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奇货供销社完本——by六石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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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这后生没什么心眼,太多事瞧不明白哟。人活这一辈子,太短了,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老妪接过箭头双手一按,两个手指顺着捋过,原本生锈的箭头焕然一新,竟然又像一支完好无缺的箭矢。
老妪笑眯眯的把箭矢递给冉雍:“老板你看,这物件如何。于洪荒之地射杀蛮兽,也曾诛杀妖邪无数。已经是上古的东西了,如今可没有第二件了。”
冉雍眉尖一挑:“这东西好是好,可是这样做新,我拿出去哪里还能有买的。老人家是好心,可总是枉做人情。”
“老板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老婆子在这等了你们快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这物件,老板乘着旧情,不也得收了。”
冉雍拿起那支箭矢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看看空旷的四周,“要我收倒也可以。老人家给我们指条明路,我就和你做这一单生意。反正最近鬼界要搞什么安全意识巡回展,我看这东西倒是挺趁他们的。一箭封喉,这技术含量他们还可以拿回去顺便警示一下鬼差。”
老妪干笑了一声,“你这是越发的狮子大开口了,我就是在这一个守门的,哪里知道什么明路啊。”
冉雍懒得和她兜圈子,“我最近入账了几年寿命,如果你指条明路出来。我就为你续上三年,也让你可以再享享人间的烟火气。”
“就现在的人间,雾霾都得按斤吃,肺里转个圈都能把人呛个好歹。老板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可是越发的会坑人了,一点都不实诚。”
“那你还准备怎么着。”冉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箭矢直冲着她,老妪丝毫不怀疑她要是敢说个不字下一秒就能穿心而过。
老妪把箭矢从冉雍的手中微微一侧,“哎,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图个什么啊,不就图个下半辈子好吃好喝。”
冉雍一字一字从嘴里挤出话来,“你放心,我回去就和陆然打招呼,不光让你好吃好喝,子孙满堂,从生到死一条龙包办,寿终正寝还让黑白无常亲自接你回地府。”
老妪虽然被冉雍吓的一哆嗦,只是想到冉雍的承诺还是喜滋滋的。她道了谢这才指出一条羊肠小道。那路弯弯曲曲,不时还有野草荆棘,要不是说他们现在在墓坑里,蔺言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荒郊野外的无人区。
“老板,刚刚那个老人家为什么说自己是看门的?”
冉雍摇摇头:“从进来这个地方,这里的气息很古怪。很熟悉,又很陌生,所以我也没办法判断那么准确。”他的双手毫不在意的把荆棘从底下扯出,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蔺言见状也想上手,只是刚要去碰那些荆棘就被冉雍制止。蔺言被他一拦有点无措的站在他身后,等看到他手上的伤痕后就更加自责。
也是,无论一年何时,他手上的伤总是周而复始,结痂长出新肉,然后新痕再接旧痕。
“这条路只是很短的一段,你是凡人,愈合的太慢。”
意识到冉雍是在对他解释而不是怪他累赘,蔺言抬头看了看前面还是看不到边际的荆棘,“可是老板,两个人总会快一些。”
不等冉雍反应他已经先上了手,荆棘在皮肉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严重的地方伤口颇深,“不过老板你放心,我虽然不太中用,但是从小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
他边说边笑,冉雍这才发现虽然蔺言比他稍矮一点但是眉眼棱角可见,只是他天生心性单纯,再加上冉雍他们已经活了太久,所以看他才觉得格外显小。
冉雍见他插手后倒是没有再拦,三十三重天每年也会降生不少幼子。远的不说,朱厌就是他们一脉仅剩的一支。从小被宠着长大,性格虽然聒噪了些,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只不过平时让他做这些,他倒也不是不做,只是不会罢了。
再看看蔺言随手把血在衣袖上一擦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不可抑制的去想他在人界的生活。只是这么说起来,蔺言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在人界的情况。有空一定要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狸力:卧槽我好像挖出来个不得了的东西啊,麻麻!!!!
☆、第七章
这条路的尽头是用整块岩石做成的巨大石门,看上去没有留出一丝缝隙留给他们。蔺言嘴巴微微张着,还在震惊于眼前的景象,冉雍却已经率先找到了开门的位置,将那支箭矢放了进去。
箭矢被放在一只异兽的眼睛处,从蔺言这个位置看去活像异兽被箭矢击中了眼睛,尾部的白翎堪堪露在外面。他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唾沫,肾上腺激素飞快的分泌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石门从箭矢被放入后发出一声轰鸣,有不少落石滚过,只是很奇怪的没有一块落石经过他们身边。等蔺言窥得了全貌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字句去描述其中。
门后先是左右对称、一共八根的囚龙天柱,每条龙都神情狰狞的被困其中,锁链盘旋穿过他们的龙骨将其锁住。他们的龙角上都被深深的刻上叛者当诛的字样。脚下踏过的地板是以白玉制成,在这些白玉之上以写实的手法记叙了千年前的一件大事。
‘混沌初始,正邪两分,两方势如水火,不得结果。’‘帝怒,将其压于不知山下。’蔺言只看清这么几句,剩下的字句古怪拗口,就是他勉强能连成句也不懂其中的意思。只能看到最后一句,
“这说的是什么事?”
蔺言抬头问冉雍,却见他很少的浮起一个嘲讽的笑来。目光幽深的让他胆寒,他的声音很低,好看的一张脸被周围不知名的光线映照着,反射出一种玉石般的色泽,反而更加不近人情。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盯着脸上有点发热,但是身体却又本能的恐惧,蔺言被这样的感觉两下里拉扯,感觉神经都快要崩断了有一种迫切的想要谈人生的错觉。
“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人界流传着不少故事。虽然版本不同,但是大多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沉浸在回忆里,满是伤痕的手遥遥指了指前方,“但是结局都是反派一定都没有好下场,这个故事也是。混沌初始,三界刚刚确立,人界对天界却没有信任,反而追崇生来便十分强大的魔道。天帝在鹿源一战中身受重伤,后来天界组织反剿,一举攻破魔界,将反派永生永世的镇压,不得轮回。”
冉雍顿了顿,“这里供奉的就是那个反派的骨头。”
显然他的话里模棱两可,漏洞百出,但是蔺言并没有太过在意。他整个人都被眼前的骨骸惊呆了,那是一只已经完全骨化的雄性龙形。龙尾高高扬起保持着腾空的样子,龙爪将一支箭矢踩住,在往上的身躯和龙首却被雕成了人的样子,只不过看不清楚面孔,只是一块囫囵的石头。
看得出还不是一件成品,可是龙形周围压抑的气息仿佛都能让人听到悲鸣。
“那按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供奉的……是邪神吗?”
“是。确实是一个邪神。死而复生,生吃活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不住的往衣袖里缩着,周围的囚龙天柱乍然变得灼热起来,被绑住的龙身在上面翻滚烙烫、皮肉开裂。
蔺言看着他们从剧烈挣扎到奄奄一息的样子,几次想开口问冉雍。只是话到了嘴边看着冉雍难受的样子又把话都囫囵吞了下去。
石门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冉雍拉着蔺言穿过那只巨大的骨骸,面前白光一闪,他们赫然又回到了不知山下。还是一样的摆设,被烧得浑身焦黑的朱厌正和梅瓶哭诉他是怎么甩掉身后的冤鬼,又是怎么才千辛万苦回来的。
看到没精神的冉雍拉着一脸茫然的蔺言回来。
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声音尖利的穿透耳膜,伴随着的还有一种凄厉的嘶喊。蔺言捂住耳朵,或许是他们穿过的石门没有完全闭合,所以那些被囚住的龙还在悲鸣。
冉雍不发一言,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伸手一划顿时清净。
蔺言被他这样沉闷的态度吓住了,从冉雍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沉闷的气息把人压的喘不过气。他又恢复了那种颓丧到不惹人喜欢的样子,是他在石门中的哪句话说错了吗。还是说那里面的哪些东西引起了冉雍某些不开心的事?
不知山阴沉沉的炸起落雷,远处相连的山脉遥遥望去就像龙首腾起,这么说起来他们这里是不是也像一条龙脉。山上的荆棘被风吹得瑟瑟,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也被吹得哗哗作响。雨点珠子似得落下砸在猩红色的泥土里,而远处的山脉也被冲刷着,有些不牢靠的泥土就被冲刷下去。
落地窗没有关严,有几滴蹦了进来,又冷又凉。蔺言看了看穿着单薄的冉雍,他从刚刚回来就没有再开口过,一直躺在卧榻上。
蔺言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冉雍留在他身上的气息起了作用。此刻屋里好像还有别的声音,是不同于龙首的威严正直,也不像梅瓶温润和缓的另一种声音。蔺言眨眨眼有点疑惑,难道他们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天辣噜,我们怎么落到这里来啦!”这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听上去像是个胆子略小的孩子。
“怕什么!都被封了几千年了,雨神娘娘也说了,让我们无论去哪都不要害怕。”这个倒是胆大,只不过见识过一把将怨魂拧成碎屑魂飞魄散的蔺言表示——你们雨神娘娘的消息好像不太准确的样子。
“都下雨了就不能好好关好窗户吗,这是要多懒啊。”这是先前那个胆小的声音,听上去都已经有了哭腔。
蔺言坐在竹椅上把落地窗户轻轻拉上,屋里柔和的光线映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水,莫名的让人感觉想要睡一觉。然而此刻蔺言的注意力,却全被窗前那两个细小的声音夺了去。他仔细在窗前找着,却发现声音是从两颗雨珠中传出的。
那两颗雨珠一颗略大些,一颗略小些。略小些的就是那个说话胆小的,略大些的就是那个胆大的。此刻蔺言和他们大眼对小眼。
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她边哭身子边缩小,蔺言很方……她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哭没了……
那个胆大的则用胖嘟嘟的身子挡住蔺言的视线:“你你你你看的到我们,你干哈玩意!”
我不干哈玩意我就想看看你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顺便促进一下交流。
蔺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温和一点:“我确实看得到你们,不过我没什么恶意的。”
两颗小雨水对他一齐摇摇头,一脸我们不信你别想骗人的神态。虽然是这样,可是看着雨水半透明圆滚滚的身体,蔺言还是感觉自己要被萌化了。其实不知山的灵气十分充沛,对于雨水也可口吐人言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雨神娘娘说了,要我们小心不知山这里,要不是今天要在这布雨,我们怎么会掉到这,你们就不能关好窗嘛——”
蔺言温和的面具有了裂痕,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隔壁家的熊孩子,对付这种熊孩子千万不要拿出温和的好面孔。他掰了掰手指发出清脆的咔嘣声。
两颗雨水顿时吓的抱作一团:雨神娘娘你说的没错辣,不知山真的好可怕!
不过两颗胖胖的雨水还没来得及抖完,就听胆小的小雨水怯弱的抬起头:“老树爷爷在喊疼。”
大概是雨水口中所谓的老树确实疼痛难忍,雨水顾不上怕他甚至主动攀上他的手指:“就是前面的老树爷爷啊,他的树枝好像被吹断了。”
可是他怎么没听到,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吗?蔺言回头看了一眼冉雍还闭眼躺在榻上,他从桌上取了一方小碟将两颗雨水放到碟中,又问朱厌取了雨伞,虽然不知道对待树木是不是该用绷带才对……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一并拿上后他才出门。
朱厌本想陪他出去,但是在这种天气里梅瓶的状态更加不好,对他这种半植物来说,不知山的环境本来就差,没有阳光就更差,下雨就更差,差差差!朱厌只能把精神全都用来安抚暴躁抓狂的梅瓶,只是蔺言出门前他依旧嘱咐道:“千万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虽然你身上有冉雍的气息,但是不知山上不知死活的东西多了去了。”
蔺言笑着应了声撑起伞出门,出门时拿着小碟子撑伞不方便,门上右边的龙首呆呆的张开了嘴,蔺言一时没体会到他的意思。龙首委屈的换了个姿势把尾巴尖拖起来,努力表达出一种我很稳很牢靠的姿势。
蔺言脑袋瓦特了身体却率先把小碟子放到了龙尾巴上。说起来他并没有仔细认清这两只龙首,他边撑伞边看了一眼,嗯,看着尾巴尖上拖着一个小碟子转来转去玩的特别开心,里面的雨水都要被吓蒙逼脸了的状态。
总觉得好像不用辨认那天要吃冉雍骨头的是哪只了呢。
解救出被吓坏的两只雨水,胆小的那只已经快要吧自己抱成一个球。蔺言咳了一声撑伞出门,外面的风比预想中的还要大,雨水砸在身上很快就把他从头浇到了脚,有没有伞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迎风走了许久他才看到雨水所说的那颗老树,整个树冠遮天蔽日,看上去年份就应该很久了。一看就是一派老者儒雅的风范,不过此刻蔺言满耳都是哭的抽噎的气声,明明是老树……你他么哭起来一口一个青年音的嘤嘤嘤是闹什么!
蔺言围着老树转了很久,才看到它树枝上所谓的很疼的断了的一小截。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蔺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绷带,不顾老树一口一个疼哭人家了qaq!轻点!哦次!救命!各种马赛克的话中,简单粗暴的把他的枝条绑了个干脆。
顺手把碟中的两颗雨水放到老树的叶子上,枝叶微微卷曲起来将他们盖了个严实。
蔺言看了一会,口袋中有个东西咯的人发疼。哦,他倒是差点忘了呢。他心情很好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盒子,里面有些灰烬在盒子边缘。他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来,配上那个笑容他的气势一瞬间就似改变了一般。
他把盒子冲远处一扬,盒子顿时消失无际。
等蔺言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冉雍靠在门边,“快进门,有客人来了。”
蔺言哎了一声,眼睛里满是信任的光色,就连笑起来都温和的他别具有欺骗性。
冉雍伸手一掸蔺言的衣服水汽蒸发还带着余热,再看看他身后尾随着的那只巨大异兽。异兽在冉雍的目光下半伏下身子半后退,而通往不知山的路上出现了摇摇晃晃的一个人。
大概,算是个人。
☆、云纹盘
蔺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东西,说他是人,是因为他明明四肢健全,确实是人的样子。但是如果就凭这个,那张高度腐烂的脸,又实在说不过去。其实不光蔺言被吓了一跳,进门时朱厌差点一扬手就把梅瓶甩出去。蔺言清楚的看到梅瓶抖了抖,枝条快速的缠上朱厌的手腕。
那具腐烂的人尸穿着的的衣衫上,似乎绣了字。蔺言眯着眼看了好久才认出是陈肆,他的衣衫宽大束发带冠,倒像是旧时打扮。陈肆一步一踉跄的走上山,到了门口甚至还敲了敲门,这才很有礼数的进来。朱厌招呼他的时候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不过好在他的五感迟钝,就连视力也基本退化。
“本店小本经营童叟无欺价格公道,需要点……哎不对啊,老板,他有点面熟啊!”
朱厌仔细上下打量了他,手掌一拍道:“这不是我们当初在跪俑那发现的那具尸体吗!你看看这身上带着的泥土色泽,这衣服的样式,肯定是一个人没跑了!”只是他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确实,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被狸力从土堆里挖出来,然后又到了他们这?
——这又不是再讲如何快速培养一只不路痴的大丧尸。
气氛一时陷入了寂静。陈肆和冉雍相对而坐,看了看他已经溃烂的声带。冉雍指节在桌子上敲击了三下,陈肆被周围充沛的灵气环绕起来。他本就在龙脉下接受滋养,因此腐烂的速度极慢,再给他百八十年也许能再重塑筋骨也未可知。不过被他们从地下挖出,风水泄了气自然也就破了势,他当然也就得不到滋养了。
不过为了弄清楚他来这的目的,冉雍不得不动用一下周围的灵气。反正不知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东西。
陈肆逐渐露出生前的原来面目,他收拢衣袖端坐在前。如今的他除了脸色白了些,倒是和普通常人无异。
“谢谢老板。”他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像是还不适应自己能够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