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难为 番外篇完本——by幽幽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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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兴得不行,觉得人生十分美满。门第高,相貌佳,性子好,有文采。这样合意的夫婿,却独独叫她得到了。她为此得意了很久。
结果,这个给她少女如诗情怀的男子,开启了她噩梦般的人生。成亲那天,他和清风馆的当红小倌逃了。她方才惊愕地知道,他从来就不喜欢女人!娶她回来,只是为了稳住父母,好让他和心爱的男人寻机天涯相随罢了。
高平公主一直将儿子的取向瞒得密不透风,此时自知理亏,与驸马连连赔罪,还进宫为薛汲颜请封了县主。可是,她已一夜之间由众人羡慕的对象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人称‘分桃县主’。
这一世,薛沚颜来了,竹轿仍然只少一个。
这是躲不过的天意,还是人为的巧合。
她的目光落在前世第一任夫君的身上,微微发冷。前世觉得英俊无比的人,这世怎么觉得如此,骚包。
此时的周宝玉,却是很高兴的。眼前的少女身穿鹅黄折枝玉兰的褙子,下着藕色留仙裙。头上簪着白兰花,清新得像要滴下露来。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那人说得没错,三小姐就算供在家里,也是赏心悦目的。再加上年幼不经事,以后嫁过来,还不是凭自己拿捏么。既宽了父母的心,又可方便日后行事。
周宝玉想着,精神一震,装作惊讶上前道:“这位小姐--”
还未说完,就被家丁喝止道:“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莫要冲撞我家小姐。”
周宝玉只得站在原地,道:“周某只是一介读书人,路过此地,见风景优美,便忍不住想起了前朝文人留下的诗句。”
薛汲颜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公子赏景了,借过。”
周宝玉急道:“小姐留步。”
家丁道:“做什么,快让开。”
周宝玉咬牙道:“我是高平公主之子,不是闲杂人等。”亮了身份,总能把她吸引过来了罢。
薛汲颜道:“堂堂公主之子,怎么会独自出门,无人跟随。”
旁边山石后举起一只手:“我们少爷不是一个人,有我跟着呢。”
薛汲颜差点笑了,话锋一转,又道:“就算有小厮跟随,也断不会躲躲藏藏,鬼鬼祟祟。你们冒充公主之子,企图破坏高平公主府的声誉,是何居心?”
周宝玉急道:“三小姐,我真的没有骗你。”
薛汲颜道:“可有凭物?”她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公主府的玉佩,他没有戴在身上。
果然,周宝玉摸了摸身上,呐呐说不出话来。
薛汲颜转身便走。周宝玉还想拦住她,冷不防绊到了东西,金冠都摔歪了,右手摸到地上一个凉滑的东西。
薛汲颜疑惑道:“流樱,那是蛇么?”
周宝玉吓得从地上弹起,脚下一空,骨碌碌从阶梯上掉了下去,一直摔了三级阶梯才停住。小厮一面飞奔,一面吓得大喊:“少爷!少爷!”
流樱道:“不是蛇,是一截长了青苔的树枝。”
“噢,看错了,我们走罢。”
眼冒金星,鼻青脸肿的周宝玉听到这句话,吐血仰倒。
第五章
薛汲颜下竹轿的时候,脸上还有未曾消散的笑意。谢夫人在门口等着,看到她,笑着和身边的住持拂镜师太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孩子气呢,能去玩就高兴。”
薛汲颜不满:“娘,你又说我。”
谢夫人道:“不说你说谁。”
薛汲颜笑了笑,道:“姐妹们都求完签了?”
谢夫人道:“没有没有,就等你呢,快来。”
大佛殿里,灯火常年不息,香油常年不竭,香烛常年不断,明阔肃穆,庄重静默。大佛金身宝相庄严,慈爱悲悯。薛家姑娘分列两排坐在蒲团上,连一向浮躁的薛沅颜都在虔诚地说着什么。谢氏对薛汲颜指了指薛沚颜身边的空蒲团,走到顾氏身边去。
薛汲颜才坐下,便有人扯她的裙角,她回头一看,妙姐儿小声说道:“三姐姐,你抓到兔子了吗?”
薛汲颜笑道:“兔子都让兔妈妈领回窝去了,三姐姐没看到。”
妙姐儿嘴角耷拉下来,薛汲颜又道:“不过,三姐姐那里的流樱会做兔儿馒头,你想吃吗?”
妙姐儿使劲点头。谢夫人清咳一声,两人忙住了嘴坐好。拂镜师太念了一遍《金刚经》,将谢顾两位夫人手抄的经本在佛前烧尽。
谢夫人朗声道:“信女薛谢氏,薛顾氏,诚拜我佛,祈愿薛氏家族昌盛繁荣,合家安康。族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相扶,姐妹友爱。敬叩。”
众女跟着谢氏顾氏三拜九叩,又各自上了三炷香。谢夫人道:“姝姝儿,你大难不死,给佛祖多上三炷香。”薛汲颜见大佛低眸垂目,仿佛静静地看着她,又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顾氏接过拂镜师太递过来的大签筒,笑道:“姑娘们,这里面九九八十一根签,不拘求什么,摇一摇,乐一乐。”
年轻少女,都有对姻缘的一份憧憬,只是顾氏不说破罢了。
薛沁颜先来,摇到的是:任是无情也动人。薛沚颜其次,摇到的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到了薛汲颜,她在心里默念,佛祖许我重生,请告诉信女,今生是否如前生一般坎坷。
抱起签筒使劲晃,却半天摇不下来。等在后面的薛沅颜催促道:“三姐姐,多使劲啊。”薛汲颜又加了一分力,总算有一只签掉落。薛沅颜眼疾手快,捡起来一看,直接笑了出来。这是一支白签,空无一字。
“三姐姐求的什么呀,佛祖都不愿意搭理你。”
薛汲颜盯着白签,无语凝噎。
薛沁颜道:“别是支废签罢。重新摇一次好了。”
拂镜师太手持念珠,缓缓转动,道:“阿弥陀佛,签筒的第八十一支签,正是白签。签主所求之事,乃是不可说。”
明镜庵向来不解签,拂镜师太解释了一句,已属难得。
“这么玄乎,”薛沅颜不以为然,拿过签筒,摇到的是:至高至明日月。
日月当空,至高至明,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尊贵的呢?想到六月初的菡萏宴,薛沅颜的眼睛都热了起来。看向母亲,顾氏笑得眼睛都眯了,十分满意。她骄傲地站起来,环视一圈,回到母亲身边去。
薛沚颜却微微皱了眉,薛沁颜心细,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薛沚颜悄悄道:“四妹妹签文看着大富大贵,其实是出自一首偏诗,连着下句,不怎么好。”
薛沁颜道:“一支签罢了,四妹妹高兴就好。”
薛沚颜点点头,忽听得哗啦一声大响,签筒滚出去老远,薛涴颜对着洒落一地的签子,手足无措。
“我,我手滑了。刚才忽然想到,应该帮祖母求签的。”
顾氏有薛沅颜签文在前,心情颇好:“无妨,让妙儿求也是一样的,你刚才那只签是什么?”
薛涴颜苍白着脸:“没看清,现在也找不到了。”
薛沅颜嗤道:“慌慌张张,上不得台面。”
薛涓颜小小的手搭在薛涴颜肩上:“五姐姐,妙儿也想求祖母平安呢,妙儿手小,五姐姐帮我。”
薛涴颜这才笑了,捡好了签,握着薛涓颜的小手,一晃一晃地摇签筒。摇到的是:寿比南山长青松。
薛涓颜对着五姐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薛汲颜心道,上一世祖母的确高寿,自己死的时候,她还健在。如果不是被自己气了多次,身子骨还会更硬朗。
“姝姝儿,走了,吃斋饭去。”大姐姐跑过来牵她,她心里动了动,问拂镜师太道:“庵中有叶子牌,花令之类的东西么?”
拂镜师太道:“有的,明镜庵偏远,又常有女眷礼佛。庵中备下了一些,供贵人们消遣。”
薛沁颜道:“坐了一早上马车,你不累么?今晚不早安置,还要找这些来玩。”
薛汲颜道:“我好久没玩了。”
薛沁颜无奈道:“那你找其他姐妹陪你罢,我今晚要早睡了。”
薛汲颜板着脸道:“不行,能和二姐姐抗衡一二的就是你了,你不来多没趣。”
薛沁颜叹息一声,道:“好罢,我也去,不过实在熬不住了你得放回去。”
薛汲颜笑着应了。
天才暗下来,薛汲颜便着流樱飘絮折了桃花,备下糕点。去请几个姐妹过来行花令,她本以为薛沅颜不会来,毕竟她与自己总是看不对眼。没想到才不过一刻钟,薛沅颜就踏进了门槛。
“今儿吹了什么风,三姐姐竟也弄起风雅来。”
这是说她以前庸俗。薛汲颜看她心情颇好,不想争执,端了碟子对她身后的薛涓颜道:“妙姐儿,给你吃兔儿馒头,刚蒸出来,又香又软。”
妙姐儿高兴地拿了一个,掂着脚尖在薛汲颜耳朵悄悄道:“四姐姐不来,就要帮母亲超佛经啦。”
薛汲颜了然地点头。不多时,薛沁颜和薛沚颜也来了。
六姐妹按长幼次序坐好,轮流当令主掷骰子,点到者抽花令,背一句花签上所绘鲜花的诗词,背不出就罚酒一杯,三次吟不出诗句,便落败出局。
妙姐儿还小,便与薛涴颜同一令。
薛沁颜先掷,骰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停在五点。
薛涴颜笑道:“第一个就中了,妙姐儿,你先抽一个,看看是什么?”
妙姐儿正吃着豌豆黄,闻言擦了手,碰了这个又想拿那个,犹豫不决。
薛沁颜笑道:“横竖有你五姐姐呢,你只管抽一个。”
妙姐儿这才抽了,一看图案,喜道:“是桃花,这个我知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薛沚颜掷了个二,到下首的薛汲颜。薛汲颜得了梅花签,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接下来,薛汲颜自己掷了个一,她只得再抽了一签,又是梅花,道:“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
薛沅颜已经等不及,话音刚落便抓了筛子一丢,是个五,又是薛汲颜。
这下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对了,薛沅颜笑道:“三姐姐,要喝果子酒么?”
薛汲颜抿抿唇,撑着脑袋苦苦思索。薛沅颜道:“三姐姐要想一晚上不成,大家都还等着玩呢。”
薛汲颜的手向酒壶伸去,忽地灵光一闪,道:“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
“梅花诗多了去,算你走运。”薛沅颜讪讪地丢了骰子,薛涴颜捡起一掷,数着到了薛沁颜。薛汲颜长出一口气。
薛沁颜揉揉额角,抽了支芍药,道:“夜窗蔼芳气,幽卧知相亲。”
薛汲颜看她和身后的洇墨入画都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暗自皱了眉。
薛沁颜喝了一口茶提神,掷了个二,薛沚颜抽了兰花,正要脱口而出。薛涴颜笑道:“二姐姐读过的诗大概比我们五个人加起来的都多,这可太容易了。”
薛沅颜道:“那么二姐姐就一次说三句,如何?”
薛沚颜也不推辞,点头道:“也可。幽谷出幽兰,秋来花畹畹。深林瘦径傲朝昏,牙发消疏气骨存。一片空山石,数茎幽谷草。”
薛涓颜拍手笑道:“二姐姐和兰花最像了。”
薛沚颜抿嘴一笑,纤细的手指将骰子一拨,薛汲颜在心里默念两句,天地神佛,祖宗保佑,千万莫再找我,千万莫再找我。骰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停住。薛沅颜伸头去看,是三。她迟疑地抽了支签,是梨花。
薛沅颜平日喜欢热闹鲜艳的事物,不喜读书,不喜冷清。平日里最多读一些咏桃花,牡丹,荷花的诗句。这梨花,她不喜欢,读过了也记不住。
她苦思冥想,眼睛一亮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薛汲颜扑哧一声笑了。
薛沚颜道:“四妹妹错了,这是雪景,不是梨花。”
薛沅颜不服:“字面上就有梨花,怎么就不是了。梨花诗那么少,我记得这一句就不错了。”
薛沚颜道:“不算少,李太白,吴融,温庭筠,武元衡都写过许多咏叹梨花的诗词。”
薛涴颜叹道:“二姐姐厉害,我只记得一句‘雨打梨花深闭门’”
薛沅颜羞得脸色通红,将花令签筒一甩,道:“你们都抽到了好签,只有我抽到这没意思的梨花,我不玩了。”说罢便冲出门外,松香和锦囊匆匆福了福,跟着自家姑娘走了。
剩下的五姊妹面面相觑。薛沁颜站起来道:“我着实困得厉害,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要是还想玩,就接着玩罢。”
薛沚颜道:“我也该喝药了。”
两位姐姐如此说,薛涴颜和薛涓颜也不好留了,表示该休息了。一时众姐妹离去,留下薛汲颜对着一桌狼藉,垂首不语。
流樱上来收拾,问道:“姑娘要安置了么。”
薛汲颜忽地一笑:“别急,夜还长着呢。”
第六章
薛沁颜回到厢房,已困得睁不开眼,勉强梳洗了就倒在床上。昏沉间,听见展画打翻了东西。洇墨道:“怎地这么不小心。”
展画道:“我也不知怎地,晚膳过后就累得慌。”
洇墨叹道:“我也是困了,快收拾了睡罢。”
薛沁颜心神一松,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有人拉起她负在背上,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夜色昏昧,飘浮的云层密密实实遮住了一钩残月。
一间厢房中,隐隐有光亮透出,本该睡下的人此时却坐在桌前挑着烛心。身后白墙上的黑佛字,在烛光中明暗交错。
门轻轻开了,几乎一点声响也无。桌前之人没有抬头,仍是专心致志地挑着,似乎没有其他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动手了么?”
“动手了,奴婢亲眼看见的。”
“呵,好极了。且等着明天看好戏罢。”
清晨时分,静谧的明镜庵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小树林中,扑棱棱飞出一群夜鸦。
春莺才为谢夫人戴上最后一根象牙孔雀簪,顾夫人便敲开了门:“大嫂,你可听见了?”
谢夫人道:“听见了,你略坐一坐。谢妈妈已经过去看情况了,待会儿就会有消息。”
顾夫人饮下一口茶,道:“我这心呀,一揪一揪的,这明镜山人烟稀少,别是出了什么山匪。”
谢夫人道:“弟妹稍安,明镜山乃贵族女眷礼佛之地,朝廷定期派人巡视,山下也设有驿站。匪类不会选在这里落草。也许只是哪个胆小的丫头叫了一声。”
顾夫人那眼看着门,道:“但愿吧。”
不一会儿,门开了,谢妈妈沉着脸走进来,隐约还听见门外女子的抽泣声。顾夫人伸长了脖子去看,谢妈妈却又将门掩上了。
谢夫人道:“出了什么事,可查清楚了?”
谢妈抬眼看了一下顾夫人,道:“奴婢带着几个家丁过去的时候,看见林子里有一对男女--”
顾夫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佛门清静之地,竟出了这种事,是谁,看清楚了么”
谢妈妈接着道:“南靖侯世子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说话,两人皆--衣衫不整。”
谢夫人暗道,南靖侯夫人正月里过生辰,她还带着姑娘们去道过喜,谢妈妈见过南靖侯世子,是不会认错的。他一大早,也许是昨日夜里,与侍妾跑到明镜山上……,也太轻浮了些。不过这是别家房里事,她不好过问,也不想过问。
她吹了吹茶沫:“吩咐下人们,管好自己的嘴。南靖侯世子人呢?”
“他说是夜里梦见神女,令他来此相会。给了奴婢一包银子封口就骑马走了。”
“这孩子,也太荒唐。拂镜师太那边知道么。”
“知道了,奴婢说了世子的身份,师太就不言语了。”、谢夫人点点头。
顾夫人道:“谢妈妈,你还没说那女子是谁。”
谢妈妈顿了顿,又开口道:“回二夫人,那与南靖侯世子在一起的女子,正是咱们府上的人。”
谢夫人茶盖往杯上重重一磕,顾夫人更惊讶了:“谁呀,竟如此不顾廉耻。”
谢妈妈眼皮微抬,道:“是七姑娘房里的大丫头,温香!”
顾夫人心中一惊,怎么会是温香!明明应该是那个人!她余光往素月那一飘,素月轻轻摇了摇头。
顾夫人道:“谢妈妈,你没有看错,怎么会是温香,她一向老实。谢妈妈莫不是想替人遮掩,就冤枉她。”
谢妈妈道:“人,奴婢直接带过来了,就在门外。”
顾夫人捏紧了手指,还真让她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