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旧事完本——by雁栖苍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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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墨转头，发现是迟迟不能接位的二堂兄，又一年没见了，看起来老了不少。
“二堂兄这不是寒碜我嘛，林氏那么大的公司，我怎么高攀得起。”
“五年时间，能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公司经营成国内数得上名头的大公司，你这份能耐，值得我们林氏争取。”二堂兄坐了下来，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二堂兄说笑了，我的公司才开始创业，底子薄，经不起竞争。”王子墨在林家一贯谦虚，毕竟没什么竞争关系，态度好些不容易得罪人。
“那好吧，你再努力努力，过上三五年，有些成绩，我帮你也能名正言顺。”
二堂兄走了，留下了一堆莫明其妙的关爱，王子墨想了半天，也不觉得自己的公司有什么问题，现在市值少说也有五六个亿了吧，林氏想收购？大堂兄能做主？
晚宴还是其乐融融，林正南带着林家的男子们谈生意经，萧爱华则领着女人们谈各种八卦，一个堂姐扯了扯林芷岚，悄悄告密：“岚岚，我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怎么？姐夫出轨被你捉奸在床？”
“呸，说什么混话呢！”堂姐打了林芷岚一下，说道：“是二堂兄，见你家子墨公司做得好，自己在外头也弄了一个小公司，谁想，今年赔大发了。”
“今年软件工程挺好做的啊，怎么会赔呢？”林芷岚不解地问道。
“他眼光高呗，小项目看不上，大项目又没实力争，听说投标被你们抢了四单大生意，你不知道？”
“瞎扯吧，我家子墨没说起啊，他公司叫什么名字？”林芷岚感到震惊，这过节结的也太实在了吧。
“宏宇。”
“原来是宏宇啊，我知道的，整天和我家子墨抢生意，那吃相。。。子墨说，要的就是宏宇这样的对手，技术不行，拿钱砸人，也不看看是做什么的，凭白给我们家打名头。”林芷岚恍然大悟，笑得像只狐狸。
“大伯不让位是有道理的，我看他的位子啊，坐不稳哪。”堂姐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
夜深了，陆陆续续，林家人离开了，林芷岚回到自己的房间，见王子墨懒懒地靠在床上看电视，便软着身子挨了过去，“吧唧”一下亲在了她脸上。
“别占便宜，有话就说。”王子墨相当淡定，多年夫妻，一个眼神就知道林芷岚没好事。
“我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林芷岚神秘兮兮地问道，王子墨却觉得她神经兮兮。
“先听好消息，再听好消息。”
“真绕。”林芷岚轻轻拍了王子墨一下，压低声音说道：“第一呢，我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倔老太太终于屈服了，让我算算，整整十五年，不容易啊。”王子墨摇头晃脑，其实到了今天，婚礼只是一个形式。
“可不是这么说，和我妈作持久战，我都在加速衰老。”
“再说一个好消息吧，今天累了，我们早点睡。”王子墨的手不太老实，这摸摸那蹭蹭，林芷岚又软了三分。
“我妈偷偷告诉我，我爸打算换人。”
“换人？什么事，换什么人？”
“就是我爸的公司啊，二堂兄让他太失望了，他想换人，这两天我爸会找你谈，主动权在你手上。”林芷岚笑得好不得意，不是因为可以得到公司，而是为王子墨高兴，王子墨这么多年努力，终于得到了家人的肯定。
滚床单的心情一下子幻灭了，王子墨直接懵逼没反应过来，无声无息的，老爷子怎么就想换人了？
林芷岚今天这一天可不是白应酬的，家里的事大大小小打听得清清楚楚，前有堂姐的告密，后有堂兄弟的插兄弟两刀，二堂兄这两年见接班迟迟无望，私心开始重起来，利用林氏的资源人脉为自己谋私利，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霉运，自己开的公司都不怎么样。
忠心已经没有了，为家族的奉献精神也没有了，最糟糕的是能力被证明不咋样。
反观王子墨，白手起家，踏踏实实做事业，做生意手腕灵活，做人也厚道，不管她公司里的员工，还是与她合作过的老板，都对王子墨有很高的评价，就是竞争对手，也少有说她坏话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顾家，对林芷岚与宝儿好，这么多年，没有半点绯闻，清清白白的，让人看了就喜欢。林正南在多年的暗中观察与比较中，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王子墨，一个女婿半个儿，林芷岚是他的独苗苗，王子墨怎么看也是上门女婿的感觉，可不就是自家人了嘛。
王子墨听完二堂兄的传奇，直感慨，这不是二堂兄，明明是二师兄好不好！林芷岚笑倒在王子墨怀里。
“岚儿，你是想让我接呢还是不想让我接？”王子墨试探地问道。
“随你心意吧，我听你的。”
王子墨深深看了林芷岚一眼，点着她高挺的鼻子说道：“你没说实话。”
“我也纠结嘛。我爸年纪大了，林氏里又没有适合的人，你不接，我爸得继续操劳，总不能让二堂兄把他一辈子的心血都败了吧。可是，你接了，肩上的担子就重了，我会心疼的，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好日子。而且，你是个。。。女孩子，一个家的责任，不应该让你背。”
林芷岚说的很实在，一边是爸爸，一边是王子墨，她没法选择。
王子墨微微点头，道：“让我考虑一下，这还不是接不接的问题，我目前的能力并没有达到你爸需要的标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当林正南找王子墨谈话的时候，王子墨的心情很平静。
“子墨，算一算，你今年三十了，而立之年。”林正南是个很有气度的人，说话不急不慢，面对晚辈，总是很宽容慈爱。
“是的，子墨长大了，有能力保护岚儿与宝儿了。”王子墨毕恭毕敬站着，林正南让她坐她没答应，骨子里的礼仪习惯想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想你刚来的时候，才十五，一眨眼，十五年就这么过去了。这些年，你有没有怨我狠心？”
“岳父大人言重了，您是长辈，子墨不敢，而且您是为岚儿着想。”
说怨么？谈不上，不过憋着一口气还是有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林芷岚被人看轻。
“做为一个父亲，我有我的坚持，你能不怨我，是你心宽。你长大了，我呢，也老了，家里的这副担子，也背不了太久了。”林正南淡淡地说道，有一种英雄落幕的感怀。
王子墨细细打量着林正南，比起初见时的意气风发，林正南确实老了，额头的皱纹深了，眼带有些塌下来，若非头发染黑，想是会更显老。林正南，也有六十五了吧，这个年纪，应该享受晚年生活含饴弄孙才对，可是他呢，坐在人人争抢的位子上，想下来，却是下不来。
林正南见王子墨没有答话，便主动开口道：“这些年，你表现很好，能一步步把公司做到这种规模，天赋，努力，缺一不可。当年，我没看出来，还是岚岚的眼光好啊。”
“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有个教授说过，环境造就人，如果没有岳父大人的鞭策，没有岚儿全心全意的支持，我做不到今天的成就。况且，这些成就在岳父大人面前，不值一提。很多时候，我都感谢岳父大人送我去美国读书，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林正南默默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以你的眼光，你觉得林氏怎么样？”
这个问题有点大，全球五百强企业，国内顶尖公司，资产几百亿，经营规模涵盖方方面面，王子墨不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去回答。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自家人，没关系的，坐吧，坐着说。”林正南指了指身前的椅子，还亲自给王子墨泡了茶。
王子墨双手接过茶杯，道了谢，坐下之后整理了自己的思路，说道：“既然岳父大人问我，那我就谈一谈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吧。林氏是靠房地产发家的，然后搞基建，搞矿产，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税收，国家在策政上也有所倾斜，这些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国家经济活跃，大型国企，民间私企，外资注入，都会抢占市场，中国的市场很大，但现有的市场还是一个饼，端看谁牙口好，咬得多，其实，也就是一个词——竞争。”
“政策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林氏后来发展的领域，有些不错，有些却是很疲软，据我的观察，林氏旗下百分之二十的企业近年一直亏损，百分之三十的企业没有盈利，林氏近五年的利润增长，比之前五年下降了十三个百分点，资本市场的融资没有发展，公司的财政以向银行借贷为主，这些都是危险信号。”
这是第一次，林正南正式考校王子墨，随着王子墨一个数据一个数据往外蹦，林正南淡然的表情撑不住了，因为王子墨的这些数据，与真实的数据相差无几。
“这些，是岚岚告诉你的？”林正南不得不以最大的心理阴暗面揣测。
王子墨微笑着摇头：“从我读硕士开始，我便在关注林氏了，后来到了华尔街，得到了大量的实践机会，林氏在股票市场上的反映，让我更加清楚林氏的后劲。我做的是软件工程，在数据收集上还是有些办法的。”
“为什么要如此关注林氏？”林正南正色道。
“不瞒岳父大人，我想收购。”
林正南看着笑意颇浓的王子墨，心里很不平静。
“就凭你？”
“对，就凭我，现在我还不行，但此消彼长，如果林氏这么发展下去，如果能再给我二十年的时间，我应该可以做到。即使我做不到，我也可以找我的合伙人一起做。”王子墨很坦然，她已经不会像上辈子那么傻气了。
林正南深深看了王子墨一眼，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你的想法，你不怕我明天就让人收购你的公司？”
王子墨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说了出来，那便是放弃了。怎么说，您也是我的岳父大人，是岚儿的父亲。前晚，岚儿告诉我，说您老了，不想看您这么撑着，我很有感触。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岚儿与宝儿，岚儿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
林正南看着王子墨清澈的眼睛，微微点头：“老了，却还不能放心啊。子墨，如果是你坐我的位子，你会怎么做，能告诉我吗？”
“可以。”王子墨收敛了笑容，道：“家庭企业的弊端，便是人情，将不能胜任的亲戚请走吧，分点股分给他们，仁至义尽。规模大却没有竞争力，常年亏损的企业关了吧。至于政府的就业问题，与地方上谈，让他们给政策，政策不到位，我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官，帽子掉了也是好事。”
“人事调整，产业结构调整，内部整顿必须优化，两年时间，就做这两年事，重病当用猛药，自己身上的毛病治好了，才能冲锋陷阵。”
刀刀见血，林正南没想到一向温和谦逊的王子墨手段这么狠。
“两年后，实现百分之七十的子公司盈利，三大支柱产业份额减弱，发展新兴产业，像我的软件工程，都是很好的方向。。。”
这一谈，便是一下午加大半宿，林正南听得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到老了结果听不懂年轻人的生意经了。
王子墨这是要做啥，是帮他呢还是要整他呢。
这其实是观念的问题，老一辈的生意人做实业为主，保守，稳健，而王子墨这样的年轻人，则是资本论的拥护者，搞实业哪有炒资本来的刺激。
林正南沉默了很久，才狠下心问道：“我若给我十年时间，你能做到你所说的，让林氏的盈利提高三成？经济规模提高五成？”
“不知道呢，有希望，但不能保证，这些，都得做了以后再说。”
王子墨轻飘飘的话，再次让林正南沉默了。
翁婿出来的时候，萧爱华与林芷岚都在等着，王子墨打了个哈欠，林芷岚陪着王子墨回房休息去了。刚到房间，林芷岚便问道：“怎么谈了那么久，结果是什么？”
“久吗？那么大的公司，谈几年都谈不完。结果么，我也不知道，睡吧，老爷子不太容易忽悠，累死我了。”
在林正南的房间里，老两口也在商量：“正南，怎么谈了那么久，子墨那小子肚子里有没有货？”
林正南看着老妻，不禁乐了：“咱们这个女婿啊，属狼的，放出来，就要咬人。”
“什么意思啊你？”萧爱华扯了一把林正南，好奇地问道。
“你知道她想做什么？把家里那些不成器的都弄出去，然后关我百分之二十的子公司！和政府谈条件，不给政策就不解决就业，让人家丢官帽子！哦，原本她想二十年后收购我的公司，她看在岚岚的面子上，放弃了。”
“这不能吧。”萧爱华傻眼了。
“不能？这小子一肚子的坏心眼，不过么，很有魄力，再磨磨能成器。”
林正南去卫生间洗澡了，萧爱华还傻坐着，她那绵羊一样的女婿属狼的？不像啊，属螃蟹的才对，这不，她要横着走啊。
过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打那次谈完以后，林正南每天都拉着王子墨谈话，王子墨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她想陪林芷岚与宝儿玩，但是老丈人有命，她不敢不从。
谈得越多，就越深入，见解也就越明确，到王子墨回北?3 ┑那耙惶焱砩希终显谑榉恐沼谒党隽俗约旱拇蛩悖骸白幽馔反蠓绱罄说模挠屑依锖谩Ｎ液湍阍滥改昙鸵泊罅耍枰阌脶搬霸谏肀撸乩窗桑垂荆涯阆氲恼庑┳龀隼础！?br /> “岳父大人，我并不是最好的人选，我有自知之明。其实，您可以请一个ceo，帮您完成这些事，在美国，这样的人才很多，很有能力与眼光，一定会比我做得好。”王子墨建议道，她其实不太喜欢家族企业的模式。
“外人，哪有自家人值得信任。”林正南亦有他的坚持。
“可是，以我目前的能力，我做不到。”王子墨坦白道。
“我还坚持得住，回来吧，我扶着你，你帮着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家合万事兴！”
王子墨不自觉拱了拱手，低声道：“给岳父大人添麻烦了，子墨尽力而为。”
“回北京安排一下，我和你岳母在给你们看日子，先把婚事办了再说，你们这样算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
在秋高气爽的时候，林家大小姐林芷岚与相恋多年的“男友”王子墨完成了大婚，结束了十几年的爱情长跑。
婚礼颇为盛大，近几年没有见过的盛大。什么这个明星的世纪婚礼那个明星的童话婚礼，比起林家大小姐的婚礼，简直跟耍猴戏差不多。
最正宗的中式婚礼，一应礼仪按汉制安排，“六礼”全套做齐，传说中的大雁为媒都出现了。听说林家大小姐是招的上门女婿，但林家好像特别抬举这个毛脚女婿，婚礼的安排皆以嫁女儿的形式完成。
很多人羡慕王子墨，羡慕到流口水，林家大小姐花容月貌，身家上百亿，娶了这样的女人，简直少奋斗八辈子。
但男方给的文定，让众人震惊了。一块宋代古玉，一柄据说是岳飞的贴身宝剑，要不是林家财大势大，这样的东西一出世，公安机关就要介入了。
婚礼的当天，林大小姐一身凤冠霞披，由穿着三舍生服的王子墨接出家门，在离家之前，林正南对着王子墨尊尊教导：“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
王子墨跪答：“诺。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林正南颇为不舍看着林芷岚：“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
萧爱华拉着林芷岚的手，泪眼涟涟：“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两人拜别父母，新娘上花轿。
瞧瞧，人家的婚礼，多有品位，说了那么多话，结果吃瓜群众一句都没听懂。
前头王子墨骑着高头大马，后头林芷岚坐着华彩花轿，一众乐手吹拉弹唱，吃瓜群众表示，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就是高雅，谁再说俗我们上他微博喷他。
今天，杭城特定路线是戒严的，迎亲的队伍过了，才能恢复交通。
这叫什么，这就叫体面。
长散束带的新郎官收获了一众迷妹，迷弟们看不到新娘子，恨得牙痒痒，只是那双眼睛，还是望川秋水，似乎在用意念探测，只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具有x射线般的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