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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难为 番外篇完本——by幽幽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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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汲颜忙道:“祖母福泽深厚,一定会活到百岁。”
薛老夫人笑道:“百岁倒是不求了,只求子孙和乐,薛家不倒。”说道最后一句,她抬眸看向薛汲颜,略浑浊的双眼发出精光。
薛汲颜静静地回视道:“无论到哪里,姝姝儿都会记得,自己姓薛。大哥二哥都有才华,薛家不会倒。”
薛老夫人看了她一会儿,垂眸笑道:“那么我就放心了,把菱姐儿抱出去罢,我乏了。”
宋瑤瑛上前抱了菱姐儿,与薛辞薛汲颜一起退了出来。薛辞道:“祖母虽这样说,你也不必刻意做些什么。”
薛汲颜笑道:“我心里有数。”
宋瑤瑛忽对着几步外一株海棠道:“妙姐儿,怎地躲在那里,快出来。”
茂密的海棠枝叶动了动,转出来一个身影,道:“大嫂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呢,忒尖。”
宋瑤瑛笑道:“我还没说你呢,快过来。”
薛汲颜看着妙姐儿,有些恍惚,一转眼,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也长了那么高了。
妙姐儿柔柔道:“三姐姐。”
薛辞与宋瑤瑛对视一眼,道:“大哥大嫂要去忙了,妙姐儿好好送送三姐姐罢。”
妙姐儿脆脆地应了,想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拉着薛汲颜的手。两人慢慢走着,薛汲颜低头道:“妙姐儿,你是不是有话要和三姐姐说。”
妙姐儿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三姐姐,你能不能原谅五姐姐。”她绞着手帕,又道:“我知道五姐姐犯了很大的错,但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能不能让她回来?”
薛汲颜笑了笑,道:“是不是林姨娘让你来的。”
“你怎么知道?”妙姐儿懊恼地捂住了嘴,道:“不光姨娘,妙姐儿也是这么想的。”
薛汲颜拍拍她的肩膀,道:“妙姐儿,涴颜现在关在天牢里,是皇上下的令,三姐姐说了不算。”
妙姐儿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可是姨娘她说--”
薛汲颜道:“三姐姐没有权利放了她,但是可以去看看她,你可以跟着姨娘准备一些东西,送到王府来。”
妙姐儿眼睛一亮,道:“我去告诉姨娘。”跑了几步,又不好意思地回来道:“我先送三姐姐。”
薛汲颜道:“没关系,三姐姐从小长在这里,闭着眼都能走出去。”
妙姐儿甜甜道:“那么三姐姐慢些,我先回去啦。”
妙姐儿跑了老远,还转过身来朝薛汲颜摇摇手。薛汲颜失笑,同父同母的两姐妹,性格却是那么不同,但愿妙姐儿,能保持住天性。
“少夫人,少夫人。”
薛汲颜一回神,惊讶道:“一沙,你怎么来了。”
一沙笑嘻嘻道:“少爷回去没看见少夫人,知道少夫人来了薛府,就过来接了。”
薛汲颜没有再停留,快步向门口走去,那里,有人在等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容的天牢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女牢之内,有人哭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狱卒掏了掏耳朵,不予理会。
“那是太子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啊皇上,冤枉啊。”
狱卒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扬鞭道:“吵什么吵,再喊,我就不客气了。”
那女人被鞭子吓着了,终于闭了嘴。看到墙角安静坐着的人,恼道:“涴颜妹妹,你一向最聪明,快想想办法呀,要不然我们都要死了。”
薛涴颜仍是一动不动,还有什么办法呢,连父亲母亲都不理会她了。她得用的时候,全家人都对她和颜悦色,现在她失势了,他们都忙不迭地与她撇清关系。
她想起三年前去明镜庵时的那一只签:鸾凤断翅罔算计,竟然真的一签成谶。
可是,不算计,她就是一个任由人捏圆搓扁的庶女,永远站在角落里,没有会在意她,没有人会知道,她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嫡女姐姐。
原本都好好的,是哪里出了偏差呢?薛涴颜目光一闪。对,是薛汲颜,在菡萏宴上,她一联之差败给了薛汲颜。王屿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了薛汲颜罢。薛汲颜现在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包括王屿。
王屿,这个名字在舌尖轻轻打着转,如同针芒,一下一下地扎进她最柔软的内心,没有血,却痛不可抑。
如果没有薛汲颜,陪在王屿身边的,应该是她!
“薛涴颜!”狱卒叫道。
薛涴颜颤了一下。
“薛涴颜!”
刘瑜妍赶忙过来将薛涴颜一推,手上的铁链刮在薛涴颜的手臂上。薛涴颜缩回手,站了起来。
刘瑜妍道:“妹妹,是不是皇上要见你,你要多为我说说好话呀,姐姐平日待你不薄啊。”
一直哭泣的崔心婕也求道:“妹妹,求你,也帮一帮我,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出去。”
狱卒打开牢门,将薛涴颜拉了出去:“快走!”
薛涴颜木然地跟着狱卒,锁链拖在地上,哗哗地想。转过两个拐角,忽有光线射来,薛涴颜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狱卒将她一推:“磨蹭什么,别让贵人久等了。”
薛涴颜差点跌倒,直起身来,她看到了梦中的那个身影。她觉得心尖发颤,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王屿,你来救我?”
王屿咳了咳,侧身一让,露出了站在后面的薛汲颜:“五妹妹。”
刹那间,薛涴颜很想笑,她居然会以为王屿是来救她的。刚才他挡在薛汲颜前面,是怕被推进来的她撞到了他的妻子罢。狱卒推着薛涴颜进了一座干燥整洁的牢房,锁上牢门。
薛涴颜低低笑了一声:“三姐姐是来看热闹的么?”
这第一句话就让王屿蹙了眉,他对薛汲颜道:“你真要单独见她?”
薛汲颜道点点头。
薛涴颜冷笑道:“王尚书是怕我杀了她么?”
王屿道:“你倒是试试。”
薛汲颜握了王屿的手,道:“我就是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她在牢房里,我在牢房外,不会有事的。”
狱卒赔笑着凑到王屿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屿这才对薛汲颜道:“我在外面等你。”
薛涴颜看着王屿的身影消失不见,闭了闭眼:“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可满意?”
薛汲颜心下微叹,扬了扬手上的包袱,道:“这是林姨娘和妙姐儿给你的东西,托我给你送来。”
薛涴颜下头一颤,喃喃道:“林姨娘和妙姐儿?”这两个她已经遗忘了的名字,在这个时候传到了她耳中。
眼前浮现出林姨娘懦弱的身影和妙姐儿甜甜的笑颜。那时候,每得到一匹新布裁衣,她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她与姨娘讨论着衣服的样式,剩下的边料要如何用才不会浪费。妙姐儿就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等着她与姨娘商量好了裁新衣。
昨日远去,她渐渐地放开了她们的手,独自走向前路。
薛汲颜看她发愣,缓缓说道:“这两套衣服,是林姨娘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剩下这些吃的用的,都是妙姐儿准备的,听说她为了做山药糕,手背烫伤了一大块,都没有哭。你知道,她一向是怕疼的。”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感激你么?”
薛汲颜顿了一下,道:“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感激么?”
薛涴颜扒着牢门,道:“薛汲颜,你得意什么,除了运气好,投了个好胎,你哪一点比我强?”
薛汲颜笑了笑,道:“如果你嫁给王屿做妻,我做妾,你会怎么样。”
薛涴颜阴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会-弄-死-你。”
薛汲颜目光一闪,上一世,她那么容易得到了□□粉,想来这其中也有五妹妹的功劳。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她将包袱放在牢门前,轻声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薛涴颜哈哈笑起来:“薛汲颜,你以为你的好日子还有多久?以后他当了皇上,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人,你这个罪臣之女,能得宠几时?”
门突然被推开了,王屿面色铁青地进来,拉起薛汲颜道:“我们走!”
薛涴颜尖锐的笑声随着两人的离去戛然而止。她将牢门前的包袱小心翼翼地从两木之间挤进来,打开。山药糕已经碎了,不成形状,她一点一点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吃尽了。
从牢房里出来,王屿走得很快,薛汲颜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跟得上他的脚步,直到上了马车,他依然抓着她的手。
薛汲颜忍不住道:“景逸,你弄疼我了。”
王屿立刻松了手,卷起她的衣袖道:“我看看,哪里疼,你为什么不早说?”
薛汲颜道:“你的眼色像是要吃人,我哪里敢说。”
王屿正色道:“姝姝儿,不要信她的话。”
薛汲颜一愣。王屿又道:“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忧心,你给我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什么皇子,什么罪臣之女,你一概不要放在心上。”
薛汲颜低头不语,王屿有些急了,搬过她的肩膀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告诉我。”
薛汲颜猛地抬头,王屿看到了她的笑颜:“傻瓜,你担心什么呢,我总是相信你的,你是我的夫君啊!”
王屿的笑容如同雪莲在风中绽放,满目光华。
“少爷,少夫人,到了。”
薛汲颜的绣鞋才沾到地,就被王屿懒腰抱起,薛汲颜啊地惊叫一声,看看周围的人,都自觉地低下头去,有的人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偷笑。
薛汲颜打了他一下,道:“别闹,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在看着呢,你做什么?”
“做什么?”王屿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要吃人。”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上,她只觉得痒,不住地躲。王屿看着她红透的耳根,笑着把她一路抱回涤尘阁。
下人们都识趣地退下去了,薛汲颜被抛到床上,她爬起来道:“澈哥儿呢?”
王屿的眸色很深,很暗:“乳母带着呢?”
薛汲颜暗暗咬牙,回来之后,因着澈哥儿吃惯了她的乳汁,她便想亲自哺乳澈哥儿,王屿却不同意,还是找了个乳母来带着,初时澈哥儿不肯,哭得厉害,他却铁了心不松口,为此薛汲颜私下埋怨过他。现在想来,他这是为了方便欺负人罢。
她正想着,王屿已经覆上来,她再也想不得其他了。
这一夜格外的旖旎绵长,他似乎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她的身上,她感受到的,是宠溺和怜爱。今夜他是个耐心的引导者,领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未曾踏足的领域。她羞得快要把自己给烧没了,他却依旧从容。周围的一切都慢慢模糊了,化成一个一个美妙的梦境,带着他们沉醉,清醒,再沉醉。
花好月圆,夜长梦美。
杨至卿沿着一片绿色的榆树来到寝居中,谢愉蜷着身子睡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杨至卿叹了一声,走过去将谢愉抱起来,谢愉的羽睫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杨至卿道:“睡外面不好,困了到屋里睡。”
谢愉点了点头,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杨至卿将她放在床上,仔细地盖了被子,默默地凝视着她的睡颜。他想起谢愉跳楼的那一日,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若不是红枫和红叶扑倒接住谢愉,她已经死了,谢愉目睹了红枫红叶抽搐死去的惨状,昏死过去。此后,无论是被盛怒的太子关进天牢,还是出狱后回到谢府,她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太医换了好几位,皆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谢敞找了他来,说谢愉这情况,要不要推迟婚期。他没有答应,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必须把她放到眼皮底下,不能再等了。
大婚当夜,她疼得厉害,呜呜咽咽地哭着,他迫着她喊他的名字,她啊啊地喊了几声,依旧没有说出话来。他抱着她,忽然心痛得难以抑制。他可爱圆润的谢愉,变成了这副模样。
谢愉光滑的手抚过他的脸,他急忙侧过头去,还是被她摸到了。她愣了一下,凑过来亲他,这吻温柔而又笨拙。谢愉在小心地安慰他,杨至卿暗叹一声,随后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不会说话又如何,只要她在她身边就好。
养心殿的二龙夺珠鼎散发着袅袅的龙延香气,皇上半靠着龙榻,握着一枚长命锁发呆。昨夜他梦到灵君了,她抱着儿子笑着对他说:“皇上,他刚才对臣妾笑了。”他走过去,却怎么也看不清灵君的面目,一着急,就醒了。
许多年过去,他已记不清灵君的模样了。刚成婚的时候,他们也曾温柔缱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生分了。他早该知道,灵君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下毒害人呢,他该相信她的。
“三郎啊三郎,我错付了你!”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皇上,二皇子来了。”
皇上握住长命锁的手一颤,道:“快请他进来。”
王屿进来行礼道:“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行的是臣礼。皇上一顿,道:“时至今日,你的身份虽未昭告天下,多数人已经心知肚明,你,始终不肯叫我一声父皇。”
王屿抬眸,看到了皇上苍老的鬓发和手中的长命锁,他轻叹一声,道:“炜儿给父皇请安。”
皇上露出了一个独独属于父亲的慈祥笑容:“好,好,快起来。”
王屿起身,皇上仔细看他,想拼凑出灵君的容貌,可是他失望了。
王屿察觉了他的意思,道:“儿臣与母亲不像。”
皇上道:“你可唤她母后,她的一切,朕都会恢复。而原本属于你的,朕都会给你。澈哥儿呢,下次抱进来罢。”
“父皇,”王屿道:“儿臣是?0 聪蚰娲堑摹!?br /> 皇上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我们父子才刚刚团聚,你要去哪里?”
王屿笑道:“只是想到处走走罢了,如今一切太平,儿臣也想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皇上道:“你可知道,朕属意你--”
“父皇,儿臣一直过得很好,并不缺什么。要说那个位子,六皇弟比儿臣更适合。儿臣生性闲散,愿做个山水闲人。这是儿臣,对父皇的第一个请求。”
皇上沉默良久,道:“你真的这么想?”
王屿微笑:“求父皇成全。”
“罢了罢了,”皇上扶了扶额,道:“灵君要是知道我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她会生气。”
王屿笑道:“儿臣多谢父皇。对了,儿臣还有一事。”
“你说。”
“澈哥儿的表字还未定,父皇您看。”
皇上的眼角微微上翘,他斟酌了半晌,方道:“远然,就叫远然罢。”
出得宫来,王屿抬头望了望洒下的阳光,施施然离去。
一个月后,温亲王寻得王妃归来。皇上当即下旨,将皇位传于温亲王。并追封已故苏皇后为懿贞皇后。自此,容朝完成了新一轮的帝王交替。
王屿回到涤尘阁,看到屋内的行礼整整齐齐,已经是收拾好了。他温柔地看着喝汤的薛汲颜,道:“明儿就要启程下扬州,我已经和莫忧打了招呼了。”
屋里的丫环看着他们笑,薛汲颜叹道:“我已是许久未曾见过二姐姐了。对了,五妹妹的事,皇上答应了么?”
“答应了,不出几日,她就去明镜庵带发修行。”
乳娘抱着澈哥儿进来了,澈哥儿看到母亲,伸了手要抱。薛汲颜怜爱地亲了亲他的小脸,王屿在一边含笑看着。三人和乐间,只听得外面一沙道:“少爷,少爷,高公公送来密旨。”
薛汲颜惊讶地看着王屿,王屿握了握澈哥儿的小手,出来便看到了笑意盈盈的高离。
高离道:“王二公子安好,这是新皇的第一份密旨,新皇让咱家等着您的答案。”
王屿接过密旨,展开一看,冷冷笑了一声,道:“既然新皇有名,微臣定不辱命。”
高离满意离去,薛汲颜出来道:“怎么了,六,新皇让你做什么?”
王屿道:“他是忙急了,见不得我悠闲,也罢,游山玩水之间帮帮他好了。”
薛汲颜眨巴着眼睛看他,他笑着抚了抚她清丽的容颜,道:“新皇封我做白衣布相,监察各地官员政绩,如有贪墨枉法之事,可随时报与新皇。”
薛汲颜莞尔一笑,王屿心头一动,道:“乳娘,把哥儿抱下去。”
薛汲颜知晓他想干什么,忙道:“明儿就要出发了,你缓缓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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