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戒完本——by清乐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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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我真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薄荷味的烟草香,看样子我以后也得学着抽烟了。
也许我留不住你这个人,但这个味道我总有办法留住的......”
他在我耳边,梦呓似的轻喃。
我再一次感到:心如血泥,显示不出生命的体征。
他深深地给父母鞠了一躬:迳自离去......
没有再见,没有告别。说好了的,再也不见了。
泪眼朦胧中,我看着他绝然的背影:如梦如幻,退出我的视线,我的生活......
正如来时的惊艳,去时一样的炫斓......
我怎么会想到:那个清瘦、孤单而又倔强的背影;是这一辈子,他留给我的最后念想?
我亲手,扼杀掉了我的爱情。也被快乐,永远离弃。
灿,如期到大学报到。不久后,我远赴重洋。
此后,岁月经年,我们再无相见之日.......
我辜负了他。也负了上天的美意,只能自食苦果。
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第二十五章 针锋相对(上)
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
罗修,满腔的清怨,一声长叹。
在往日的时光里,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正如亦淅所想,他拗不过罗修的安排:已被他接回别墅休养。这个人的独占欲,有着让人发慌的病态。
亦淅靠在卧室的大床上,神情里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的丝丝倦意。可是,在罗修的追忆下,自己头脑当中的灿,仍是鲜活,明快,动人的模样。
“你的分开,太轻易就说出口了。”
亦淅,深有感触地对上罗修黯然神伤的表情。
“是啊......我没想到一语成谶......早知如此,我怎么都不会说那样的话......”
罗修懊悔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怎么样的追悔莫及,毕竟都已成了徒劳。
“你,真的只是迫于父母的压力才和灿分开的吗?”
罗修稍感心头的刺痛:“你什么意思?”
亦淅的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我看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吧?你当时是真动了去外国留学的心思吧?!那个机会,对你,太重要了......”
罗修的心脏,压迫似的一紧——是啊,他本来就是有这个小心思的吧?为何自己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呢?离开灿,真的是家庭的压力,迫不得已;还是自己为前途着想,私心作祟?
“我,负了他,是真的.......”
罗修没有直接回答,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灰心丧气。
“哼.......你家人的坚决反对,给了你一个可以体面分开的借口。我说的没错吧.......”
方亦淅好不容易,抓到了罗修的软肋,根本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一想到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想到纯真的端木灿曾真心错付的这个人;他就不免刻薄起来。
“我没有说,我是个好人。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我很自私,这一点,我们是相同的。”
罗修,冷峻的目光扫向亦淅,似乎要穿透对方的胸膛,直击他的心脏。
方亦淅,不由一怔——
是的,他也是一个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本质上,他和罗修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才产生吸引吧?
“所以,你报复我,惩罚我.......你想对自己发泄的愤怒,全部用在我身上?你还真是恩怨分明啊.......”
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在刺激罗修。因为,就对待灿的问题上,罗修做的是和亦淅一样的决定;却把随之带来的悲惨的结果,全部清算到了亦淅的头上。
这本身,就不公平。
“你更是一个胆小鬼,毫无担当!明明招惹了灿,却不敢承认?让灿一个人,面对那些冷言冷语,指指点点,你难道不该遭到惩罚吗?”
罗修痛心疾首的逼问着。
他可以想见,温和如灿,在校园里被孤立,受尽冷漠对待,是怎样一种让人难过的情景。而面前这个始作俑者,胆怯地躲在一边,放任事态的发展;他就抑制不住对方亦淅的恨意。
最冷,不过人心。
人的本能,就是趋避利害。人们,宁可相信耳朵听到的不一定真实的是非,也不愿意相信眼睛看到的清晰的美好。
当盲目的随波逐流变成了大多数,极少数对美好事物本身坚持的人,就变成了另类......
我们相信荣誉、相信地位、相信金钱、相信所有的一切;惟独不相信善良.......我们做着最肮脏的事情,却从不肯直面自身的虚伪、阴暗、私欲;我们习惯文过饰非。
不过,好在这不是人类发展史上做的唯一的蠢事。
亦淅惨淡地笑了,“是啊......我活该。我当时太怕了,怕得要命。怕大家对我的耻笑,怕我前途尽毁.....所以,我当了逃兵。负了灿,也负了自己。
我以为,我一生孤独,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这.....当然不够......”
罗修,玩味似地接过了亦淅的话。
“那你,还要什么?”
“我要知道.....真相!”
罗修的眼中,倏忽飞出两把利剑:冷冷地发着寒光.....
“什么真相?”
亦淅试图避开这个话题,仍无法躲开罗修追根究底的眼神,不免心慌意乱。
“灿,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亦淅惊恐地回想起那片大海:夜晚的海浪声里,仿若蚊鸣的呼叫......
灿的死因,一直是个谜——没有人可以回答。
官方定论为:自杀。
尸体没有找到,可以说成是:失踪。
“灿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失踪了那么多年,只凭海滩上发现的一双鞋,一件外套就断定他自杀死了,我怎么甘心?!”罗修咬牙切齿地注视着亦淅......“我回国以后,就一直在查这件事情,所以才找上你。”
“你是想让我对灿的死负责?”亦淅皱了一下峰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之前说要去看海,想我陪他去。我因为那一阵子太敏感了,没有答应。后来,消息传到学校,说他自杀了.....我一直在后悔,如果我陪他去了,事情可能不会是这个样子。”
“你真的没有去?”
罗修,再一次牢牢地盯住他。
“没有。”
坚决地否认。
“我曾查过灿住的那家旅馆。的确当晚没有人和他同住。不过,那家旅馆当天一共入住了二十三个人,我正在按着名单一个一个的查......我就不相信,我查不到真相......”
罗修故意加重了语气,显示出不可动摇的决心。这在亦淅听来,就是一种有意的挑战,是罗修对他的变相的威胁。
“你......想要什么真相?”
“我不信,灿会自杀!”罗修肯定地说:“我很了解灿,即便再不如意,他也不会用自杀来解决。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死,绝对不简单,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亦淅,平静地迎上罗修质疑的目光:“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罗修,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能痛快地晾出你的底牌呢?非要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你还真是一个聪明人啊.......”
罗修潇洒地点开了自己的手机,掷给了亦淅。
手机视频里播放的,正是他半夜在城郊埋尸的过程。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没有怎样的吃惊。
这个人什么时候开始跟踪自己的?那晚,明明很小心,没有发现周围有可疑的情况啊。
林萱的尸体出现本身就莫名其妙,难道是早有安排,故意设下的圈套要他去处理?那么,一切就合理了。
原来,那个三番五次寄照片给他的人,留字条给他的人;竟然是他?
也只有是他,才对。
亦淅心里虽有些惊诧,慌乱;但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罗修把这么实在的证据没有交给警方,而是给他看;很显然是要和他谈条件。他得听听,这位大名鼎鼎的心理学者会开出什么价码。
“看你的本质,是一个多么凶残的人.....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来的。所以啊,你做了什么比这更坏的事情,也不奇怪吧.......”
罗修懂得利用心理战术,来攻击对方最致命的地方。
“原来,你还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嗜好啊......怎么不让警察来抓我?那样我被毁得更彻底,你什么仇都报了,多解恨!”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调查你,研究你,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可不是为了让你进监狱。”
“那更糟!不进监狱,你就是为了让我进地狱了.......”
方亦淅想到了前几日发生的那件事,立刻就明白了罗修所做所为的真正意思。
“哼......灿出事后,你就已经在地狱了.....放心,我陪着你呢......”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乖乖听我的话就可以了。服从我的命令,做我的奴隶.....”
奴隶?
方亦淅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在这个现代的文明社会,还会有人要求别人成为他俯首帖耳的奴隶?!这是什么大脑构造?罗修这个人,意料之中的神秘外衣,内里裹的就是一个变态吧。
“该不会是你的x奴隶吧?”
方亦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某种程度吧.....”
罗修的回话倒是举重若轻。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就把我送入监狱吗?”
“为了你好,别耍性子。我是只有这种手段的人吗?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乖乖听话......”
“别对我做太过份的事。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放心。只要你听我的,我还是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尽一切力量爱你,疼你......但,你要做了不该做的事,也要接受我给你的处罚。你知道的,我心肠很硬,没什么怜悯之心.......”
罗修强硬地把亦淅扣在自己的怀中,捏住他的下巴,软硬兼施地向其阐述着自己的立场。
爱我?疼我?只要我听话。这些话,可以忽略不计。这个人的爱和恨,全出自于灿,自己不过是个可笑的代替品罢了。
因为我的身上,有灿的味道而已。
现在的形势,自已没有半点的优势。除了顺势而为,委屈求全,还有何法呢?
方亦淅,不免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可悲境地:大脑一阵炫晕......
“不要........”
罗修抱住他的胳膊,收拢得越来越紧.....一只手正从领口探进他的身体,轻轻摩挲着:引起肌肤的一阵阵的轻颤.......
“你,不能拒绝我.......”
罗修暗哑低沉的嗓音,透着晴欲的味道。
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
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
方亦淅知道:现在自己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唯一应对的方式,只有——示弱。
☆、第二十六章 针锋相对(中)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若不能以力相敌,那么聪明的做法就是虚于委蛇。
方亦淅现在,对这个道理是痛彻心扉的领悟。他有太多的把柄在罗修的手里,也有太多的可恨之处可以让罗修对他狠下杀手;所以眼下除了对其言听计从,几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现在,恐怕承受不住........可不可以过几天......”
亦淅半真半假,欲拒还迎的挣脱着罗修的钳制;说出来的话柔软得带着渴望垂怜的意味。
可是,不知是他的故意,还是有意为之: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无辜模样,本来就最容易引起同性动物的施虐欲。尤其,亦淅现在星眸含水,盈盈无力的举动更显煽情。
罗修,只觉得下腹抽动似的一紧:一股不知名的火焰在身体里流窜——瞬间燃遍了整个神经系统.........理智,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我怎么会不小心对待你的身体......嗯?”罗修,俯在耳畔的低语,暗哑中带着掩饰不了的渴望:“我可是你的主人呢........我会好好疼你.......乖......”
罗修的唇,星星点点落在额头、嘴角、颈上;极尽的勾引,暧昧;又极尽的克制、忍耐;如春天的第一场细雨,润物无声........却又让人感到无奈的焦渴。
亦淅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他曾经对罗修的亲吻,神魂颠倒;到现在身体仍保存着这份固执的记忆,并会为此做出令他感到汗颜的反应。
就像此刻:身后的括约肌在自发性的收缩,身前的小东西不安份地吐露着汁液。
“我已经被人碰过了,你真的不介意吗?”
亦淅想到身体的敏感反应,不排除是被那几个人调教出来的成果,心中就不免觉得耻辱。而一手造成这一切的人,竟然还对他的身体抱有如此强烈的欲望,简直不可思议。
罗修的脸上浮上一缕邪妄,神秘的笑意;仿佛是来自远古难以理解的符号:“你还不太了解我。不着急,你以后就会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刻.....你的身体怎样支配,是我说了算的......”
他,挑起亦淅的下巴,峻眉一扬:“明白了吗?.......”
亦淅的眼底,有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浅色的唇瓣微微颤动:“如果为了获得报复的快感,不如干脆杀了我!只是,请你......不要一边抱我,一边痛恨我.......”
罗修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害怕无助又哀哀欲绝的样子——不知怎地就恍然见到了当初的灿,那落寞的面孔。这两张脸,实在有太多相象的地方,往往让人产生了时空倒置的错觉。
他,拨开了他垂下来遮住眼睑的乱发——动作轻柔,无处言说的脉脉含情。
“你难过时的这个表情,就像他在责备我,真让你心疼......叫我怎么忍心呢......”
嘴里,吐出悠长的叹息.......听在人的心里,是渗入骨髓的寒冷,绝望。
方亦淅觉得心里一片冰天雪地,满腹的轻怜蜜爱全部被碾作尘土;是眼前散也散不尽的尘烟——他怅然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虽然,亦真亦假。
这样也好。至少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位子;至少了解了他到底有多恨;至少明白了此处已是绝境;退无可退时,反击起来才会做到决绝。
脆弱,有时是一件最好的武器。
绝望处的脆弱,更是一朵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妖魅之花,散发着诱人死亡的迷人香气。
“我把命给你好不好?”亦淅看起来,万念成灰。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既然你恨我,我却没有办法恨你。那么,我把命给你.....你会开心吧.....灿,也会开心。”
“你敢?”罗修的表情,蓦地变得狰狞,单手扼住了亦淅的脖子:“你这副皮囊,是我对灿的最后一点念想。你若是敢随意毁了它,我要你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罗修手上的力道,随着口气的严厉而越发加重——亦淅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脸上由于缺氧慢慢浮上淡淡的青紫色.......肺部没有新鲜空气进入,开始出现令人心悸的绞痛.......
真的,要死了吗?
罗修那么可怕的眼神,反映的就是对他入骨的憎恨,一定是动了杀心吧?!其实,这也不奇怪,自己不是早就有预感要死在他手上吗?
离死亡的距离,只有那么区区一步——亦淅千头万绪,大脑里闪现的竟是莫名其妙的坚定:我不会死。至少是现在,不会死。
罗修动了杀念是真的,但不会轻易动手杀他。
这段日子的亲密接触,对这个男人多少有几分了解。
与其说罗修的痛苦,来源于要毁灭他来祭奠端木灿;不如说,更多的是来源于自己与端木灿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其不可自拔地深陷。所有的机关算尽,所有的阴谋陷阱,都不是用简单的恨可以解决的;也许最让人不能释然的,反而是挣扎在泥泞里最不堪的爱的成份居多。
亦淅是个聪明人。
他没读过心理学,但他懂人心。
从罗修对他的反应来看:死亡,就不是其要的结果。
何况,他最孜孜以求的是:灿的死因真相。
真相?真相!
永远不能让所谓的“真相”浮出水面。
这不仅仅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这是,恶魔在心底留下的最肮脏的爪印——从此,百身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