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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是条废龙了完本——by狐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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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被血红的湖水侵蚀覆盖,凤主的身体显然已经落入水中,隔着漂浮的残尸,岑眠看到湖面满布的凤羽在剧烈抖动,显然湖底的东西感觉到了凤主的加入,抗拒着这个结局。
然而阵一旦开始,哪有结束的道理。
一片青色的龙鳞越来越近,落在了湖面上,和散落的凤羽为伴,只是在水中画面是鲜艳的、越来越浓的红色,那是自己祖先和贺少钰的血……
青龙出海,赤血染江,颠倒日月,江河逆流,霸邪亡命。
一切终是归于平静。
红色的画面也渐渐模糊,最后重回一片死寂的黑暗。
……那人死了。岑眠在黑暗里清醒着目睹这个事实。刚才二次涅槃的大腿也会这样吗,他也要离开自己吗……
最害怕的可能充斥着岑眠的意识,他却反而淡然下来。
……大不了,他去陪他好了。
岑眠被刚才那一幕所伤,根本没有计算时间,直到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天真地问好——
“小凤凰,你能动吗?……我今天带了妈妈做的冉遗鱼,吃一点好不好?”
……那是自己的声音。岑眠听着那个凤和凰都分不清的声音,蓦然回神,这是大腿醒来之后了吗?他的父母又在哪,弟弟真的是洛子琛吗……
正要聚精会神在黑暗里攫取更多声音,岑眠却感觉脑袋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彻底失去了意识。
* * *
暗红低垂的天幕恢复了平静,远处前院的烟花还在噼里啪啦炸开,杂声传到湖区这头便被隔绝在丝丝细雨之外。
残存的天火早已不足为惧,伴着细雨落下,还没碰到地上的两人就已熄灭。
贺少钰就这么坐在雨中,怀里抱着昏迷的岑眠,燕尾服长外套被他捡回来盖在怀中人身上。
他在岑眠看完回忆昏迷那刻就彻底醒来了。
眼睛盯着岑眠沾满血污的脖颈,修长优美的脖颈此刻血肉模糊,逆鳞处只剩可怜的一片,隔壁是整齐划下的创口,还有红得发烫的凤印。
干,明明怕疼得要命,怎么下得了手,还割得这么整齐,要不是自己给过他共享生命的凤印……
生气。
明明这么怒火滔天,贺少钰却仔仔细细地清理着岑眠的伤口,直到蠢龙一直不安地颤动的睫毛掀开,漆黑的兽瞳看着自己,先是迷茫,然后是生气和委屈,一声都没有吭,眼泪就那么掉下来了。
“哭什么,我还都没说你。”贺少钰被岑眠看得心脏闷闷地疼,皱眉沉声说着,却俯下.身蹭吻着蠢龙的眼角。
“……我看到你死了……这是,做梦吗?还是地府?”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岑眠张嘴说着,却发现喉管像是受了逆鳞影响,一说话就扯得生疼,声音更是沙哑。
贺少钰状似不耐地凑过去,虽然很生气,还是拉起岑眠伤得轻些那只手,贴上自己的脸,凶巴巴地说:“真在地府还有这么热乎吗?”
岑眠手抖了一下,没挣扎,像是彻底从初醒的情绪清醒过来,竖瞳让他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更委屈,确认了贺少钰还活着,里头的绝望淡去,忿忿却有增无减,只是看着贺大少不说话。
像是感应到岑眠的情绪,化为雨水的逆鳞让雾气凭空在两人脑袋上结出一片乌云,小雨断断续续地就飘了下来……
贺少钰任着小雨浇得自己身上游走的火焰都小了,眉毛一挑,啧,再不哄哄蠢龙要哭出来了吧。
被突如其来的小雨吓一跳,岑眠却没有躲,只觉得那股雨水分外亲昵,视线刚转回来贺少钰身上,本来生气的竖瞳一颤——
贺少钰放开自己,确保自己坐好了,才站起来眼睛还紧紧锁着自己,手上一个一个地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伤痕镶嵌的紧实胸膛。
“……???”岑眠没骨气地红了耳朵,竖瞳疑惑地要看不看。
“坐上来。”贺少钰漂亮的眼睛睨着他,业火腾地原地包裹起他。
“……什么……”岑眠刚嘶声问了一句,便被眼前业火带起的风撩动,碎发礼服均被风带得凌乱,唯有竖瞳定定地看着,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
火雨之中,姿态雄健的凤鸟高傲而立。羽冠长喙映着一身火光,耀眼的锋芒显然不许任何人阻其道路,他却垂下脖颈,漆黑的眼睨着岑眠,慵懒凶煞的神态和人身时一模一样。
“还不上来你是要自己走回去?”明明是眼里容不进任何人的高傲生物,现在却凶巴巴地赶着心尖上的小家伙上去他不许任何人踏足的背。
……吓死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岑眠才有了点实感,只是看着眼前那低垂到自己跟前的羽翼,震撼得说不出话。
悬在脑袋顶上的那团大大的乌云渐渐化成皎洁的雨丝,温柔地抚摸着一人一凤,让岑眠傻乎乎地就爬上了贺少钰的背。
啧,真难哄,贺大少想着,却张开如火羽翼。火凤凌空而起,暗红天空被火焰映红,烟火早已逊色,旁近的弱势妖兽早就躲起来避其锋芒,有的即便远远看到就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啊啊啊啊啊!不行!太高了啊!”完全忘记自己还在生气,高空的雨水和疾风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让他更恐惧地抓紧贺少钰的羽毛。
“……别夹着我的腰。”贺大少不自然地低声,啧,他怎么可能会让蠢龙掉下去,刚才还那么硬气,怎么现在就又怂了,这个呆子。
“啊啊啊啊啊啊!!好高!!都没有氧气了……”岑眠看着变成点点的房子,生理性地浑身发软,死命扯着贺大少背上的羽毛。
靠,肯定秃了。
啧,为了蠢龙,老子忍了。
贺少钰头疼地慢慢降低高度,直到背上的小家伙渐渐信任地放松了手,才不远不近靠近房顶向前庭缓缓飞回去。
……小命都差点吓没了。还以为自己逃过了涅槃最后要死在大腿背上。岑眠手顺着贺少钰背上的羽毛,感觉到对方刻意了放慢像是要让自己多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大腿别扭的浪漫。
“……你就没想过一开始就让我用逆鳞帮你吗?”犹豫再三,心疼和气愤还是掩盖了怯怯,岑眠委屈地打破此刻的气氛。
“没有了逆鳞的灵主会怎么样,你想过吗?”贺少钰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凶煞地说,似乎想起刚才岑眠自作主张的献身。啧,还想先哄了再训他,就这么着急被自己训吗。
……会怎样?岑眠趴在凤鸟宽大的背上,脖子还在疯狂地疼着,脑海里想起了梦境里的那个死去的自己,还有当年失去龙鳞的青湍。
“可我还有一片啊。”岑眠咬着唇,比起自己的赴死,他更害怕活在没有贺少钰的人世间啊。
“我不许。”贺少钰冷下声音,连宽阔的背也抖了一下,岑眠才感觉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恐惧。
“……我不跟你生气了,你也别气了好不好,反正我们都有错。”岑眠趴在温暖的羽毛堆里,变出尾巴和脑袋上的小珊瑚,感觉到贺少钰身躯僵硬了下,慢慢地贴得更近,“谢谢你让我趴在这里。”
“哦,我也只是随便飞飞而已。”贺少钰凶巴巴地说,话里却透着温柔。
“……我也想保护你啊。”岑眠用伤手巴着贺少钰的背,干脆整个人贴上去,任由羽毛散发的暖意哄得他热乎乎的,嘴里认真地提条件:“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让我也来保护你,好不好?”
贺少钰停在别墅最高的屋顶上,蓦地变回人身,长臂一捞把岑眠稳稳地接住,横抱着没放手,漂亮的眼眸垂下,睨着他,蓦然勾唇坏气地舔吻了蠢龙脖颈上那枚发红的凤印,才说:“你这是要当保护公主的恶龙吗?”
“……我认真的!”岑眠咬着唇,鼓起腮看着贺少钰。
“你可以试试,我等着。”贺大少看着恢复了活力的岑眠,小家伙长大了,拦也拦不住了。再也不是他羽翼之下的胆小鬼了。再不放心再心疼,也要放他出去让他自己选择了。
或许,这样才是小家伙反而最安全吧。
贺少钰看着慢慢停下的细雨,逆鳞最终在皎白的光团中化开,像是呼应岑眠亮起来的眼睛,成了暗红天幕下反常却温暖的一道小彩虹,才轻咬了一下蠢龙脑袋上的小珊瑚,说完下半句:“不过,这种事,不会有下次了。”
唔,既然圈养不住,那就把路给蠢龙铺好让他闯好了。只要别再弄成这样就好了。贺少钰盯着岑眠血肉模糊的脖颈,眸色渐冷。
岑眠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听了贺少钰的回答,终于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视线看到屋顶下前院的场景,却愣住了——
混乱人群之中,只有高台之上的几位大家长依旧稳坐着。
“这是,他回来了?”蒋老爷子依旧肃着脸,眼里却有一丝惊疑地看着此中唯一还中立的山神爷爷。
“贺长老这买卖倒是不亏。”山神爷爷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那个金发碧眼的冰冷男子,才把视线转到贺少钰和岑眠的身影身上,一别数千年,这家伙觉醒之后还是这么习惯别人仰视他。
而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始终冷着面容,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般无动于衷。
就在这一片恐慌诡异中,一声鸟啼从东方传来,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一声又一声,点点霞光带着朝阳紧随着鸟啼,仿佛剪开了暗红的天幕露出日出之壮观景象。
天幕最终被彻底拉开,整个天空云蒸霞蔚,红得仿佛被烧着了一般。
下面的人们骚乱地推挤,仿佛看到末日降临,未知的恐怖笼罩着他们,直到听见成千上万的扇动翅膀的声音和着鸟鸣组成交响,姗姗而至,才看清了——
那是数不清的奇珍异鸟,无论是哪方霸主还是即将飞升的异鸟,无论是避世隐居的隐士还是遍寻不得的珍种,此时全都随着日出朝拜他们失去多年的凤主。
漫天云霞的天空被朝阳烧得通红,傲慢的男人以俾睨众生的姿态抱着他呆呆的爱人,不顾朝拜的同族,消失在了屋顶,只留下慌乱的人群,和神色各异的大家长们。
这是……百鸟朝凤。
①青龙赤血阵:
青龙出海,天地寻踪,乾光汹涌,霸邪亡命,青龙赤血阵,乃更阴改阳之乾坤大阵!颠倒日月,江河逆流 。
青龙赤血,颠倒阴阳,乾坤逆转,鬼神同寿。
不是纯阳,道法不精的话,别说布阵,就是在阵里站一会也会头晕目眩,烙下后遗症。这是瞬间颠倒阴阳的大阵,在有水的地方就能用,专门对付大规模阴气作祟,但是用过之后此地的阴阳流向也就废了。
该阵似乎只有拼命才用,自杀一般的摆阵方法。
据说童子的血更有效果。
四十四 龙族遗民
庭审前的鸿门宴就这么以一场涅槃告终,好在参与庭审的犯人、证人和陪审团通通都已到齐。因为涅槃这一不可抗力,只是安排人在别墅中住下,延缓了庭审的日期。
这日贺少钰的套间里,贺少清给薛凉受伤的手换药,心疼地絮絮叨叨,不时还在狐仙大人身上揩油。陆离抱着不知何时带来的铃铛,明明气场不合的两人却相处得很和谐。
总之一室之内,竟然都没有人发出打扰人的声音。
“吱哑——”中间房门打开,贺少钰拿着纱布走出来,又把门关上不让人看里头睡下的岑眠,关门的动作少有地没发出一点声响。
岑眠前天回来就开始高烧,刚开始还有力气要给贺少钰处理伤口,后来就跟被太阳暴晒过的小白菜一样,看着就特蔫。高烧加疲倦之下,岑眠终是敌不过贺大少,被强行塞进被窝,几乎一沾床就睡着了。
贺少钰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岑眠伤口都被妥妥当当处理好,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可是没了一片逆鳞加上高烧的蠢龙让人实在放不下心。前日起贺少钰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岑眠估计真的累惨了,也吓坏了,前日昨日就醒了那么两三次,还是贺少钰看着看着心里慌才给闹醒的。
今日岑眠倒是恢复了过来,早上醒了看到两日未免的贺少钰心疼得不行,拉着人美名其曰陪他睡,说白了就是心疼贺少钰两天没睡,死活让贺大少直躺到了现在,贺少钰没睡着,反而他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贺少钰干脆给他伤口都换了药,这才出了客厅和被他晾了两天半的三人一猫见面。
“我还以为你长在房间里了。”狐仙大人嫌弃地拆了贺少清绑的蝴蝶结,狐狸眼看着贺少钰道。
“你的药有用吗,怎么他伤口还是不好。”贺少钰对狐仙大人的调侃不为所动,在沙发上坐下,嚣张地撂起长腿,把纱布扔给变身全职护工的27 贺少清。
“逆天而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能回来就不错了。”贺少清显然对从自家表弟那听来的、当年青龙赤血阵的真相心有余悸。
“说起这个,明天就庭审了,你不先把视频的事解决了?”狐仙大人看着一副就要坐化莲台样子的陆总裁,要不是他时不时还给铃铛顺毛,都要怀疑陆总裁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你倒是放啊。”贺少钰随手拿了罐可乐,单手“刺”地一声开了,随意地呷了一口。
“那我开始录音了,你们所说的每句话都会在庭审上作为岑眠证词的参考,所以请慎重回答。”陆离公事公办地说,按开录音笔,点开那个视频的各种诡异截图,低头打开主审设置的文件。
“这是有多不相信岑眠?”熟悉山海法庭套路的贺少清长眸微眯,意外地看着,这套程序已经许久不被用于证人身上。
“陪审团的蒋老先生提出的,按照规定我们有义务配合陪审团的质询。”陆离平静地说,却托了托金丝边眼镜和贺少清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开始吧,等会吵醒眠眠就不好了。”狐仙大人看着贺少钰皱起的眉,显然也在挂心屋子里浅眠的岑眠。
“第一,关于岑眠的身份,你们所知多少。”陆离盖着笔帽的签字笔有意无意地划着纸上的问题,抬眼审视三人,似乎真的在办公事般的状态,末了又看着贺少钰补充一句:“众所周知的不必提,档案内的也不必。”
贺少钰冷笑一声,手上捏得可乐罐格格作响,道:“不就是想问青湍和岑眠的关系麽?没错,岑眠是青湍的选民,尾巴的那片逆鳞也属于青湍。”
狐仙大人似乎不满贺大少把岑眠的信息透露得如此彻底,伸手想去按录音笔,被贺少清眯起长眸制止了。
“只不过,”贺少钰冷下声音,漂亮的眼睛盯着录音笔,语调平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压迫可怖:“他灵主的身份,与诸位无关,也不要妄想给他扣什么帽子。”
言语间似乎已经对龙族灭门案的真相了如指掌。
“那么,第二,当年龙王凤主为何而死?”陆离记录完毕,托了托金丝边眼镜,继续问。
“蒋老爷居然对这事这么感兴趣?我以为这事和蒋家没关系?”狐仙大人百无聊赖地眯着狐狸眼,嘴里却毒舌地在挑刺。
“可能这事对蒋家命运至关重要呢,你也知道蒋家的风格如何。结了不该结的盟,就想从不该关心的事里寻找解决之法,蒋家这是药丸啊。”贺少清悠闲地给狐仙大人梳着他的长尾巴,意有所指地说,官腔都忘了装。
贺少钰对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口就把龙王凤主压制邪神召来天劫、青龙赤血阵的细节事无巨细和盘托出,三言两语就洗白了龙族千百年来的冤屈,其气场语气和身份都让人对此毋庸置疑。
尽管身为洪荒生灵,在场几位对此有所猜测,然而最后亲耳听到确认,总是震撼的。尤其是对身为山神族的陆离来说,这锅都甩给龙族这么多年,山神族也和龙王有了这么久的误会,期间复杂也不是朝夕之间可以理清接受的。
“好了,回归正题,”半晌,陆离才继续冷静地说:“对于视频里那位少年和他所追之人的身份,你们知道多少?”
贺少钰像是早就料到这个问题,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可乐罐捏扁,准确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才不耐地挑眉:“用不着这么一个个问题试探,我们直接从开头把真相说完吧。”
“你当时不还在湖区等岑眠吗,而且你还看不见,不要乱来。”贺少清似乎察觉自己纵容自家表弟闹太过,终于还是拾起了自己的官腔。
“我是看不见。”贺少钰漂亮的眼睛睨了贺少清一眼,后者不自觉地心里一跳——那眼神像极了“爷爷”,他习惯了贺少钰的表弟身份,一时间都忘了,即使没来得及举行仪式,二次涅槃之后,贺少钰就真真正正是他们的族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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