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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养团子 番外篇完本——by楚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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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会固执到近乎愚蠢地相信抽□□会传染,还因此让晚香少与殷瀼接触,甚至还伤害到了殷瀼,可这都是以晚香的安危为出发点,她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方式,竭尽所能地保护着自己的女儿。
奚二夫人这一辈子简单而纯粹,夫君、女儿,便是她的全部。出嫁从夫,便是她的全部写照。
晚香没有哭,她有点懵,任凭堂嫂温柔地抱着她,抚摸着她的髻发。回想起来,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总靠在门框边冲自己笑,让自己慢点走,晚香咳嗽时会紧张地皱眉,吃不饱时会面露自责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沾露娇怯的枇杷最终没有摘到。晚香答应张妈妈当即便启程回家,只是在此之前,她还要做一些事,她还有一些人不放心,不能就这样甩手走了。
☆、第七十六章
晚香明白,虞氏在堂哥走了之后始终低眉顺眼,不敢惹事生非,虽看着乖顺,可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是个麻烦种,她必得找个由头把这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堕了才是。
对于这虞氏,奚晚香仍存着担忧。
她本可以一举揭穿虞氏,当众把虞氏肚子里塞的毯子给揪出来,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虞氏她近来一个人不声不响,也不与人作恶,若晚香擅动,是扳了虞氏一局,可不过治标不治本,照着堂哥对她的欢喜,她的谄媚手段,难免春风吹又生。若要正本清源,还得她自己做出些蠢事来。只是就得稍委屈堂嫂一会儿。
若虞氏安生,不想着去以此害堂嫂便罢了。倘若她敢动一动这念头,晚香亦是想好了对策的。
祖母安排了傍晚的马车,她甫一用完中饭便以困乏疲惫为借口,说是去房间小憩一会儿,实则跑去了镇上的郎中铺子里。
自从镇上的郎中出了名之后,便愈来愈任性,一个不高兴,便随即挂了“和老板娘吵架了,心情不好,今日打烊”的牌子。
奚二小姐打搅了郎中的白日好梦,因此他显得有些起床气,大小眼十分不高兴地瞪着奚晚香。可有什么办法呢,睡觉她是镇上大户的二小姐,只得憋着气给她端茶送水。
奚晚香看出郎中的不满,她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因此接过水之后,低回片刻,便把水放到了桌上,起身恭恭敬敬地给郎中行了一个礼。
郎中骇然。闺阁小姐私下与人会面本已是讳言之事,这奚二姑娘竟还给自己行礼,行的还是对尊敬长辈的大礼。郎中连声自言“受不起”,赶紧让奚二姑娘直起身子。
奚晚香又拿出早些时候,奚老太太赏赐给自己的一株百年人参,这是阳明山里的佃户孝敬上来的,蕴了日月灵气,乃是难得的珍品。她知道郎中虽说行为怪诞,但不过是医者的性情,最是喜欢这类珍稀的药材。
人参一露脸,郎中便喜不自禁,抱着人参棒子便不愿意撒手了。没等奚晚香开口,便乐颠颠地对晚香说:“二姑娘,我也知道您这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开口说一两句话的事,您之前赐了‘悬壶济世’的名,赏了小的全家的荣耀,这恩我也得报呀!只要您允诺不是什么作恶之事,我就帮您做。”
这郎中秉性纯善,又谨慎。奚晚香听了也更放心几分。虽说之前与他承诺的时候,已经保证绝不害人,这会儿,为让郎中心安,晚香还是举着三根手指,郑重地说:“晚香允诺。”
得到了郎中的点头,晚香终于放下了心。走到宅子门口的时候,却见堂嫂正坐在门匾下的一把圈椅上,一见到自己便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原来堂嫂不放心自己,因此下午亦没有去钱庄,想到房中来悄悄看看晚香,不料却空无一人,问宋妈妈,宋妈妈也表示不知二小姐去了何处,只知她出了门,说自有打算。
殷瀼便在门口等了晚香一下午,想问问她这自有的打算究竟为何。
晚香面露赧色,想到此前又在心里答应绝不再欺瞒堂嫂,就算是为了她好的事。遂将虞氏假怀孕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堂嫂,只是隐了个开头,只说是自己暗中发觉虞氏在肚子里塞了毯子,而非自己主动让她做这事——自然不能明说,若堂嫂问起来,该如何答复?!
继而,晚香又把自己去郎中那儿,把让郎中所言的前因后果都与堂嫂说了清楚明白,也让她在不日虞氏为难的时候有个准备。
没等晚香说完,殷瀼便拥抱了她。把侧脸紧紧贴在晚香柔白的脖子上,难得地红了眼眶。
殷瀼很少哭,更从不为自己垂泪。只是她觉得难过,为晚香难过。
二七的姑娘本该天真淳良,笑靥妍妍。小丫头身上还带着稚气未褪的暖甜奶香啊,怀中的身体柔软得就像不忍堪折的春柳,可为何这偏偏要承受这么多担子?丧母之痛突如其来,她明白晚香心中是何等痛苦,这样爱哭鼻子的丫头,真正到了大恸的时候,却反倒沉静下来,竟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殷瀼反倒更希望晚香能像从前一样,伏在自己怀中,泪水濡湿自己的前襟一片。
除了不可逃避的失亲之痛,晚香还要给自己强加那么多包袱。虞氏、冯氏、杜家、钱庄,甚至奚老太太……她把每一个殷瀼可能的对立,都当作了自己的责任,从不问殷瀼需不需要,只用她自己觉得应该的方式为她默默然做着。
奚晚香鼻子有些酸,可她还是笑着回抱了殷瀼的柔腰,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堂嫂,这些都微不足道,且晚香高兴做。只是晚香走了之后,堂嫂一个人当心些便是了。”
隔了好久,殷瀼才说了话。她声音有些颤抖,她说:“只是你走了,谁来让堂嫂笑呢……”
这是第二次长久的分别。
这分别来得太快,前一天晚上晚香还曾和殷瀼欢欣雀跃地商量着准备摘多少多少枇杷,堂嫂还装着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枇杷吃多了会尿床。这显然的玩笑话,却被晚香当了真,唬得她一愣一愣,最终还是殷瀼先笑了出来,晚香气得挠她痒痒,随后两人便滚在了床上。
床幔都被两人的打闹震落下来了,一荡一荡的,像水上的波纹一般。堂嫂躺在自己的身下,眼眸弯弯含笑,淡淡樱唇若施朱,她的眼睛里只倒映着晚香略显紧张局促的面容。可奚晚香这个小怂包,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动作,便恍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一骨碌缩进了被窝,把自己的红团子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若她知道即将猝然分别,她定然不顾一切,先亲了堂嫂再说。就算会令堂嫂大窘,可也能狡辩是自己不小心为之,况且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这些都是理由……
马车颠簸,前路逶迤。
罢了罢了,这类事还是想想就算了。若真的重现一遍,小怂包晚香怕还是会缩回去。奚晚香靠着马车粗糙的窗子边缘,时不时撞到脑袋,有些生疼。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姐姐清瑟,在感情上她真是不如奚清瑟。可她只是怕堂嫂会嫌恶她,用奇怪的眼神看她。毕竟自己年纪小,堂嫂怎么可能对还未及笄的自己产生什么念头呢?况且如今母亲病逝,正是该守灵的时候,她忽觉自责,不该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等到回来的时候就表白,也不管堂嫂能不能接受。
但见两相安,惟愿长白头。
奚二小姐又回去了,而奚大小姐则出嫁杜家。整个宅院的勃勃生机似乎都随着这半年的流逝而缓慢消失。
残春初夏,暗绿稀红。暮春的时光忽然被无限拉长,在钱庄外的垂柳上,在奚家静幽的空气中凝滞,发酵。
一向装得安分守己的虞氏终于捺不住了。奚二小姐走了,虞氏也松了口气。再装下去可不得了,肚子就瞒不住了。
虞氏也不知为什么,竟会对这样一个小丫头产生忌惮。二姑娘看着无邪,可虞氏明白,她的鬼主意多着呢,这“假怀孕”不就是她提出来的?为护着她的堂嫂,她能让自己假怀孕,同样也能想出别的法子在自己设计滑胎的时候针锋相对。虞氏正愁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丫头时,二夫人竟然死了,真是天赐之机。而殷氏规规矩矩,不善言辞,则就好应付多了!
五月过半,虞氏的肚子已经明显隆起了。有奚老太太的嘱咐,厨房每日马不停蹄地熬制什么桂圆枸杞汤、乌梅汤、红糖莲子羹之类的,在饭后送到虞氏的房间内。而殷瀼作为家中主事的少夫人,亦对她关怀备注,三天两头地便往虞氏房间探望,还总带一些时兴的糕点和菜式过来,说是虞氏不常出门,也得换着花样吃才不至于失了胃口。
但十分可惜的是,这承载着奚老太太一片殷切的曾孙儿不曾见到人世的一缕日光,便夭了。
虞氏躺在床上哭天抢地,她方从沉沉昏迷中醒来,便得知自己腹中的胎儿没了,只落了床上一大片的可怖的血迹。尖俏的脸蛋上满是涔涔的汗珠,连成线,一串一串滚落下来,她的眉眼细长,此时紧紧地宁在一块儿,牙齿咬得嘴唇都快出了血。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奚老太太听说了虞氏滑胎之后,只觉怅然若失,她并不心疼虞氏,只觉得好不容易来的曾孙就这样没了,颇为可惜。同时她亦有些愤怒,之前问虞氏的时候,她还弱声弱气地告诉自己,孩子好好的,还总踢她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竟莫名其妙地就掉了?
是不小心磕到绊到什么了?还是有人刻意迫害?若有人迫害,又会是谁?
奚老太太满腹狐疑,势必要揪出这个害了她曾孙的黑手。
老太太坐在虞氏不远处的太师椅上,只顾自己心底想着。而殷瀼则亦闻讯而来,路上听谨连说了大概,站在老太太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又让伺候虞氏的奴婢定要继续一丝不苟地照顾好她,绝不可从此落下病根。
而冯姨娘则如同看好戏一般似笑非笑地在旁边抿着茶。如今她在奚家已经没了实权,又没了夫君的依靠,且本就是个妾室的出身,自己也明白说不上多少话了,便暂且养精蓄锐,想着来日方长,殷氏这小姑娘未免就能一直顺风顺水,逮着机会还是能倒了她的。
虞氏眼珠子转着,把屋子内的人都看了一遍,其实心中还是打着鼓的,虽说已经花了脂粉钱打点了郎中,可这事关重大,若稍有个闪失,自己在奚家可就站不住脚了。因此她小脸儿煞白,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着担心的缘故。
郎中来了。
妇人生产相关的本该是医婆前来,那医婆便是镇上郎中的内人,可听说是伤风了,卧病在床,便只得请了郎中来。郎中切了脉,一本正经地说,虞氏是不慎吃坏了东西,而导致滑了胎。随即开了一帖安神补身的药,让下人拿着下去抓药,煎了。
奚老太太震怒,竟真的有人在惦记她的曾孙!
虞氏心安了不少,这郎中果真拿人钱财,□□,都是按着她教他的说的。虞氏孱孱弱弱地靠着迎枕,一双秀目恍然瞪大,她盯着殷瀼不放,又倏忽起身,似要朝着殷瀼扑过来。
“是你!是你要害我,害我腹中的孩儿!”
虞氏的声音尖利,听到耳中像女鬼索命一般。
奚老太太心中烦躁,一拍桌子,喝到:“不得胡言乱语!”
虞氏委屈地哭出来,一抽一噎地说不完整。
奚老太太便让伺候她的丫鬟说。
丫鬟赶紧跪下去,垂着头说,晚饭后奶奶说想吃些酸的,她便想到少夫人下午正巧拿了些酸枣糕过来,可谁曾想,奶奶吃了这些个酸枣糕之后便头晕目眩,耳鸣不止,一起身,汩汩的鲜血便从她腿间流下来了……
奚老太太有些怀疑了,她转过头,从上到下看了殷瀼一遍。在她的印象中,殷氏从来都是个温婉的人,又是当官的家里教养出来的,之前瘟疫的时候伺候她也是无怨无悔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但谁又说得准呢?毕竟她还没有孩子,作为女人,妒忌心作祟是再正常不过了。
因此,奚老太太沉声道:“还剩了酸枣糕吗?拿出来让郎中看看。”
丫鬟忙点头,起身下去拿那碟吃剩下的酸枣糕了。
☆、第七十七章
酸枣糕送上来了,晶莹红润的糕体叠了两层,最上面则歪歪放了一块拗了一半的,散发着酸甜的香味。
郎中一脸凝重地从白瓷小碟中拾起一块,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又扳下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皱着眉头望天半刻之后,才转身对老太太说:“回老太太,这酸枣糕并没有问题。”
奚老太太更是大惑,她扭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丫鬟,怒目而言,“混帐东西,谁教你说话不过脑子的?”又望着床上面比纸白的虞氏:“可再想想清楚,究竟吃了什么,不可胡乱诬陷人。”
丫鬟早已瑟瑟发抖,她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直磕头:“老太太息怒!”
虞氏心中大骇,她明明与那郎中说得好好的,让他检查那酸枣糕的时候就一口咬定是混了碎骨子的汁水,且自己身体本就虚弱,因而一吃便有了反应,导致下了胎。
这郎中是怎么回事?是突然忘了词儿?还是……
虞氏诚惶诚恐地看了看奚老太太,支吾着说:“我,我也不记得了。”
殷瀼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亦为虞氏感到一丝悲哀。不过凭着几分姿色傍了棵大树,却也想耍手段拼上一拼,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奚老太太察觉到了古怪,一双带着钩子一般的眼睛盯着殷氏不放,却对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说:“你说清楚,是不是你主子吩咐你做了什么事?你且尽管说,若还是这样吞吞吐吐,休怪我不留情面!”
丫鬟不经事,经不起吓,把头磕得“咚咚”响,哭哭啼啼地说:“老太太明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只知道奶奶今天下午出了趟门,也不让奴婢跟着,回来便拿了这些酸枣糕来,还说是少夫人给的……可,可奴婢觉得奇怪的是,少夫人平日里送过来的东西都是经过奴婢手的,从来没有直接送到奶奶手上的。而且,而且奶奶吃枣糕流血的时候,奴婢正巧去替她打热水了,回来便……”
虞氏浑身抖得如同筛子,她颤着双唇,指着跪在底下的丫鬟,喝道:“你胡说!”又盈着眼泪对老太太哭诉,“老太太,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她害了我的孩子还不够,还想要害我!”
没等奚老太太不耐烦地让她住嘴,郎中便用力抽了抽鼻子,“咦”了一声。
奚老太太忙问:“大夫,可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郎中拱了拱手,回道:“小的闻得这空气中有着一股香气。”
“这本不奇怪,闺房女子用些喜好的香料熏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冯姨娘不紧不慢地插一句话。
郎中又道:“只是,这香气中似乎掺了麝香。”
麝香本是孕期中人的禁忌,不能碰得一丝半点。
奚老太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忙让跪在地上的丫鬟去拿了平日里常熏的香料过来。
郎中如法炮制,闻了闻,又尝了尝,便忙说:“回老太太,这里面确有一部分麝香。”
此言一出,坐直在床上的虞氏便彻底瞠目结舌,这里面怎么可能有麝香?!自从跟了奚旭尧,她便不再用麝香熏衣了!这郎中真的有古怪!她那浸泪眼睛从形容正色的郎中身上转到从头到尾不置一言的殷瀼身上,只见殷瀼正微微笑着望着她,那笑容中带着三分可怜与可惜。
瞧着用量,这盒香料似乎已经用了三四个月了,这便说明虞氏根本就是因着自己的缘故而下了胎,更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奚老太太的怒气如箭在弦,却还是凭着谨慎,问丫鬟:“这香料可是你主子自己的?还是他人送的?”
虞氏的手一把揪住了丫鬟的袖子,瞪着一双长眸:“你可想了清楚再回答!”
丫鬟原本是在厨房办事的,因着来了虞氏,才调过来做了贴身侍婢,总计不过才几个月时间,与虞氏丝毫没有感情可言,且本就胆子小,这等逼问的架势之下,她早已慌了神,忙磕磕绊绊地说:“就,就是主子自己的,是,是她自己带过来的……”
奚老太太长吁一口气。
“老太太,这不可能!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麝香这劳什子玩意!”虞氏厉声哭着,又泪水涟涟地瞪着云淡风轻地郎中,“是你,你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样血口喷人的?我懂了,害了我,旭尧便只有殷氏这样一房正妻了,定然是殷氏!老太太,是殷氏想要害我,她早就算计好了,演了这样无中生有的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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