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荣光 第一部完本——by琥玉

穆宁伸手从画板上揪下灯芯草纸烦躁地揉成一团，像是在捏断仇人脖子一样狠狠攥在手里，捏得手都发痛。
很快穆宁就后悔了，小心地把纸摊开，仔仔细细抹平。
揉过的纸就算再次摊平也不免留下无法恢复的难看纹路，炭笔摩擦晕开让纸上的小屋有些模糊和肮脏，整幅图画瞬间面目可憎起来。
愣了很久穆宁才伸手把皱巴巴的纸撕成碎片抛下平台，微风中纷纷扬扬的纸片像雪花和白蝶一样翩翩起舞，很漂亮。
穆宁下意识伸出手想抛个雷霆震爆把烦人的纸渣都炸成粉碎，但短暂的“持咒”和手势之后什么都没发生，他才默默地收回手。
有些东西是根植在骨髓里的，想改变，除非死。
盛夏的树荫里似乎突然间冷得吓人，穆宁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在怀里。
这一刻，穆宁迫切地想要闻到温暖鲜血的气味，想要听到哀嚎，想要看到胸膛被劈斩开骨渣和肉沫飞溅的样子。
他缓缓抬起头，把玩着手中散发奶白色温暖光线的箭矢，一步步走下平台。
在永恒荣光中并没有所谓越级刷怪经验加成的说法，太阳开始沉入视野极限广阔的森林中，马力全开火速越级刷怪的刘哲和约术尔已经合力杀死了近五十只野地甲虫，身上的包裹早都装得满满当当，经验值也已经四级过半。
杀野地甲虫越来越熟练是好消息，得到的材料丰富不说，刘哲还把几片野菜地的位置和出产的种类都细细标记，下回过来能美美收获一番，让刘哲有点小纠结的是他和约术尔最晚明天中午就能到达五级赶上大部队，到时候有竞技场和副本要下，这边丰富的物产和材料可能就没有机会收集了，再加上猩红野地甲虫是白色品质珍稀类怪物，老巫婆自己也就见过一次，出没也没有固定规律，靠他和约术尔两个人就算分头找也很难在一两天就找到，即使荒野边缘的风景美得像画一样，几乎时刻都有新奇和惊喜，但他更想和穆宁一起来探索，而不是花费太多时间做任务而耽误和穆宁在一起的时间。
对于刘哲来说，看再美的风景和再刺激的历险也不如坐穆宁旁边来得幸福，哪怕就是没话说，发呆都乐。
刘哲的归心似箭并没有以某种未知的方式心心相印给他朝思暮想的宁宁，此时正捏着二尺来长圣光箭在五级狼獾的栖息戳得昏天暗地的新村长宁宁抹掉额头上细密的淡红色汗珠，喘着粗气把手里透明的结晶揣回兜里。
他杀得太多了，空气里都弥漫着湿润的血雾，在穆宁脸上和身上蒙了薄薄一层。
狼獾又叫貂熊，身形像貂和熊的结合体，全身灰褐比狼略大，一般情况下昼伏夜出，抓点鹿或者小狼和之类的动物为食，威斯勒特产的狼獾身体侧面有两道象牙白色的弧形很像弯月所以又叫“弧月熊”或者“双月狼獾”。
白月狼獾性情凶猛，是五级野兽中少有的强悍种类，它的毛皮质地很好，是十级以前玩家们可以获的贵重皮甲材料之一。
普通情况下玩家要组满五人小队才有胆量去设陷阱暗算狼獾，即便是占得先机，被发狂的狼獾在混战中拉一两个垫背也很正常。
愿意抓狼獾做宠物的威斯勒玩家不少，但跟普通猛兽不同，想要狼獾必须得抓幼崽从小驯养，因为抓成年狼獾做宠物野性难训，不高兴扭头给主人来上一口两爪十分普遍。
五级的玩家大白天专门独钻狼獾栖息地是活腻歪送死的经典写照，但不包括穆宁。
穆宁蹲在地上用刀利落的剥皮剔骨，手法娴熟不沾丝毫烟火气，然而地上横七竖八大大小小几十条血肉模糊的骨架却把本来宁静的树林衬成了修罗道场。
不时有从树干上露齿咆哮的灰影飞扑过来，半空中就被穆宁反身伸手一支光箭从下颚戳穿斜钉在树上，狼獾鲜血喷涌浑身抽搐，穆宁面无表情在垂死扑腾的身子上狠狠一抓，一束半透明的飘渺灵魂挣扎着被拉拽出来汇聚成一枚透亮结晶。
穆宁杀的还算顺手，但还是太少，根本没来得及感受下些许快乐那种淡淡的感觉就已经消失了。
穆宁失望地把收集材料的包裹装满之后就转身离开，对他来说收集材料只是附带，但却很有必要。
以前有人告诉过穆宁“你不能为了杀戮而杀戮，你得有一个让你能够看得起你自己的‘目的’，或者说‘借口’”。当初那个人告诉穆宁的缘由穆宁早已经忘记了，但他一直记得杀完东西要收好材料放包裹，如果腰包已经放不下，就不能再杀了。
即使同是灰色品质的毛皮相比较也有优劣之分，穆宁包裹里的毛皮无论是本身的质地还是狩猎和剥皮时候保持的完好度都远超刘哲从玩家手里收购的普通兽皮，狼獾肉也是不错的烹饪材料，他觉得哲子大概会喜欢他带回去的东西。
巨树的阴影缓缓拉长，橘红色的夕阳沉入森林尽头，天空成群的飞鸟聒噪着返回巢穴，穆宁看到在巨树下村口等他的身影，不由得微微翘起嘴角。
“宁宁你一定猜不到我今天带了多少好东西回来。”刘哲得意地咧嘴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灿烂得很。
“我也给你带了点好东西回来，”穆宁过去勾住刘哲肩膀一边往村里走一边说：“对了，今天给画了个东西给你，”他掏出几张纸冲刘哲晃晃：“看完给点意见，我再仔细改改，咱家盖房要收集的各种材料可要靠你了。”
“！”刘哲先是一愣，随即狠狠抱住穆宁，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吧唧！”就在脸上亲了一口。
“浑小子。”穆宁搓搓他脑袋。
“宁宁……”刘哲脑袋埋穆宁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谢谢……”

第47章 共筑爱巢

晨跑完毕，穆宁心满意足趴写字桌翻课本做暑假作业，刘哲抱着从游戏里截出来的新房屋图纸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
太合他心意了！
穆宁给他图纸上的屋子有上下两层，光房屋的占地面积比穆宁在现实中买下的小院大了不止一倍，跟刘哲自己家的别墅差不离。
近六百平方米的占地面积上下两层塞二十来个房间，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宽敞。
当然，这是在游戏里，没有现实世界的寸土寸金，当然是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整栋外形十分特别的石头建筑坐落在中央平台上一片小小的池塘边，有草地间隔，下层圆弧形的白色石墙上开着一扇扇精致的椭圆窗户，浅灰色银杏叶形状的贝形穹顶纹路清晰，在纸上看跟背后林立的巨柱搭配非常有层次感。
最让刘哲喜欢的是二楼斜伸出去一个几面通透带顶的宽敞五边形露台，由几根立柱支撑到房屋边小池塘的上空，坐在露台边，身下就是游鱼穿梭的池塘，池塘中心是个小巧的喷泉，外面是草地和花丛，再向外就是平台边缘和下面宽阔的榕树村中央广场。
不用想刘哲也知道，宁宁那道漂亮的流动光河也正好会在露台的视野里。
整座房子有二十多个房间，刘哲万万没想到穆宁的设计里最宽敞的竟然不是客厅，而是“储藏室”和“陈列厅”。
一楼客厅的大小和现实世界没大区别，足够宽敞，光线也充足，四个住人的房间都分散在二楼视野好的位置，窗外风景各有千秋，他俩和红云还有绿华每人一间卧室和浴室刘哲也勉强算理解，虽然他打心里是非常希望跟宁宁一个房间的，还节省材料不是？当然，宁宁大抵不会同意就是了。
随后的厨房，还有宁宁给他准备的制革工作间，宁宁自己的符文魔纹篆刻工作间，给红云准备的珠宝制作间和给绿华的锻造冶炼工房。这些都安排在一楼，环境也不错，看布置就知道比去村里的商店要舒服多了，刘哲很期待。
唯一让刘哲不明白的是穆宁给他还有两个侍从每人都准备了一个大得吓人的地下储藏室，还有二楼上每人一个宽敞得让人心惊肉跳的“陈列厅”。
要不是中央平台足够厚，足有五六米，刘哲都害怕穆宁设计的储藏室会把中央平台给凿穿！
给客人留宿的房间准备了五个，都在一楼，一楼十来个房间个个宽敞明亮，而二楼就只有八个房间，四个卧室占了视野最好的一面，全凑起来也还不到单独一个“陈列厅”大。
“宁宁，我们干嘛要那么大的‘陈列厅’？”平台底下的巨型储藏室刘哲勉强还能够理解，存东西嘛，杂七杂八的慢慢装就是，但是陈列厅拿来干嘛？
难不成是宁宁把房子设计太大，留下大片空位置不知道拿来干嘛，索性随便取个名头大家平分了？
“摆收集品呗，”穆宁把书签夹上合起书：“就跟楼上我收集避雷针的那个房间一样，放你自己攒的小玩意。”
“那能用的了那么大么？咱们开博物馆？”刘哲直头大，因为宁宁画的只是一部分，还留了大片的空位置让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往上加东西，他有点跟不上宁宁这彪悍的节奏。
穆宁咧嘴笑了：“不是博物馆，博物馆是公家的东西，村里要建的话也是公家出钱弄，咱们这个就是自己攒小玩意摆着玩，给你培养个兴趣爱好罢了。”
刘哲直瘪嘴，心想难不成还真有博物馆这种东西？再说了，公家出钱还不是你出？你就是咱们村的公家。
“当然有博物馆，而且咱们迟早要造的，”穆宁说：“而且要出钱也是你，大钱你管，小钱红云管，我只管花。”
刘哲直捂嘴，刚一不小心就把心里想的也给说出来了。
穆宁不管钱的原因刘哲自己也知道，可能是宁宁穷怕了，拿钱没个够，有多少钱都不会满足，只会想不择手段弄更多，十分痛苦。现在他干脆不管钱，让刘哲和老太太管，反正刘哲的贪心程度比他好不了多少，拿着钱就会千方百计去生更多的钱，他乐得清闲。
“傻宁宁，我已经掌握了你的经济命脉，你出去买包烟都得经过我同意。”观念不同，刘哲笑得很奸诈，在他看来这种主动把“工资”交给自己的行为非常值得鼓励，虽然小红本本不知道还能不能领到。
穆宁以为刘哲是觉得完善设计图有点难想了想后说：“要不然这样，你把你想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帮你加进去也行。”
“不用，”刘哲美得很：“我来完成另一半，怎么说这也是咱俩在游戏世界的……那啥巢么……”咳，爱巢，多浪漫。
穆宁抱着刘哲给买回来的豆沙点心啃，一边看刘哲提着笔苦思冥想，那样子好玩极了。
设计图的前院后院都还是一片空白，刘哲思考了半天决定先把自己和宁宁的卧室从原来分开的位置调到对门，又觉得不够，弄成隔壁才罢休。
随后刘哲美滋滋在后院加个小型的训练场地，他跟绿华是战士，放点木人打打或者对练几招也方便。
房前屋后不大的一片花园设计花了刘哲整整两小时，色彩的搭配和层次十分大气。
“花嘛，抓一把种子随便一撒，让它们自己长呗，怎么都好看。”穆宁觉得何必这么费心思，乱糟糟长起来多有野趣。
刘哲觉得穆宁抓一把随便撒的行为太简单粗暴，一点都不细致，宁宁要把对建筑的兴趣和品位给上十分之一园艺，榕树村能比现在漂亮一大截。
“现实里想种这么好的花得要成百倍的心思，还是游戏里好。”刘哲自家的花园就是他打理的，养护花有多难他最了解。游戏里这些有品阶的花种长得快不挑环境不说生命力都极其旺盛，他喜欢死了，要是收集游戏里千姿百态的奇异花卉，好像也……
“你不会打算把陈列厅变温室吧？”穆宁斜眼瞄刘哲。
“我还真想，”刘哲不好意思地耸耸肩膀：“可惜楼上光线和环境不合适，我还是再在院子里圈出片小温室好了。”
“正好这个位置有片空地，如果能弄到宝石玻璃的话……”哥俩肩并肩对着图纸一阵勾勾画画，直到中午才满意地放下笔。
这样一栋房子，简约但不简单，穆宁写在材料单据里有一大半都是现在玩家很难得到的物品，穆宁自己估算的总造价并不高，但是想要收集的难度却让刘哲听得心惊肉跳。
“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刘哲说：“我感觉全里搜集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攒到基本材料。”
“要不咱们也弄‘温馨小木屋’？”穆宁笑得很贼：“同样大小，我保证五小时搞得妥妥当当，我对住处没多大要求的。”
刘哲立刻摇头，开玩笑！这可是和宁宁跟他专门合力设计的，他喜欢得紧，说什么也得做到完美！就这样他还觉得太‘朴素’了呢，要不是怕宁宁鄙视他，建城堡建宫殿他都乐意。
中午吃完饭刘哲跟穆宁哥俩逛商场买衣服，刘哲终于能放开来狠狠给穆宁收拾一番。
“放心，咱们花的都是你的钱，败完我会停的，”换衣间里刘哲一本正经把T恤往穆宁脑袋上套：“这款也挺好，各种颜色都拿一件。”
穆宁不花他的钱，原因刘哲自己明白，但是现在他管了宁宁的钱，宁宁自己根本没有数，有多少还不都是他刘哲说了算？
嘿嘿嘿……
“没必要买那么多吧？刚都买好些了。”穆宁算是见识到刘哲买东西的样子了，不问价格就跟抢一样，开眼界。
“你衣柜那么大，总空着多纠结，”刘哲正乐呵呢：“现在这条裤子穿着怎么样，合身么？”
穆宁左右走了两步：“挺好。”
刘哲眼睛都眯起来了，宁宁这条可真顺啊……“这裤子各个颜色和样式也都拿。”刘哲乐呵呵记下。
穆宁两辈子都没有进过这种档次的店铺，但他并不讨厌这里的氛围，再说哲子推荐的衣服确实穿着挺舒服，他很满意，理所应当乖乖配合。
所有东西都是直接由店铺派人送到穆宁家，所以暂时看不太出来今天购物到底花了多少，但穆宁知道，就他跟哲子两个人攒起来的那点积蓄勉强就能买个零头，显然某些人今天补贴得非常爽。
看着开开心心哼小曲的刘哲，穆宁安慰自己说到游戏里多找点“商机”，回头补补，把贴的还上就是，他穆宁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么点小事情他不会在乎。
穆宁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以为自己会淡定的购物完毕，然后潇洒回家。
但他错了。
饶是我们的穆宁同学心坚如铁，还是给闹了个大红脸，捏着拳头恨不得扑起来跟刘哲这个混账立刻干一架，可是偏偏又找不到个合适的发火理由。
“宁宁，发什么呆，你快试啊。”更衣室里刘哲笑得很天真，一脸纯洁。
纯洁的刘哲手里还拎了十来八条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内裤，虽然迫于穆宁的压力骨骼清奇的内裤已经被先藏了起来，但刘哲依旧乐呵呵催促着宁宁快点换。
这些内裤全是刘哲给买的，他说你试试哪个穿着舒服又好看的话咱们就直接多买几条，免得下回还得再来，多麻烦。
嗯，说得好像是有一点点道理，但是……
“我……”穆宁的外裤已经脱了，但是下了几次狠心都没有一咬牙一跺脚就去闭着眼睛换，他老感觉对面那小子天真的笑容里面夹杂了很不天真的东西。
“你……”穆宁破天荒窘迫了：“你出去，我他妈自己换就行。”
刘哲更加无辜，大眼睛眨巴眨巴露出个很甜的笑：“宁宁，都是男的，还怕我看你？不然我也一起脱总可以了吧？”说完就作势要脱裤子：“免得你觉得吃亏。”
对，都脱，这下你还占便宜了呢。
“别！”穆宁急急做“STOP”的手势：“我不是让你脱，我是……”他嘴笨，支支吾吾半天硬是找不出来个合适的说法，急的团团转，因为让哲子滚出去的话岂不是证明自己在乎那些有的没有的无聊东西？
但是不让哲子滚出去，这眼神跟X光一样直往下三路探照，谁能受得了？
自己又不是没有，混账东西！
“你不用在这陪我，去挑你自己的，我自己试就可以。”
“不行！”刘哲一口否决：“你眼光太差了，得我给你把关！”刘哲说得义正言辞。
可不是嘛，穆宁穿衣服的品味是不咋的，要不是底子还不错，早就没法看了，刘哲不让他自己挑也是有道理的。
穆宁吃瘪了，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脸红到了脖子，牙咬得咯吱咯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