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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都是送命题完本——by有乐亭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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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尸体大概就是齐娘娘,是个女子,她穿着前朝的时兴服饰,但比流行款更加隆重庄严。绸面丝滑,泛着流光,其上翔龙绘凤。独坐花心,莲台在她的身下开得繁盛。这真是个野心大的人,想要世俗的皇权又想登上西方佛教的极乐。

但这干尸又和墙上刻画的有微妙的差别,比如身体有些歪,身旁还多出了一截衣裳。

一截衣裳!

石旷瞪圆眼,正要冲过去时被敢来的靳翔和孙雾亦按住。

“大哥!先观察一阵!”

“老大,你等等!”

石旷拂开按在肩上的两只手,道,“我看见他了。”

靳翔与孙雾亦俱是一愣,往里一望却只见满目狼藉,“陆科哥在哪儿?”

石旷却将背上的包袱接下来,与怀中的符纸一并交给身后二人,“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

“大哥!”孙雾亦两人急红了眼,“咱们一起来,一起回去,带着陆科哥,这不是之前说好了的吗!”

石旷轻轻摇头,“怎么可能回得去呢。”在沙漠里、被困在墓穴中十天半个月,身上携带的干粮和水不足三天的分量,陆科不可能撑得过去。这是他一开始就明白的,来这里不过是因着执念,找到他,和他死在一起。自第二次进入沙漠,石旷就没有思考过要离开。更甚至,自从下墓之后,就没有考虑过该如何出去,若不是怕同伴们在来时的路上起疑,他连多余的东西都不会带。

他曾说过,没有陆科,那么他也活不下去。

“我是老大,你们都听我的!快离开,站在这儿是想等蛇饿了吃吗,你们准你让它三颗脑袋一颗吞下一个人吗!”石旷回首大骂,他话音还没落地,盘在莲花台底座上的蛇爬了出来,三颗脑袋朝着三个方向吐出蛇信,它的口里含有毒液,来不及避让的异士当场倒下。

幸好靳翔眼疾手快,一手抓着一个人闪到墓室之外。

“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老子做不到!”靳翔破口大骂。

“你们懂个屁!”石旷几乎要跳起来打人,他从靳翔手中抽回他的符纸,拍了两张在腿上,风一般地跑回主墓室内。

御用异士们和三头蛇的斗争没有被石旷的介入影响分毫,依旧是你方炸来我方突进。三头蛇已经不在莲花台下,这更让石旷没了障碍,他手脚并用爬上高台,果不其然,陆科的尸体就在干尸后面。

齐娘娘的干尸很是碍事,石旷也不顾忌,伸手推了一把想把它推下去,却没推动。石旷放下手仔细一瞧,才发现这齐娘娘原来是被一根木棍固定在了莲台上。

石旷讽刺地啧了一声,抱起已然僵硬冰冷的陆科。他没有跳下莲台,想来陆科爬上莲台的用意和他一样,都是发现了三头蛇是个守卫者,不会攻击莲台上的东西。但陆科比他惨,那时候三头蛇没有被引开,想必能上来已是拼尽全力。

这样想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按理说御用异士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莲台上,三头蛇守护的也在这里,他们螳螂捕蝉,自己勉强算是“黄雀在后”,现在怎么说那两方也应该掉头对准自己吧?但双方依然斗得酣畅淋漓,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他这个人进来过。

石旷感觉自己背后发凉,鬼使神差地,他绕到齐娘娘正面,将那根蓝色的树枝摘下。从头到尾就这么一个东西可疑,接着石旷把这可疑的东西扔下了莲台。

这个过程很长又很短,树枝落地的时候石旷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一道红光破空而至,如流火穿破三头蛇的脑袋,石旷感觉底下莲台开始倾斜坍塌,自己也跟着跌到地上。

石旷感觉头一阵眩昏,待烟尘四散后,他发现自己抱着根冰冷的断柱,坐在一尊棺木之旁。他瞳孔缩紧,口微张,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墓室,唯一和之前看见的相似之处那便是一片狼藉。

中央是一口棺材,棺材上有墓志铭,除去棺材墓室内没什么是完好无损的。他身后的墙上还插着支羽箭,长明灯灯盏正好被破坏。

“迷魂阵。”靳翔踹开挡在路上的尸体,这是个御用异士,手拽着半张符纸,身体还没僵硬,唇上挂着诡异的弧度,看来真正临死之时并不怎么痛苦,像他这样的主墓室里还躺着六七个,“要是晚来一步。你也要追随这一地的狗腿子们而去了。”

石旷一时间找不出话语回答,他愣愣地在墓室里转悠,想寻找那露出的一截衣裳。

“他们不仅仅是死于迷魂阵,之前动静那么大,这里还有其他的机关或者鬼怪。”曲泊舟走过来,他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多多呢?”牧轻言问,主墓室内完全没有那只白色垩蚋的踪影。

“去另一侧耳室了?”有人猜测。

虽然可以肯定不是,但牧轻言没有出声否认,他走向棺樽,将手放在棺盖上,还未用力,厚重的棺材盖子竟滑开,一具尸体面对着他坐起来。

不,不止是一具,是两具叠在一起的,上头那具还未曾腐烂,下头那具已然干枯成白骨。

哐当一声,在方才的都乱中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一支瓷罐子被踢碎,石旷脚步凌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倒在地。

这时棺盖突然自行掉落,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紧接着另一个耳室方向的墙面轰然倒塌,雪白神兽咬着一只三头蛇砸了进来。

☆、第三个世界
被反冲力弹起的尾巴在空中一扭,灵活地绕上垩蚋的身体,再猛地收紧,垩蚋吃痛地叫唤,三头蛇趁着这一瞬间迅速甩尾,将多多狠狠砸到墓顶的青砖上。尘埃四起,青砖应声而裂,三头蛇在地上滑动,扭转姿势将头抬起,三颗脑袋,六只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多多。蛇信子齐齐吐出,中间那颗头一伸,将要咬上猎物的时候对方却闪身逃走,脚掌还在它头顶一踩。三头蛇的身体并不具备拉伸功能,其余两颗脑袋只能看着多多在墓室的另一端落地。

三头蛇滑行一段后直起上半身,张大嘴后发出嘶嘶之音,舌头露出在外不断地抖动。而方才翻落的棺盖上冒出紫黑的气体,气体如水般漫出,又如涨潮般扑进棺材里。重叠坐起的两具尸体动了一下,接着压在上面的陆科往前倒下,气体缠上枯骨的身体,笼罩住头部。

这般的变化过程堪称玄幻,枯骨将紫气吸收殆尽后,竟变得饱满生动,极其接近人的模样。紫气化为衣衫将□□的躯体罩住,这具尸骨伸出手在棺材壁上一撑,站了起来。

曲泊舟将失去理智想朝棺材扑去的石旷拉住,靳翔和孙雾亦同时双手结印,咒语念完的刹那一个半圆的、光华流转的结界将众人罩住。

多多挡在结界之前,后足抵地前足微屈,背脊弓起,尾巴在半空中扫着,面部是十足十的凶恶表情。

“孟婆子!”孙雾亦由靳翔扶着,眼捷颤动,“这地宫里竟养了孟婆!”

“在奈何桥边给人喝汤的那个孟婆?”曲泊舟问。

靳翔摇头:“那是神话里的,这个就是一种鬼,因为都是女身,喜欢往外泼一些有毒的汤汤水水,所以被称为‘孟婆’。”

“只是不知是这位墓主人刻意养的,还是招来了东西让她自己变成了孟婆。”孙雾亦接着道。

“要怎么解决?”

“把她揍一顿揍得魂飞魄散就解决了。”石旷抛出符纸,咬破舌尖一口真涎液喷上去,两掌相抵,一声龙啸响起,虚影自符中蹿出,往孟婆身上撞去。

孟婆行得很慢,这一撞让她后退有好几步,但也只是被擦破衣衫。三头蛇嘶叫一声,绕着孟婆甩开尾巴抵上龙影,使鞭子一样在龙身上抽打。虚影破碎,龙在最后一刻引出一道雷鸣,孙雾亦趁势拉动弓弦,空弹出一声应和。雷鸣将三头蛇打在墙上,那只虚无的箭如有实质般将它在弹起的刹那又给钉了回去。

蛇尾不由得松开被它护住的孟婆,此时多多再度腾起,跳到孟婆的头顶,前掌狠狠一挥,削去了孟婆的半边脑袋。

鬼怪这种东西本就死得不能再死,孟婆又是由枯干的尸骨变的,自然不会流出血来。紫黑气体自它伤口处溢出,孟婆尖声一笑,双手在虚空中一抱,接着朝多多砸去一团黑糊浓稠的东西。

想必这便是“孟婆汤”,多多沾上的刹那皮肉即开始腐烂,祥兽极好的愈合能力在此刻体现,腐烂之色已人眼可见的速度褪下去。但是疼痛仍是真真切切,多多也恼怒起来,攻势更猛。它极其简单粗暴,孟婆用手抓出来的汤药,那让它断手便是。

一旁的三个异士见孟婆被多多缠得无暇□□,甚至还趋于劣势,便开始反击。靳翔自结界中走出来,原地跃起,在半空中反手抽剑,重重砸向三头蛇颈部。三个脑袋因疼痛暂时失去行动能力,靳翔将剑拔出的同时几道符破空而至,他急忙退后,看着符化为石头一个接一个砸在三头蛇的脑袋上。

孙雾亦射出的箭在空中分为两支,一支直往孟婆的心脏,一支穿进蛇的喉咙。

怪物总是喜欢在临死前来个大反击,三头蛇粗壮的尾巴胡乱横扫,碎石横飞、墙柱倒塌,它甚至掀起了棺盖,棺盖砸在结界上,紫黑的气体瞬间漫下来,四散开去。

对于结界外发生的一切,牧轻言却很是心不在焉,他的视线上下左右扫动,想要找出吸引他来到这里的东西。明明是这里,但又不是这里。他能感觉到离心跳的来源很近了,却又触碰不到。这种感觉有些难受,就像是背上痒却怎么也挠不准位置。

牧轻言准备走出去,但曲泊舟死死拉住了他。

“你在想什么?这会儿一出去‘孟婆汤’就会浇你一脑袋,你又不是垩蚋,怕是一碰到人就被腐蚀干净了。”曲泊舟怒目而瞪。

视线被阻挡,孙雾亦拉弓的姿势?5 僮。殖鲂纳窨聪蚰燎嵫裕澳凉幽憧梢杂霉馊惺允裕菸夜鄄焖木换芰芎茫掀盘馈Ω靡膊辉诨跋拢绻苤苯咏掀糯蛏⒏谩!?br />
牧轻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戒指,光刃应了他的默念出现在手中,他反手一握,向前劈开眼前瀑布般的浓稠液体。果然如孙雾亦所言,污秽之物被除去,但也仅限被光照亮的一方。牧轻言走出结界,多多退回到他身旁。

孟婆已经被拆得四分五裂,但仍□□着,走路也不曾重心不稳。当然,它的速度太慢,移动不如原地不动。紫黑之气笼在它的周围,它将断掉却依旧挂在身上的手臂拆下,当成武器朝多多丢去,却被横空而出的刀身格挡开。

“你跟出来干嘛。”牧轻言有些愤怒。

“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曲泊舟将话题撇开,提到朝孟婆冲去。

牧轻言心道这人怎么这么鲁莽,跟着也追出去,他速度不比曲泊舟,但脑子速度也不慢,光刃斜斜一砍,金光冲向孟婆劈散它周身的黑气。

多多腿一抬,之前的出招方式再度使用,整只垩蚋飞到孟婆头顶往下压去,这一次将孟婆踩得趴下。紫黑气体再次聚拢的时刻,牧轻言也赶到,一把光刃、三尺青锋一同插入孟婆身体。

诡异的气体消散,覆盖住结界的浓稠液体也退尽,三头蛇终于停止了挣扎,但众人来不及放松,那口安静许久的棺材开始作祟。

棺樽竟然左右晃动,石旷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将陆科的尸首给捞了出来,却由于情急,将棺樽底下铺垫的布帛给一并扯了上来。他发现布帛之下有一口井。井口与地面齐平,棺樽四壁与地面焊死,连成一体。晃动的并不是棺樽,而是底下的这口井。

“咱们得马上跑,那底下的东西要出来了!”石旷吼道。

牧轻言与石旷反向而行,他手扣住棺樽边缘,死死地盯着井口,似乎想要将井望穿。

就是这里,就是那下面,心跳声与他的重叠,似乎呼吸都将连在一起。

“在下面。”牧轻言抬头看向曲泊舟。

“你是想下去是吧。”曲泊舟的语气肯定。

牧轻言的“是”字还没回答出来,井口里突然冲出一股气流,生生地将焊接在四周的棺樽壁吹飞,牧轻言也被打倒在地。

本就被三头蛇撞得将倒不倒的墙终于倒塌,三个异士躲过下落的碎石跑到墓室口子上,靳翔回头道,“牧公子,曲庄主!”

“护送的任务到此结束,接下来的路程不在委托范围内,你们走!”曲泊舟将牧轻言扶起来,头也不回地道。

三个异士不再逗留,石旷将陆科背在背上,腿上一边各派一道符,迅速地往出口跑去。

牧轻言无师自通,将光刃插入地砖中,手带着光向上一指,便生出一道结界将他和曲泊舟二人笼罩。

自井底而来的风越刮越猛,心跳声在脑中撞击,呼吸越来越紧。当气流将井口完全破坏,冲开墓室顶上青砖时,牧轻言双腿忽的一屈,跪拜在地。多多在他身后引颈而啸,声音莫名的凄凉与悲壮。

一滴泪,自牧轻言眼角流出,顺着鼻梁滑到地上,渗透而下。

墓室顶被冲破,流沙倾斜而来,又被气流吹得四散开去,都被结界遮挡在外。曲泊舟看着牧轻言的动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后才想到将人扶起,但牧轻言却不动如山。

“你听我把话说完。”牧轻言开口,“我感觉很难过,胸口很紧,但是心里却又很空。跟每次见到朔夜的感觉有些相似,说不定他真的是我弟弟。他说过是我不愿意把想起他来,如果是真的,那么他肯定是做了什么无法让我原谅、也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往下走应该就会知道答案,但是往下也会很危险。说不定朔夜就在下面等我,他这个人很奇怪”牧轻言顿了一下,“所以,让我一个人去好吗?这个地方,我们的所谓任务,是他的世界他的造物也好,不是也罢,我都会找到一个了结,那个时候就都能解脱了。”

“我和你一起去。”曲泊舟在牧轻言对面跪下,手握住他的手,强硬地将五指撑开扣住,“我们说好的,一起来白砂海,一起找到轮回的因果,然后一起离开。”

“这已经超出一个普通的‘任务执行者’的能力范围了。”牧轻言瞪着眼前的地砖,“而且一不一起离开什么的,很没意义不是吗,没人知道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又会去到哪里,也没有办法肯定我们还会再相遇。”

“那么,至少在此之前,我们要在一起。”曲泊舟的另一只手将牧轻言的头抬起,额头抵上额头。

结界外的气流逐渐弱下去,支撑墓室的梁柱早已折断,流沙灌进来的同时整个墓顶也一并垮塌。曲泊舟拉着牧轻言站起来,纵身跳入井口。

牧轻言眼前一黑,坍塌之声被隔绝与耳,但他听见了大雨倾盆而下的声音。

☆、谁的世界

天地尚未分离之时,万物不曾为万物,生死不曾为生死,黑与白杂糅一色,光和影混乱不清。这里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也就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点,被谁横斧一劈,混沌分为两半,上面被头顶起,下面被踩在脚下,光与暗分行,天空、大地遥对。但混沌并因此没有消失,它随时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历经无数时光的对抗,被收入一座大川之内,封锁在苍穹之外。

第一位神自混沌而生,以天之名行走于世。贫瘠之地不忍入眼,炎阳灼焰刺目痛肤,风雪霜冻听之心寒。天神驱日逐月,断昼夜交替,定四季轮回,他以血脉骨骼为河山,化发丝为绿野深林,双目为巢育出生灵。

千万年悄然逝去,极东之地发出一声别于山斥水啸、风吼雨泣的声音,那是稚嫩的、清脆的鸣啼。两颗并排卧在山林间的蛋的其中一颗裂开数道口子,最深的那道裂纹被撞开,一只白色的、头上竖着犄角的东西爬出来,由于身体太软一不小心没站稳在地上打了个滚,它仰着肚皮“嗷”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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