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慕容纸完本——by橙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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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却又抬头纹唐济:“庄主既然养了那么好的东西,都能飞到南疆,以前要送信到听雪宫时,怎么不叫鸽子传信,还专程派人送上来?”
“雪山高寒,鸽子飞不上去。”
“那,至少山下小镇它是可以飞过去的,对吧?”
“将军莫不是想……?”
“嗯。夜璞他……每月都会下山几次采买食材药品,我想请庄主替我给他带句话,叫他务必快点带阿纸走,离开听雪宫,走得越远越好。”
“走?你要慕容宫主去哪里?”
“还是去一个……我也找不到的地方吧。”
“……”
“只有那样,他后半生,才能过得安稳。”
“一个月前,荀长不知如何探得黄龙玉片藏于听雪宫,便以蛊毒解药为挟,要求换取秘宝。我拿了黄龙玉下山呈予荀长之时,他曾信誓旦旦答应过我,只要我能潜入洛京城成王府中偷出成王所藏的秘宝兽片,便从此……放过我与阿纸。”
“于是我便依言前往了。以‘羽化’之力只身闯开宁王府十煞阵,拼死寻出兽片,本以为如此一来,与宁王府的瓜葛,便可自此一了百了。”
说到这儿,谢律苦笑一声,朝唐济摊了摊手。
“可他们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放过我。”
“今后也是,只要我稍有差池,以阿纸身怀之异术,再留在听雪宫中,总有一天被我连累。宁王府向来做事的风格,庄主怕是了解得不比我少,当年不肯回雪山,亦是不想叫宁王府和影阁之人瞧见了他,不是么?”
唐济微微一怔,半晌叹道:“只怕慕容他……不是想不到该走,而是,偏就不肯走。”
谢律闻言呆了一呆,骤然觉得口中干渴,从唐济手中又夺过那酒壶,自顾自喝了起来。
那并不是他此时想要的烧喉烈酒,总觉得少了点劲儿——唐济模样弱质柔美,喝的果然也不过是清甜甘冽的桂花酿。正这么寻思着,谢律突然看到原来自己房间桌上是有酒的,一大坛陈年香靡。
马上就在桌边坐下,抱起来就灌。
“谢将军,莫喝得太急了。”
唐济劝他无用,只在他身旁桌边坐下。桌上小碟,放着几样糕点。最中间摆着的,正是一碟谢律最喜欢的桂花糕。
唐济皱了皱眉,偏头看着喝得落了满襟酒渍的谢律,无不羡慕。
所谓“招人喜欢”,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吧。
你看,你喜欢什么,别人都会用心记得,都想到给你摆在这里。
这么想来,他所认识的人里,倒也不止谢律一个。夏丹樨好像也是差不多的。这种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粲然一笑就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自然而然总有人想要妥妥帖帖地照顾他。
而在他们自己看来,得到这般待遇,却可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吧。
“谢将军如今,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毕竟身为情报官。关于镇远将军谢律与宁王殿下关系暧昧的传闻,唐济一直有所耳闻。如今看来,这事八成假不了。
一边是慕容纸十多年来的一片真情,另一边则是风流倜傥、才藻过人的宁王殿下。
呵,的确不好选啊。
“之前谢将军说,想要回慕容宫主身边去;可适才又说,想慕容宫主能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越远越好。”
“宁王与慕容宫主之间,将军已经,选了宁王了,是么?”
“谢将军?谢将军你别再喝了。你这般喝下去,必然伤身,又何必要糟蹋——”
“没事,我醉不了的。”
谢律笑嘻嘻抱着坛子,双颊微红,双腿一蜷,整个人就那么在凳子像个猴子抱桃一般直不起腰:“这香靡酒啊,掺了好多好多水的,嗝——宁王殿下他……知道我贪杯,不会真给我纯酒的。”
“哈,哈哈,嗯~我刚才都没看到,这桌上居然还有蜜枣,还有桂花糕?呜嗯!这味儿——绝对是芸香坊新鲜的!太好了,居然在这儿也得以一饱口福,庄主你可别跟我抢!快把手上那块放下!这橘子这酥饼你随便吃,桂花糕给我放下!”
“嗯,太香了,太好吃了。”
“其实住在宁王这儿没什么不好的。云锦行宫总归是精细考究,屋子里也总是香香的,比起那又大又空又都是僵尸的听雪宫,有人味儿太多了。”
“吃的也挺好,不像在雪山上,每天都要吃素。”
“也不冷,不用整天哆哆嗦嗦。”
“也没有人敢来烦我,我也……也不用整天看夜璞的白眼。”
唐济默然。只那样看着谢律两颊塞满了糕点,嚼得一张脸丑的要死,一边眉飞色舞着,眼泪却纷纷掉了下来。
“也不用我扫雪,也不用我洗盘子,也不用我在冰凉的水里洗菜摘菜。”
“我不在了,更不会再有人惹他生气了……”
那人就那样一边笑,一边吃着满嘴的糕,一边用袖子手足无措地在脸上抹。
最后吃也吃不下了,笑也笑不出了。就那么抱着酒坛子,一抽一抽地哭。
那人,是赫赫有名的镇远大将军。
江湖传闻之中,向来是个顶天立地的青年俊才。唐济多年来掌管宁王府西南情报,观其书信,也总觉得该是个成熟稳重之人,直到枫叶山庄得以初见,才发觉模样和想象中着实有些差别,比想象中年轻,笑容亦多少有些轻浮浪荡。
他那时尤其不解的,是慕容纸一贯清冷,为何看向那人时,眼底总带着看孩子一般的无奈与宠溺。
呵。看他如今这蠢样,慕容纸的眼神并没有错——这不就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子么?
到底有什么好?除了模样好还有能打,根本看不出哪里有过人之处了。
却就是有本事,叫慕容纸甚至宁王都忘不掉。
第75章 我要努力在11月份
“谢将军!谢将军!谢将军醒醒!”
谢律猛然睁开了眼睛。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一丝清冷月光,唐济坐在他的床边,一手按着他,一手指竖在唇上,眼神则凛然飘向窗外。
风声之中,夹杂着一丝轻微的不稳人息,以及窸窸窣窣不寻常的轻响。
谢律毕竟多年训练有素,瞬间就醒了酒,直挺挺躺着目光沉沉。
“来者不善,”唐济低声道:“我去叫醒王爷。”
谢律点了点头。唐济轻声出屋之际,他亦一把便披上了外衣,轻手轻脚翻上院墙。
行宫之外,进山小道仍旧积水甚高,夜中黑沉的水底,却缓缓浮出了周身黑衣的身影,二、三、五,不……六个、七个。
夜黑风冷,更近之处,亦是月下利刃雪闪。谢律这才更看清了,除去还在源源有人泅水而来,更近处更是有一样的黑衣者成群结队,正在向云锦行宫团团包围而来。
还好,夜色幽魅,而他也穿着暗色的衣服。
瞅着最近处的三五个人。谢律屏息反握贴身匕首,不带出半点声音地绕道他们身后靠了过去。一个、两个、三个,不过闷哼倒地而已。
如此悄无声息偷袭了几小撮的人马,可毕竟对方黑衣者太多,在他割去一人咽喉之时,另一个刚好回头,在倒地之前发出了一声哀哀惨叫。
在凝滞的夜色中,如此一声不高的嚎叫,却一下子惊起了林间飞鸟。片刻沉默的死寂后,无边的漆黑之中一点火光亮了起来。
两点、三点,纷纷火光像是夜空中的繁星一般亮起,并很快并成了一排又一排的明明灼灼。窸窸窣窣的脚步,迅速将谢律一人团团围在中央。
呵,真是精准,可见训练有素。
也好。
谢律暗叹此刻自己手中的只是一把短匕首,若是什么长剑长矛,如此多人才能顺手得大杀四方。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被多人所围,他也就只能用这一把匕首保护自己了。
“当!”
一声脆响,从利刃接住对方长剑扫来的力度,谢律已经大约有了个揣测——这力度,这准头,也就普通刺客的水准而已,绝比不了影阁精锐。但无奈对方人多,谢律却只有一人而已,加之对方的武器之中,剑戈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他们手上的火把。
好烫!而且,你们这一群人,穿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虽然没什么特别强大的攻击力,身上的藤甲却甚是坚韧,若非像之前偷袭一般只对着□□的脖子割下去,只是打斗的话一刀下去戳在藤甲上根本见不了血,反倒是匕首滞在其中,要大力才能拔出。
这不行,经历过多年征战的镇远大将军立刻就明了——如此消耗战下去,只对自己不利而已。
又是几道金铁交加之声,谢律虚晃几招,便踩着一人剑尖凌空而起,踏过那人的肩头便向外突围而去。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便是让那伙人来追着他,如此拖延出时间来,唐济便可带宁王先行撤走。
云锦行宫三面崇山峻岭,两条出路皆为水淹,好在偷袭之人全自通往洛京的大道这边出现,而另一条路,则通往汉南城道,若是能从那边顺利泅水出去……
谢律记得四皇子英王,此刻人正在汉南城中。汉南城中常年有轻骑驻守,虽然不过,但军纪严整。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死死拖住这群黑衣人。如此而已。
……
可以……逃走么?
我可以逃走么?黑夜之中,谢律双眼突然灼灼生辉起来。
这伙黑衣人,十之八九是成王的人没差了。也就是说,整个洛京城已在偷偷潜回洛京成王的控制之下。宁王若此番真去了汉南,再想往雪山去,无论如何不可能绕过洛京,但是洛京城有成王驻守,他除非搬倒成王,否则便再也去不了雪山。
而我一个人,恐怕尚有同宁王府侍卫周旋之力。
若能借用“羽化”之功,闯过洛京城直奔雪山,是不是还有一线机会去听雪宫带走阿纸,从此之后隐匿于南疆,再也不叫任何人找到?
阿纸他……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会愿意跟我走么?
还有“羽化”折损阳寿,我已用过一次,倘若再这般滥用,到时候去了南疆却英年早逝了,可怎么才好?
但是,那些如今都细思不了了。
想见他。
就只是想见他。他再看到自己时会是冷淡也好、会是愤怒也罢,想见他,想像之前一样赖在他身边,一辈子都赶不走。
我啊……真的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更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会照顾他,会宠着他,每天给他念故事逗他笑,每天给他烤小糖饼。
如果上天能给我最后一次待在他身边机会,我一定会用尽全部的力气好好珍惜。
一定。
冰冷的风中,手臂一阵温腻。在尚未感觉到*辣的疼痛之前,耳边只听一声金鸣交响,以及一向温和的枫叶山庄庄主绝对难得一见的怒吼。
“你在发什么呆?!就那么想死吗——”
余光之中,一身夜行装蒙着面的唐济,正替他挡下侧面的凌厉来袭。而他身后,还带了十余众宁王府侍卫,那侍卫虽然人数不多,身手却个个敏捷,很快解决了身边的围敌之际,谢律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来添什么乱?回去保护宁王!”
“宁王有贴身侍卫还有你那大徒儿护着,安全得很!宁王知道你在此断后,不放心命我前来支援。莫要忧心,我已放了灵鸽到频迦城和汉南城,通知凉王和英王前来接应。二者距此皆是不远,只要我们守住这边水路,该来得及才是!”
可话虽这么说,在唐济话音未落之际,谢律陡然嗅到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麝香。
荀长?他回来了么?他人在……
却还未及反应,突然水路旁边幽黑的漫山遍野之上杀声四起,回响在山谷,仿佛整个天地之间都地震山摇起来。只听耳边一声破空之响,身旁宁王府身子一滞,摇晃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
微暗的月光之下,漫天的箭矢突然落雨一般破空席卷而来,像一张滚天覆地的大网,像这边寥寥数人包围收拢过来。
只在一瞬间而已,谢律便开启了“羽化”。
凌厉的箭矢在他眼中开始变得缓慢,抢下身旁中箭身亡侍卫的佩剑,剑尖疾速格挡着纷纷利箭。但无奈箭矢太多太密,此番格挡自顾不暇,对他人来说,这满天箭雨更是密密麻麻无处可躲,甚至唐济都中了数箭在肩,而其余侍卫片刻便东倒西歪,被利箭穿成了筛子。
“庄主!”
谢律足间蹬地,跃至负伤的唐济身边,一手持剑挡箭,一手将其整个人拽起。旁边生着一棵粗壮古木,堪堪能遮蔽一人行迹,他将唐济扔在树后,便红着眼狂吼着冲破箭雨向那黑茫茫的水路口的直冲而去。
看得见,虽然是在黑夜里,“羽化”却让视野变得清晰到可怕,令那些在黑暗中的黑衣人无处遁形。一眼望去,最少也有四五百人,或许还有人正在陆续泅水过来,可见成王此番是认真要收拾云锦行宫,再不给晏殊宁留后路了。
荀长的气息明明似乎在,却始终看不到人影。他到底躲在了哪里?他想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他真的叛变宁王,但是他跟了宁王十几年,一直是宁王的左膀右臂,又怎么会——
管不了这么多了。
四五百人弃下弓箭,利刃晃晃围攻上来。都是不俗的身手,比影阁的杀手并差不了太多。若非仰仗“羽化”,谢律一人绝不会是他们这么些人的对手,而今,却出手只见血花四溅,残肢断臂洒向空中,耳边惨叫声连连。
谢律的意识是清醒的,手上的动作却像是疯了一样地大杀特杀,在微明的月光下满脸满身全是血污,红着一双眼睛仿若地狱恶鬼。但他着实也没有退路,这伙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明知实力相差悬殊,却还是不要命地一层一层往上扑,他也就只好一层一层地砍,翻来覆去甚至砍卷了五六支剑刃,人,终于越来越少了。
周遭一片安静。若非站在尸山血海上,若非呼吸粗重心脏21 连谢律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就这么硬生生把好几百人全杀光了?提着断剑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羽化”的时间应该还剩半个时辰,现在,他还不能放松——
那个人……他在哪?
荀长他在哪?周遭流动的满满血腥气中,那一抹淡淡的麝香始终不去。那个狐面人一定就在附近,一定。
空气每吸一口,都冷飕飕的。冰冷的月下,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到了他的背后。
谢律恶狠狠回过深,手中断裂的剑尖只差半寸,就要削去对方的鼻尖。
可在看清对方的脸时,却微微一惊,眼中猩红骤然散去,月下清冽的空气,刺得谢律脑尖一阵疼痛。
“夜璞?你怎么会在这?”
谢律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连忙环顾四周,却没有慕容纸的身影。
“镇远将军,师父他……师父他被成王的人抓去了!夜璞是到云锦行宫寻您不见,才一路寻到此处的!”
夜璞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一阵狂风掠过,混杂着血水的腥味,狠狠打在谢律脸颊。
原本恢复了些清明的眼睛,再度染上一抹迷茫。
第76章 努力11月完结这个文
他握紧了剑,脑中轰轰作响,只听得自己问他:“哪里的成王府?是洛京城里的那个,还是城外的玉城山庄?”
“在,在那边的……”夜璞遥遥指向水路一侧通往玉城山庄的方向,谢律便只听得耳边呼啸风声,夹杂着那少年在身后大喊:“镇远将军,您等等我!”
等?不能等。阿纸被他抓去了还得了?片刻都不能耽搁。
成王宴玉城擅用酷刑,且趣味恶劣,最喜欢剥人指甲,阿纸绝不能落在成王手里,一刻也不可以。
路上的积水已褪了不少,他之前还在奇怪,如此春寒料峭,宁王府竟不惜那么多人如何泅水过来,却原来最深之处如今也不过没了大腿而已,不像白天一般深不见底。
身子在“羽化”之下比平日里更加轻盈,点水而过,踏遍林间烂泥枝头,月夜下仿若一只飞燕,直奔高山险峻之中成王府的玉城山庄。
如此飞速掠过层林山间,在半山腰的玉城山庄已映入眼帘之际,身子逐渐开始越来越重乏累,喘息也越来越困难。羽化可以支撑的时辰,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之后便是反噬。
陡然头昏眼花,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但是,没事的。撑着地面上沾着夜露的草,谢律紧咬牙齿,我还有……还有一战之力,就算没有羽化,生生拼了我这条贱命,成王府、荀长……也未必是我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