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完本——by狐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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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请我帮忙,我也请你帮忙啊。”岑眠蹲下.身子,揉揉小孩的脑袋瓜,心里剩下的那点恐惧在小孩低头的瞬间消失,实在不行,还有大腿啊。
“我有什么能帮你?”夏杨不解地抬头,肿得跟桃子似的眼睛看着他。
岑眠漾出一个笑,晃晃依旧疼痛的双手,模样滑稽:“帮我做饭。”
* * *
送走了夏杨,日已低垂,那锅老火汤也熬得差不多了,岑眠尾巴卷着汤勺试着味道,满意地眯起眼睛。
舔着玻璃瓶的老北京风味酸奶,绵软的味道腻在舌尖,腿上摊开着厚厚的灵医学,旁边趴着懒洋洋的三花小母猫,等待着低垂夕阳慢慢从窗外爬过,锅里保温的老火汤香气四溢。
任何壮丽风景都比不上此刻,岑眠尾巴翻着书页,在家里等待大腿回来次晚饭的心情被暧昧的夕阳酝酿,变质出一种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错觉。
……啊啊啊啊啊啊!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岑眠竖起尾巴狂抽自己脑袋,脑门都红了一片,才消停了,安安静静地看起书。
目睹全过程的三花小母猫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啊,现在的年轻妖发情期真早啊,辣得朕眼睛疼。
* * *
不知被什么事牵绊,贺少钰今晚居然没在饭点回来,岑眠干脆照例把十盏橘子灯都点着,拿了衣服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橘子灯真的有效,岑眠洗完出来,正在房间穿着裤子,外面贺少钰不耐烦的声音好巧不巧地就响起了。
“喂!蠢龙,开门!”
“等一下嗷!我在穿裤子!”岑眠用尽吃奶的力气喊回去,焦急又费劲地系好裤带子。
“哦,不急,你慢慢穿。”贺少钰的声音反而懒洋洋的,伴着他话音,掏钥匙开门的声音“铛铛”地响起。
……马蛋!这尼玛怎么不急啊!呜呜呜呜!有钥匙还叫什么!岑眠眼疾手快地拿了条床单遮住上身。
“……”
本来就没期待蠢龙没穿好衣服的贺少钰愣了一瞬,关了门大笑着走去厨房挖晚饭吃。
剩下岑眠欲哭无泪的找了个角落扯下床单,拿了小恐龙睡衣换好。
“铃铛呢?”贺少钰夹起那块炖的软烂的排骨,看着走出来的岑眠,想起今早三花小母猫的返图,想要嘉奖一下她。
“???”岑眠一脸懵逼地看着大腿,傻乎乎地问:“谁是铃铛?”
……大腿遍布天涯海角不知道哪个旮旯都会冒出来的相好之一吗。
“猫啊,啧,不要用梳过毛的手碰我。”贺少钰对岑眠不记得名字的来源和给猫咪梳毛的行径很恼火,唔,看来要加一条不准铃铛和岑眠亲密接触。
姗姗来迟的铃铛女王白了贺少钰一眼,显然对这个一点都不高贵冷艳还有点妖艳贱`货的名字非常不满,屁股对着贺少钰坐下来,喜欢铃铛去摸岑眠本体啊,老娘压根就没有铃铛,哼。
贺少钰挑眉,对三花小母猫的愚蠢行径置若罔闻,夹起一块炖排骨,在铃铛好不容易馋了回头看他的时候,一口吃掉。
“???”岑眠不知所以地穿过这片战场,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铃铛”曾经经历了什么,抱着衣服去阳台倒腾洗衣机了。
贺大少难得的好心情向来难以久长,这次的导火索是洗手池里那两只装柳橙汁的杯子。长指捻起风狸用过的那只,贺少钰眼睛眯起来,啧,不听话的蠢龙。
“……啊!大腿你别吓人啊。”刚看着衣服干洗好的岑眠一转头就被一根长臂堵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大腿侧过身,把自己整个人罩在墙壁和他之间,夜色阴沉,看不清脸色,岑眠却抖了一下。
……大腿生气了吧,这是生气了吧,呜呜呜呜,好凶,可是他没有做错什么啊。
贺少钰居高临下地看着发抖的岑眠,阴沉的脸色忽然就努力抑制了下去,收了手臂,看着岑眠,问:“风狸今天来过?”
“对啊,我告诉你呀,他好可怜,他……诶,大腿你怎么知道他是……”岑眠眉飞色舞地正要讲今天和风狸交换的请求,忽然停下,抬头疑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看着那张被骗还毫无自觉的蠢表情,贺少钰终于憋不住,声音沉下来问:“昨天我走之前怎么说的。”
“我想想,呜,啊!你说记得别什么人都搭理,尤其……”岑眠捏着下巴,睁着眼睛,好不容易想到,兴奋地说了一半,忽然就没了声音。
……可是他也没觉得夏杨哪里危险啊。明明可以救的人,为什么要眼睁睁地拒之门外呢。明明,是大腿鼓励他要这么勇敢起来的啊。心里隐隐觉得这么想不对,然而那丝疑惑很快就被莫名地隐匿起来,岑眠也再没思考这件事。
“好好记住了,下不为例。”看见岑眠蓦然暗了下来的眼睛,贺少钰本来要吼他的狠话就这么咽了下去,伸指用力弹了一下岑眠的脑门,留下严肃的警告,转身回了房间。
啧,明明应该凶一点让他不敢再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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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风狸:
又叫风生兽,见于《酉阳杂俎·诺皋记下》。
南中有兽名风狸,如狙,眉长,好羞,见人辄低头。其溺能理风疾。
风狸样子像猴,小便可以用来治疗风疾。
《抱朴子》里说它不怕刀砍火烧,用锤子锤死了,只要有风吸入口中就能复活,必须用菖蒲塞到它鼻子里才能真正杀死它。
②虿鬼:
虿(chai四声)鬼,黄色头发面目丑恶的毒虫之鬼,杀人无形,使人化为血水。
(见于《聊斋志异 蝎客》,大意是:南方一个贩蝎子的客人,捉了很多蝎子出售,有一天他住在旅店里,突然感到心跳不止毛骨悚然,找到店家说一定是毒虫所化的虿鬼来报仇了,店家就让他躲在大瓮里,一会儿果然来了个黄色头发面目丑恶的人,问客人在哪儿,店家说出去了,于是那人嗅了嗅空气就走了,店家松了口气,揭开盖子一看,客人已经化为了一瓮血水。)
二十三 茕茕孑立
“要先斜切几刀,用牙签扎几下,等下腌制的时候鸡翅才会入味,嗯,对,好棒。”岑眠用尾巴夹着筷子搅拌着蛋浆,指导着夏杨做那些他的手还不能干的活。
这是前几天夏杨登门拜访的最后、他请夏杨帮他做饭的后续。夏杨的妈妈身体日渐恶化,当然是越早治疗越好,今天一大早,夏杨就憋不住等贺少钰走了,主动请缨带岑眠来家里做饭。
想着最近早出晚归还要做饭的大腿,岑眠于是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回了家,有模有样地教起了小孩做饭。
“来,这个拿着,等会炒完加蜜糖超好次!”岑眠尾巴拎着那罐从隔壁楼黑熊精那买的特制蜜糖,递给夏杨。
小孩拿过来,嘴馋地看着罐子边上漏出来的一滴,忍不住伸舌头舔走了,舔完习惯性地迅速擦嘴、打开冰箱、藏起蜜糖,准备回头的身影却顿了一下,对啊,夏飞都不在了,谁来逮他。
“一滴够吗,这儿还有哦!”看见全过程的岑眠心疼地卷起刚倒出来那小碗蜜糖,递到小孩嘴边。
夏杨怔愣了一瞬,伸手捧着碗,给了岑眠一个笑脸,看着回头继续用尾巴吃力却认真地搅拌着下一碗酱料的岑眠,眼睛里有些迟疑。
“这里面怎么还有个小蛋糕啊?”感觉到夏杨视线的岑眠回过头,看到冰箱里那个精致的手作蛋糕,包装上的日期却是过期了好几周了。
“那是夏飞买的。”
以前他学偶像剧里面的人类,将戒指藏在蛋糕里给夏飞吃,夏飞却像是知道一样每次都吃剩下最后一口,还给他,在他看来就是变相拒绝。是以夏飞那晚给他亲手DIY了一个,他也整个不吃放冰箱,没曾想第二天就出事了。
或许他该庆幸亏得如此,现在他能多留一个物事纪念夏飞?
夏杨依恋地看了一眼,对日期置若未见,关上了冰箱门。
“你哥哥打回来的最后一个电话,说了什么呀。”看着夏杨的动作,对引发这场杀身之祸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岑眠边尝了一口酱料,边问。
“不知道,那时候妈妈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夏杨踩着凳子,堪堪够到流理台,看似怯怯实则完美地切好鸡翅,忽然又说:“不过,夏飞是个很顾家的人,他很在乎我们的安危,绝对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家人。”
听着他语气里的难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大腿,白龙垂下眼睛,心疼地说:“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嗯?”夏杨侧头看了岑眠惆怅的侧脸,拿出岑眠买的黄花鱼,按照他特地要求的轻轻地划菱形纹理,声音有些落寞地说:“不过他只拿我当弟弟。”
岑眠活动了一下手,抬起不高的角度,侧过身子揉揉他的脑袋瓜,夏杨眼里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还给岑眠一个笑,才低头把鱼反过来,继续划着,嘴里说:“虽然这样,但是我喜欢他,这个事实,让我变得有血有肉,开始期待未来,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有血有肉吗。岑眠心不在焉地搅拌着酱汁,头一次连酱汁面上都起了一层白胶,还忘了停“尾”。
……大腿于他,似乎也是这样的。他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不断将就,不想再躲在大家的背后,不想再当懦夫。这样的感受,全都因为那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虽然未来不见得光明,可是他却没再因此而自暴自弃,反而因为看见水里的月光,而想一样发光发热,想站在他面前而不会自惭形愧。
这样的感受,算得上喜欢吗。
“眠哥哥,你真的要叫贺叔叔过来吃吗?”夏杨把切好的鱼递给岑眠,看着他问。
“嗯。”本来就是为了他而做的啊,岑眠尾巴调整好碟子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卷着刷子放填料和酱汁,嘴里对夏杨说:“还有呀,你还是叫他哥哥吧。虽然他有点凶,但是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好。”想得美,夏杨乖乖地答应着。
关于这一幕,羽族史书有载,庭有枇杷树,岑眠作死之日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 * *
“咳,咳咳,唉,你别接,杨杨,脏。”面色青紫的妇人剧烈地咳嗽着,显然身体里的东西让她很不适,毫不知情的她还天真地企图给自己顺气,熬过去就好了。
“不脏,妈妈的血怎么会脏。”夏杨乖顺地拿纸巾擦着妇人的嘴巴,直到那些邪祟的血都被纸巾吸收,才扶着妇人坐下。
背过身,夏杨的小手紧紧捏着那纸巾,直到它们都化为渣滓,本来童真的眼里却渐渐浮现出狠意,刚才面对岑眠的那一丝犹豫,在妈妈的重病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夏杨家刚搬来,新家的家具还有些简陋,圆餐桌上也是空空的没有装饰,显得十分没有人气。
然而现在上面团团地摆好了各色的家常菜——色彩鲜艳的鱼香肉丁,香嫩的蟹黄豆腐,清香逼人的柠檬叶子蒸黄花鱼,粘腻的蜜汁鸡翅,加上清淡的椰子汁小白菜和让人胃口大增的牛肉番茄焖饭。
岑眠看着上面自己和小孩的杰作,心里还是很满足的。尾巴卷着汤勺,一下一下地给桌上的碗盛着老鸭汤,岑眠数了数,奇怪地问桌边扶着妈妈走过来的夏杨:“杨杨,怎么有五个碗?”
“啊。”夏杨看着五个碗,愣了一下,才把多出的那一个拿起来,脸上笑着,眼睛却垂了下来:“我又忘了,习惯了拿他的碗了。”
至于这个他是谁,只能是夏妈妈听了会伤心的夏飞。
“没事,那个留着给大腿装菜吧,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岑眠勺汤的动作顿了顿,自责地咬了咬唇,小声说完,才又勺了一勺子汤。
“嗡嗡——嗡嗡——”岑眠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了起来,响了五声也没有停,显然来电的人十分焦躁。
“眠哥哥我帮你听!”夏杨看着在勺汤的岑眠,乖巧地说。
“嗯,麻烦你了。”岑眠不疑有他,感谢地回以微笑。
几乎同时夏杨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客厅,拿起岑眠的手机,上面果不其然是“大腿”二字。
看着笑着用伤手端汤给妈妈,回头小心地歇了一下,才继续端下一碗的岑眠,夏杨眼里划过一瞬的犹豫,然而犹豫很快被刚才妈妈身体病重的画面一冲而散,小手果决地按着那个绿色小电话键,一划:“喂,你好,这里是眠哥哥的手机。”
“……夏杨?岑眠呢?!”那边的贺少钰听到夏杨的声音,声音瞬间冷下来,手上拔了车钥匙,黑色机车随意地停在了路边,大步地往电梯走去,刚才拿着到手上那款新数位板的晴好心情消失无踪。
“他在我家啊,你找他有事?”夏杨转过身,背对着岑眠,咬咬牙压低声音说,声音却是那天和贺少钰对峙时的语调。
“我说过让你离他远点吧。”明明毫无起伏的语调,却带着冷冰冰的杀气,贺少钰脸色阴沉得可怕,却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燃起的怒火唯一的体现,是那根用力按着电梯上升键的长指。
“可他就在我家呢,还做了好菜哦,随时恭候哦,贺叔叔。”夏杨小手捏着掌心,嘴里却语调依旧欠扁,一字一顿地说,说完不等贺少钰再说什么,秒挂了他电话。
“杨杨,是谁啊?”岑眠坐在桌边,细心地挑着每个菜好吃的部分留给大腿,问走回来的夏杨。
“没有,骚扰电话而已。”夏杨嘴角笑着,眼睛却有些愧疚地垂下。
岑眠没有注意,笑着摸摸他脑袋,进厨房正洗着手,听到门铃声,回头和站起来的夏杨说:“我去开吧。”
一打开门,站在门外的俨然是贺少钰,身上略显凌乱的西服还没来得及换,岑眠一见到人就无害地笑起来,声音是少有的轻快:“我做了菜,好多都是你喜欢的,快进来吃吧。”
贺少钰俯视着他,脸上无甚表情,却沉得可怕,刚才夏杨的刻意他并不是听不出来,可是眼前的傻龙在他三番四次警告之下,不躲开这只风狸,还傻兮兮地往上凑,真的很让人火大。怎么在洛子琛身上摔过跤,蠢龙还是学不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呢!
“……我,大腿,你别这样啊,夏杨还帮了我很多忙,不然我还做不出来。”岑眠笑容渐渐褪去,怯怯的语调回来了,他见过大腿很多表情,却没见过他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贺少钰拦腰把岑眠拉过来,“碰——”地摔上了门,把岑眠抵在门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是冷冷的怒火。
啧,他都要气昏头了,居然还顾及着这头蠢龙的手,贺大少在心里唾弃自己。
“……我听懂了,可是,我答应了夏杨,要救……我以为你也会……”岑眠被过于靠近的身躯惹得浑身不对劲,眼睛委屈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贺少钰。
“哦,谁给你的勇气以为?我怎么会护你去救这种东西?”贺少钰猛地靠近他,长指气得想要捏起岑眠下巴,最后无处发泄,化成一拳砸在防盗门上。蠢货,人家都要你的命了,还傻乎乎地卖给别人,他怎么会因为这种家伙去贺家拿青蚨虫。啧。
背上靠着的防盗门被贺少钰砸得大幅度地震了一下,岑眠却依旧缩着脑袋躲过忽然靠得太近的俊脸,太近了,近得他不能呼吸了……
……最近过得太幸福,幸福得他都忘了自己是谁了。眼前的人让他依赖太久,久到他开始想当然地相信大腿会帮忙。明明一瞬间很多想法混杂在岑眠脑袋,最后却莫名只有这一条留下了。
“拿着,要是那东西图谋不轨,不要客气。”贺少钰看着岑眠悄悄红了的眼圈,还有脸上黯淡的表情,眉毛皱起来,松了扣住岑眠腰的手,从西装口袋拿出一支玻璃瓶,里面今早让贺清越赶出来的干菖蒲。
刚被放松,离开了大腿气息的包围圈,岑眠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就被那支玻璃瓶糊一脸。
手里拿着那支菖蒲花干,博学如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让风狸一瞬毙命的必备凶器,只是,岑眠咬着唇,脑袋垂下来,不敢抬头面对大腿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大腿松了的脸色,不知怎么地,嘴里不由自主地说:“……他有名字,他叫夏杨,还有,我不会杀他,我相信他。”
……他想相信夏杨,正如他不想相信大腿会准备好这样的东西。即便对方真的是骗他,谎言里有没有包含着真心是不同的。何况,面对夏杨,他有一份特殊的同理心,一份让他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同理心。冥冥之中,岑眠心里只留下这份固执,连恐惧都被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