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攻臣计 完本——by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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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等着周奉言调回他巧计安排在外的民兵入城,由周呈晔伪装成禁卫入宫。在宫中空乏的当下,不须千人万人,只要精英百名就够用。
然,就在这当头,周呈晔的父母却和其二叔一起回到城南外的老宅。
“爹,不是要你们直接待在丰兴城,怎么回来了?”? 偻腥送ㄖ唤拥较⒈愀匣丶摇?br /> “你娘亲的旧疾复发,等不到你二叔回来取药,就干脆一道回来。”周邦晋无奈地说着。“都怪当初忘了把所有的药全都带上。”
“大哥,是我不对,我只记得带凌春用得上的药。”周邦兴一脸抱歉地道。
“啐,关你什么事。”周邦晋啐了声,拉着周呈晔到门外。“眼前战事如何了?”
周呈晔将近况大略说了说。“现在就等其他民兵到。”
“冀王爷不会杀回京吗?”
“不会那么快,他刚到铜锣,再下须宁得费上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就算他察觉不对劲要赶回也来不及了。”
“这样也好,你与冀王爷交好,爹也不希望有天你俩得在战场上分出高低。”
他苦笑了下“是啊,不过先不说那些,待娘的状况好些,我会拿令牌让你们一路畅行到丰兴城。”
“不了,到处都是战火,这一路绕向空鸣到丰兴,险象环生,你二叔还受了点伤,倒不如先待在这里,反而安全些,而且……”他顿了下,看向后院。“你姑姑就葬在这里,我想在这儿多陪陪她。”
“姑姑有姑丈陪着,你要是太常待在这里,姑丈会心生不满。”周呈晔打趣道。
“有本事叫他来跟我说。”周邦晋哼了声。
周呈晔不禁苦笑。在凌春受伤的那一年,姑姑去了,而那个常教他很想痛揍一顿的姑丈也因为伤心过度随之而去……正因为如此,大伙更加心疼起凌春。
但在心疼凌春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燕奇临。
谁疼他,谁能疼他?
他想疼他……如果可以,他想疼他一辈子。
因而,在关键的那一晚,因为周奉言被俘,一切计划被迫提早进行时,他跟大定郡主高钰要了个口头约定。
“答应你一个要求?”
“助你登基为帝,跟你要个要求,不为过吧?”
“可以。”高钰大气地应允了。
“记住你的话。”
他替燕奇临铺了后路,待高钰登基时,他可以利用这个要求,要他放过燕奇临。届时,再由他出面请求燕奇临忘了大燕,留在他的身边。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城南郊外爆炸声四起,猩红的火焰映亮了黑暗的巴乌城,人在宫中的他都瞧得见怵目惊心的天空,而他的家人还在城南外的老宅里。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带着士兵和高钰攻进宫,趁着皇上寝殿防备空洞,欲取皇上性命,早一刻把该做的事做完,他就能早一刻去救人,然而就在接近寝殿的最后一个转角——
“好久不见,呈晔。”燕奇临一身银白盔甲,长剑拄地,好似恭候多时。
周呈晔吸了口气,不敢相信他竟出现在宫中。“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王想你,所以回来了。”他似笑非笑地道,睨了眼高钰。“怎么郡主进宫也没通报一声?”
“奇临,让开。”周呈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难得了,你竟然直唤本王名讳,外头下红雨了吗?”
“城外爆开战火,我没时间跟你耗,让开!”他吼着,长剑直指着他。
他想过,只要高钰开恩,不降罪于他,他会向爹娘禀报,他想跟他厮守一生……可是多讽刺!他的爹娘在城外生死未卜,而挡在他面前的竟是他!
不,就算是他,也不能挡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他,他也会不惜一战!
燕奇临抽出了剑。“不能,不管本王再怎么不愿,还是姓燕。”
“高钰,先走!”周呈晔吼了声,先发制人。
燕奇临格开他的剑,放声喊道:“江辽,拦下他,就地格杀!”
在昏暗不明的廊道上,两人互击的长剑绽开阵阵火花,两人持剑较劲着。“来吧,呈晔,想好怎么死在本王怀里了吗?”
“我已经为你擦亮长剑了,受死吧!”周呈晔趁着长剑袭面的瞬间,沉腰闪避,左手持剑鞘格开他的剑,在起身的瞬间,持剑刺入他的胸口。
周呈晔以为他会闪避,届时他会窜过他,直攻皇上寝殿助高钰一臂之力,但……他傻愣地看着没入燕奇临胸口的剑,缓缓抬眼,就见他还是扬着笑。
那一瞬间,他模糊了眼。
“呈晔,你那是什么表情?”燕奇临低低笑着,唇角不住地溢出血来。“你做得很好。”话落,他将他勾近,吻上他的唇。“快去吧,家人还等着你……”
周呈晔胸口剧烈起伏着,张口却说不出话。
“本王终究姓燕,身负守护皇室重责,本王不能坐视不管,但……本王也会有败的一天,对不?”他轻柔地拍拍他的脸,以指摩挲着。“呈晔,本王已经厌倦了杀人与被杀的生活了,对我们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谢谢你,保重。”
他的身子猛地倒下,周呈晔想将他抱起,却突地听见第二声的爆炸声,他回头望去,只见南边的天一片刺眼猩红。
“快去……那不是本王的兵马,快去……”
周呈晔瞪着那片天空,回头看着昏厥的燕奇临……到底要他怎么选择?!那边是他的爹娘,可是他是他最爱的男人!
在第三声爆炸声响起时,他喉间滚出了细碎的泣声,拾起燕奇临的剑奔跑而去。外头降下滂沱大雨,瞬间淋湿他全身,他却压根不觉得冷,一路朝宫外急奔,抢了系在宫外的马,一路举牌下令开城门,直朝城南而去。
一出城南,他像是发狂般地正面迎敌,万夫莫敌的气势,竟让敌兵慌乱四散,让他趁机回到家中,正庆幸家中并没有被炸药波及时——
“二叔!”主屋外头,周邦兴倒在血泊里,他拂过鼻尖,心头一窒,随即起身入房,“爹,娘!”房内,像是被狂风肆虐过,他的父母浑身是血地相拥在一块,他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吼。
他什么也保护不了……他杀了最爱的男人,还赔上了家人……
“晔爷……”
他顿了下,缓慢地侧眼望去,就见莲官瑟缩走来。
“对不起,我帮不上什么忙,对不起……”
周呈晔不发一语,起身稍收拾了桌椅,走到外头将周邦兴抱进房内,盘腿坐在地上,泪水静静地留着。
莲官见状,只能跟着跪坐在他身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头又有了动静,教他不安地问:“晔爷,外头的是王爷的兵马吗?”
“不是……”像是想到什么,他蓦地起身,拿了长剑随即又朝外而去,快速得教莲官来不及询问,只能赶紧将门关上,就怕又是一阵杀伐。
周呈晔骑马急驰入城,城里已有禁卫在巡逻,他无心留意,一路快马进宫,却见宫门上挂着皇上的首级,进了宫,乾天宫早已是一片火海。
他傻愣地站在乾天宫前,脑袋一片空白。
燕奇临说这是对他俩最好的结果……这算什么好结果?!
如果他真爱他,为何不能与他并肩而行,为何要护着伤他至深的皇室?!
说什么想爱他……他根本早就知道结果,那一晚的求欢,只是他的诀别!他无法更改他的立场,一如他无法抛下家人……可总会有法子,只要他肯再退一步,他们就可以得到垂手可得的幸福。
可燕奇临选择和大燕共存亡……
“呈晔?”
他眼神空洞地回头,见是高钰,哑声问:“乾天宫为何着火了?”
“当然是我放的火。”
“……燕奇临呢?”
“死了吧,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决定前往丰兴登基了,我决定封你为——”
“不用。”他冷声打断他未竟的话。“我不再入朝为官,你找别人吧。”
最终,他回到家中,将父母和二叔葬在最爱的姑姑身边,在旁边再挖了个穴,将燕奇临的剑埋了进去,发誓不进丰兴城,只因为了这场战役,他失去了一切,他必须留在这里,守着他的罪。
直到妹子在丰兴城出了事,他才初次踏出了巴乌城,而后,他在丰兴城里听见了关于他的消息,就算是陷阱,他也想一探究竟。
他想见他,哪怕只有魂魄都好……
后篇 治下之百战不殆
周呈晔蓦地张眼,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味,他侧眼望去,瞧见坐在床边的男人。
瞬间,他的心像是停止跳动,只能直瞅着那个人。
不是梦……是他,是真实的他,不只是魂魄而已。
男人有双勾魂摄魄的眸,却没有一丝女子媚态,浑身刚强傲慢的气质,像是天生帝王般,垂敛长睫,睥睨着他。
五年不见,他瘦了,眉眼更加立体夺目,只是眸色淡漠。
“……王爷,药熬好了。”
“端进来。”
男人应答的声音,几乎瞬间令周呈晔的眼眶红了。
他有多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如今见他,才发觉他竟是恁地思念他。
江辽捧着药碗入内,看了周呈晔一眼,便将药碗递给燕奇临。
“江辽,你说,本王为何还得伺候他?”燕奇临捧着药碗,笑睨着江辽。
“还是让属下来?”
燕奇临懒懒地睨了他一眼,他随即毕恭毕敬地退到身后。
燕奇临捧着药碗站起,一把扳开周呈晔的嘴,粗鲁地把药灌进他嘴里。倒得太快,教周呈晔呛咳了起来,他咳得胸口剧痛,想察看伤势,才惊觉双手竟被高缚于床柱。
“奇临?”为何要将他绑起?
燕奇临眯起眸,大手紧扣住他的下巴。“放肆,谁允你直呼本王名讳?”
周呈晔不解地瞅着他,却读不出他的思绪。
难道他恨他吗?
他从没有预设这个可能性,他以为他们之间没有恨。
“王爷,他身上还有伤。”江辽见状,心急地提醒着。
燕奇临哼了声,一松手便回头。“江辽,本王要的,可有在房里待着?”
“有,已经在房里候着王爷。”
“看着他,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
周呈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才哑声道:“江辽,他是王爷吧……他是燕奇临吧!”
“呈晔,你冷静一点,他是王爷没错。”
“可他为何——”
“王爷失去记忆了。”
“……嘎?”
“那一夜,我被高钰逼得无路可退,眼睁睁地看着高钰杀了皇上,而后我离开寝宫想和王爷会合,却见王爷胸口中剑倒地,我想带王爷走,高钰却从后头追来……我以为他会要了我和王爷的命,可那时他只说,他要放火了,若有本事走,算是咱们的造化。”江辽话说从头,身上没有帕子,只能拉起袖角擦拭他唇角的药渍。“我背着王爷跑,出了北至门和随王爷进宫的一百名轻骑会合,再自西城门离开,到盘阳城和剩余的三万兵马,一路往西北撤。”
“然后呢?”
“军医救醒了王爷,可王爷说起话来却不怎么对劲,为了让王爷可以好生静养,我带着王爷一路退往潭关,因为潭关在北方大郡之东,是边防撤守的卫所,静养了一个月后,王爷的情况稳定了,我也才确定王爷遗失了一长段的记忆。”
“……哪一段?”
“王爷失去了十七岁之后的所有记忆。”
周呈晔呼出了一口气。“是吗……”十七岁以后……他十七岁的那年,他们初相遇,遗失了那段记忆,那就是把他给忘了。
莫怪他的态度恁地冷漠,喂药手法如此粗鲁。
忘了他……周呈晔垂敛长睫,说不出心底是怎生的感受,像是满腔热血却被泼了桶冷水,教他脑子冷却了,清醒了。
是他一厢情愿,想再见他一面,压根没细想过如果真遇见他之后,他又能做什么。
当年,家人离世和乾天宫大火,令他伤痛地封闭自己,除了周家人,再也不过问其他事,从未想过高钰竟偷偷地放了燕奇临一马,更没想到江辽竟带着他退到潭关这个三不管地带。
高钰夺朝换位,还得清除内乱,为了减少人手和开支,对于边防几个区块干脆放手,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他伤得太深,有太多事都未查清,如果他可以冷静下来,他便会寻找他……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白白浪费了五年。
“王爷在潭关费了三年多的时间才养好了身子,适巧那当头金漠族长金兀尔偷偷地摸过界,却在普罗山这儿遇见王爷,金兀尔知晓大燕已灭,也明白了王爷处境,于是便提议结盟,一起攻打大定。”
“大燕只剩他一个皇嗣了,就算他复国,有意义吗?”周呈晔低声问着。
他们都知道燕奇临好男风,完全无法接受女人,根本无法传宗接代,就算复国了,除他之外再无子嗣,这种复国毫无意义。
可事实上,他确实是和金漠同一阵营,一再扰境。
“……我也不清楚王爷的心思。”江辽叹了口气。
沉默了会,周呈晔低声道:“你……为何还能以礼相待?”
“为何不能?”
“王爷胸口那一剑是我刺的,你该知道。”就算他没有亲眼目睹,但他知道当时燕奇临是在跟他对峙的。
“那是王爷所愿,王爷想与王朝共存亡,要是能死在你手中,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江辽笑得惨然。“只是我终究放不下王爷,不管怎样还是想要救回王爷的命。”
“你这么做是对的。”
“只是……委屈你了,因为你……你是大定的主帅,所以暂时不能放你走。”他指的是不得不将他的双手缚绑。
“那倒无所谓,横竖我也伤了,想逃也不容易。”胸口还隐隐作痛着,却分不清痛的是伤还是心。
“休息吧,用膳时,我会把饭菜端来。”
见江辽要走,他不禁问:“王爷在这儿都吃什么?”
“还是老样子,只是现在没有饽饽,他改吃青稞饼。”
难怪瞧起来就是消瘦得紧。周呈晔失笑,忖着,要是奇临能松开他的手,他就能为他下厨了,如果真能松开他的手,他一定会紧紧地拥抱住他。
忘了他也无所谓,忘了他们共有的八年时光也无妨,忘了曾经爱过他……也不打紧。再往后的人生里,他可以创造更多的记忆,他会让他再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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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总觉得有双眼注视着自己,可每当他张眼时,房里总是空无一人。
是因为身上的高热引起的幻觉,还是真有其人?
周呈晔分不清,在房里睡得天昏地暗,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只是不由得想起在北方大郡的时光,那时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冰冷夹带沙尘的气味,尽管情况不明,但是待在这有相同气味的地方,让他安心。
他再度清醒时,是被人唤醒的。
“喝药。”
那低哑的嗓音,教他抬眼望去,浅露笑意。“有劳了,王爷。”
燕奇临只是淡淡瞅着他,将药碗凑了过去,和之前几回相较,今天的喂药手法算是温和许多了。当然,在他昏睡时他是怎么喂的,他就不清楚了。
喝完了药,什么话也没说,燕奇临径自弄了饭菜就往他嘴里塞。
周呈晔犹如嚼草般地吃着,哪怕吃不下,他也清楚不吃,只会拖慢他的复原速度,只是……“真难吃。”绝不是他味觉出问题,是伙夫的手艺烂到令人发指。
燕奇临撇了撇唇。“能吃得饱就该偷笑了。”
“可我有法子用同样的食材,做出不同风味的膳食,绝对好上千百倍。”这点自信,他是有的。
“你似乎忘了你是阶下囚?”
“我是个备受礼遇的阶下囚。”
“备受礼遇?教你有这种感觉,真是本王的疏失。”他双手按在他的头两侧,敛笑的面容散发着摄人威仪。“听说本王胸口上这个伤痕是你赏的,嗯?”
“我也还了王爷一剑,互不相欠。”虽说相较之下,他的伤轻得多……他蓦地一愣,想起两军交战当下,如果他真不记得他,这一剑也给太轻了……
“你真敢说,要不是因为江辽,本王这一剑不会失了准头。”燕奇临更俯近他一些,哑声道:“听说,你和本王之间的关系匪浅。”
周呈晔微眯起眼,仔细地注视着他,想从他脸上寻出蛛丝马迹。“是啊,相当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