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那个穿进书里来追我的家伙/师弟总要带我飞完本——by莫晓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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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文轩在门口一个转身,身形就要消失不见,琴娘子最后哭着喊道,“仙长!求你可怜可怜我的孩子!所有的错都是我犯下的,和他无关!求你让他好好长大!”
一句话说完,她再无挣扎,猛地起了身,狠狠冲向桌角。
这桌角是实木的,坚固又锐利。琴娘子狠狠撞到上面,脑侧顿时撞出一个血洞,一瞬间鲜血四溅。简易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飞溅的血沫,冷眼看着。琴娘子歪到地上,鲜血从她头上的伤口处不断溢出,和之前李员外所流出的那些混在一起。
她在弥留之际,眼神涣散,喉中发出科科的异响。
谁也说不清她最后究竟是否后悔了,是否对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怀有愧疚。但在最后的最后,至少她心里一块地方是安的。至少她的孩子有希望活下来了……
“对了。”就在这个时候,简易忽然恶意地笑了笑,“你还不会以为,这个孩子是你与你的丈夫所生的吧?”
分明已经几乎咽了气,琴娘子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然开始涣散的瞳孔竟然猛地就是一缩。
“你与你丈夫几十年也未得一子,你和那魔物刚一混在一起就怀了一个,你难道没想想这是为什么?”简易道,“你以为那魔物是送子观音?呵呵,分明是你丈夫没有那个本事,就是真的送子观音过来,又能有何用?”
琴娘子听懂了其中含义,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身体竟然开始微微地挣扎颤抖。
“想必你也不记得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吧?那魔物可亲口说过,你的滋味不错。”简易笑了笑,“它便这么让你有了那个孩子——那人魔混子。”
人魔混子。
这四个字就如一记重锤敲到了琴娘子心中,让她一下子连那微弱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终究没能为自己的丈夫留下半点血脉。更令她浑身发凉的是,人魔混子,这样的一个孩子,要如何活得下去?
琴娘子终于咽了气,在最深的绝望之中。
在最后的最后,简易打破了琴娘子心中仅剩的希望,完成了自己最终的复仇。
他深深吸了口气,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当简易从房间出来,看到文轩就正站在厅中。距离门口并不太远,刚才简易所说的那些话,他自然也听到了。
“竟是人魔混子?”文轩看着怀中婴孩,喃喃自语。
婴儿此时已经哭得累了,安静下来,只在文轩怀中不安地翻来翻去。露出的胳膊白白胖胖,像一截嫩藕。
多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孩啊,但文轩有意识地一探,却偏偏当真能探到那么一丝魔气。虽然这魔气极淡,比福祸仙君的那些木质雕像还要淡上几分,不仔细探查根本发觉不出,却确实是魔气无疑。
简易一步一步走到文轩的身旁,低着头,等待着文轩的质问。
“简师弟,”文轩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是否不该救下这个孩子?”
简易猛地一愣。
“我原本的打算是,找一户无子的凡人人家,瞒下这个孩子的身世,让他们收养下来。”文轩缓缓叹道,“但既然是人魔混子,这个打算就行不通了。或许我该直接将他交给宗门。”
“交给宗门?”简易反对道,“那是成心想要弄死他啊。”
“你不本来就想弄死他吗?”文轩斜斜看了简易一眼。
简易一噎,好半晌才有些尴尬地回道,“此一时彼一时啊……”他刚才想弄死这个孩子,仅仅是想让琴娘子更痛苦几分而已。如今琴娘子已死,他自然对弄死这孩子也失去了兴趣。
正相反的是,既然现在文轩已经知道了这孩子是人魔混血的事实,简易便反而不能让这孩子就这么死了。至少不能死于玄门正派的斩妖除魔。
“人魔混子也是人。”简易严肃认真的表示,“也有作为一个人生存下来的权利,将来是正是邪全看他自己。”
“是吗?”文轩困惑地看着他,显然不理解他忽然如此表态的用心。
“总之不能将他交给宗门!”在这种目光下,简易难免有些羞赧,“大不了丢去青羽门,让那姓赵的养!”
“这倒是个好主意。”文轩不禁一笑。
说话间,文轩在客厅内又走动两步,停到一个桌台之前。这是在琴娘子的屋中,自然不会少了那样东西——福祸仙君的木雕,就摆在这桌台正中。
相比在其他地方见过的许多,眼前这个木雕周身所萦绕的魔气空前浓郁,看似一个中枢。
“听你方才说法,你似乎是见过这个魔物的。”文轩道。
简易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忙将自己如何靠着赵飞玉混入魔物中的事情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一个字都不敢作假。
文轩听完,沉默许久,而后抿了抿唇,“所以你故意将我支开……”
简易没有丝毫辩驳,只低下头来,像个犯错的孩子。
文轩最不忍见他这般模样,顿时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紧接着却又将嘴闭上了。
简易硬着头皮,等待着。他知道文轩肯定会问些什么,今天被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文轩不可能什么都不问。
然而文轩这么看了他良久,居然只是叹了口气,又将视线给收了回去。而后文轩问道,“那魔物的实力如何,你看出来了吗?”
只有这个吗?简易不知道究竟该惊还是该喜。
“大约筑基的实力。”而后简易详细答道,“比师兄你之前稍微差一些。但要对付他,我们现在还是不够。”
“是吗?”文轩不置可否,又问,“那如果通过这木雕,他能将实力发挥几成?”
简易正欲回答,忽然脸色一变。文轩这个问题,让他感到了一丝突兀地不安。
文轩也不等他的答案,整个人就那么站在这儿。
他就那么站在这儿,修为居然节节攀升。虽然攀升得很慢,却确实是在节节攀升无疑。
“师兄!你想做什么?”简易急道,“通过这木雕,他甚至能将真身直接传来!就算因为路上的耗损,他的实力会只剩下七成,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你不是知道吗?”文轩笑着表示,“既然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该知道的。”
他在最初晋升到筑基期时,曾经自行领悟过三种法术神通,其中唯一的攻击法术便是那冰刃之术。而剩下两种的其中一种,却能燃烧潜力,强行提高他的实力。
实力能提高多少,全看他当时的潜力有多少。因此以往筑基时,他顶多能将实力提高三成左右。等到凝元之后,因为功法太过不堪,这一法术更是几乎失去了效果。但此刻他刚从凝元跌落,又兼之新得功法,心态精气都在最佳,再将这么一招使出来,声势自然空前绝后。
这声势也是此招的弊端之一。声势太大,所需的时间太久,只能打有准备之仗,是以之前被埋伏时根本寻不到使出的机会。面对眼前的情形,却是无比合适。
不过片刻,文轩身上竟然隐隐透出凝元的气息。
“师兄!”简易却更加焦急,“何必急于一时!”
如此招数,不可能不付出代价。效用越好,代价也就越大。简易百般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何必急于一时?”文轩反问了一句,脸上神情仿佛是在说着某种笑话。
他的神情看似平静,从露面到现在看似一直这么平静,但他的心底,却一直压着一股滔天怒火。
为了那个被全城人视为灾星的痴儿,为了那个到刚才为止一直被自己真心疼惜的少年。
何必急于一时?是啊,身旁这人还能清清楚楚分出个报仇的顺序,还能知道什么人可以马上算账,什么人还得等。身旁这人,到底不是那个痴儿本人,到底并非自己方才所疼惜之人。
可笑文轩却反而不能恨得这般冷静。
修为终于攀升到了顶点,堪堪在凝元的边缘摇晃。
文轩将怀中婴孩抛到简易手中,祭起那柄飞剑,将自己的灵气一层一层凝聚上去,用力一挥,猛地朝那木雕劈去。
飞剑击木,竟然发出金玉相击之音。
木雕坚持了一个刹那,终究被一劈为二,跌落在地上。
缕缕黑气顿时从木雕裂口中浮出,凝聚成一个庞大的魔影,低沉的声音响彻四周,“是谁——如此大胆——!”
文轩一声冷笑,二话不说,又是一剑狠狠劈去。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那魔物青面獠牙,周身黑气缭绕,背后生着一双黑翼,体型庞大,头上尖角几乎要顶破房顶。
但还不等它将此等形体完全展露出来,文轩一道飞剑已经斩到了它的身上。
魔物吃疼,咆哮不已,巨掌朝文轩拍来。
文轩不躲不避,以攻为守,飞剑舞成一道旋风,将那巨掌搅灭,使它重新散为一缕缕魔气。
“什么人——”魔物惊愕万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出声询问。
之前文轩毁那木雕时,它分明感觉不过是离凝元还差些许的修为,这才托大前来。结果文轩又是两招袭来,修为竟然每一招都更往上攀升一截。
文轩听他询问,只回以冷笑,半个字都懒得回答。他手中飞剑依旧不断攻去,步步紧逼。
魔物的实力到底因为这传送而被耗损得只剩下了七成,一下子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是哪个宗门——”它只得边仓皇躲避,边自己猜测。猜到一半,它猛然看清文轩身后的简易,顿时认了出来,心中又掀起了惊天巨浪。
先前赵飞玉施加在简易身上用来掩饰的魔气早就散得一干二净,明明白白一个玄门正派的修士无疑。而在魔物为此震惊的同时,文轩已经又是一剑劈来,赫然已经完全是凝元期的威力,轻易便毁去它身后半边黑翼。
如此情形,魔物顿时就认为自己是中计了。它失去了战意,连忙用剩下半边黑翼将自己一裹,眼看就要破门而逃。
此房中木雕已毁,木雕中的魔气也已经散去。但九丰城内同样的木雕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它寻到一个,逃出生天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眼下吃的这点亏,实力恢复后再算不迟。
简易看出它的打算,哪里能让它得逞?
就在魔物冲向出口的一瞬间,简易将怀中婴孩放到地上,果断御使飞剑,狠狠拦在了那里。
魔物就这么撞到了简易飞剑之上,身形一阻。
简易则被这凝元期的力道冲击得眼冒金星,灵气激荡,喉中一甜,一口鲜血顿时就溢了出来。
而文轩的剑刃已经追到。法宝剑胚裹挟着他浑身这些已经被强行拔高到顶点的灵气,带起一股雷霆之势,狠狠斩落到魔物身上。
魔物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惨烈无比,震得人双耳发麻。
“成了吗?”简易含着口中鲜血,焦急问道。
就在这句问话之下,魔物从头到尾,一层一层碎裂而开,碎片又一块一块化为黑色魔气,最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早已经被一劈为二的木雕,也在同一个瞬间发出一声响,化为了齑粉。
如同与这房中的木雕一样,九丰城中家家户户都发出了这么一声突兀的巨响。许多人从睡梦中被惊醒,睁开眼来,只见摆放在家中那福祸仙君的木雕已经成了一堆碎屑,顿时惊惶无比。
“成了。”简易松了一口气,伸手抹掉额头冷汗。他真是头一次见到文轩如此乱来,简直被吓掉了半条命。
还好最后成了,成了就好。
简易稳住体内还激荡着的灵气,缓了缓自己的伤势。
“师兄!你怎么这么……”而后他回过头去,正准备抱怨两句,眼前所见又险些将他的魂给吓掉了。
文轩早已失去了站立的气力,整个人背靠在墙壁上,浑身露出的皮肤都看不到一点血色,只有嘴角鲜血不断淌出,染得嘴唇一片殷红。映着惨白的脸色,扎眼得很。
更吓人的是他浑身的灵气,从那被强行拔到的高度一点点降下去,竟然降得比他原本应有的还低,已经在筑基边缘摇摇欲坠了,甚至一不小心便会再跌落到炼气去。
“师兄!”简易连忙冲到文轩身旁。
文轩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点什么。但那双唇一张开,喉咙里的血就像是开了水阀一样,往外又流淌出许多。
简易连忙紧紧握住文轩的手腕,将自己的灵气探进去,理顺文轩体内混乱暴动的灵机。渐渐地,他额头鼻头都布满了汗,满脸都是。
文轩目光垂在他的脸上,不发一言,?5 皇钦饷淳簿部醋拧?br /> 许久之后,文轩体内混乱的灵机稍稍平稳了几分。简易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起了多大的作用,毕竟那秘术所造成的影响本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好转。
总之,看到文轩好转,简易的心里安了许多,犹如一块巨石落地。
他松开了文轩手腕,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抖。
“师兄!”他重新抱怨道,“你怎么能这么乱来!”
文轩不禁一笑,“你也有埋怨别人乱来的时候。”
简易顿时被堵得没有话说。是啊,他自己以前乱来的时候实在太多了,如今算是也体会了一把文轩当初的感觉。
而文轩那么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却马上又散了去。他抿了抿嘴唇,将目光从简易脸上收了回去,淡淡说道,“简师弟,今天如果没有你,那魔物怕是会逃掉了。多谢。”
这个谢道得古怪,毕竟和那魔物有仇的是简易。如今文轩虽然乱来,但归根结底,是他帮简易报了仇,断然没有他反而得谢简易的道理。
除非,在文轩的心里,他之所以出手除掉那魔物,仅仅是为了原主,与眼前的简易是无关的。
简易察觉到了这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文轩抹掉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起了身来。身体刚刚离开墙壁,他却猛地就是往前一踉跄,显然根本还站不稳。
简易连忙扶住文轩肩膀。
文轩却一把将他推开。
简易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看着自己扶空的双手,不知所措。
“简师弟。”文轩用飞剑支撑着,“简师弟……你老实告诉我,我还应该叫你简师弟吗?”
简易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满脸慌乱,“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该是我问你才对。”文轩勉强往前走了一步,立在简易身前,“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
他的质问并没有全部说出,打断他是婴儿一声啼哭。
那孩子之前被简易放在了地上,兴许是觉得地面太过冰凉,开始哭闹起来。
文轩转动脚尖,想要走过去。
简易赶在他之前冲去,将那孩子从地上抱起,重新抱在怀里。
然而……此前文轩将孩子交给他时只是胡乱一塞,此时才看清他抱孩子的手法,顿时觉得惨不忍睹。只见那孩子在简易怀中根本就是歪的,还是脑袋朝下,险些从襁褓中滑出去,不由得哭闹得更加厉害。简易还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小祖宗。
“你……”文轩忍不住提醒道,“不是这样抱的。”
简易这才有所察觉,连忙一阵手忙脚乱,将那孩子颠来倒去换了好几个姿势。结果嘛,孩子只是哭得更响了。
文轩偏过了目光,简直看不下去。
简易折腾得手都酸了,心里又着急,想学着曾经看过的样子将这孩子踮一踮,一不小心踮得太大,孩子顿时脱手而出,眼看着真得结结实实摔到地上。
文轩正准备运起灵气去接,简易又自己用灵气给接住了。
随后简易大概是发觉灵气比双手要好用多了,干脆就这么将孩子给搁在灵气上,还控制着灵气轻轻荡来荡去,如摇篮一般,努力想要将孩子哄得入睡。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简易一直紧紧咬着嘴唇。
随着孩子不断啼哭,他自己的眼眶也渐渐发了红,脸颊更是憋得红透,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直到半晌之后,这灵气摇篮竟然起了效果,孩子的哭声小了许多。简易脸颊的憋红褪去了,只眼角依旧带着那么一点红意。
哦,他还在委屈。
这委屈有一部分是源于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愤慨,更多则是源于文轩之前的抗拒与质问。文轩看得出来,当然看得出来。毕竟他们相识以来几乎朝夕相处,简易每个神色代表了什么,文轩都看得出来。
文轩默默走到简易的身旁,伸出一只手,在简易肩头上方流连了一下,又犹豫地握成了拳头,收回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