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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难为 番外篇完本——by幽幽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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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顾旭万万没有想到,他精心想的说辞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刘业,已无暇顾及其他了。
西北看似被犬戎打得丢盔弃甲的青铜军忽然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突袭凉州城,将沾沾自喜的犬戎打了个猝不及防。申玖王子在宴饮中被斩下头颅。犬戎还未明白青铜军如何恢复了神勇,就被赶出了凉州城。
于此同时,南方突然出现了一支由白衣人带领的神秘军队,与谢锐前后夹击,击退了大皇子和四皇子领导的叛军,大皇子和四皇子被生擒。谢家的青铜军,重新赢得了民众的赞誉。
而浴血奋战之后的谢敖,谢钧和谢锐,不约而同地对太子的即位提出了质疑,要求回京面见皇上。
太子盯着谢敖的奏报,伸手将案桌上的茶盏打落在地。
“谢敖好大的胆子,敢质疑我。父皇已经在早朝上亲口宣布,他还不死心,是想拥兵自重么?”
刘业道:“皇上息怒,谢家现在领着大军,又在民间恢复了声望,为今之计,安抚为上,不宜激怒啊。”
太子喘了喘,转头问薛颂:“薛卿家怎么看?”
薛颂抚了抚须,道:“皇上体内的傀儡蛊虫,不是已经成熟了么,太子不必担心。”
刘业道:“宰相大人的意思是?”
“他们既然想见皇上,就让他们见好了,只是进宫容易,出宫难了。”
刘业目光一转,拱手笑道:“薛丞相,高见。”
太子看着地上的茶盏碎片,眼神明灭不定。
几天后,太子回复谢家青铜军,准许谢敖,谢钧与谢锐轻骑进京,面见皇上。
“吁--”谢钧停了马,转头对谢敖道:“父亲,不眠不休赶了一天一夜,歇一歇罢。”
谢敖看着疲惫不已的战马,点了点头。
父子两人找了棵阴凉的大树坐下,谢钧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张大饼,正要解开酒囊,冷不防手上一空,酒囊不见了。
谢钧瞪眼道:“好你个莫忧,几年不见,一来就抢大爷的酒喝!”
莫忧啧啧两声,在树枝上弯了丹凤眼道:“几年不见,变得如此小气,以前也不知喝了你多少酒了,有些还是从--”
“咳咳,”谢钧连忙打断他的话,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父亲,道:“少废话,留点给我。”
莫忧嘿嘿一笑,仰起头咕咚一通乱灌,听得谢钧肉都疼了。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来了,谢钧紧张地问:“还有罢?”
莫忧将酒囊甩给谢钧,谢钧摇了摇,露出一口白牙,将剩下的喝了个干净。
莫忧看了看天色,道:“看情况,你们明日就到京城了。”
谢钧喝完了酒,道:“王谢两家人都还好么?”
莫忧斜了他一眼,道:“都好,薛三爷仗义,也帮了不少忙。”
谢钧纵身一跃,也飞到树上,凑近了莫忧道:“二妹还是没动静啊,我家的檐儿都能走路了。”
得,你就炫耀罢,莫忧在心里白他一眼,道:“还有事儿办,先走了。”
谢钧得意一笑,跃下树来,谢敖睁开了眼睛,道:“一切平安?”
谢钧点头道:“他说两家人都好,无需挂心。”
谢敖站起来,握了握拳,道:“她们受了不少苦,是该回来了。”
谢家大将回京,皇上为表嘉奖,特意从城门到宫门都铺设了红毯,谢锐先一步到达了京城,一直等到大伯与大哥两骑齐达,方才随着一同入宫。
刘业亲自在门外相迎,笑意盈盈道:“谢家劳苦功高,太子已在东宫设下宴席,为几位接风洗尘。”
谢敖道:“我等需即刻面见皇上,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刘业目光一滞,心中暗自咬牙,面上却仍是笑容满满:“太子一番好意,谢将军既然执意如此,那就随我去御书房罢。”
一行人往皇宫内走,刘业朝下属使了个颜色,下属点点头,趁人不注意离开了。刘业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谢敖,谢钧,谢锐,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御书房明黄色的屋檐低垂,明亮威严,台阶之上,太子负手而立。看到谢敖一行人,目光深深:“父皇已经在里面等着诸位了,谢将军请卸下刀剑。”
谢家三人迟疑了一下,仍是解下了佩刀,交给內侍。他们朝太子行了礼,匆匆入内。明黄的纱帘內,皇上端然而坐。
谢敖领着子侄跪下道:“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太子施施然道:“父皇,谢将军到了,您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罢。”这几天,他已经让父皇把说辞背熟,只要给谢敖安上谋反的罪名,外面的御林军就会一拥而上,将谢家三人拿下。至此,谢家可除!
正想着,突见皇上缓缓起身,朝他走过来,太子一愣,道:“父皇?您怎么了,快下旨啊。”
皇上掀起明黄纱帘,走到太子面前,目光一亮,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太子脸上。
太子愕然,惊叫道:“小云子,怎么回事?”
一直站在纱帘内,身穿太监服饰的人这时抬起头来,嘻嘻一笑:“太子是在叫我么?”
太子神色巨变,道:“你,你是莫忧,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忧甩甩衣袖,道:“我么,是来给皇上送解药的。要论蛊虫,犬戎与南疆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区区不才,恰好在南疆有些朋友,这些朋友么,又恰好对蛊虫有所研究,于是乎--”
“够了!你闭嘴。”太子颤声道:“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一并拿下!”
门外,一片风平浪静。
太子大惊,连声叫道:“刘业!刘业!”
阳光下,一人白衣玉冠,款款而来,道:“太子殿下,您找的人,不会来了。”
这人,赫然是失踪多时的王屿!太子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皇上道:“皇宫外的御林军如何?”
王屿行礼道:“已经震慑住了,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点点头,沉声道:“王屿,拟旨。”
王屿目光微闪,取出一张明黄的空白圣旨,研墨提笔。皇上缓缓道:“太子李宜煊,包藏祸心,□□后宫,关押朝廷重臣,意图谋反,动摇大容根本。至今日起,废去其太子之位,永世幽禁与宗人府,钦此!”
太子一字一句地听完了,忽站起来哈哈大笑,指着皇上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真是说的不错。儿臣如此,父皇你又有多干净,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皇上面色一变,怒道:“你这孽子,住口!”
太子又仰天大笑,状若癫狂,忽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朝皇上刺去。皇上退后不及,侧面转来一个人影,挡住了太子的匕首。
鲜血从王屿的胸膛流下来,皇上心中突地一跳,唤道:“王爱卿!”
谢敖已反应过来,一脚将太子踢出门外,太子如一只布袋一般骨碌碌滚下台阶,头破血流,失去了知觉。
王屿苍白的脸笑了笑,昏迷之前,将一个锦囊交到了皇上手里。
直到多年以后,宫中众人回想起隆德二十四年夏,仍是一阵心惊。谢侯爷与两位谢公子进皇宫后,一直对外宣称病重的皇上忽地醒了过来,在谢侯爷面前痛陈太子忤逆犯上,意图弑父夺位,并把几位朝廷重臣关押囚禁。
太子大惊,唤了皇宫侍卫进来拿下谢家三人,谁知皇宫忽然涌入一队神秘的军队,将皇宫侍卫制服,那分花拂柳而来的,竟是失踪许久的户部尚书王屿。而隐伏在京城外的青铜军一拥而入,把围在皇宫周围的御林军全部震慑。
至此,太子一党被一网打尽,薛颂和刘业在负隅顽抗的过程中被乱箭射死。菡妃与太医院掌院自尽。东宫之人除了小皇孙之外,通通投入死牢。皇宫在经历了两起宫变之后,又恢复了平静。被太子贬谪的王谢两家和其他官员,全部官复原职。
花深影重,皇上负手立于太液池边,凝视着飞花逐水流。他恍惚记得,灵君最喜欢到这里来提诗画画,情浓之时,他还曾想过在太液池边建个宫殿,供灵君消遣。但是,灵君拒绝了,她不愿为一己私欲劳民伤财。
如今,流水飞花依旧,伊人已逝。
“皇上。”王译站在皇上身后,轻轻道。
“炜儿醒了?”
“醒了,太医说无大碍了。”
“人都齐了?”
“杨志卿已带着当年的卷宗到了御书房,林贵妃,金嬷嬷也到了。”
光线在皇上灰白的鬓发间跳跃,他回过身来,道:“怪不得灵君这么多年来,只入梦一次,想必是恨毒了朕。走罢,朕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第一百二十四章

紧闭了三天的皇宫大门重新打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莫忧看了看身旁的人,道:“你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王屿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莫忧啧啧两声,道:“那个位子,别人都不择手段去抢,不惜头破血流,你倒好,云淡风轻地拒绝了,连皇子都不做。”
王屿道:“没兴趣。”
莫忧道:“苏望不久之后便登上教主之位,你可有话带给他?”
“没有。”
莫忧道:“好罢,清高的王二公子,我要回扬州了,得空去找我喝酒。”
王屿笑了笑道:“快了。”
莫忧嘿嘿一笑,一瞬间没了踪影。
“二少爷,到了。”
王屿下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立在门外的沈氏,王峥和宁欣公主。宁欣公主上前走了两步,满心的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王屿深深看她一眼,道:“母亲,大哥大嫂,你们安好,我便放心了。”
沈氏叹了一口气,道:“回来就好。”
王屿笑了笑:“王府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能去哪里?”
宁欣公主握了握他的手,道:“这样很好,只要你欢喜,什么都不重要。”
王屿笑了笑,越过众人打开王府大门。落了一身灰尘,王屿没有去拂,径直走回了涤尘阁。王峥想跟上去,被沈氏拉住了:“现在这时候,别去吵他。”
王峥叹道:“弟妹下落不明,我是怕他心里难受。”
沈氏道:“汲颜逃出了皇宫,应当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她栖身何处,几乎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找了,不久就会有消息的。”
王峥道:“若是弟妹有恙,我以后,也无颜再见二弟了。”
王屿缓缓走到涤尘阁,墙边的紫藤开得很好,远远望去如紫色的云雾一般。屋里的一切,都还是她走时的样子,梳妆台上,是她喜欢用的胭脂。锦榻之上,放着她做了一半的虎头鞋,虎儿眼儿圆圆,十分憨厚讨喜。他放下虎头鞋,走到床边坐下。
床上的两床被褥叠得很整齐,一双鸳鸯枕头紧紧地挨在一起。时间太久,被褥枕头已经没有她的味道了。
王屿修长的手指从被褥拂过,落在鸳鸯枕头上,枕头下面。露出一角白纸。
王屿目光一闪,将白纸从枕下拉出来打开,画上,是三只白鹤,胖头鹤之下,羽毛茸茸的小鹤依偎着母亲。王屿深深地看着,拳头慢慢攥紧。
他还是,把她们弄丢了。
难得天气晴好,离珠便抱了被褥去晒,一面晒一面轻轻拍打。暖暖的阳光在门外肆意照耀,薛汲颜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的月子就快坐完了,准备可以出去了,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看看外面的景色了。
身边的澈哥儿动了一下,皱着脸哭起来。薛汲颜把他抱在怀里,解了衣襟喂他。澈哥儿呼哧呼哧地,吃得香甜。薛汲颜的心软软的,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刚来的时候,离珠和一叶都很警觉,时刻注意着村里村外的动向。可日复一日,小村庄里十分宁静,没有什么人来搜查,薛汲颜她们就安心住下来了。
村里人对于薛汲颜的匆匆而来有些不解,刚生完孩子,却没有男人陪伴。她们便以为薛汲颜是富人家养的外室,对她多有侧目,薛汲颜也不去分辨。人们更容易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越解释只会越惹人怀疑。
澈哥儿吃好了,挥动着小手小脚,跟母亲玩耍。薛汲颜道:“澈哥儿,瞧你,才那么小,便喜欢玩儿。以后长大了还是如此,是要被父亲打手心的。”
说着,她自己倒伤感起来,日升月落,也不知道京城如何,逃出来的沈氏他们如何,谢家如何,谢愉如何。还有,王屿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来接她和澈哥儿。
帘子掀了起来,薛汲颜看到进来的离珠神色凝重,道:“怎么了。”
离珠道:“奴婢今日起来便觉得有些心慌,好像有事情要发生。”
薛汲颜蹙了蹙眉头,几天前离珠偷偷进了京城,在茶馆探得了一些消息。谢家在边疆打了胜仗,太子宣了谢侯爷和两位谢公子进宫。这还不算,京城里忽然多了许多外地人,看似平凡,仔细观察,都是会武的。
薛汲颜抱紧了怀中的澈哥儿,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平地忽然刮起一阵风,刮倒了晒在外面的被褥,离珠皱了皱眉,道:“奴婢去看一看。”
离珠出了门,觉得有些异样,平日就算再安静,也该有些鸡鸣犬吠之声,然而,今天,什么都没有。
微风吹过,淡淡的血腥味卷进鼻翼,离珠全身一冷,袖中红绫飞出,向篱笆外卷去,一个黑衣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正在厨房烧水的一叶听到声音,面色沉沉地提剑奔出来,离珠一边往后退一边道:“快带少夫人和小少爷先走。”
一叶没有犹豫,这种时候,时间是宝贵的。里面的薛汲颜已经抱了澈哥儿出来,一叶说了句:“小心。”便护着薛汲颜从后门走了。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靠过来,离珠握紧了手中的红绫。
多日之后,温亲王府迎来了它久违的主人--温亲王。温亲王踏入王府,问的第一句话是:“谢家人回来了么?”
管家愣了一下,道:“据说是在回京的途中了。”
温亲王点了点头,他来到凉亭,道:“取我的文房四宝来。”
管家应了,很快捧了过来,温亲王摊开画纸。在暗黑的牢狱中,他想得最多的,竟然不是心中一直认为的那个人。每日醒来,他都会想,她知道他一直没回来,会不会担心?与谢家逃离京城的过程中,有没有任性?如今大势已定,她会不会如他一般,归心似箭?
笔收画成,画中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胡服,持剑而立,明艳活泼,正是谢悦。温亲王看着画中鲜活的女子,笑了笑,小心地吹干了墨迹,卷了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的书页有移动过的痕迹,温亲王目光一凝,匆匆过过去,摁下暗格的开关。黄梨木盒子露了出来,下面,垫着一件雪白软和的亵衣。他手一松,黄梨木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画散了出来。
温亲王瞳仁一缩,手脚瞬间冰凉。那一日缱绻过后,他曾笑说,他的王妃武艺骑术都不错,却不能为他做一件衣裳,真是憾事。现在,即使针脚拙劣,弯弯扭扭,她还是做出来了。可是他,却觉得内心一股寒流滑过。
“来人!”
管家匆匆而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谢家等着,把王妃接回来。”
管家道:“是,王爷。”
“等等,我亲自去罢。”温亲王长腿一伸,迈出了书房,向门口而去。管家暗喜道:“王爷这是对王妃真真正正上心了,喜事啊,回头着人去告诉宁嫔娘娘,她一定也是欣喜的。”
周氏与黄氏相扶着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忠卫侯府的牌匾好好地安放着。周氏泪盈于睫,叹道:“终于过去了。”
黄氏也拭了拭眼,道:“可惜芊儿病还未好,三弟妹要照顾她,不能同我们一起回来。”
周氏道:“也多亏了这一场病,三弟妹终于想到自己是个母亲了。有薛家六姑娘和杜仲帮忙照应,应是无碍的。”
黄氏道:“芊儿突然生病,我们当时身份特殊,不敢贸然请大夫,怕泄露了身份,若不是薛家六姑娘认得杜仲,芊儿就危险了。”
周氏叹道:“难得杜仲没有心生嫌隙,全力救治,等老爷回来,我们要备一份厚礼,送到扬州杜家去。”
“应该的,”黄氏道:“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薛家六姑娘和芊儿,都对杜仲--”
“现在他们都不大,很多事情做不得准的,且看看罢。”
周氏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奔到了近前,温亲王匆匆下车行礼道:“岳母大人安好,二婶婶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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