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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狱戒完本——by清乐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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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报废的节奏吗?
亦淅猛地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病,十有八九不可能随便会好,自己太大意了。
心底油然而升了一种凄怆:想自己年少力强,风华正盛;会不会这般孤零零地死在酒店里?没人陪伴,没人送别,徒留半生离索。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的死去。
亦淅拼尽全力掏出了衣袋里的手机,按开通讯录,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联系人,便是罗修。他看着这个名字——这个爱过,恨过,怨过的两个字,眼窝一酸,滴下泪来。
真怕,昨夜那一眼已是万年,生死诀别的最后一次相顾无言。
手指,在按键上微微颤栗了良久......终是,滑过,按了池卫的名字。
哪怕是今生最后的话别,也不愿他为自己悲哀的命运而难过。最怕的莫过于,他根本不会为自己难过,不放一点在心上。
如此,这一腔无处可寄的心思,该归于何处?不如,不知道的好。还有一个可以哄骗自己的借口。
铃声响了快十秒钟,电话那边方有人接听。
池卫,沉静而舒缓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入耳际,如广阔的大地,蕴育着勃勃生机。
亦淅不知为什么,会莫名的涌上一股感动。
“喂?......亦淅,你回来了?”
亦淅张开干裂的嘴唇,点点翕动:“池哥......我......难受......”
池卫的神经立刻紧张了,音调陡然地升高了好几个调儿:
“亦淅,你在哪里?你是生病了吗?我去接你!”
亦淅挤出笑容,气息衰弱:“我.....病了......很不舒服......我......”
他竭力想把地址说得清楚一些,可昏沉的脑袋里面好似有个千斤顶在压着,直将维持神智的每一条神经,碾得七零八落。
方亦淅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晃,一头栽了下去。
手机,脱手飞出,甩了不远的一段距离。
池卫听到这个响动,吓得面容瞬间变了颜色:惨白,惨白的。他已经猜到电话的另外一边,亦淅定是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方亦淅,你在哪儿?快说话.......”
池卫握着电话,焦急地大嚷,眼里快冒出火星子了。
电话里,一片死寂——
“操!——”
池卫顺手把手机摔了出去,咬牙切齿地骂道。心中越积越多的焦虑,担心,害怕,让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
池卫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查到了方亦淅入住的那家酒店。
通过来电,锁定方位。然后,动用了全能的人脉,找到了专门研究通讯设备的人,费了好一番手脚,闹得一干人等人仰马翻;拿出了孙大圣搬天兵天将搭救唐三藏的气势,才摸准了地方。
没料到,找对了地方,又因为服务员未经客人的允许,不能随意打开住客房门的这个理由;池卫气急败坏之下险些动手打人,酿成流血事件。
池卫,是真急红了眼,瞅着谁都火冒三丈。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风度与和蔼。
在向酒店经理陈毕利害之后,房门终是被顺利打开,池卫首先冲了进去。
方亦淅合衣卧于地上,面泛潮红,双目紧闭,俊美的五官,瞧不出半点灵动的生气。
池卫一见他倒地昏迷不醒,顿时觉得万箭穿心似的极痛......他慌张地抱起地上的人,手刚一触碰,先是感受到了那不同寻常的高热体温。如果不是亦淅鼻翼之间还有着微不可闻的浅浅呼吸,池卫几乎会绝望地以为他被烧死了。
“快!送医院!”
池卫招呼一声,跟进来帮忙的手下,先一步前边带路,一路小跑地往外赶。他不肯假手于人,亲自抱着亦淅,脚下生了风似的。
坐到车里,池卫拥紧怀里的人,目光仔仔细细地掠过亦淅的每一寸皮肤......生怕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人便会凭空消失了一样。
池卫给相熟的那家医院领导打了电话,大致说了病人的情况,劳师动众地让人家做好准备工作。他要让方亦淅进了医院的大门,就可以得到最及时的治疗和最好的照顾。
他再也不能失去方亦淅了。
这一次,他要把这个人保护得好好的,牢牢地看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他离开半步。
冷眼看着方亦淅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才恍然自己到底有多在乎,有多爱惜,有多眷恋。偏偏,这个笨蛋硬是冷着心肠一再辜负他的心意;那么多的浓情厚意,他却保持着用户不在服务区,接受不到信号的模式。
难免让他又觉得受伤,气愤,不甘。有时,恨不得要让这个人尝尝苦头;甚至想胖揍他一顿,打得他皮开肉绽,体味一下他所承受的痛苦。
但,这只是想想罢了。再怎么埋怨,忿恨,他也做不到看着心坎儿上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第八十五章 新启(上)
方亦淅,还是烧成了肺炎。
他的身子底子原不太结实,在罗修身边又受了两次不大不小的折磨,病根儿倒是落儿了个磁实。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先支持不住。这和老寒腿能感知阴天下雨一样的,准确无误。
池卫在心里犯愁: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再折腾个一次半次的,亦淅这条命是彻底交代了。
方亦淅仍旧是昏迷不醒,身子插满了各种管子。单人病房内,医生和护士赶集似的步履匆忙地来了一拨,又一拨;面色看上去都不轻松。
池卫看在眼里,心也跟着焦虑不安。种种不祥的怪念头,像一丛丛的蒿草从脑子里往外冒出来,薅也薅不净;反倒把心情弄得更加暴燥。可恨,自己终日一边也只能干看着,什么忙又帮不上。胸中一股子的无名之火,没个宣泄处。
他,昏迷的第二日。
护士进来量过了体温,算是绽放了一缕欣慰的笑容:告知池卫,病人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各方面的指标也在趋于正常。这方有了,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的踏实。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池卫险些喜极而泣。三十几个小时未闭合过的赤红双目,迸射出精亮的水光。如果不是强行压抑下汹湧的情绪,泪水偏得夺眶飞出不可。
他转回目光,恋恋不舍地在亦淅的脸上流连着:白色的床单上,静静躺着那个孱弱,疲累,如画般俊秀,怡然的男子。他可是,自己刚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垂垂危矣的心中至爱。此刻,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庆幸。
这样的事,有过一次,有过两次,绝不会发生第三次。
池卫对着没有知觉的亦淅,暗暗发狠。
病房里寂如幽境——空气中馥郁的花香,更添了雅致。桌上,瓶中新插的百合,花瓣间颤动着不明的情思。
池卫悄悄踱到床边,俯下身来,轻柔地拨开亦淅额前潮湿的碎发。屏气凝视了片刻:长睫掩窗,唇似点朱;只是一张面容恰如雨折丁香,清冷俊美中,带着憔悴之姿;让人不由得不怜惜几分。
池卫,珍而重之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不敢贪恋,不敢有太过份的行为;只是这般,已是心满意足。
唇底有一丝滑腻且清爽的感觉萦逗其中,那是属于方亦淅个人的独特味道。
池卫在心底感叹:他真的很迷恋亦淅的这种滋味,也不知是不是他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视线,在这个人身上反复缱绻了很久,才依依难离地转开。
他既已无恙,自己也得把注意力分出一部分来,处理一下搁置多日的生意上的事情。
离开了病房,外面等候多时的司机阿超便跟了过来。
“池总,咱们去哪儿?”
池卫觉得脑子发沉,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说:“送我回公司吧。那边还有事儿呢。”
这阿超跟着池卫也有几年了,他的办事习惯和性格脾气已是摸了个清楚。听他这一说,才笑着接道:“您终于想起来要回公司了。我这两天心里也跟着急呢.......昨天,公司那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八成啊,有急事呢。”
池卫很无谓地一笑:“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公司有黎辉看着呢,出不了乱子。他要是连日常这点事都处理不了,我要他干什么吃的?”
“那是.......”阿超附和着笑道,步子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这会儿急着找我,应该是要我签字批钱吧......”
池卫,翘起嘴角,心中自有计较。
对于公司的运营,手下员工的工作行事,他全盘了然于胸。
他是个高明的领导者,兼具着职业经理人的冷静,睿智;又有一身江湖气的豪爽,大气。无需事事亲为,只要发挥每一个员工的长处,调动他们的自主工作能力;付予全然的信任,还有施予精准的操控力,完全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车在路面上平稳地疾驰着,池卫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忽又想到了什么,面上不禁笼上了一层鸦色。
他,拿出手机,还是拨通了那个令他犹豫不决的号码。
铃响几声后,十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池总,这么有空啊?”
罗修轻松的语气,好象有意在打趣他似的。
池卫听他这般开口,无端地感到气闷。脸上的冷淡,直接感染了声音;不仅凉,并夹着隐隐的怒气:
“罗修,你到底是有多恨方亦淅啊?一定要把他弄死了,才甘心是吗?”
罗修一下子被质问得突兀,有些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略微转了转脑子,才想到可能是亦淅出了事,否则池卫也不会一上来没头没脑的兴师问罪。
他的一根神经,也登时揪紧,几许藏不住的担忧。
“你什么意思?亦淅......怎么了?”
“他没怎么!”池卫听到他言语间的关切,说话口气里的不安,一股子作酸的冲劲,让他把罗修的话毫不留情地给顶了回去。
“有我在,不会让他怎么样的。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托你的福,方亦淅只剩下半条命了,那是我池卫的。以后,他和你没有半点瓜葛了。你看好你自己,我也看好我的人,就是这样!”
罗修现在不用看,也猜得到池卫是怎样的怒气冲冲。亦淅一定是遭受到了什么,才会惹得池卫平日这么端肃持重的人,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的斗狠。大脑里缠着一团乱麻,已没有了和他争长道短的心思,只惦记着亦淅是不是平安。
他出事了吗?只剩下半条命吗?那,怎么可以.......
心如刀绞,来得猝不及防。
“你他妈废什么话?!他,到底怎么了?”
这罗大学者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沉着面容,怒火上涌,隔着电话机也能烧着听的人。尤其是随后飙出的脏话,配合着磁性的嗓音,倒别具感染力。
二人相识以来,未曾红过脸。今日这一番交锋,池卫也领教了罗修这个他从来看不透的男人,变幻莫测的坏脾气。
“你还有脸问他怎么了?他得了肺炎,差点发烧死在酒店里!”池卫咬着牙,嚷道。想起他冲进房间时,看着亦淅气息奄奄,命若游丝的样子,真想咬下几口罗修的皮肉,才能解恨。
“我说罗修,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是才发现,你要是混蛋起来,还真能混蛋出新高度!别以为这些天他和你混在一起我不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你除了说一套,做一套之外;还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耍着人玩儿.......”
罗修不想多做解释,虽然池卫误会了他。但,他和方亦淅之间,本来就有太多的事是说不清的。局外人,更不会懂,也没有懂的必要。
“他怎么会突然这样.......”罗修声带发颤,一脸的不能相信。
那晚,亦淅身体看不出一丝病态。即使,他当时的确神态落寞,哀伤,一身的凄旷。摇摇曳曳,恰如风中之烛。
是自己的错吧?对他置之不理,任他连夜离去。
可以想象:他和灿回房后,亦淅是如何的心碎,羞愤,最后无奈地走出那扇门。冷风肆虐的寒夜里,孤身游荡如幽魂一般,会是怎样的伤心和凄凉。那副情景,那个让人心痛之极的画面,他想都不忍再想。
可事实上,竟是他将亦淅置于如此惨淡的境地。
他对亦淅是太无情了吧?他对陌生人,尚有礼仪性的客气,人文气的关怀;唯独对这个一心爱着自己的人,绝情到残忍的地步。
连亦淅的身体,也尽毁于他的手上。
伤害了他那么久,那么重;到头来,因果循环,做茧自缚的是他,还是自己呢?错了.......悔了......
这样想来,池卫骂得还算中肯,他果真混蛋得可以。
池卫无心理会罗修百转千回,涌上的复杂心绪;打这个电话的初衷是替方亦淅做个了断。
“算了,我不想说太多废话!你和他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池卫不耐地挂断了电话,心烦意乱地捋了捋头发。心想着,这通电话打得,比不打之前还让他感到烦燥。罗修就是有这个本事,不动声色的也能把人气得跳脚。
他眉心微蹙,合上眼,尽量平心定气。
前面开车的阿超,听着老板语气不善的讲完电话,透过后视镜冷眼瞧着那脸上霜降的表情。赶忙收起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管住了嘴巴,默默开车。
这个时候,闪过的路旁指示牌大写着:前方危险路段,小心驾驶。
结束了通话,罗修这边一时未能回神。
方亦淅病了,这一次无人在侧,烧成了肺炎,有生命危险。
亦淅自从认识了他,和他纠缠以来,总是多灾多难。好像和他一起相爱,生活,比妖精修炼得道成仙还要艰难。难得的是,这个人受尽了伤害;痛苦过,失望过,甚至于死去活来过,却没有想过放弃。
方亦淅对他的感情,是爱情,不用怀疑的爱情。纯粹到不需粉饰,闪闪发光。
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不过是,他知道,他比从前的方亦淅更为自私。
他享受了他的爱情,可回报的少之又少。尽管他不想承认,可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不配拥有这么美好,纯粹的感情。曾经无比珍贵的,真挚热烈的爱,被他一手糟蹋了,抛弃了。
今生今世,上天也许不会再给他这样好的运气了。
罗修面上泛起一丝一丝的苦笑,涟漪般渐次荡漾开来......
旅愁若少云郎伴,海角寒更倍许长。
“修,怎么了?谁的电话啊?”
软糯而清脆的声音——灿,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小脸蹭在他的背上,很温暖,妥贴。
罗修转身,拉着灿的手,对上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宛如星河。
“没什么,一个朋友。”
灿,转动着眼珠,说:“你看上去,心情不好。不能和我说吗?”
罗修的手掌抚着他的侧脸,笑了笑:“不想让你烦恼的。可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灿,急不可耐地追问。
“亦淅生病住院了,是肺炎。”
罗修的口气尽量放得轻快一些,仍盖不住心情的沉重。
“他病了吗?”灿,喃喃反问,眼光里飞速地闪过一丝寒气森森的笑意;很快掩去了。
“那,我们去看看他?”他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着罗修:“他,住哪家医院?”
☆、第八十六章 新启(中)
“在中心医院呢。”罗修张口,心事重重地说着:“一个很好的朋友在照顾他。好像,病得很重。”
“是吗?”灿,露出一个吃惊而又担忧的表情,睁圆了眼,“那怎么办?修,他......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陈灿,长睫低垂,些些颤动,看起来心潮动荡不宁。
罗修不免心生不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细语温和地安慰着这个仿佛忧心忡忡的爱人。
“别怕,你不要怕。不至于的。他只是在住院,病情稍微严重了一些,一直没醒......你先不用那么紧张。”
紧张?我该紧张吗?灿,嘴角闪过一丝讥笑,悄悄掩去了。
“哦......那还好。”
陈灿嘟起了嘴,手轻抚了几下胸口,似是安慰自己大惊小怪的心脏。颇具孩子气的举止,依旧带着少年的稚气和纯真。
罗修见了,心中一暖,不由自主地宠溺地微笑。
灿,仰起脸,目光灼灼;对着罗修,爱意满眶。
“修,那你也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我不想看到你闷闷不乐的样子。要不,我们这就去看他吧?我,也很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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