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荣光 第一部完本——by琥玉

他期待穆宁没发现他，或者穆宁懒得理他。
但等他慢吞吞将一箱啤酒抱进去出来的时候看到抱着胳膊看别处的穆宁，还有皱着眉头的刘哲，小脸顿时塌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刘哲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宁宁拉着他给他看好玩的东西，他没想到看到的会是“小野种”。

第65章 小小杂毛虎

瘦小的男孩低着头，他头发太长，遮住脸看不到表情，但能看到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不敢看刘哲。
“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刘哲的声音里流露出不耐烦。今天逛街的好心情就这么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打工。”他没底气，快步走过穆宁跟刘哲，从车厢里搬起沉重的箱子又低着头往里走，他身子侧着，故意背对着两个人。
穆宁跟刘哲就站在旁边看豆芽菜似的小野种抱着看起来就重得要死的酒箱子往里搬，两个人都没有搭一把手的想法。
“十岁就能招来当苦力，现在的人为赚钱也蛮拼嘛。”穆宁笑着挤兑刘哲。
“不……不要你管！”小野种从门里窜出来，狗崽子一样冲着穆宁嚷嚷：“不关你们的事情，我自愿，你们走！”他抱东西抱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大滴的汗水划下脸颊，捏起袖子随手擦一把，依旧满脸凶相瞪穆宁，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咬穆宁两口。
“没兴趣打扰你工作。”穆宁无所谓地站在一边，这是刘哲的事，提醒下已经尽到义务，再多没有。
刘哲用眼神制止住又想张嘴嚷嚷的小野种，问他：“你不是回家了么？上次给你的钱不少。”
“……”小野种再次低下了头。
“我问你话，你最好别用这个态度。”
“钱被臭婊子抢走了，还打我……”他说不下去。
刘哲嗤笑一声：“是么？”他玩味地看小野种。
小孩像是受到了羞辱，红着脸梗着脖子嚷嚷：“再不要你的臭钱了，不要你假好心！你滚开！”见刘哲不走开，他气呼呼把沉重的箱子放在地上，喊叫着冲过来想推刘哲，被刘哲一把抓住，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又喊又闹，骂得话没教养到极点。
大街上一大人欺负小孩子，穆宁觉得丢脸到家，他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这他妈什么事。
刘哲不是听不出来叫骂里的色厉内荏，也不是不知道那孩子骂出口以后就后悔，但又为了不输气势只能更大嗓门的尴尬，他后悔自己用那样的语气跟表情跟小杂种说话，用那样的态度面对一个孩子，他觉得很羞愧。
“你说你死都不想看见我，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刘哲语气放软，埋怨似地说：“你要是再骂一句，以后这辈子都别想再叫一声哥。”
就这一句，小野种跟被人捂了嘴一样急刹车，原本带着哭腔破罐破摔的叫骂也都像消雪一样消得一干二净。
挣扎了两下挣不脱，他狠狠咬着上嘴唇，很用力，几乎要咬出血来。
别哭，再怎么哭都不会有人可怜你。
你哭，他们就会笑，会笑得更大声。
他没来由觉得委屈，像给人欺负了一样，眼眶酸得厉害，但他不敢低头，他怕泪珠子滚落下来，丢人。
“这么多东西，怎么让你一个人搬？”刘哲也不想惹人哭，没品，他转身，假装没看见划过脸颊滴落在石板上的水滴。
“还……还有一个人，去尿尿了，让我先搬。”他声音很小，怕刘哲笑话他傻，年纪小不代表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孙子偷懒，把该做的全丢给他。
他明明可以骂遍那孙子全家，然后咬牙搬所有的箱子，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软弱和羞愧的话。
刘哲好看的眉头拧紧了，做工的时候尿遁正常，但是跟一个十岁孩子还玩这一套，简直是狗屎都不如。
“宁宁，押好他，掐死可以，逃了不行。”刘哲把小囚犯塞到穆宁手里，穆宁想开玩笑说我拿捆箱子的绳子绑灯柱上行不，但看刘哲过去伸胳膊一左一右抱起两个箱子往进走，没好意思说出口。
刘哲一走小野种的弱气就消下去，眼睛里凶光蹭蹭乱冒，意思很清楚：“你最好别再给老子多管闲事！”
穆宁笑笑，把原来抓着胳膊的手换了位置，小野种瞬间老实得跟小猫一样，半点都没挣扎，因为穆宁捏的是脖子。
别人肯定是不敢当街杀人的，但刚才穆宁笑得时候眼神骇人得紧，小野种拿不准，再也没敢造次。
刘哲连跑十来趟，三下五除二把所有东西都搬完，尿遁许久的货车司机果然出现了，痞气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还没走近，刘哲小错步一记窝心脚就把人踢倒飞出去，石板上翻滚了四五圈，捂着肚子连哭号都嚎不出来。
小野种吓了一大跳，惊恐地看刘哲，刘哲站原地慢吞吞整理好衣服才从穆宁手里把他交接回来：“敢跑也送你一脚。”
刘哲的话就没有震慑力，他就不信他跑了还会真挨一飞脚不成？
当然，刘哲踢不踢他不知道，但旁边的肯定会踢，而且会很狠，这种直觉源于小孩子趋利避害的本能，曾经无数次救过他，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把他押送回你家审问审问行不？”刘哲征求穆宁意见，穆宁不置可否。
XX酒业的小小搬运工就这么被两个黑心高中生给押送到停车场，塞进车里带回贼窝。
“他到底叫什么名？”穆宁咬着耳朵小声说：“总不能我也跟着你叫小杂……那啥吧？”
“我叫年虎儿。”后座的孩子直接开了口，穆宁头一次讨厌刘哲车太好，没噪音，让这狗耳朵不对是虎耳朵听了个清楚。年虎儿不是没想过借机骂穆宁个狗血淋头，但是后视镜里穆宁只瞄了他一眼就让他迅速熄灭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车进院直接绕圆弧停进宽敞的车库，沿路还没整理的小花园里花草长得枝繁叶茂，穆宁伸着懒腰舒舒服服客厅就往长沙发里扑，抱上软绵绵的抱枕躺尸，大清早阳光透过窗户洒他身上，暖洋洋舒服得很。
刘哲拉着小野……哦不年虎儿说我先带你去楼上，有浴室你先洗个澡，换洗的衣服就先穿我的，顺便把你的抹……衣服放洗衣机里洗洗。
年虎儿难得听刘哲平心静气跟他这么说话，狐疑地看刘哲，刘哲不耐烦给了他屁股一脚，他才骂骂咧咧放心跑进浴室。
刘哲过去抱着穆宁脑袋放自己腿上，穆宁眯眼睛选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小觉。
刘哲盯着他嘴角，满心想的都是自己一弯腰，就能亲到……
“发什么傻？”穆宁睁眼睛，看到刘哲正干渴地吞唾沫。
“……”
刘哲给尴尬得脸通红，赶紧转移话题：“你不问我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好吧，你为什么带他回来。”穆宁闭眼翘嘴角笑，看得刘哲又一阵心痒痒。
“我想找点人教教他基本的读书识字，然后逼着他稍微学点谋生的手艺，至少以后不要继续再流浪……”刘哲顿了顿：“不只是因为他和我有一层关系，也因为我现在想试着做点改变。”
“？”
“我……你不是说我手段太硬么，我自己也感觉到了，确实不太好。”
穆宁听明白了，他跟刘哲说过刘哲上辈子做的事，太阴狠，刘哲自己发现了问题，现在想改变。
刘哲既然有心改变，他也愿意出点力：“读书识字和谋生的手艺根本不用请人教，”穆宁说：“你只要把他塞进永恒荣光，练好一两样拿手的生产技能，等十级版本开启以后送进学院里学学现实世界基础学科知识，最起码过五年两个世界连接后他都不再会愁吃穿。”
“这……靠谱么？”刘哲听了有点意动。
“他这样的野狗性格在NPC里很混得开，再说了，晚上深度睡眠里游戏，白天清醒的时候你爱逼他学东西也行。”在穆宁看来这点小事再简单不过，根本不用费心。
“那行，就这么办。”刘哲拍板，擅自决定了年虎儿的命运。
穿着宽大的T恤和短裤的年虎儿被穆宁往游戏舱里塞的时候就跟进毒气室一样满脸惊恐，他说什么也不相信笑面杀神是一番好意，尤其是穆宁跟他说“你进去可能慢慢死，不进去就立刻死，我们小花园正缺肥料。”的情况下。
“宁宁他骂人不走心，你别跟小孩子计较了。”刘哲好说歹说才让他自己试着链接游戏，进入永恒荣光的世界。
半小时后再把游戏仓里的年虎儿叫出来，小杂毛满眼放光，手舞足蹈地跟两人说他匪夷所思的见闻。
“有没有按我跟你说的，到威斯勒多露省？”刘哲还是觉得近点好照看，等年虎儿稍微有自理能力之后，爱去哪去哪，没人管。
“有，我在熔岩村。”小杂毛年虎儿这回老实得很，回答得很干脆。
“多露省的火山区离咱们不远，也就半天路程，”穆宁觉得运气算不错：“时间差不多，咱们也都上游戏吧。”然后跟刘哲回自己房间，进了各自游戏仓。
年虎儿的游戏仓在客房，穆宁开学前他暂时借住在这里，开学以后刘哲会另外想办法。
刘哲对于穆宁主动提出帮忙非常感激，无论如何，宁宁支持他这样做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巨榕镇清晨鸟语花香，旅馆外玫瑰丛散发着淡淡清甜的香气，穆宁上线的时候拉莫尔已经离开，莉丝也不在，只有红云和金大妈在扔面包屑逗玫瑰丛边一只贼头贼脑的火红色雉鸡。
这只鸟的尾羽纤长，走动时轻轻摇摆特别漂亮，脑袋上一撮金色火焰似的羽冠更是亮眼，一看就是布丁猫家花园的红腹锦鸡。
它最近胆子大了不少，早晨亮嗓子打鸣完毕之后就爱四处在村里溜达。
金大妈用行家的眼光瞄着说这种鸟看着漂亮，其实肉少，还做不了一盘。
刘哲满头大汗：“金大妈，这鸟是布丁猫养的，你要一锅炖了她绝对不会高兴。”
金大妈愣了一下立刻改口说这鸡这么漂亮，她才舍不得吃。一边说，一边把原本准备用来扣鸡的箩筐陷阱拆除。
你以为NPC会有闲情雅致没事投喂小鸟？别傻了。
绿华的朋友终究是走了，留下绿华坐铁匠铺里发愣，也不打铁，就在铁砧旁边沉默不语。
“啧啧，要不怎么都说‘少年情怀总是诗’呢？”刘哲蔫坏，抱着日志给绿华拍照片，拍完还给穆宁显摆：“宁宁你看这意境，美不美，忧伤不忧伤？”
穆宁一个人去PK等候室，依旧是生死角斗场。
凡是现在还能在人类诸国生死角斗场里混的玩家，大都人手一套绿色品阶首饰，穆宁想也知道它们的来源。没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首饰对玩家确实非常有用，而且效果明显，直接提升好几个档次的战斗力，只不过遇上穆宁还是不够看。
穆宁砍瓜切菜一样往倒放对手，很快就搞定出等候室，这时候布丁猫才进门抱着本子开始填写记录。
“奶爸，我们小分队人已经到齐，等级最多一周左右就能全部到达五级，还有，艾西瓦娅今天中午就到，除了上面的约术尔，咱们队员已经凑齐。”
“布丁猫，你们老年团能不能再塞进来一个？”穆宁问布丁猫。
“嗯？还有老人要来咱们村？”布丁猫很奇怪，没听说啊。
“不是，一小的，十岁。”穆宁想了想说：“性格不太好，可能有点难缠，你可以随便打。”
“这……也行，交给我。”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现在十五位老爷爷老奶奶们在游戏中很活跃，无论是整体气氛还是老人们精气神都比刚来游戏好很多，深度睡眠本来就有益健康，老人们在游戏中新奇的体验更让他们心情舒畅，自然精神和气色都变得非常好。
至于不听管教的小孩子，她不主张使用武力，毕竟她家里教育她都是喻教于行，没有什么比以身作则更能为孩子树立更好的榜样，所以她觉得问题不会很大。
穆宁还在发愁，等着帮老爷子老奶奶都五级的时候就能开启“人才引进计划”，但前提是得先建好副本传送门。
副本传送门需要的材料和人工不在少数，就巨榕镇现在这点劳动力，没个三五天根本建不起来，而且，总不至于让一帮七八十岁的考妣老人来搬砖递瓦吧？
烦！
“对了，奶爸，你有没有发现咱们镇衣服店里多了些奇怪的衣服？”从死斗场出来，布丁猫指给穆宁看。本来在抱着日志翻论坛的刘哲也凑过来去，随意翻翻：“估计是给胖子穿的吧。”他拉拉衣服发现腰身都格外宽大。
女裁缝微笑着说：“可别乱说，这是孕妇装，镇上几位女士怀小宝宝了，我特意赶制出来的。”说完她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露出幸福的神情。
“蠢了吧？”穆宁跟刘哲和布丁猫说：“巴隆大叔的老婆成天穿着孕妇装，敢情你们都忽略掉了。”
“没忽略，我是没想到咱们镇里还有人也要生小宝宝了。”布丁猫惊奇得很，NPC们也能生宝宝？不会是一团金光闪过，宝宝就出生在金光之中吧。
布丁猫没好意思问这样奇怪的问题，所以也没人解答她。
女裁缝坐在店里裁剪衣服的丈夫笑着说：“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赶制小宝宝们的衣服了。”
NPC还会怀孕生小孩，不管布丁猫还是刘哲都觉得相当难理解。
他们觉得难理解，穆宁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早就知道原来的榕树村和群树镇一类的地方比上辈子自己游历过的村镇里缺少什么重要的组成部分了，缺孩子！
上辈子游戏里无论去哪个城市和小村，总能看到到处疯跑的调皮小孩子，还有抱着小婴儿的父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生育是生命的轮回和循环中最为基本也最为重要的一节，上次五级更新提到NPC人口增长从“刷新”向“生育”偏移，意思就是一段时间慢慢会有越来越多已婚的女NPC相继怀孕，诞下宝宝，小家伙们长大，让整个广阔的世界真正充满生机。
事实上不只是人形NPC们，连野兽、昆虫也是在那时候开始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繁衍生息，而非凭空捏造。
眼下穆宁紧迫的就是拐带大量NPC回镇里，所谓的“拐带”其实就是在副本中招募侍从之后到镇里再还他们自由之身，如果NPC愿意落户在巨榕镇，那么“拐带”就算成功一个。
这样做的代价很高，因为NPC们自己必定是没能力支付落户费用的，要穆宁来出，就算穆宁已经免除任务，一人一金币也是没得商量。
自己给自己一个金币，为什么还要算“花费”掉一金币？
道理很简单，从定义上讲，交付落户费用并不是居民给镇里做贡献或者交保护费，而是“给你一金币，我住你这里，你拿这一金币来安排和服务我在这的生活。”
简而言之，这落户的一金币是要花到落户的居民身上的。
穆宁跟刘哲他们落户之后金币被群树镇贪污，他们没有落到丝毫好处，但这并不正常，也绝非建设村镇的明智做法，现在穆宁固然可以玩“自己给自己钱，收支平衡”的花招，但这样造成的后果却不堪设想。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游戏中正常村镇要接受一位新居民在本地长期居住，整个村子的各种福利和待遇都必定同时也覆盖住新来的居民，如果福利本身没有增长，那么人越多分得越薄，就会出现村越大越赶不上趟，被自己福利生生拖垮的窘境。
解决问题最基本的方式就是落户费，新来居民以落户费用的方式支持村镇的基础建设和福利部分，村镇则负责将这一金币融进现有的体系，甚至于额外填补一部分加入福利体系中，以保全整个村镇居民的生活质量。
村子和小镇落户费一般只有一金币到三金币，而从县城到市，再到省级城市，落户费都会水涨船高，因为一般情况下游戏中越大的城市各项设施和福利就越完善和丰满，居民本身的贡献已经远远无法支持城市的福利体系，是城市本身通过自己的运转源源不断往所有居民身上补贴钱，“供养”着居民们。
举个简单的例子，威斯勒的邻国，拥有“天马高原”、“神风之国”美称的席亚菲国都落户除了需要完成一系列具有难度的任务之外还需要支付十金币落户费用，十金币在游戏外就是十万块钱，看起来简直是贪心到了极点，然而曾经担任过席亚菲财政大臣身边书记官的玩家曾经给大家公布过非常详细而确切的数字，每一笔账的来源和去向清清楚楚，在列表数据的总结中有这样一句话：“每年席亚菲国至少在每位落户居民身上额外投入一点五金币以维持城市水平的稳固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