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慕容纸完本——by橙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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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难不成还是什么秘密不成?”
“是谁告诉你的!”
“还能是谁啊?还不是你地牢里关的那个。哎,阿纸——”
谢律就见那白衣倏然翩然而起,还没反应过来,慕容纸就已经绝尘而去。他忙运起踏雪无痕追了上去,直追到地牢门口,才堪堪拦住了握着“雪刃”的慕容纸。
“你、你要干什么啊?”杀气那么重,基本上谢律也不用猜别的了:“阿纸难不成……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让开!”
“阿纸,阿纸你冷静点!那种武林名门的徒弟可不能随便乱杀的啊!说是要杀要剐随便你,真杀了之后肯定是要来找你后账的!呐,阿纸……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他们师徒,到底有何等恩怨,需要闹到如此地步?”
“你不都已全知道了?”慕容纸说着推开谢律,不管不顾就要往地牢里冲。
谢律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拖住他:“阿纸!阿纸你别急啊!别冲动!我什么都不知啊!他就只说他师父叫唐济,还有你挖了他师父的一只眼睛,就……没有别的什么了!阿纸你放心!我相信你没挖,就算挖了也没关系,因为反正肯定都是他师父做的不对啦!嗯?”
“他只说了这个?别的什么也没说?”
“没说没说!”谢律狂摇头:“我之前去地牢问他来龙去脉,他就一直支支吾吾的,反正肯定是谎话没编好啦,阿纸放心!我不会信他的!”
如此拼尽全力装出的无辜脸,阿纸应该会相信自己吧?
虽然,当然还说了很多别的,比如“你玷污了他”还有“你玷污了他师父”之类的。
但是看你这么坚定的杀人灭口的决心,我若再学舌的话,估计那小子是彻底没得活了吧。
“而且阿纸你想啊,咱还要他的小命换方子呢,现在杀了多不值得啊!拿到方子再想杀也不迟对不对?”
“我不要那什么方子,我是断然不会踏足枫叶山庄的。要去你自己去!”慕容纸深吸了几口气,又恶狠狠道:“你也不许去!”
“呃……”
“不但不许去,你以后也不准再来这地牢!若让我发现你再鬼鬼祟祟胆敢接近此处,我先杀他,再杀你,说到做到!”
***
“阿纸,不去就不去嘛,你生什么气呀!”
谢律前脚刚跟着慕容纸回到寝宫,后脚阿沥就拽着夜璞进来了。
“师父师父,徒儿想,咱们不妨还是去一趟枫叶山庄吧?!”
哎哟?谢律在慕容纸身后以手掩唇,嗤嗤坏笑。
“这边这人唯恐天下不乱也就罢了,”慕容纸无奈叹道:“你们两个怎么也都被那管家说动了?”
“师父,徒儿刚才检过药了,”夜璞将那红药丸呈上道:“这红药丸虽不知有没有那枫叶山庄的人说的奇效,但是确实无毒。服用应该无甚大碍。”
“我们并非是被他说动了,”阿沥亦接话道:“只是师父,我和夜璞刚才问了那管家,他说枫叶山庄药房里可能还存着些雪果,到时候可以全部送给我们。”
“雪果?”
前有齐琰带人上山闹事,后又有枫叶山庄管家拜门,慕容纸也是这下才终于想了起来之前派夜璞下山所为何事:“夜璞你下山去了那么久,竟没有买到那雪果吗?”
“徒儿无能!跑遍了洛京、频伽和郁阳三城,所有药铺货柜哪儿都没有卖的!药房和货商都说,雪果这东西断货几年了,便是千金万金也难求。”
“刚才阿沥问了那个枫叶山庄的管家,这才知道,原来两个月前大将军彭嗣攻进北漠,一把火烧了北漠的雪果林,于是如今整个北漠只剩下皇家园林中还栽着几棵,寻常人并碰不得。”
“再加上这几年我们与北漠连年开战,互市不通,雪果本就就千金难求,时下除了枫叶山庄,徒儿就没有问出来哪里还有这东西了。”
“可恶,那个姓彭的!”谢律骂道:“在朝中他就同我不对付!如今还把我的果子烧了!看我有机会回京城弄死他!”
“如今,就只有枫叶山庄还有雪果吗?”慕容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罢了。既然你们都说想去,那我们还是动身去一趟枫叶山庄吧。若是真能拿到《丹芷方》残卷,拿他们那不成器的徒儿交换,也算是一桩不亏的买卖。”
说着,就从盒中拿出一颗红药丸。
“等等等——”这个时候谢律却突然怂了:“阿纸,这个红不拉几的药丸又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夜璞虽然检过,可万一还是有什么毒该怎么办?就算没毒,万一到时无效可又怎么办?从这去枫叶山庄要大半日,就算是坐在马车里阴凉,你的身子又受得了么?要是再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我……”
“受不了也是我受不了,”慕容纸白了他一眼:“干你何事?”
“我……”谢律小声道:“我会心疼的。”
“谁要……谁要你——”慕容纸险些摔了那药盒:“谢律!我与你早就没有半点瓜葛,你莫要总在我勉强惺惺作态——”
“阿纸……”谢律却一脸认真地握住他的双手:“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要去那枫叶山庄的。你对我的好,我、我这次绝不敢忘!”
“谁是为了你?”慕容纸一把甩开他:“我只为《丹芷方》残卷而去,谁说要管你的死活了?”
[正文 第15章 对你没看错,]
前往枫叶山庄的车马之上,谢律一路都紧张得要命,每隔一小会儿就要拿慕容纸的手看一下,看看有没有变青变紫的迹象。
“你烦不烦?”
“……担心你嘛。”
慕容纸冷冷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阿纸,”谢律星星眼看着硬被他扯着换上了一身浅紫锦袍月白罩衫,腰间坠着青玉笼络,总归看起来总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活人颜色的慕容纸:“你今天穿成这样真好看。”
慕容纸也不理他,恰好马车磕到石头一晃,谢律就顺着那势蹭过去抱住了他,被揍开后不懈又扑,一时间闹成一团,就连与那马车擦身而过的行人都被那玩闹的笑声弄得忍不住频频回头。
“镇远将军。”
马车前赶车的夜璞回首,叹了一声道:“还是莫要在车中大肆嬉闹的好,不当心惊着马儿可就不好了。”
“小徒儿~你到了枫叶山庄可不要再叫我什么‘镇远将军’了,当心旁人听见了,要叫人笑话呢。”
“哦?”一旁骑着马的阿沥路过,正好听得这句:“莫不是大将军自己也怕让人瞧见了这不成体统的真面目,传颂开了晚节不保?”
其实……确实是这样没错。
比起真实的自己,谢律自然也是比较喜欢流传于江湖说书先生们口中与广大百姓心中的那个高大全的“镇远大将军”的形象。
毕竟不管事实如何,谁又不愿意死了之后被冠上“俊美骁勇文韬武略风姿绰约总之简直千古一遇的忠臣名将”之美誉流芳百世啊?
但是实话实说多没面子啊,于是谢律故作高深地咳了一声。
“枫叶山庄地处洛京城,洛京城乃是大夏东都,由皇长子成王辖制。我当年在朝为将时,与成王素来不睦,他曾多次意图致我于死地,如今我虽已退还虎符出朝归隐,可毕竟此番是到了成王的地盘上,若被成王府爪牙认了出来,怕是免不了要被他秋后算账。我自己呢,倒是不要紧,可连累了你们可就不好了。”
“大将军在朝里的仇家,便是没有这个,肯定是有其他一大堆的吧。”阿沥道。
马车前的夜璞虽没出声,却也一脸认同地默默点头。
“你们两个!”两个小兔崽子!
“我……一直久居雪山之上,不太懂那朝堂江湖之事,虽然亦常在藏书上看过那些王侯将相的故事,可终究还是糊里糊涂。”
谢律一愣,未料曾到慕容纸会来接话,就听那人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洛京城由‘皇长子’管辖。‘皇长子’的话,莫不就是太子殿下,亦就是将来的天子了?”
“啊……这个嘛,”谢律忙回道:“希望不是吧,天下交到成王手里就完蛋了啦!”
“皇长子不应该是太子吗?为什么这个成王不是呢?”慕容纸又一脸疑惑地问:“而且怎么就完蛋了呢?”
“唉!确实一般皇长子都是太子的,只是阿纸你是不知道!成王那个人啊,根本不行~阴险乖戾又飞扬跋扈,就连王府之内都被他闹得整日闹得鸡犬不宁。你想啊,区区一个王府都管治不好,又哪里会那种是广怀仁心平得了天下之人?皇上怎么放心把大好河山交到他手里?”
“若不是他如此小器生性,皇上也不会一直在立太子之事上犹豫不决了。毕竟成王乃先后嫡出,又是长子,按理说继承大统该是当仁不让才是。但凡他自己稍微争气一点点,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但是,谁让他就是不争气呢,才会落得如今现在诸位皇子都有机会的地步。”
“都有机会?那就是说……如今朝中,也像书里写的那般,在上演皇子夺嫡之事吗?”
“可不就是嘛!阿纸,你看,我跟你说哦,”刚好他们马车的帘子上挂了四个大大的穗子,谢律就指着它们道:“当今皇上呢,统共有四个儿子。不过二皇子凉王乃侍女所生、四皇子英王年纪尚小,所以他们大概是没用什么指望了。”
说着,他就把第二个和第四个穗子给摘了下来,又指着剩下的两个:“如今有机会角逐皇位的,一个便是刚刚说的大皇子成王,另一个则是一直住在京城的三皇子宁王。”
“三皇子宁王,与成王性情相反,算是品貌极佳又兼才华横溢,加之母妃深受皇上盛宠,近些年来颇有与成王一争高下之势。不瞒阿纸你说,我当年在朝中,就是在三皇子宁王麾下做事,所以成王党羽才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欲除我而后快。”
“当年在京,成王三番五次意欲陷害于我,不过都最后搬石砸脚了。阿纸你是不知道,人都说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这话真是一点都不错!都是皇上的儿子,明明宁王、英王都生得天资过人,凉王也算平易谦和,只有那个成王,没半点才能不说,还整日愚蠢跳梁,叫人看不下去!”
“堂堂一个大皇子,除了整日给我们这些官员添堵,便就喜欢没事干去欺负没有靠山的凉王;当年与宁王一同驾车辇入宫时,也为了强压宁王一头,硬是把自己的车辇改装成帝王规制,还强占了中间的天子道,把皇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与之相比,宁王殿下虽然年纪较小,但平日里处处礼让成王,更不要说宁王殿下的诗词文赋可谓天下一绝!嗯,不知道阿纸有没有听过名扬天下《棠藻赋》?哦,对了对了!《踏花行》总该听过吧!记得以前你带我去夜市看灯的时候,河边一群放灯的船女唱过,你当时还跟我说好听呢!”
慕容纸想了想,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记得那年湖上放灯,半夜里湖上如同敲碎了明月散落其中一池粼粼波光,挂着灯笼的画船经过,上面的歌女们唱着一首描述缠绵悱恻的帝王与爱妃生离死别故事的情歌,袅袅悲音,绕梁不绝。
“大家都说,那首词是宁王殿下九岁的时候作!我九岁还不识字呢,人家却作了一首长词传唱至今!还有还有,五年前咱们同远辽打仗的时候,宁王也曾洋洋洒洒一篇檄文,把对方主帅气得吐血坠马而亡,那文章至今是言官们写参本时效仿的典范,可谓是骂人不眨眼的集大成者。”
慕容纸一手掩口,似乎笑了一声:“当真?”
“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阵前,亲眼见那老头儿气得喷血。你知道吗?那老血飚了两尺多高,可是壮观呢!”(才不是诸葛村夫vs王司徒现场呢!)
“如此说来,若是真有那样的文章……还真有点想看看呢。”
“城里就有城里就有!洛京城里肯定有!到时候我带你去买!宁王的诗集、词集还有那本讨贼檄文,可都一时传抄得京城纸贵呢!每每宁王有了新作,就连请写字先生抄字,也都比平常贵了三分……”
谢律说到这儿,见慕容纸托着腮,似乎听得蛮有兴趣,有些小心翼翼问他道:“阿纸,你……不讨厌听我说这些京城里面的旧事吗?”
“为何讨厌?”慕容纸不解。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听我出去之后遇到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没敢跟你多说。
慕容纸愣了愣,垂眸似是有几分落寞:“我久居深山,也没听过什么故事。虽说听雪宫藏书很多,但书上的故事毕竟平铺简短,并不如你适才所说的那般有趣。总归,你能多说这些,总也比……像之前那般成日里胡说八道要强。”
谢律松了口气,马上执起慕容纸双手笑道:“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经常跟你说外面故事怎么样?阿纸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外头可有好多奇遇呢!在北漠遇到的沙丘里的魔鬼窟,在南疆遇到的吃人的鱼,还有还有……”
慕容纸默默将他的贼手拿开。而马车前面,夜美人回头则幽幽道:
“真好,刚好夜璞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亦很愿意听听镇远将军多说些见闻故事。”
“哦?你想听什么?”天真的镇远大将军忙问。
“听闻镇远将军……当年乃是安虑公主驸马。能够抱得金枝玉叶,可谓是天下男子至高殊荣也不为过了吧?何不请镇远将军跟咱们说说与公主二三事呢?”
臭小子!
谢律心说果然小情敌问话没安好心啊!他真是低估这个夜璞了!平常沉默寡言乖乖的样子,居然瞅准机会就给我玩阴的?
“其实啊,我与公主殿下还真是没有什么故事。我与公主殿下当年只是……挂名夫妻而已。不如我给你说说我当年南征北战那些奇闻?”
谢律这般说着,不禁心虚偷眼去看慕容纸。却见慕容纸却并不看他,只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
[正文 第16章 这本应该是一个]
“挂名夫妻?怎么会呢?夜璞听闻,公主殿下与宁王殿下同为皇贵妃所生,皇贵妃有西域血统,乃是国之殊色,而公主和宁王也都是与皇贵妃一脉相承的绝色美人。既是如此佳丽,天下又有几个男子不会动心,又能忍放那高岭之花独守空房么?”
“呃……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难不成,公主殿下并不如传说一般是个大美人,而是个相貌丑陋、令人望而生厌的女子?”
“不不不,安虑公主确实是……确实是个大美人。”这一点,谢律倒是不得不承认。
夜璞马上便追问他:“那么,那位美人公主,在镇远将军此生见过的美人之中,能排第几?”
这个问题谢律倒是半点没有犹豫:“第二。”
“那第一是谁?”
“第一?”谢律腆着脸向慕容纸靠了过去:“自然是我家阿纸了。”
自然马上就被慕容纸毫不客气直直赏了一记暴栗。
谢律揉着后脑,刚想要再说什么,就听阿沥在后面嚷嚷道:“师父师父,待会儿进了城,这小子还这样绑在后面吗?会不会太过招眼?”
在他们乘坐的那辆枫叶山庄专程迎接所用的满是华丽幔帐、熏风满满的马车后面,是一头老马拉着个破板车。板车前面坐着一脸无奈的枫叶山庄管家,后门则躺着嘴里被塞着布团、五花大绑鱼儿一般挺动不已的齐琰。
“拿块布给盖上呗,如此招摇过市确实有伤风化。”
谢律说罢,顺手抓了一扇帘子下来,“刷”一声撕了下来,过去罩在那双目含怒的男人身上,眼不见心不烦。
并不忘对管家赔笑:“实在抱歉啊,齐少侠年轻冲动,若是不绑着,怕是无法完好交回到庄主手上。”
那管家也无话可说。
就这样,马车循循驶入了大夏国东都洛京城内。穿过熙熙攘攘的东西市集,走过满池秋水的杨柳河岸。小贩沿街叫卖着各种吃食和奇巧玩意儿,行人车马往来不绝,很是一派繁华祥和。
“阿纸,此处是不是比我们山下镇子要大得多了?你还是第一次看到吧!好不好玩?是不是特别热闹?阿纸,我隔天就带你来逛街好不好?”
“你带师父逛街?”夜璞哼了一声:“莫又像上次那样,连个铃铛都买不起?”
谢律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钱,马上萎靡不振了起来。
自从进了洛京城,慕容纸便沉默了起来。而马车从洛京城西门出去后,遥望那那枫叶山庄越来越近,谢律只见慕容纸长袖之下手指紧紧捏着,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