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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谁谁 番外篇完本——by风流书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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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勾勾地望进前妻眼底,一字一句说道,“无论在你走前还是走后,我从未如此高兴过。我知道了真正的夫妻该如何相处,不是一方竭力付出,一方被迫承受;一方心事尽敛,一方胡猜乱想。真正的夫妻做错了可以争吵甚至打闹,遇见灾祸却又迅速凝聚,同舟共济。他们无话不说,坦诚相待,于是就能白头偕老,恩爱一世。你知道吗?在你回来之前,我原以为我与夫人可以恩爱一世,但现在……”
他瘫坐在椅子里,终是泣不成声。
看着肝肠寸断的前夫,叶蓁仅存的一点侥幸也被击得粉碎。直至此时,她才明白何谓“一无所有、路断人绝”。

第104章 利用

叶蓁满以为失而复得的赵陆离必会将她当成易碎的宝贝一般供起来,却没料供是供了,却与圣元帝一样,只给她一座宅院,一个含糊身份,然后聊度残生。
此前她让赵陆离求娶关素衣是为了阻止对方入宫,进而夺走自己的宠爱与权势,到头来关素衣的确没入宫,自己却回了赵家,依旧要在对方手底下过活,难道这就是命运轮回,不可逃脱?
叶蓁身体一阵接一阵发冷,既觉得不甘怨恨,又觉得恐惧彷徨,看看依旧沉浸在痛苦中的赵陆离,终是咬牙摘掉头上的银簪,狠狠朝手腕刺去。鲜血瞬间喷溅,落了对方满脸,温热的液体带着浓烈的腥气,叫他陡然醒转。
“你在干什么?”他夺走银簪,用力握紧伤口上端,同时解开腰间的孝布缠绕止血。
“做什么?自是一死了之!当年被公公当成货物一般送出去的时候,我就该死了。我几次投缳,几次被救下,最后一次我人已经上了奈何桥,恍惚中想起你和一双儿女,想到没了我你们该如何过活,便又挣扎着爬了上来。我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苦苦煎熬,受这个倾轧,受那个欺辱,每天夜里全靠想念你和孩子才挺过来,做梦都要捂着嘴,生怕不小心唤了你们名姓,叫旁人听去惹来大祸。好不容易等到那人厌了我,放了我,你却告诉我曾经的一切都是错误,那我叶蓁算什么?我为你付出的一切算什么?笑话吗?”
透过迷蒙泪水,她努力分辨着前夫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痛惜,也是真的愧疚,这才放下心来。所幸圣元帝还念着几分旧情,将她送归赵府的同时又瞒下了当年丑事,否则她此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阻拦我作甚?如果我死了,不就如你的愿了吗?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你这辈子还能与关素衣白头偕老,恩爱一世。我可以成全你一次,二次,自然也可以成全你三次、四次,我的命都可以给你!”凭她对前夫的了解,自然知道该往他心头哪个地方扎刀,于是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淬了毒的利刃。
赵陆离最不愿回忆往事,更痛恨旁人提及分毫,然而这人是叶蓁,是为了他几乎倾其所有的叶蓁,除了认下别无他法。
“你别说了,是我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好好活着。”他用力缠紧她手腕,待鲜血终于止住,这才颓然坐倒,心如死灰。
叶蓁总是这样脆弱,偶见花儿凋零、叶片飞落,便能伫立窗前默默垂泪。当时他觉得她那般可怜可爱,只想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不叫她受一丁点伤害。但现在,当他自己也成了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当他自己也精疲力尽,无路可走,再去呵护叶蓁就像背负着一块巨石,越往前行越感沉重。
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压垮,甚至于粉身碎骨,却也不能中途将她抛掉。如果说关素衣是他的救赎,那么叶蓁就是他的罪孽。既然这罪孽已无法摆脱,还妄想什么救赎呢?
他心中满是绝望,却又很快被坚毅取代,抹掉脸上狼狈的表情,站起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道,“伤口有些深,我会让大夫来处理。你好好歇着吧,既然为了我和两个孩子才坚持到现在,那就看在熙儿和望舒的份上不要轻易寻死。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若再次丢下他们不管,不说这辈子,便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他们都不会原谅你。”
叶蓁连忙点头应诺,目中沁出几许悲色。然而实际上,她对两个孩子根本没有感情,又哪里会在意他们原不原谅?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了醒,没了夫君宠爱,她还为赵家生下一双儿女,这才是她的立身之本!赵纯熙已经被关素衣笼络,不好糊弄;赵望舒却对她亲近得很,亦是赵家的继承人,若利用得当,定能助她站稳脚跟,反败为胜。
刚想到此处,赵望舒饱含担忧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娘亲你好些了吗?我借口如厕偷偷跑来看你,还给你带了觉音寺的名菜素三鲜,可好吃了。”他提着一个热气蒸腾的食盒跑进来,脸上满是孺慕之情。
叶蓁故作慌张地藏起伤口,脸上慢慢绽开一抹真心实意地笑容。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这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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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祭礼终于结束,关素衣正准备站起身,胳膊就被人牢牢握住,抬头一看竟是赵陆离。他一面拉她起来,一面弯腰拍抚她沾了少许尘埃的裙裾,关切道,“我看你动作踉跄,应是跪久了腿脚有些麻木。你慢慢起来,慢慢行走,不要用力过猛,不然皮肤会像针扎一般难受。为夫扶你回去泡脚,再用药酒大力揉搓肌肉,下午便能好过很多。”
关素衣脚底果然像踩到针毡,刺麻得厉害,一时无法挣扎,竟被他半搂进怀里,往西厢带去。
金子和明兰连忙上前抢人,却被老夫人拦住,“没眼力的东西,老爷和夫人感情好,你们掺合什么?还不快送我回去?”
话音刚落,就见赵望舒飞奔而来,当着还未散去的亲朋的面儿,噗通一声跪在继母跟前,哀求道,“娘,求您准我娘亲回家吧!她为了不让您为难,方才差点割腕自杀。娘,您素来宽厚仁善,难道忍心看着我们母子生而不见,天各一方?娘,算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
关素衣用手掌托住他额头,平静道,“你既知道我仁善,便该知道我绝不会拆散你们母子。她不是已经留下了吗?你回去好好照顾她,叫她不要多想。待你二婶的祭礼结束,她便能跟你一块儿回家。”话落坚定而又缓慢地拂开赵陆离,询问,“你替她请大夫了吗?伤口深不深?不行,还是我亲自过去看看吧。”边说边自然而然地挽住金子和明兰,踉跄去了东厢。
赵望舒自是大喜过望,忙颠颠地跟过去,并未发现父亲、姐姐和祖母的脸色已是一片灰败。
关素衣亲口承认叶蓁,就等于选择了自己离去;她越平静,内心便越坚定。她并不是一个难懂的人,所以才拥有令人信赖进而依恋的魅力。赵陆离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痛得差点失去知觉;老夫人已头晕眼花、摇摇欲坠,在赵纯熙的搀扶下才没当场跌倒。
诸位亲朋却不明就里,只是互相感慨一番关夫人的宽厚大度,又叹息她的委曲求全,然后慢慢散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叶蓁的拿手好戏,关素衣岂会当真?从大夫口中确认她伤口无碍便径自离去,未曾多做停留。
临到下午,觉音寺涌来很多吊唁的宾客,原是皇上忽然追封阮氏二品诰命,特赐谥号,先前只送礼,未亲至的人家这回不得不放下身段,派了主母或有头有脸的嫡子、嫡孙前来祭拜。
头几天没来,现在却来了,显然不是心甘情愿,不过碍于规矩或权势罢了。关素衣宁愿他们别来,却不得不强装笑脸,打迭精神,一一应对。其中有几个没落世家因政见不合的缘故,与关家很不对付,派来的内眷神头鬼脸、傲慢不逊,叫关素衣差点当场发作。
她再三默念经文才忍了下来,却发现她们竟备了厚礼准备去东厢探望叶蓁,似乎这样就能狠狠下她的脸面。又过片刻,叶蓁在众位内眷的簇拥下缓步而来,手腕缠着带血的纱布,脸色亦苍白如纸,看上去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病态。
趁着祭礼还未开始,她们在灵堂一侧坐定,柔声细语地说话,音量不高不低,恰好能叫周围的宾客听见。
“都说什么义勇双全,我看是心狠手黑,连自个儿弟妹的肚皮都能剖开,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妹妹你也是可怜,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她嫁入赵家后回来。你可小心着点,能动手剖腹的人,不定能做出什么狠事。”
“救命归救命,剖腹归剖腹。她救了二房嫡子不假,但手黑也是真的。我若是与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怕是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天下间哪里有女人能干出这种事?长公主还赞她女中尧舜,拿伟岸丈夫与她相比,反叫我想起另一句话——无毒不丈夫。若论这个,她倒能力压许多男子,不信你跑去街市上问一问,看看哪个男子敢下这种决断。她占了大义,焉知背后更泄露了她的手黑。咱们这些心慈手软的人还是尽量离她远些吧,省得哪天她借着大义的名头把咱们也给剖了。”
“是矣。我看见她那双手心里就发憷,那可是缝补过死人肚腹的。也不知皇上究竟怎么想的,竟对她赞誉有加,进而追封阮氏。要我说合该将她贬斥一番再发配别庄,以儆效尤,免得京中但有妇人生产,便个个去剖腹,以便挣一个诰命。古往今来,为生孩子死去的妇人数不胜数,凭啥只有阮氏出头?皇上追封了这一个,日后管你难不难产,是死是活,个个往你肚子上划一刀,叫我们女人怎么活?所谓的上行下效就是如此,皇上这回做得实在欠妥!”一名年轻妇人抱着双肩颤抖,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渐渐的,周围宾客开始用异样的目光审视关素衣。救人不假,手黑也不假,足以窥见此人冷酷的心性和坚定的意念。与她交往需要处处小心,若是为友也就罢了,若是为敌,下场注定凄惨。且她此举虽为救人,得到的荣誉却太过,若误导了某些心思不正者,日后家中妇人不难产也给剖了,叫她们上哪儿喊冤?
这样一想,关夫人似乎不是可以深交的类型,果然还需远着点。
不过半刻功夫,关素衣身边就空无一人。她左右看看,颇感荒谬,走到叶蓁身边低语,“烦请诸位噤声,莫替我赵家招祸。陛下高高在上,却为一寻常女子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你们既已觉察不妥,难道就不能往深处想想?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带,不能不带脑子,更不能管不住嘴巴。”
她双指并拢点点自己脑门,又压压自己唇珠,迤然而去。

第105章 生怨

当叶蓁出来见客时,赵陆离就像被触怒的野兽,全身体毛根根竖立。他与叶蓁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早已被夫人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所取代,也就可以保持清醒,透过那层虚幻光影窥见一丝真相。
叶蓁回来之后的种种表现用“急迫”来形容似乎还不够贴切,换做“咄咄逼人”才算合适。她在逼迫夫人承认她原配嫡妻的地位,进而退居平妻。她不是素来善良柔弱,与世无争吗?难道皇宫禁苑真是见不得人的地方,能让她改变如此巨大?
看见她被世家内眷簇拥着,用嬉笑地口吻非议夫人,赵陆离极想走过去把她们全部撵走。然而夫人却稳稳当当,面色如常。她并拢双指点击自己饱满光洁的额头,又压迫自己红润亮泽的唇珠,口中吐出锋利如刀的话语,令众人噤若寒蝉,惧不敢言。
那模样好看极了,赵陆离紧紧盯着她,心脏怦然而动。
赵纯熙早已能抵抗继母的美色侵袭,只略怔愣两息就回过神来,快速走去。她知道继母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说皇上追封二婶别有内情,那么此事必定为真。
“娘,您猜到些什么?与咱家有没有关系?要不要紧?”她附耳询问。
“与赵家无关,别担心。顾好你母亲,莫让她被人当枪使。”关素衣看着老成持重的赵纯熙,心中颇多感慨。原本最忌惮的人,现在反而与她最亲近,哪怕亲生母亲回来了,也能理智的看待问题,谨守内心的信念;不像赵望舒,无论之前对他多好,只要别人稍微挑拨一下,就能立刻改变初衷,迷而不返。
归根结底均是性格使然,无分本性是好是坏。所以关素衣并不怨恨,更无愤怒,淡淡吩咐道,“回去跪着吧,祭礼快开始了。有些事你无需多问,早晚会知道。”
赵纯熙乖乖点头,走到叶蓁身边低语,“娘亲,您身体还好吗?祭礼快开始了,您若是撑不住,女儿便送您回房休息。”
叶蓁自然不想跪拜两个时辰,连忙扶着额头装柔弱,却没料刚与女儿走到后院,就被她一把推入假山孔洞,低声警告,“只有父亲才会相信你自请出宫的鬼话。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若非复宠无望又有性命之忧,你怎舍得宫中的荣华富贵?你现在一无所有,便想起我们了,你把我们父子三个当成没有血肉没有感情的物件不成?你在宫里干的那些事,我知道的不少,说什么为了父亲牺牲一切,我看你勾搭皇上勾搭得不亦乐乎!你送给我的毒药你还记得吗?惹急了我,我把它拿到爹爹跟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看见叶蓁惊怒交加的表情,她一字一句说道,“我原先很期盼你回来,后来渐渐知道你心比天高,永远都不会回来,于是就想着我也要飞到与你一样的高处,便能时时看见你,与你亲近。但我现在明白了,撕掉别人的皮肉硬给自己插一双翅膀,没有骨翼支撑,早晚还得掉下来。你看看你自己,多么狼狈,多么失败,你还不知悔改,做尽羞耻之事!你还妄想与继母攀比,竭力压她下去!把你的相貌、才情、气度、品德一一拿出来,你哪一样能比得过她?爹爹中了酒毒快死的时候你在何处?赵家夺爵抄家的时候你在何处?我差点被官兵侮辱的时候你在何处?叶家意图拉赵家陪葬的时候你又在何处?你处处不在,抛夫弃子,有什么资格当赵家主母?有什么资格做爹爹妻子?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和弟弟唤你一声娘亲?”
赵纯熙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然而你终究是我们娘亲,这一点我们不能否认。所以你回来了,我们就接纳,只希望你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不要再把咱家搅合得一团糟,更不要利用弟弟去伤害继母!你若是不听我的,可以,我会让爹爹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且好自为之吧!”话落狠狠推了叶蓁一把,甩袖而去。
过了许久,叶蓁才从假山里走出来,脸上毫无表情,掌心却掐出许多血痕。
与此同时,灵堂内已梵音袅袅,木鱼声声,除了跪在最前方的赵家人,余者皆心不在焉,神思不属,反复揣度着关夫人方才那句话。陛下自然不会为了寻常女子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换言之,他种种举动背后必定另有深意。但究竟是什么呢?赵将军边关大捷,需要安抚?
不会。最近根本没有捷报传来,况且驻边的将领多不胜数,官阶高于赵将军的亦不在少数,若个个都这般安抚,哪里安抚的过来?里面必定还有文章,只是无人参透罢了。
众人想去询问关夫人,又担心言多必失,只好隐下不提。被她威吓的内眷却丝毫没往心里去,祭礼尚未结束就纷纷找借口离开,再次打了赵家脸面,回到府中竟得知一桩惊天奇闻——世事就是那么巧,当年皇上生母也难产,为了救皇上,自个儿拿刀把肚子剖开,又割了手腕哺之以鲜血,这才令他活下来。因九黎族人懵懂愚昧,竟觉此兆不祥,对皇上隐瞒了其生母的存在。直至关夫人剖腹取子的事风传燕京,引得民众大感敬佩,交口赞誉,才有知情者据实以告。
皇上心中悲切,又深感汉人顺天意、明事理、知善恶、辨忠奸,更有博大胸怀容外族所不容,纳常理所不纳,勇于揭地掀天、大破大立,于是御笔一扫,追封了阮氏,现在更要追封自己生母为太后。
孝乃人伦之本,八德之首,不单世人,连动物也知孝道,故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恪守孝道,奉养父母实为天经地义,岂容置喙?因此皇上刚在朝堂上表露出些许意愿,立刻就获得满朝文武附议。
若是没有关夫人剖腹取子获得认同的事做铺垫,皇上怕是会一辈子隐而不提。忆起生母,他竟在朝堂上失声痛哭,连连自责,可见已煎熬许久,痛心切骨,如今以追封阮氏为引得偿夙愿,自是对关夫人极为感佩,更会时时刻刻掌控此事的风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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