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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域之声完本——by密林_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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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依旧手执权杖,坐在高高的王座,冷静的指挥 着密林的运作。他是高傲的精灵王,亦是失败的父亲,他 是战场上强悍的战士,亦是情场上孤独的游魂,他拥有一 切,亦一无所有。
"兽人军队出现在长湖以北,据探查消息,约有十数万 人。"米德里安面色凝重,"瑞文戴尔和萝林已经准备出 兵,孤山矮人也在做准备。"
"我们准备的如何?"
"呃,殿下走之前已经将军队调整到随时可出征的状态。 米德里安把头颅垂的更低。
"只要瑞文戴尔来信,我们就出兵。"瑟兰迪尔颔首。
"陛下……"米德里安低头向瑟兰迪尔走近,"还是没有殿下的消息。"
瑟兰迪尔沉默,他手中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是塞洛斯塔起草的关于安都因河道分段治理的计划。一字一句,工工整整。
在他执政的时间里,一直努力的学习父亲的模样,一直 竭尽全力做一个勤奋而睿智的王。
"或许……殿下外出游历,也是好事,经历过磨练,才 能真正的成长为出色的战士。"米德里安谨慎的劝道,"您的溺爱,是他成长的最大阻碍。"
"你下去吧。"瑟兰迪尔低沉的答道。
米德里安欲言又止,他抬起头对上王的目光,那一片苍 蓝之下埋藏着荒漠般干涸的痛楚,那是最纯粹的刺痛,最 深切的焦虑。此时此刻,什么样的言辞都不足以安抚王心 头的创伤,都不这足以平复王深刻的痛楚,唯独沉默,只 有沉默。他伫立片刻,抚心离开。
大殿静匿的可怕。
丑家伙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后凝视着他。
瑟兰迪尔依旧雍容,却少了那一抹孤寒高远,像是人生 失去了期望与信仰,像是树木流失了水分与土壤,像是夜 空少了闪耀的银河与星云。干涸,黯然,沉寂。
现实如此残酷,即使看起来拥有一切,却依旧失去他最 想要的珍宝。
不知当年他流落格拉斯格,王是否也是如此……黯然神伤?
丑家伙轻微的叹息。
"丑家伙……"王轻声开口。
"陛下。"他亦轻声回应。
"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吗? "王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 茫然若失的低靡,轻飘飘的像是一句梦话。
丑家伙艰涩的转动着眼珠,用最平静的嗓音答,"是的, 我找到了。"
"那真好。"瑟兰迪尔自王座站起,目光定定的落在长 廊的尽头,"和他们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丑家伙点头,"是。"
两颗倍受摧残的心迟钝的搏动着,合着血泪,在烈焰之 中挣扎。那深藏的恐惧在他们的心头缭绕,不动声色,却 长久存在。怕被抛弃,怕被遗忘,怕独自生活在这世界上, 被寂寞和痛苦一寸一寸的杀死。
第四十六章
PS:龙域之声终于也要有拨云见日的一天了,花匠的心情是激动的,思绪是混乱的,精神是有病的……我去吃个药……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开端,可以期待啦~~
————
初冬的清晨,阳光软绵绵的落在树木之上,风中隐约有 了一丝凜冽的味道。
瑟兰迪尔独自一人在密林之中游走,他不愿意让任何人 跟随,只是漫无目的前行,下意识的走出地宫,下意识的 不去想那颠覆一切的变化。
一片枯叶自树梢飘落,缓缓的落在他的脚边,金黄色的 叶面带着秋天最后的温暖,静静的躺在那里。
空气中隐约有乐声传来,遥远而熟悉。
熟悉?
瑟兰迪尔眯起眼眸,向着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周遭绵延开去的都是参天古树,密密遮掩为墙,丝毫看 不见其后的端倪。他步入其中,拨开层层叠叠的枝叶,扯 下一节枝条,不露声色的朝着前方眺望。
水流潺潺,一棵歪脖子柳树探至水面,一道身影半躺其 上,手中捏着树叶做成的叶笛,笛声像是泉水一样自他的 唇边溢了出去,悠扬婉转,引得鸟儿在他周身盘旋。
轻轻捏着枝条的手指骤然收紧,眼眸一瞬不瞬的落在那 道身影之上。
那一年,莱戈拉斯便是在这里吹奏叶笛,随即奔赴战 场,再见时便是格拉斯格的惨烈。
他依旧记得那哀伤婉转的曲调,记得他半躺在柳树上 仰望天空的样子,记得他脸上微茫的失落,记得那年天边 的云朵懒洋洋的舒卷,金色的阳光疏疏落落的拢在他的身边……
曲子似乎有魔力,静悄悄的漫溢到他的心里,温温柔柔 的掀起骇然巨浪,震得他呼吸停顿。他双唇微启,却发不 出一点儿声音。紧握枝条的手心一片潮湿,冰冷的如同脚 下的岩石,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一点一点加速,一点一点 叫嚣着,朝着他不敢设想的方向狂奔。
而那道身影却是真实存在的,曲子尚未吹完,他脸上的 忧伤和着曲子一起,颤抖着向空中飘散……
瑟兰迪尔收回目光,静悄悄的转身,疾步向前走去。
一曲终了,丑家伙将手中的叶笛丢进溪水中,看着它们打着卷儿飘走。
天冷了,快要下雪了吧?可惜,怕是看不到今年密林的 雪景了。他这样想着,自柳树上翻身坐起,一个起跃落在 溪边,大步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陛下请你帮忙带信给塞洛芬爵爷。"加利安在宫殿门 前拦住丑家伙,"务必拿到回信。"
"送信?"丑家伙莫名其妙的看着加利安,爵爷就在离 大殿不足一里的校场练兵,有必要书信沟通吗?
丑家伙将信放在怀里,转身向校场跑去。
收到信的塞洛芬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悲催感,他看了一 眼丑家伙,"那个,你等一下,我回信给陛下。"
塞洛芬磨磨蹭蹭的拿出信纸,磨磨蹭蹭的拿出墨水,又 在屋子里兜了几圈找羽毛笔,然后坐下来抱歉的看着丑家 伙,"不介意我泡壶茶再回信吧?"
丑家伙忍了又忍,终于在爵爷笑嘻嘻的剥松子的时刻爆 发,"爵爷,陛下在等您的回信。"
"噢噢噢噢,是是是! "塞洛芬放下松子,"你看,陛 下要我叙述的内容都是上千年以前的事啦,我得想一想,嗯,也许问问我的父亲会更加确切一点……"
丑家伙拦住想要溜号的爵爷,"爵爷,我想您知道我为 什么阻拦您。"
看着爵爷一脸遗憾的坐下来,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实 在弄不懂陛下怎么会有心情和自己近在咫尺的大臣书信沟 通,有什么事儿当面讲不行么?
塞洛芬收起笑容,露出一副苦瓜脸期期艾艾的开始回信。 陛下的信很简单,"回信,越长越好,尽量拖住丑家伙。"
士兵寝室最下层,没有灯,如同长夜阴霾般纯粹的黑, 瑟兰迪尔独自向走廊的尽头走去,脚下的石头凹凸,透着 几分阴冷。前路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指引着他向前。一 片黑暗的尽头,有一扇老旧的门,原本镶嵌的铁质雕花包 边锈蚀脱落,露出残缺腐朽的木底,锈迹斑驳门锁斜斜的 挂在中央,装饰作用远远大于实际作用。这便是他栖身的 地方,即使他已经成为国王的近侍,也依旧住在远离人群 的阴暗角落。
王在门口伫立,周遭寂静的可怕,眼前的黑暗又浓郁的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逃离,他只是站着,目光久久的落在 那扇老朽脆弱的门上。几个沉重如石的问题自脑海滚过, 隆隆作响。
答案就在门内。
他终于伸手拧下门锁,顺势推开。
屋子低矮,没有窗户,漆黑一片。
瑟兰迪尔随手将门边插着的蜡烛点燃,简陋而整洁的房 间被昏黄的烛光照耀,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一张床,一对桌椅,一个缺了腿的衣橱,除此之外,别 无它物。
瑟兰迪尔的注意力都在那斑驳的墙面。
碳笔画就的背影,寥寥数笔,简单却传神,顺滑的长发 垂至腰际,宽阔的肩膀,窄窄的腰身,修长的腿,身姿挺 拔,气宇轩昂。
如同黄蜂的尾针刺中了神经,不是疼而是麻木,自某一 点开始薆延,直到整个思维都开始麻痹,让他觉得自己突 然去了另外的世界,感官一时间失去了作用,只有那一片 密密麻麻的刺痛,一点点浮现出来。
呆愣的时间非常长,仿佛脱胎换骨,仿佛经历了一个纪 元的战役;又非常的短,只是这么一瞬。瑟兰迪尔清醒过 来,微茫的往事忽然涌入脑海,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势不 可挡。
"你留给我最多的……就是这个背影……"
"我时常在梦中追赶,想要跑到你的面前,看看你的样 子,是不是和这个背影一样冰冷……"
回忆里泛黄的画面渐渐清晰,他记得,记得莱戈拉斯抚 摸过的画像,记得莱戈拉斯怅然的语调,记得……那一年 拂袖而去,就此失去了所有……
瑟兰迪尔伸出手,碰触那斑驳的墙体,指尖顺着背影的 轮廓一点点游移,"是你……"
他苍蓝色的眼眸平淡无光,精致的面庞亦没有一丝波 澜,似乎看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画面,似乎这一切并不足 以让他惊喜或悲伤。
只是他转身的那一刻,几乎跌倒。
丑家伙极致狰狞的面容和莱戈拉斯神赐的样貌,美与 丑的极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心脏疯狂跳动,有个声音在 他的心头狂叫,尖锐刺耳,他花了很长时间意识到那是什 么,"你没有认出他来……你没有……你没有……"
他不得不扶住墙面稳定自己的身躯,不得不大口吞咽着 空气以缓解心头的窒息,"莱戈……拉斯……"
瑟兰迪尔强迫自己将视线自墙面挪开,却不期然的落在 那张单薄的床上。
石头砌成的床,粗糙棉布床单,床单之上,依然是他的 背影。
同受到了蛊惑,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那道背影,肩头的位 置上,有一小块水渍,潮湿,冰冷。
恍惚间,瑟兰迪尔似乎看到丑家伙蜷缩四肢躺在这些线 条构成的背影之中,幻想着自己贴着父亲的脊背,幻想着 自己依旧得到父亲的庇护和关爱,幻想着他从未离去……
似乎能清晰的看到他的泪水缓缓的溢出眼眶,划过疤痕斑 驳的面颊,一点一滴的落在这虚无的背影之上。
在他微笑着夸赞塞洛斯塔的剑术有所进步的时候,在他 温和的替塞洛斯塔编织战士发辫的时候,在他用父亲的身 份一次次包庇纵容塞洛斯塔放肆行径的时候,在他为塞洛 斯塔的失踪而黯然神伤的时候……他的莱戈拉斯,一夜一 夜,流下心碎的泪水,为他从未得到过的关爱,为他此刻 面目全非的模样,为他不得不以卑微的身份屈辱的活着,为他不得不旁观他的父亲将爱毫无保留的交付给另一个孩子。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面颊上的血色在须弥之间尽褪。 他倒下,腿脚全然无力,不能动弹,也不愿动弹。
筋疲力尽,奇异的梦魇感笼罩下来。想要说服自己这是 场梦境,等到醒来,所有的荒诞不经都会争先恐后的消 失。
尽管他知道,这是真的。
心脏的每一寸都蠢蠢欲动的疼痛起来,这疼痛是毀灭性 的,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再次经历了死亡。
死于自责和懊悔。
泪水划过眼角。
又粘稠又沉重。
滚落。
压抑的呻吟声浸满了血与泪的咸腥,挣扎着自肺腑深处 挤压而出,血淋淋的回荡在低矮压抑的空间里。
丑家伙将塞洛芬的回信交给瑟兰迪尔,虽然疑惑不解, 却没有开口问询。
瑟兰迪尔拆开信,一目十行,随即将它们扔进火炉。
"你说你找到了家人?"瑟兰迪尔淡淡的开口。
"是。"丑家伙还没有从这封耗费了他一整个下午的信 件就此消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懵懵懂懂的答道。
"他们在哪儿?"瑟兰迪尔背对着他,慢慢的将酒壶中 的多卫宁斟入酒杯。那如血一般醇浓的红色琼浆自瓶口潺 潺而下,细密醇和的香气便蜿蜒开来,闻者欲醉。
"在……"丑家伙一怔,随即冷静下来,信口胡诌," 在瑞文戴尔。"
"是吗? "瑟兰迪尔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丑家伙却隐 约的嗅出一丝压抑,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一眼王,却瞧不 出什么端倪。
"加利安告诉我,你住在士兵寝室的最底层?"瑟兰迪 尔换了话题,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苦涩中泛着一缕 果香,辛辣随即而来,微微烧灼他的咽喉。
"是的。"丑家伙答道。
"前卫队长刚刚被解职,你可以搬到他的寝室居住。" 瑟兰迪尔放下酒杯,缓缓的自他的面前走过。
"不必了……"
丑家伙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 陛下,请您批准我跟随大公一起,作为先行部队前往长湖 以北!"
瑟兰迪尔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紧缩,
"我愿意为密林而战!"他的嗓音那么坚定,那么沉稳,如同金属落地般重重的回响在大殿之中。
"你先下去吧。"
"陛下!"
"我会安排。"瑟兰迪尔在他的面前站着,漫不经心的 模样,像是藏着很深的心事。
"陛下……战争结束之后,我会离开密林,去瑞文戴 尔……和我的家人团聚。"丑家伙低声道,"请您给我为 密林而战的机会。"
"是吗……"瑟兰迪尔竟微微的笑了,笑意清浅的挂在 嘴角,却不达眼底,"我知道了。"
丑家伙有些忐忑的朝着寝室走去,他非常在意王最后 露出的笑容,哪怕这段对话至始至终,王都没有看他一眼, 哪怕他依旧是往常那般的平和宁静,却始终让丑家伙觉得 有什么异常掩盖在平静之下,不知何时便会如海啸一般颠 覆所有貌似风平浪静的刻板时光。
他的寝室孤零零的呆在走廊的尽头,空气里有一丝若 有若无的香味,丑家伙掏出钥匙,发现门栓上别着一朵兰 花,还有一把钥匙压着一张纸条搁在门槛边。
"尽快搬家,这里要腾出来做仓库。——加利安"
丑家伙沉默的收起钥匙和纸条,任花朵留在这扇简陋的门上兀自香馥。
开锁进门,屋内并无异样,蜡烛燃起,照耀着狭小空间 内简洁到贫瘠的物件。
屋内不多的物件很快便收拾妥当,他回眸深深的望着墙上画着的背影。
刻意回避的疼痛兜头而来,如同在他的身上浇下滚烫的热油,酸疼从骨头缝隙里挣扎而出,刺痛难当,
他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想瑟兰迪尔面带笑容说爱的模样,不去想他在别人身下辗转承欢的妖娆,不去想他已心有所属,付出了一切……然而这一切如同春天绽放在空气中的花香,如同夏日里无处不在的炙热,如同秋天不满草叶的露珠,如同冬季纷纷飘散的雪花,无论你如何忽视,它就在那里,鲜活生动,自顾自美艳妖娆。
他那微薄的期望渐渐消弭,如同被大风吹过的微尘,消失在寻找不回的彼岸……
丑家伙露出一个笑容,眼神柔软的望着斑驳墙壁上的身形,伸手轻轻触摸背影上的长发。"即使如此,我还是……无药可救的爱着你。"温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却幻想着那是他温热的背脊,"哪怕你的心里,再也没有莱戈拉斯……"
"陛下? "加利安有些疑惑的将粗粗加工的弓箭交给瑟 兰迪尔,"您这是……要做什么?"
瑟兰迪尔不答,接过反曲弓细细的打量,"寝殿修缮的 如何?"
"按您的吩咐,一切依照莱戈拉斯殿下从前的寝殿布 置。"加利安看着王拿出雕琢工具,仔细的打磨反曲弓,"这是……"
"野牛。"瑟兰迪尔平淡的将加利安说了一半的话接下 去,"莱戈拉斯的野牛。"
加利安一时难以找到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情,那个 遥远而熟悉的名字如同一把尖锥狠狠的戳进他的心里,带 起一片血肉模糊的刺痛,"您为何要……"
"他快要回来了。"瑟兰迪尔用金色的漆细细的在弓臂 上勾勒出常春藤的枝叶,待漆色稍干,又用刻刀一点点的雕出轮廓。
加利安不知道如何安慰王,眼眸中闪过一抹单薄的愁 容,他担心塞洛斯塔殿下的叛逆和离去让王的心智彻底的 崩塌。
"丑家伙呢?"王依旧专注于手上的活计,纤白的手指 灵巧的雕琢着坚硬的木料,镂出精致的叶脉和盘绕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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