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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完本——by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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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队,找到手机了。”一个刑警从客厅的小茶几底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部划痕颇多的旧手机,翻了翻后汇报,“通讯记录里有方才老师打的那通电话!”
骆闻舟蓦地转过身来:“但是人呢?”
苏落盏毕竟是个孩子,她不知道少年宫里有多少监控,很可能根本没想到自己在操场上也能被拍下来。那么半夜三更接到老师那一通电话,她会不会慌张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她会怎么做?
以及最重要的是,张雨晨在哪里?
曲桐在荒郊野外失踪,带走她的人穿四十二码鞋,能开车,不可能是那么小的姑娘。苏落盏身边这个神秘的成年男性是共犯的可能性很大。
张雨晨显然不在这间供着遗像的小公寓里,那难道在共犯那里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苏落盏被那通电话惊动,会不会跑到她的共犯那了?
万一晨晨还活着,他们会不会因此铤而走险,提前“摆脱”晨晨?
那孩子还能活到天亮吗?
仲夏之夜像一块热化的焦糖,浓郁而粘腻,女孩飞快地跑过寂静的街道,她自己“哒哒”的脚步声好像一只如影随形的怪物,周围偶尔传出一点野猫野狗的动静,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女孩一头钻进了一处老旧的“小二楼”。
所谓“小二楼”,是一种二三十年以前的建筑,联排一片,一般只有两到三层高,每个小楼前面有个院子,院子约莫够种一棵葡萄藤,乍一看有点像别墅,其实里面的空间十分逼仄,条件不好的,往往是几户人家分享一个小院,居住起来多有不便,房子里一到夏天就五毒俱全,漏风漏雨,据说已经快拆迁了。
她试了两次,才成功地把钥匙对准锁扣,冲进去一把抓起了门后的电话,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电话通了,里面传来了漫长的等待声,每一声都敲在她的心口,她无意识地伸出长长的指甲,焦躁地抓着斑驳的墙面。
电话自动挂断了。
女孩睁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对方竟敢不接她的电话,她不死心,很快又拨了一次电话,依然没人接。
这女孩长得真是漂亮,杏核眼,脸颊圆润,还有个小尖下巴,比那些塑料的便宜货更像洋娃娃,天真和妩媚的气质在她身上杂糅得相得益彰,可是随即,可怕的怨毒爬上了她的小脸,她把电话机摔在墙上,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这时,黑洞洞的屋里忽然传来了“呜呜”声,像小动物的抽泣。
发狂的女孩蓦地扭过头去,回手打开了壁灯,墙角被捆成一小团的人畏光地瑟缩了一下,透过眼泪,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那正是失踪的晨晨。
此时,她的家人仍然在少年宫门口焦心地等。
陶然走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避开了晨晨家人,冲费渡耳语了句什么。
“成年男性共犯?”费渡略一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先利用女孩,把晨晨引到小公园,然后男人出现,袭击并且带走了她。”
陶然:“怎么?”
“我刚才觉得一件事有点奇怪。”费渡吊起他那条倒霉的胳膊,在原地转了几圈,低声自言自语,“太奇怪了。张先生五点刚过时给女儿打电话,关机,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绑架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一个小时候,他想通过远程软件打开晨晨的手机失败——这时候晨晨应该已经被犯人控制。那女孩故意把手机丢下,则应该至少在六点多以后,为什么?”
“一个成年男人,就算半身不遂,控制一个像晨晨那样的孩子,也绝对花不了一个小时。”费渡脚步一顿,“而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个女孩又把晨晨手机的电池重新装上,故意丢下给人拿走——这又是为什么?”
既然已经卸下了电池,把手机随便拆一拆,沿途分开扔,又方便又保险,警犬都找不着。
而为了短暂转移警方视野的理由显然说不过去,因为即使是孩子,看过电视剧也应该知道,办案的警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不会那么容易顾此失彼。
而且万一捡到——或者说偷了那部手机的人恰好看见了她,难道不会增加风险?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在西岭绑架上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是协同作案,而这次因为某种原因,男人不在,只有女孩,所以她要花更长的时间。”
陶然一愣,一把抓住费渡的肩膀:“这女孩受体力能力限制,没法独立完成虐杀……并且录音的全过程,但她知道晨晨手机上的远程软件,也知道家长肯定会试着用这种方式找孩子,她是在变相地折磨家长,和寄录音的目的异曲同工!”
给你希望,让你拼命地找过去,再让你绝望。
只是没想到时间上出了点偏差,她耽搁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
“如果是这样,那她不可能独自把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拖走,只能是诱拐,”费渡远远地看了一眼再次失声痛哭的母亲,“晨晨在明知道她爸爸肯定在找她的时候,会因为什么同意跟对方走?”
陶然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没带电话,但是我家比少年宫近,你爸爸说不定已经到学校里找你了,互相找容易错过,你可以去我家给他打电话。”
“这个距离一定非常近,比少年宫还要近很多,是个让孩子觉得方便又舒适的距离。”
陶然一把拽过地图:“一公里……不,五百米之内……”
有一处即将拆迁的老旧居民区,相距小公园另一个门,不过一个路口。
“等一下,”陶然说,“这个地址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骆闻舟他们把苏落盏的家翻了个底朝天,重点是各种可能的男性/用品,想要从中翻出那个神秘男人的蛛丝马迹来。
郎乔打开了一个抽屉,倒出来以后,发现里面装的是诸如户口本、身份证,各种入学通知等等文件证件,她只把病历本拿出来翻了翻,其余大致看了一眼,很快丢在一边,摊了一地。
骆闻舟目光扫过,片刻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一凝,蹲下来捡起了房产证——两本房产证。
其中一本是这间一室一厅的公寓,另一处则是当初房改的时候被个人认购的某厂职工宿舍楼,房龄比苏筱岚年纪还大。
“小乔儿,你给我确认一下,”骆闻舟说,“二十年前,苏筱岚还小的时候,她登记的住址是不是这个?”
郎乔不明缘由,不过对他本能服从,立刻去查了,就在她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骆闻舟派去盯梢许文超的刑警忽然打了电话进来:“骆队,我们在许文超房间里装了窃听,刚刚连续两通电话打进来,他绝对听见了,但是没接——他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哦,来电的那个号码我们也查了,是部座机,地址是……”
骆闻舟:“少年路贸易公司路口3单元。”
负责盯梢的刑警一愣:“骆队,你怎么知道?”
与此同时,郎乔冲了进来:“老大,当年苏筱岚作为受害人配合调查的时候,提供的个人信息里的通讯地址就是这个!”
骆闻舟:“走!”
48.亨伯特·亨伯特 十五
晨晨是被冰冷的地板硌醒的,她刚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记得自己跟着一个摄影班的小姐姐回家——她家真的很近,出了公园,拐角就是,虽然看起来有点家徒四壁,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电话机不太好用,总是接触不良。小姐姐信誓旦旦地说重新插一下线路就好,还给她拿了一瓶冰镇饮料。
晨晨叼着吸管,一边吸着芒果汁,一边觉得自己可能太麻烦人家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还是回学校吧”,可还没等开口,她就觉得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从躯壳里抽出去一样,四肢瞬间失去了控制,她艰难地晃了几下,随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晨晨的辫子已经散了,一身的尘土,四肢被捆成一团,大约是被人暴力地在地上拖过,多处裸/露的皮肤蹭破了,火辣辣的疼,贴在嘴唇上的胶带上沾着橡胶的臭味,她艰难地把自己蜷缩起来,拼命往后躲去——苏落盏正在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落盏歪着头,一缕长发从鬓角垂了下来,她伸出细长手指在脸颊旁边卷着头发,冰冷的眼睛像某种险恶的冷血动物。
继而她抿起嘴角,冲晨晨笑了起来:“你真讨厌。”
晨晨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跟屁虫,都是有心计的贱/人,一把年纪了,仗着会和人撒娇,出入必有人接,要什么有什么,动辄拿自己当小孩子,好像全世界都得迁就你们。”苏落盏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从门口的鞋柜里拎出了一把弯头的砍刀,金属的大家伙对她那双细瘦的小手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刀身与老旧的木质柜橱彼此摩擦,“沙沙”作响。
晨晨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被封住了嘴,她就发出小动物一样微弱而细小的“嗯嗯”声,脸憋得通红,奋力想从绳子里挣扎出来。
“他不来,我自己也可以!”
苏落盏突然发作,提起砍刀就向晨晨冲了过去。
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潜力大概是无限的,那一瞬间,晨晨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然成功地就着被五花大绑的姿势,用脚底寻找到了地面,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刀已经逼至近前,晨晨闭着眼往前一扑,连滚带爬地从苏落盏刀下扑了出去,一头撞在了茶几角上,额角登时头破血流。
晨晨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头重脚轻,只想嚎啕大哭,叫人来救她,却也知道哭并不管用,只好挣扎着地用肩膀去抵茶几,试图再次站起来。
苏落盏手里的刀挥得过猛,卡进了墙角的一个木头柜子里,那刀毕竟是沉,她使劲一拉,竟然没能把卡住的刀身拔/出来,气急败坏之下,苏落盏猛地上前,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晨晨头发,晨晨觉得自己整张头皮都被她拉掉了,只能狼狈地被她的手带着弯下腰去,不停流下来的眼泪已经把胶带边缘泡开了,她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却只激发起了另一个人的施虐欲望。
苏落盏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从没被人碰过一根手指的晨晨几乎被她打懵了。
“贱/人,”苏落盏说,“你就是贱/人!”
受影视剧影响,“贱/人”一词其实已经在中学和小学高年级中普及了,总有一些比同龄人发育早一点的孩子开始学着把这些成人色彩浓重的词汇挂在嘴边——即使在家里个个都是咬着雪糕耍赖的小朋友。
苏落盏狠狠地把晨晨往茶几上一推,晨晨的后腰撞在那矮小的桌子上,水晶桌贴下面泛黄的旧照片中,已经死去的人冲着两个活生生的女孩露出耐人寻味的似笑非笑,晨晨嘴上被泪水泡软的胶带在这一推一震中崩开了,她第一时间出了声:“救命!”
第一声又哑又微弱,随后,晨晨飞快地适应了说话的感觉,声音也响亮了起来:“救命!救命!”
苏落盏被她这一嗓子叫得一愣,她方才就觉得缺了点什么,不够“过瘾”,这会才发现,原来是没听见惨叫。晨晨那一声带着哭腔的“救命”刺激了她,她好像得到了礼物的孩子,用一种惊喜的眼神看着晨晨,狠狠一抬脚,跺向晨晨平摊到地面的手指。
晨晨疼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叫不出来了,她张大了嘴,无声地抽着气。
苏落盏:“叫啊,你怎么不继续叫了?”
晨晨哭得喘不上气来,用仅有的力气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来:“苏……呜姐姐……我很、很喜欢……羡慕你的,你……你……”
苏落盏刚开始一脸冷漠,唯有“羡慕”二字让她轻轻地一顿,要去抓女孩头发的手停在了半空,黑豆似的大眼睛盯着晨晨。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重重地砸了几下,有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屋里的苏落盏和晨晨同时一哆嗦。
那男人怒道:“开门,不然我报警了!半夜三更在家里看恐怖片吗这是?吱哇乱叫的,这地方就你们一家住着啊?”
晨晨的嘴被苏落盏用力捂上了,她随便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也不知多久没清理过的,团成一团往晨晨嘴里一塞。
“对不起,叔叔,”苏落盏深吸一口气,冷着脸,同时细声细气地开了腔,“我们家大人不在,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我会关小点声的。”
门口的男人顿了顿,十分严厉地说:“什么玩意,小孩啊?你给我过来,我替你们家长教育教育你!”
苏落盏皱了皱眉,没等她吭声,门口的男神经病已经自顾自地开了口:“做人要有公德心你知道吗,什么叫公德?最起码的要求就是不给人添麻烦,你呢!你是哪学校的,回头我一定要给你们老师打电话,熊孩子都怎么教育的!”
眼看对方说起来没完,苏落盏俏丽的小脸上一片阴冷:“叔叔对不起,我道歉可以吗?”
“你说什么,听不见!大吵大闹的时候不是声气挺足的吗?”
苏落盏只想把这个突如其来的奇葩打发走,她回手把晨晨嘴里的纸巾团塞了塞,自己站起来,往门边走去。
一步、两步……突然,就在苏落盏在迈出第七步的时候,她整个人停在了原地。
这老房子虽然一直有那个人定期打扫、缴费,但周围居民都知道里面没人住,已经空置很久了,为什么门口的人半夜三更听说里面住了个没有家长的小孩,居然毫不惊诧?
苏落盏忽然扭头就跑,与此同时,老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坏。
几个警察紧跟着冲了进来,苏落盏一把抓起方才卡在柜子上的砍刀,重压之下,那把方才她怎么拉都拽不起来的砍刀竟从木柜的缝隙里溜了出来,而警察们眼看就要抓住她——
苏落盏反手提起砍刀指向晨晨的后颈,刀尖立刻在女孩雪白的后颈上撕开了一条血口子,她尖叫起来:“别过来!”
被撞开的大门贴着墙面震颤不休,室内的气氛已经凝固。
苏落盏猛地蹲了下来,躲在晨晨身后,摇摇欲坠地举着笨重的砍刀,沿着晨晨的脖子飞快地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晨晨的颈侧。
她的手不住地发着抖,自下而上瞪过去的眼睛就像是一只抵死挣扎的小野兽,凶狠而愤怒。
陶然连忙阻止了身边人的靠近,小心翼翼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苏……苏落盏对吗?”
苏落盏一言不发。
陶然心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和这么小的嫌疑人谈判,就见这时,费渡慢一步地出现在了门口。
他微微侧着身,挡住了自己受伤的胳膊,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屋里扫了一圈:“咱们要抓的人呢?”
苏落盏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哎,有个小孩,”费渡好像才发现她,有些轻慢地问,“跟你一起的绑架杀人犯去哪了?”
苏落盏看了看手里的刀、刀下的人,又抬头看了看费渡,好像不知该怎么回答。
“快把刀放下吧,没事了,不用那么紧张,”费渡四下打量着这老房子,只见上一任主人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但她们荒腔走板的生活痕迹却依然留在了原地,烟熏出的墙壁污糟昏黄,墙角还有一堆空酒瓶,“真可以,逼迫个小孩当诱饵,他自己躲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藏头露尾的犯人。小姑娘,你放心吧,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都是警察,他跑不了,警察叔叔和未成年人保护法会保护你的……真亏你还拿得动这么大的刀,不沉吗?”
他不说还好,这一提起,苏落盏立刻觉得手腕不堪重负,快被大砍刀坠得没知觉了。同时,她也自觉听懂了费渡的话——警察认为这件事都是那个人做的,她只不过是个可怜的诱饵!
苏落盏心里生出几分愚弄别人的沾沾自喜,她把自己的眼圈憋得通红,看起来居然比晨晨还可怜几分,眼巴巴地望着费渡。
陶然立刻顺着费渡的话音上前一步,见苏落盏瑟缩一下,警惕地紧了紧握刀的手,就蹲了下来,冲她摊开手,视线和那女孩齐平,目光尽可能地跳过晨晨,集中到苏落盏身上:“是真的吗?是不是有人胁迫你?”
苏落盏只迟疑了几秒,就果断点了点头。
陶然的声音更加柔和,把一只摊开的手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向她伸过去:“那你把刀给叔叔,然后带我们去抓坏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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