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戒完本——by清乐渔

我生长在一个刻板的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中学老师，我是家中独子。
由于父母的严格教导，从小到大我的学习成绩就一直优异，名列前茅。在这个学习成绩说明一切的时代里，我是双亲眼中最大的骄傲！是大家心中，最优秀的孩子。
我被目为“天才”。
我隐藏了自己所有的脾气，个性；努力成为大家想象中的好孩子。因为我有天才的成绩，却没有天才的怪癖；所以，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大受欢迎。
我成全了所有人的想象，却唯独丢了我自己——
原本生活可以就这么风平浪静，一成不变地过下去；我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生活的模样。
可是，他出现了........改变了上天原有的一切安排......
那时，我刚上高一。
灿，是老家表姐的独子，来城里读初中，暂时要寄住在我家里。
第一次见到他，真是——惊鸿一面。
☆、第二十三章 灿（上）
少年特有的干净、通透的气质；白皙的肤色带着几分弱不禁风的倦怠。眼睛不是很大，但波光流转，漾起水纹，眼角眉梢尽是意味深长。
他，不多话，安安静静地......两片唇，如花瓣般鲜艳的轻抿着，给人欲诉还休的遐想。
原来，这世上真有一种相遇，叫作“命中注定”；真有一种爱情，叫作“在劫难逃”。
是哪里见过的？如此熟悉，熟悉到怦然心动；心动到欢喜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淡淡心痛......
那一瞬间，我迷惑了。
“小舅.....好......”
他怯生生的开口问好，里面是陌生的礼貌，声音悦耳轻柔。
这个少年，纯洁无暇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误入凡间的天使啊！
我知道：我喜欢上他了。
我已是高中生了。以往的生活里除了埋头学习之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孩子产生过这么强烈到震撼的感觉!在他身上，所有处于休眠状态的感官系统被全部激活了。
我勉强地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真怕一点点的情绪泄露，都会吓跑了这个小东西。
“不要叫我小舅，比你才大几岁啊？听着怪别扭的，叫我名字好了。”
他红了脸，“不叫你小舅，别人听了会不会觉得太没礼貌了？”
真没见过这么害羞的小孩，乖巧得像一只小猫。
“没关系的。就叫名字。”
我拍着他单薄的肩膀，拿出一副长辈的模样。
他一定是高兴的吧？颔首答应，满面春风。
“嗯。修.......”
他，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声轻唤；后来，成为我一生都醒不了的“魔咒”。
多年以后：你，也这样唤我。
从此，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了无生气的日常，忽然就那么色彩斑斓起来。
灿，善良随和，从不惹事生非。学习刻苦，又爱干家务。我的父母对他也是非常喜欢。因此，这个小不点，不知不觉成为我生活里必不可少的另一位家人。
我高中后学习的压力日趋加重，但为他指导功课仍是最开心的事情。这样，我们就有了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我可以大胆地注视着他，享受着他无所顾忌的撒娇，宠溺着他偶尔蛮不讲理的胡闹。
他还是个小孩子，尽管早熟；却也脱不掉孩子的性格。
表姐经历坎坷，未婚生子，独自抚养着灿，生活着实不易。因此，灿的个性里善解人意和独立自强并存着，但又极度缺乏安全感。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成为他最强有力的后盾，为他撑开一把大伞；保护他，爱他，一辈子。
想来，那时可真是年少轻狂。以为只要喜欢就可以，完全没有想到将来要面对的世俗的滚滚压力。
耳鬓厮磨的快乐日子，总是流逝得特别快。
我如愿考取了异地的知名学府。而端木灿，升了高中，开始了住校生活。
我们，分隔两地。
真正分开，我才发现：思念一个人是多么痛苦的折磨。无时无刻不在去想念他，牵挂他；呼吸里仿佛都带着粘人的疼痛。
灿，住校后，我真的很担心他会被别人欺负。又怕他情窦初开，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自己内心时刻被这种担忧困扰着.......我不想他爱上别人，我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我要独占他的心，如此惊人的迫切。
我唯有发了疯的似的读书，学习，分散注意力。不明就理的教授、同学都把我视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学习天才；大加赞赏。
其实，我只是在和时间搏斗。
盼着假期快点到来，我可以去见他。
现在想起来，如果那个假期不去招惹他，忍住不去见他；那么，灿的人生或许会有更好的结局。
第一个学期结束，我迫不及待地赶回那个有他的城市。
夏日的黄昏里：灿，一身天蓝色的校服，腼腆地站在大树下。脸上泛着羞涩的笑容，干净明媚；那情境，于我而言是一幕不太真实的童话......
他，还是那么夺人眼球的漂亮。眼睛，如星般眨呀眨的，慌张无措的窘样。
我，则越发沉迷。
“修.....你回来了......”
笑起来，还是那么的好看。
这个孩子，永远也改不了他害羞的性格。没有突兀地叫我“小舅”，已经让我感到开心了。
终于见到了他，可我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身体里，有一部份在蠢蠢欲动.......
我很清楚，如果我不采取主动；灿即便是喜欢我的，也不会那么轻易表达出来。
我需要做点什么，来抵御内心的燥动不安。
“小家伙，新学校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我揽过他的肩，像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让他的头靠在我心脏的位置，这样是不是就能听到我无法言说的心事？
灿，连连点头：“很好啊。同学们都可好了，怎么会欺负呢。”
于是，我带着他去吃饭、逛夜市、上网、看电影的午夜场......做所有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
灿，表现得很兴奋，像一个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撒开欢儿去玩的孩子。
也难怪，懂事如他，由于家庭条件有限从没这么放肆地玩耍过。他在生活上很俭朴节约，从不乱花钱。
而我，为灿付出什么，都甘之如饴。
电影散场后，已是翌日的凌晨。
为了不惊动已经休息了的父母，我提议去住酒店；灿答应了。
疯玩了一晚上，简单地冲过水后，我便上床先睡了。
迷迷登登的，感到有人轻掀被子，上了床。一股清新的沐浴液的香味，飘进鼻腔。
是灿。
他洗过了澡，悄悄地挨在我身边躺下。
身上，清淡的处子香气蛊惑着我，让我无法再平心静气的入睡。体内，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力量在缓慢升腾着.......
我翻过了身：正对上他闪烁，灵动的眼波.......
“我把你吵醒了吧。”
灿，清澈的水目，波光掩映——却让我体内燃烧的火焰，有着燎原之势。
“没有，傻瓜。我根本就没睡，只是闭目养神呢。”
“哦。”灿傻傻的笑着：“那快睡了，很晚了呢。”
他向我眨着眼睛，毫无杂质的天真。
我不知怎么了，突然管不住自己的想法，脱口问道：“灿，你喜欢我吗？”
话一出口，才觉得追悔莫及。
你要他怎么回答？万一，万一，他说“不”呢？我该怎么办？更可怕的是，男生问男生喜不喜欢，会不会被他认为是“变态”呢？
我的心，惶恐之极。
灿，愣了一下——面色竟悄然开始发红，眼看着都快红到脖子根儿了。
他垂下眼帘，半晌：才低低地回了一句：“喜欢......”
这真是上天最好的馈赠！
你喜欢的人，他也正以同样的心情喜欢着你；是一件多么令人欣喜到狂的事情？！而且明确，坚定。
“我也喜欢你，灿！一直，都在喜欢你！”
这是，我能想到的，可以说出口的，最美的情话了。
我，吻了他......
他的唇，很柔软，鲜嫩得如清晨朝露下的花瓣。扇动如蝶翼的睫毛，微掩幽窗，透出隐蔽的情欲，令人无限缱绻.....
那是我们的初吻。动作笨拙，全然生涩。但是，我们的心脏却跳动得分外急促，像是在超速运转，随时都有跳出胸腔的危险。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卑鄙的想法：我要他彻底属于我！
否则，我会日夜担心，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他。我必须，要牢牢把握住他，抓住一切我有可能抓住的。
除了他，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
所以，我占有了他。
他的全无防备，成就了我的阴谋得逞。
我没有经验，但我小心地爱护着他，把他捧为手心里的珍宝。
我，一点，一点摸索着他的身体：他最敏感的地方，感受着这身下的躯体在我的试探和撩弄之下，一寸，一寸地开始发烫、燃烧......
他破碎的低喘，在我耳畔婉转地轻吟浅唱......似痛非痛，似嗔非嗔的泪水泛滥眼眶，迷乱着我的神智；战栗如风中落花，凄艳哀婉至奄奄一息仍向我坦诚地打开身体，紧锢着我狂野的冲动......
他的身体，美好到让我流连忘返。
我一直痴缠着他，恨不得把他揉碎了，揉进我的身体里。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每时每刻都在拥有着他。
是谁说过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只想：朝朝暮暮，与你两情久长；不论死生契阔......
☆、第二十四章 灿（下）
那一次，我们做到筋疲力尽，力气耗尽才结束。
灿的初次，便承受了我任性的莽撞。脸色变得越发的惨白，全身都湿透了，神情恍惚到要晕过去的样子。
床单上，一颗一颗的血珠，像一朵朵罂粟花妖冶而刺眼地盛开着。
我的鲁莽和笨拙，把他弄伤了。这使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把他抱进浴室，为他做着清洗。
灿，对我的道歉不以为意，还一再宽慰我说，他不是很疼。感到最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靠在我的怀中，小脑袋瓜儿蹭来蹭去，撒娇慵懒的小猫模样。
“修，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你在我身体里，我也在你的身体里，这样真好.......”
临睡时，他蜷在我怀里，痴痴呓语。
“是的......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只是你的......”
我应他。万般滋味，齐上心头。
我离幸福，从未如此近过——近到，我只需伸直手指就可以触碰。灿，给我的快乐，抵得过我过去二十年光阴的总和。
我爱他。
走火入魔一般，在爱着他。
拥有他，我拥有了全世界；包括一个崭新的，全然不同的世界。
那夜过后，我和灿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我们以恋人的方式相处，即便分隔两地，通信和电话总是来往频繁的。每到假期，我就会奔向他所在的城市，短暂团聚。
因为一个人，而眷恋着一座城。
鱼信在水，鸿雁频传；感情，就像热带植物一样地疯长着。
我快乐的以为，我和灿的一生，都会这样。
直到我考研成功，接到了被学校推荐为留学交换生的机会。
当时，这座名震遐尔高等学府仅有两个名额，对于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握住这次机遇，将对我的整个人生产生非同凡响的意义。
兴奋过后，我又不禁犹豫：要去美国留学四年。这就意味着，我和灿要分开整整四年的时间。
灿，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落落寡欢的情绪。
彼时，他刚刚结束高考不久，也已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一晚，母亲打电话将我们叫回家吃饭。
从走进家门的那一刻起，诡异的氛围就让我觉得，这顿饭不会轻松地吃完。
不出所料：饭桌上，母亲就拆穿了我和灿保持的那段隐秘关系。
果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或许相爱的两个人，眉目之间勾留情动，是藏都藏不住的吧。
“罗修，你还要不要脸啦？按辈分，你可是灿的小舅舅啊！竟然和自己的外甥保持那种下流关系？你的书读哪里去了？！
我们可是正经本份的人家，你这种行为叫不知羞耻，你懂吗？你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你让人家怎么看你？衣冠禽兽！再说了，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你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一向知书达理的母亲，盛怒之下对我大声斥责。这番“有罪”的批判，我几乎疑心自己可以直接被拉出去毙了。
我不说话，不想顶撞。6
因为我知道：这份在世俗眼中不伦的感情，是错误的。尤其，我们是两个男人。
可我，心里真的只有灿。
我做好了今夜要豁出去的准备，默默跪地——涕泪泗流：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喜欢灿.......只喜欢灿.......”
除了道歉，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重申着我的心意，希望一向宠我的他们能够理解，能够成全。
灿，见我跪地，也跟着跪了下来。
“啪！啪！......”
怒气冲冲的母亲，情急之下连给了我两计耳光！
自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挨打：真疼！但，不及心里的疼。
灿，被吓坏了，冲过来捧着我的脸：泪光莹莹。
“你，如果再执迷不悟下去，我们就只好断绝关系.......你从这家里滚出去！我宁可当作没生过你，没养过你，也不愿和你一起丢人现眼！”
保持沉默的父亲，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这番绝情到底的话。
我忽然就明白了：我可能不再是他的骄傲，我让他感到蒙羞。
灿的眼神——平日里的灵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死掉的火山，没有任何光彩。
他握住我的手，冰冷冰冷的，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
母亲，撕心裂肺的表情——她怕失去我，怕得要命。
然后，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对着灿，跪下了——
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弹起身子去扶她；可母亲怎么都不肯起来.....
“您，这是做什么啊？您快起来，我担不起的......”
灿的脸色煞白，声音随着身体一道无力的发抖。
我却有了大厦将倾的预感......
“小灿，你放过罗修吧？！他可是我们两口子全部的希望啊！你不能就这么毁了他。不管怎么说，我们对你还是不错的。不能说是恩情，至少对你有过照顾。咱们还沾亲带故，我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啊.....你放手吧......”
母亲声泪俱下的恳求，情绪崩溃到我开始担心，她会不会精神失常。
灿，平时一个柔顺惯了的人，哪里会处理眼下这般的境况；慌张得手足无措。
“我.......我.......”
他张口结舌，惶然地望向我——我看到了，那里面的茫然、挣扎、无助........
这所有的狼狈和困顿，都应该是我承担的；而绝不应该转嫁到灿的身上。
他是那么的珍贵，那么的脆弱；是我放在心上的宝贝。难道，真的要他来做这最残酷的决定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如死灰......
我，扶起颤颤巍巍的母亲，试去她脸上泪水纵横的污痕。
“我答应你们：我和灿分开——”
这话说出来，心就如千军万马踏过：蹈烂成泥的疼......
灿，呆望着我：魂飞魄散.....
“你们别再逼灿了，也别再为难他。我说到就会做到。我马上办手续出国，你们大可放心。
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我真的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明明泪流满面，却笑着将这无情的分手宣言讲得流利清楚。
灿的脸上，漾起别样的一抹柔情，淡淡地满噙着哀伤.......
“嗯。我也答应你们。我很快就离开这里，去学校报到。我......一定不会再见他......”
母亲的双眸跳动着喜极而泣的波光，连连叨咕着：“那就好.......那就好.....”
生命就此要结束了吗？
感受不到心脏的律动.....
灿，走到我面前：可怜的小脸迎上来，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气体扑在我的面颊。他的唇，抵在我的下颚，小猫似的讨好地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