳妇?”
“交给她,她愿拿吗?”赵陆离苦笑。他不是真的眼盲心盲,只是不敢正视周围的一切罢了。夫人连吃穿用度都与侯府撕捋开,也不像阮氏,一口一个婆母地叫着,只唤老夫人,可见从未把自己当成赵家人。不过这也怪不了她,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谁能毫无芥蒂?谁能甘心生受?她是傲骨铮铮的关家人,并非凡俗女子,轻慢不得,疏忽不得,更欺辱不得。
关素衣抿了抿唇,并不搭话。
屋里陷入死寂,尴尬的氛围弥漫了好一会儿,才听老夫人冷道,“你把账册等物暂且寄存在正院,平安归家后再拿回去。若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不需你交代,我也会把产业交给素衣打理,她的本事我放心,她一个能顶你两个!”
赵陆离终于轻快地笑了,附和道,“娘说得对,夫人的确能干,把家交给她咱们都放心。儿子这便去安顿叶府家眷,在分府之前必不让他们搅扰你们半分。”
老夫人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等儿子带着一子一女出了内堂才幽幽长叹,湿红眼眶。
外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似乎还有喜悦的欢呼,紧接着便听儿子告诫道,“正院、正房、二房,你们平日最好不要踏足。在别人家就要守别人家的规矩,谁若是心怀不轨,三房之中随便丢了什么东西,我权且算在那人头上,必定报官处置。”话外音便是——谁抗命就给谁安个盗窃的名头拉去坐牢,态度十分强硬。
外面忽然安静片刻,随即是争吵声和惊惧的道歉声混杂,然后慢慢远去。
老夫人扶额掉泪,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真有些醒悟了;忧的是他早已掉进泥潭,也不知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对于关家,对于儿媳妇,她却并不怨恨,若无这几记重锤砸下,儿子很可能会糊里糊涂过一辈子,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一切重新来过。
赵陆离好不容易安置了叶家人,转过头才发现女儿还跟在自己身后,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眸光暗了暗,将女儿带到书房说话。
“爹爹,明天入宫,您会怎样?”会下狱吗?但最后这句话,她不敢问。
“会怎样爹爹也不知道,还得看皇上如何决断。”赵陆离斟酌道,“熙儿,趁目下无人,父亲要好好交代你几句话,希望你快快长大,别再胡思乱想入了歧途。你与你母亲关系如何,爹爹我一直知道。初见,她救你于天寒地冻,无依无助之时,你便以为她贴合你对母亲的想象,哭着喊着要她来侯府,待我求了赐婚圣旨,你又发现她为人刚直刻板,很不合意,于是面上不显,背后却处处与她为难。熙儿,这些事爹爹都知道,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明白,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也并非所有事都能合你心意。你若还像往日那般行事,你母亲必不容你,而爹爹我也不能再放纵你。你看见你外祖父了吗?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纯熙脸色煞白,半晌无言。
赵陆离叹息道,“你也别怨恨你母亲,所有的一切皆与她无关,更与关家无关。帝师新任都御史,必要立威,叶家在他眼里不过一块跳板,而皇上才是真正的踏脚石。你想他弹劾皇上需要承担多大风险,顶受多少压力?皇上暂时用的着他,他就是帝师,倘若哪天用不着了,他每一次弹劾,每一次触怒,每一个得罪的权贵,将来都会成为他的催命符。而他却不得不干,且还要干好,只因圣命难违,只因天下是皇上的,我们所有人都得听他摆布。关家人很了不起,他们不以为苦,反以为荣,愿舍生取义,鞠躬尽瘁,将来必定留名青史,芳传百世。你母亲来自于这样一个家族,其品行自是无污无垢,大仁大义,若我无法活着回来,你便带着望舒去求她,好好听她的话,诚心诚意孝敬她,关家名声在外,她内秀于心,必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爹爹,您别说了!”赵纯熙扑入父亲怀中,呜呜哭起来。
赵陆离却不能不交代清楚,“不说怎么能行,世事总有万一。关家没错,错的便是你外家,你外祖父做的那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知道,他认罪伏诛,死的半点也不冤枉。你无需因他惨死就对你母亲心怀芥蒂,甚至仇恨,须知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连皇上都得承担触犯国法的刑责,其他人又算什么?皇权之下皆蝼蚁,你们远离朝堂,安稳度日便可,切莫学叶家人那般爱慕虚荣,攀附权贵。你弟弟被惯坏了,做事从不过脑子,我和你祖母都管不住他,但他最听你的话,你说母亲好,他就盼着我娶她;你说母亲不好,他立马躲着她,逆着她。你日后切莫再误导他,多多说你母亲的好话,教他亲近她,若你母亲欢喜了,愿全心全意栽培他,他将来的前程必定不差。关家调教人的手段,你一个女儿家可能不知道,然你放眼朝堂,如今能说得上话的,除丞相一系,便是帝师及其门人。有这样强力的靠山,你们必然一生无忧。”
话落他泪洒满襟,慨然长叹,“你也别怪爹爹无能,爹爹当年也曾叱咤疆场,纵横来去,然天意弄人……你只需知道,你爹爹我并非真的糊涂,也并非真的懦弱,只是不得不摆出这番作态,也好保全咱们这个家。爹爹走了,你遇事也糊涂一点儿,不要争强好胜,更不要一门心思往上爬,上头不是那么好去的,你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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