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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式分居完本——by大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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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修自己要了酒,点了两个小菜,坐在临窗的位置默默喝起了酒,心里一点点变得柔软。
夜已经深了,这家酒肆是彻夜开张的,但客人也不多了。
渐渐的,街市上的行人少了,酒肆里的客人也只剩下了徐青修和靠墙角一个戴着斗笠遮住脸的黑衣人。
但这世界上奇怪的人多了,徐青修觉得此处相逢也是缘,便也不管对方是人是妖还是魔,向那人笑了笑,举起手中酒杯一示意,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那人似乎是愣了愣,随即也学着徐青修的样子,回敬了一杯酒。
徐青修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只见不过多时外面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剩下几个摆摊的小贩也匆匆忙忙地兜起货物收拾回家。
徐青修回过头,那唯一的客人也已经离开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没来由地一僵。
果不其然,天边开始响起隆隆的雷声。
徐青修匆匆掏出几枚碎灵石放在桌子上,转身出了酒肆——如果走得快的话,大概等不到雨变大就能回到自己屋子里了。
万灵镇中不许使用飞行法器,徐青修的法器就是他的随身佩剑,到了城外他匆匆将剑取出祭到天上,剑身很快变大,徐青修跳上去驾驭着飞剑飞向万灵山。
当年幕令沉问他为什么怕雷,他撒了谎,还说自己只怕天然产生的天雷。
其实他什么雷都怕。
雷声就在他耳边响起,巨大的闪电映着眼前的视野忽明忽暗,飞剑一路歪歪斜斜地向上,最终彷佛气力不支地跌落在地上。
徐青修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忙忙地捡起剑,向旁边一颗巨大的树下躲去。
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稚嫩无力的小小孩童,面对铺天盖地向他袭来的惊雷,只会抱着母亲的臂膀哇哇大哭。
男人有力的臂膀始终护着他们娘俩,嘴中不住地哄着:“青修不要怕,爹爹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然而男人食言了。
他们蔽身的房屋在雷电袭击下很快化为齑粉,男人又努力撑起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将他们罩在了里面,然而防护罩越来越小,越来越薄,很快就也要撑不住了。
男人低下头来,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说:“青修乖,好好吃饭,以后要听娘的话。”
随后高大的身躯从防护罩里钻了出来,迎着漫天黑紫银白的电弧和轰隆作响的雷声一步步向天空走去……
最终,身形俱散。
“爹……”徐青修忍不住唤出了口,泪水早已不知不觉地糊满了整个面庞。
那些已经被有意或无意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竟分不清今夕何夕,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
随后想起那之后娘为了生活就带他改嫁给了另一个城镇里一个普通的商贾,做了继室。他是个拖油瓶,又能吃,在那商贾家中很受欺负,却一直忍着从不和娘说。他娘知道了,哭着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娘,他也一直不说话。
好像自从娘改嫁后,他就没叫过娘。
直到云谷仙门的仙长来凡间收徒,相中了他的天资,要带他走,他才抱着娘放声大哭,却也没有开口叫一声娘。
关于凡间的记忆的最后,是前来收徒的青岚长老牵着他的手拖着他向外走,他一边走着,一边一直回头看着坐在屋里的娘。
他娘也一直看着他,眼里含着泪,却还是轻轻说:“青修,好好吃饭,以后要听师父的话。”
……
雷声依然不停,一道闪电劈来,将徐青修所栖身的大树树冠斜劈成两半。
他骇得站了起来,电光映衬下,正可以看见他眼眶通红糊满了泪水的脸,以及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雪衣黑氅,身姿挺拔,却是满身肃杀。
树冠被劈开,却被整个冻在了原本的地方,没能掉下来。
幕令沉几步走过来,拈开粘在徐青修头发上的树叶,又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泥,而后对着犹自怔愣着的徐青修道:“办事顺路经过,你怎么在这里?”
徐青修实在不想又让幕令沉看见自己最为难堪的样子,但此时幕令沉的出现又实在给他莫大的安慰。
他几乎不由自主地想要抱上去——小的时候,他还有爹,有娘,而现在,他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
他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女儿。
徐青修捏紧了拳头,低下了头。乾坤秘境中的五年犹如一场梦一样,如今梦已经结束了,他也该认清现实,适可而止了,这一点早在离开秘境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
再这样去向幕宗主寻求安慰,像什么样子。
幕令沉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掀开自己的大氅,一把将他罩了进去:“我送你回去。”
幕令沉话不多,徐青修是知道的,但他从来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天上依然雷声阵阵,但是自从幕令沉出现后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此时还能抽抽鼻子,力求平静地问道:“幕宗主不是还有事?”
幕令沉“恩”了一声,淡淡道:“送你很快,来得及。”
徐青修不想拒绝了。即使会妨碍到幕令沉的事情他也不想拒绝了。
他想自私一回。
于是他点了点头,心安地躲在幕令沉的大氅里,闭上了眼睛。
幕令沉这才放开了一直紧张地握起的左拳,招出白玉葫芦,带着徐青修向云谷仙门所在的千刃峰飞去。

第19章 赤黄真人的收徒标准

话说千山峰上虽然有师兄弟五人,但是五师弟至今没有生出来,他们师兄弟四个也只能像师傅一样有空的时候去给五师弟浇浇水,陪他说说话,除此之外做不了什么。
是以一直以来四师弟就像是山上最小的一个,三个师兄又都照顾他反应比常人缓慢,这样下来老四向来没什么忧愁烦恼,虽然觉得两个师兄好像都不太对的样子,但也只疑惑一会儿就忘了,是沾枕头就能睡着,拿起筷子就能吃饭的性格,纵然今夜雷雨交加,也依然鼾声震天。
白常有就不一样了,大师兄年龄比他们都大很多,早早就离开千山峰了,作为二师兄的他则承担了更多帮助师父教导师弟的责任,徐青修和四师弟都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两人的性格癖好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一听到雷响,惊醒之余首先想到的就是徐青修会怎么样,连忙披上外衣趿拉着鞋向徐青修的房间走去。
三师弟他从小就怕4 雷,至于害怕的原因则没人知道,不过谁还能没个害怕的东西呢,自己还怕蛇呢,是以白常有也没在意,只记得徐青修小的时候每次打雷就要来“找师兄”,然后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直到后来徐青修慢慢长大了,仿佛一夜之间就由一个小小孩童长成了挺拔的少年,打雷的时候也不会再哭着喊着去找师兄了。
那时候白常有放心不下,下暴雨的时候去徐青修的房间探望他,少年正站在房间中间,脸色煞白,脸绷得紧紧的,却还是咬着牙,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说:“师兄我没有事,你回去吧。”
白常有又欣慰又心疼又难过,但还是笑着说好关上门离开。
每个人都会长大,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师弟,有一些困难和恐惧必须要他独立挺过去。
他多少能猜测到青修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师兄有师兄的生活,这种事怎么能一直向师兄求救,给师兄添麻烦。
他欣慰师弟长大了,懂事了,却也隐隐难过随着成长,他已经被师弟划为“别人”了——不管再害怕再恐惧,三师弟他也只会抱着自己心底最亲近的人不放手。
自徐青修进入乾坤秘境,师兄弟二人一直都是聚少离多,白常有也不知道三师弟是否克服了对打雷的恐惧,加上晚上散会后徐青修并没有跟他们一同回来,他心里不由隐隐担心。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当妈的,孩子长再大本事再厉害他也是要担心的,反正现在徐青修还是打不过自己,自己就当他是菜鸡。
白常有到了徐青修门前曲起食指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
他又提高了音量喊:“青修!青修!我是你师兄!”
里面还是没反应。
白常有着急,正想破门而入,突然感到背后有东西接近,他回撤一步,回过身去,看见一只圆润可爱的白玉葫芦缓缓从半空中降落,上面坐着两个人,幕宗主和他三师弟。
他三师弟还被幕宗主的大氅裹着,好像被人家搂在怀里。
白常有对这诡异的组合的诡异的造型感到很疑惑,一时愣在了那里,看着幕宗主“扶”着他师弟接近。
说“扶”比较客气,比较能显示出幕宗主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但其实那动作几乎是半抱着。
走到近前,徐青修的脸才完整地露了出来,看着白常有,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师兄。
额头红肿,鬓发乱成一团,脸色无比苍白,双眼无神,身体虚弱。
白常有不禁狐疑地看向幕令沉,你对我师弟做了什么,啊不对我师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幕令沉看见徐青修师兄就觉得心里很心虚。
就好像男孩子带着心上人出去玩,结果心上人自己跑着撞树上了,男孩子送心上人回家,面对心上人的家人总是要心虚的——即使细算下来不是自己的错,也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对方,这样没用且不靠谱的样子,日后怎么能有脸上门来提亲?
当然幕宗主心虚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任何其他人都是看不出来的。
白常有眼中幕宗主依然是一贯地冷漠疏离,冷着脸垂着眼把师弟交到自己手上,沉稳道:“我外出办事,路上正巧遇见徐少侠,看徐少侠状态不佳的样子就做主送他回来了。既然白师兄在我就先行告辞了。”
听见幕令沉的话,徐青修一点一点慢慢松开原本紧握住的大氅一角,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拱手道谢道:“多谢幕宗主,既然幕宗主还有事就不要耽搁了,有机会青修再向幕宗主道谢赔罪。”
他总是这样客客气气的,如果不是自己故意设计或者有心强迫,不会叫自己名字,不会叫自己夫君,也不会主动抱自己,在秘境最后一两年的时候明明已经好了许多,可从秘境出来后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自己也只有远远看着,如履薄冰,不敢逾距。
幕宗主一刹那有了和女儿共同的心愿,如果秘境没有关闭就好了,至少那个时候,他们身边只有彼此为伴,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找什么理由的天天和他一起生活了。
幕令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只点了点头,转身上了玉葫芦,只有黑色的大氅留下一个翻飞的弧度。
白常有也早已理顺了其中关系,大概是师弟外出,结果遇见打雷吓得精神恍惚,然后正巧被幕宗主看见捎了回来吧。
这时候风雨已经渐渐停歇,徐青修脸色也随之慢慢恢复正常,白常有看着放下心来,嘿嘿笑着说:“幕宗主居然叫我师兄诶!”明明叫师弟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徐少侠”的,叫自己的时候就是“白师兄”,是不是说明他在年轻一辈里特别有名望特别有资历?
别人也就罢了,那可是冰玄宗宗主幕令沉,这一个白师兄够他高兴好几天的了。
徐青修这时候缓过精神,看见二师兄眉飞色舞的嘚瑟样子,忍不住道:“师兄……北炎魔君还叫你娘子呐,魔君夫人不是听上去更威风吗?”
白常有板起脸,伸手拍他头:“你个臭小子,哪里有没大没小天天拿师兄黑历史调侃师兄的?”最可气的是他的师弟都一个两个长得比他都高了,现在想打下头还要努力伸起手,幸亏青修已经成年了,否则过两年自己岂不是还得垫脚尖才能教训师弟?
二师兄难过了。
不过二师兄的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想起另一件事,拉着徐青修进屋和他兴致勃勃道:“青修,你以前和我说幕宗主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我还不太相信,今天看来是真的,你说你和他也不过萍水相逢没接触过几次,他对你还挺照顾的。”
徐青修心道何止萍水相逢几次,自己连幕宗主身上长几颗痣,哪里毛多哪里毛少都已经一清二楚了。
白常有觉得自己是老了,老了就喜欢回忆年轻的事,也没在意徐青修反应不热烈,继续拉着他聊,只遗憾有话没酒。
他道:“青修,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不?刚被师父收上山的时候,整天的不说话,也不叫师兄,打雷的时候吓着了才会跑来找我,叫我师兄。后来过了有一两年性子才慢慢变过来,现在看你这么活泼开朗师兄可真高兴,你说你要是也整一个幕宗主那性格,师兄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多伤心啊。”
徐青修一直怀疑整个千山峰的话都被他二师兄说完了,剩下的一点也有他师父补上。大师兄、自己和四师弟三个人加起来也没二师兄一个人能说,如果师父在场就更没他们三个插嘴的余地了。
不过二师兄讲的他小时候一言不发的样子他自己倒没什么印象了。
徐青修摸摸鼻子,如实道:“不太记得了,不过我倒还记得师父收我入门时的情况。”
云谷仙门每十年去下界收徒一次,只挑凡尘中资质好有灵根慧根的四到十六岁的孩童和少年。徐青修当年差不多五岁,算是年纪比较小的。
他们都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云谷仙门最大的大殿升云殿里,等待各峰有收徒资格的长老、峰主或是仙师前来挑选。和很多门派一样,选中的就此成为内门弟子,得师父亲传,没能被选中的则只能去做外门弟子。
各位仙长都有自己挑选弟子的标准,资质优秀是一点,还要看性格是否纯然良善,是否百折不挠,是否适合修仙,而性格这种东西是很难界定的,也很难一眼看破,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现在是正的,未来也可能有长歪的风险。
因而更多的其实不过是合眼缘。
赤黄真人那年本来没打算收徒弟,不过是走过场一样也去升云殿晃了一圈,结果一眼就相中了徐青修,把他带回了千山峰。
见徐青修说起这事,白常有也眼睛一亮,想了起来:“哦!对!我记起来了!我还记得当年师父说去升云殿转一转,结果回来的时候就把你带回来了。我也悄悄去升云殿溜过一圈,还疑惑说感觉小师弟的资质也不算出类拔萃,看着也不像机灵孩子,还挺能吃,师父怎么就相中这么一个师弟。师父告诉我说‘这孩子看着就又傻又倔,一看就是我赤黄的徒弟’。”
说完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玩的事,一个人拍桌狂笑。
什么有傻又倔,徐青修听得脸都青了,小声对着狂笑的白常有道:“师兄!”
白常有看一眼徐青修的脸色,笑着撑着桌子坐直了,道:“没有没有,师兄现在当然觉得你是非常难得的好师弟啦,师父不靠谱的,别听师父的,哈哈哈哈哈……”

第20章 人生输家

白常有一直在笑,笑着笑着看见师弟的表情似乎有些忧郁,便收了声,试探着问道:“青修?青修?你怎么了?哎呦师兄没笑你别难过啊——”
徐青修浅笑了一下:“师兄我没难过。”
然后又露出微微怅然的表情:“师兄……你还记得你爹娘吗?”
白常有微微一愣:“诶,那当然记得了,虽然我实在不想去想他们,但是记还是记得的。”
看徐青修露出微微茫然的表情,白常有才笑道:“对了,小三你不知道师兄那糟心的身世,你没问过我也没说过。”
徐青修:“算了,糟心就别说了,我是想说……”
白常有摆摆手:“没什么不能说的,早该告诉你一声,是我没当回事一直懒得说。我爹是一剑山庄老二,白琴公子他二叔;我娘是现在青苍阁云间长老的夫人,说起来我还是白琴那小子的堂兄。当年他俩没成婚就有了我,我娘把我向我爹那里一扔,我爹当年还是一剑山庄风度翩翩的二公子,后来又娶了明媒正娶的新夫人,也不管我。师兄我从小就聪明,看在一剑山庄也混不出头了,还老受人欺负,当机立断,卷了点干粮就离家出走了,正好赶上云谷仙门那年收徒弟,就自己混进来拜师,结果被师父收进了门,现在想想如果不是你提起来也三十多年没想起过那两个人了吧,当然他们两个也想不起我,估计早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徐青修听得冷汗淋淋,“爹娘未婚生子”“娘远走他门”“爹带着孩子”“爹年轻潇洒风度翩翩”“爹又娶了新夫人”……这说的和他们家雪雪简直一模一样。而且幕令沉不管是实力势力还是名气外表都应该更远超二师兄亲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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