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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修养手册完本——by商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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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元熙?凭你也配?”一个容貌极为俊美的男子走了进来,冷冷地看了元敏一眼,“有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最好别惹怒我。”
元敏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甩袖离开了。
“怎么样,想通了吗?”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初年,态度稍稍放得柔和了些。
柳初年一笑,嘲讽道:“看了元敏这模样,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回去了。”
有侍女将茶水递了近来,她勉强站起身来,用左手接过了杯子。
她虽早已口干舌燥,但却十分克制地慢慢喝茶,态度从容地仿佛是在烹茶赏梅一般。
凤君满意地看着柳初年,像是在欣赏自己亲手造就的工艺品:“元敏蠢笨,元真不堪重用,她们都担当不起晋国的未来。所以我要你回去,继续为晋国保驾护航。”
“凭什么呢?”柳初年慢悠悠地将茶水饮尽,抬头看着他,“这些年我做的还不够吗,女帝与元真元敏都是如何待我的你也不是没看到,我凭什么要回去?”
柳初年顺手将杯子放在一旁,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女帝真心喜欢的是明轩不是你,宠爱的也是她元真元敏这两姐妹而不是我。你对女帝一往情深甘之如饴做个情圣,可我做不到。你自己不愿见到女帝与明轩恩恩爱爱,退居深宫不再出现,却要我为女帝为晋国呕心沥血,您可想过我的感受?”
“这些年来我从没体会过被母亲关怀的感觉,从你那里得到的也是一道又一道铁血命令。你们如此待我,我凭什么要回去帮你们?”
“凭你是我凤钺的女儿。”
22.南乔(一)
静槐自小看着南乔长大,深知她的性情,可以说对她十分了解。
但自从秋猎之后,她便再也无法看穿自己照料了十几年的小帝姬的心了。
秋猎一事在南梁的地位不言而喻,南梁建国数百年来,这是第一场没能进行到底的秋猎。
众人皆知秋猎之上,南乔帝姬当众发作了仁佳长公主,而陛下竟然也听了她的话,将仁佳长公主扣押下来。
秋猎开始的当日,众人便返回了都城,朝野哗然。
静槐不知道南乔是如何说服了陛下,竟然冒着被天下人非议的风险将仁佳长公主打入天牢。
最初,朝中不少臣子都十分不服,纷纷在早朝之上上奏劝谏。但当陛下宣布了仁佳长公主的罪名之时,他们都闭上了嘴。
那罪名不是买凶刺杀南乔帝姬,而是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之事——叛国。
南梁之中的确不乏不喜南乔帝姬,想要立其他皇室宗亲为皇太女的人,但再怎么说这都是南梁的内政,翻不过天去。
可叛国却不同,一个为了权势不折手段可以出卖母国之人,又怎么配得上万民的供养?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待到一切清查完毕,我自当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退朝。”
对于此事,梁帝至今也并非全然清楚来龙去脉,但南乔执意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他略一犹豫还是默许了南乔的做法。
他至今都能记得南乔那时的眼神,仿佛燃着大火,一定要将仁佳弄死才肯罢休。
本以为回到京城后南乔会立刻审问仁佳,但她却再没有那时的愤恨,只是冷冷地吩咐人将仁佳打入天牢,自己便匆匆出去了,好像是要去什么绿猗阁。
梁帝终于意识到,南乔不再是最初那个容易冲动炸毛的幼稚帝姬,在他不经意间已经彻底蜕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若非要说的话,倒是隐隐与柳初年有那么一丝丝相似。
南乔终于长成了他所期望的模样,但他却仿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悦,心中满是心疼。
可事已至此,早由不得人了。
侍女来报时,齐竹还在琴房擦拭着自己的古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南乔已经跟在侍女身后进了琴房。
数月不见,他竟险些认不出来南乔帝姬。
她略微长开了些,容貌也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但最让人诧异的还是她那骨子里沁出来的气质。
在齐竹的印象中,南乔始终是那个“斗鸡走马,眠花宿柳”的浪荡帝姬,可如今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有着一种淬入骨髓的清冷与森然。
还没等齐竹说什么,南乔便有些漠然地开口道:“初年出事了。”
齐竹顾不上追究她骤然改变的称呼,猛地站起身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晋国的元熙帝姬,你是她安插在南梁的暗桩,对不对?”南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顺势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以前她总是觉得齐竹生的好看,看到他的脸就什么气都消了,可如今却再生不出那种感受。
她满脑子都是柳初年,从分别开始,每分每秒柳初年的面容都在她脑中叫嚣作祟,逼得她发狂,又逼得她不得不拼命压制住自己所有的冲动。
当初她到折柳亭送别白卿之时,一度被她说服,以为自己对柳初年不过是依赖而已,甚至还刻意疏远她。
但自从柳初年失踪,她的心便仿佛放在火上烤着,让她终于醒悟过来,那感情不是只用“依赖”二字就解释得清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无忧无虑多年的南乔帝姬,终于体会到了何谓“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齐竹不愧是得柳初年选出的人,从南乔这副模样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也不再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不错,正如你所猜。但自从元熙帝姬离开晋国,我便不再向晋国传递消息……”
“我不关心这些。”南乔淡淡地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知道温云岫吗?”
齐竹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当初分别之时太过匆忙,柳初年根本没机会细讲,以至于南乔现在几乎是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为何柳初年会那般信任温云岫,但她只能抱着一线希望来绿猗阁询问齐竹,但如今这一线希望也已经彻底破灭。
“罢了!”南乔皱了皱眉,咬牙道,“我就不信,我自己救不了她。”
“南乔帝姬,还请您相告,元熙帝姬究竟出了什么事?”
南乔抬头对上了齐竹写满担忧的眼神,带着些怒火咬了下嘴唇:“你们晋国的凤君派人将她劫走了。”
听到这句话,齐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眼神中充满绝望。
“那位凤君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南乔眼眸微敛,轻声道,“竟然能让你们一个个听到他的名头就变了脸色。”
齐竹呆愣了片刻,才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他缓缓地开口道:“帝姬你有所不知,晋国的凤君与八荒诸国的凤君都不大一样,他是当年晋国赫赫有名的铁血将军。只是后来他隐居深宫再不出现,故而现在的人都不大知道他的事迹了。”
“晋国的女帝年少继位,她性情骄纵,先帝仅有她一个女儿,故而为她立了军功赫赫的大将军为凤君,希望能够让她手握兵权坐稳皇位。可女帝喜爱的却是另外一位名为‘明轩’的公子,并为他生下了元真、元敏两位帝姬。元熙帝姬虽是凤君之女,但自幼便不受女帝宠爱。凤君待她也是十分严格,那本不是养女儿,倒像是在锻造一把剑——一把为晋国斩断来敌的利剑。”
“八荒诸国提起元熙帝姬都是称赞,可谁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齐竹苦笑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元熙帝姬她是怎样在那样的境况之中活下来的。那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换到旁人身上,只怕早就受不了了吧。”
南乔想起那日护国寺之劫,柳初年明明受了那样重的伤,却便显得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连眉头都没皱。
原来,是早已习惯了吗……
南乔攥紧了自己的双手,指甲将手心刺得生疼,但她却恍若未觉。
23.元熙(二)
“呵呵。”
柳初年用着这两个字回应了自己父亲那“理所当然”的理由,纵然是有生养之恩,她也早就回报过了。总不成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就得把自己的一生都赔上去吧。
若凤钺与女帝对她恩重如山,那她自然会诚恳相待,可这些年来他们对她的所有好处,都是为了收取报酬罢了。
先前她为晋国做了那么多,是她甘愿做这个交易,但如今她不愿意了。
凤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元熙,你当真不肯随我回去?”
“肯与不肯,又有什么区别呢?”柳初年懒懒地倚回了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嘲讽地看着凤钺,“事到如今,您还想要我一个心甘情愿吗?”
没等凤钺回答,她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缓缓地笑道:“您是想把我的棱角磨平,免得我回晋国之后伤到女帝吗?可真是痴情啊,也真是妄想。”
她脸上嘲讽的笑意愈重,仿佛自己在谈论的是什么不相干的人,而不是在自己的父母。
凤钺倒也没因此动怒,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不是妄想,你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了。若你执意不肯妥协,那我就只能把你交到元敏手里了。”
柳初年听懂了他的意思,无所谓地伸展开有些酸痛的腿,反问道:“你想让她羞辱我?您教导我多年,若我还能被元敏折辱到,岂不是辜负了您多年殷殷教导?”
“不错,你的确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凤钺波澜不惊地开口,“可总是要让你吃点苦头的,也好磨磨你愈发叛逆的骨头。”
“那便随意吧。”柳初年漠然地抬眼看着他,嘴角却浮现了一个带些阴冷的笑容,“今日种种,他日我必百倍奉还,您可别后悔。”
凤钺挑了挑眉,显然没将她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径自甩袖走了。
片刻后,元敏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些狰狞的笑容,手中拿着的正是这牢房的钥匙。
元敏得意洋洋地将手中的钥匙展示给柳初年看,笑容中仿佛带着毒刺:“元熙,你可终于落到我手里了。怎么样,还能保持着你那八风不动的脸吗?当初你手掌大权高高在上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沦落到今天这幅模样吧,我一直都想把你狠狠地踩在地上,让你体会一下我的感受!”
扪心自问,柳初年自己从不觉得有这般对待过元敏。女帝宠爱元真、元敏,自己对她们皆是敬而远之,从未主动招惹过她两姐妹,更别提什么“踩在地上”。
何况这些年来,她不是带兵征战在外,就是每日忙于处理政事,哪有那闲工夫跟她折腾?
元敏会对自己怀有这么大的怨恨,柳初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将其归于一种没来由的恶意。
事已至此,柳初年知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元敏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往死里折腾自己了。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她断然不敢伤及自己的性命。既然左右都是一刀,她选择了同样给元敏一刀。
“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觉得你在凤君面前取代了我的地位吗?”柳初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问道,“这些年来你可见过凤君让我去亲手处置犯人?”
元敏的脸色变了一变,死死地看着她。
“若他真的对你抱有期望,又怎么会让你干这种狱卒才会干的事情?”
柳初年的这句话彻底戳中了元敏的死穴,她的怒火当即便燃了起来,愤怒地命令侍女打开牢门将她带出来。
侍女小心翼翼地走到柳初年面前,犹豫片刻后颤巍巍地将她扶起。
柳初年淡淡一笑,拂去侍女想要搀扶的双手:“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元敏狠狠地瞪了那侍女一眼,咬牙切齿地开口:“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来人,带她去水牢!”
柳初年漠然地跟在侍女身后,步伐有些不大稳,这两天的种种事情严重透支了她原本就有所伤损的身体。
其实她刚才小小地骗了元敏一把,凤钺当年也是让她去料理过犯人的。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总是下意识地有些怕血,狠不心来杀人。凤钺便令人将她带到了那最低贱的大牢中,让她看着狱卒对犯人用刑。
最初的时候她连饭都吃不下,吐得一塌糊涂,睡觉时脑子里全是阴暗的大牢中的血腥味,以及犯人绝望的喊叫声。
那些日子,她几乎看遍了各种各样的刑罚,午夜梦回之际皆是污血,铺天盖地的艳红将她困在梦中,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就那么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开始变得麻木。无论再恐怖的东西,司空见惯之后也就寻常了。
元敏一提到水牢,她便知道是什么东西,手指轻轻地掐了一下掌心。
待到来到行刑处,她松了口气,那水至少还算得上干净,不至于令人作呕。
事到如今她还能有此想法,当真是擅长苦中作乐。
没等侍女强迫,她便十分乖觉地走了进去,水浸过她的脖颈。
肩上的伤口也浸到了水中,有血迹氤氲而出,在水中迅速溶开。水有些太过冰凉,刺激得伤口愈加发疼。
柳初年不动声色地站在水中,脸上没有任何惶恐与不安。元敏恨极了这副模样,当即便命令侍女去启动水牢。
侍女犹豫片刻后终究不敢违抗元敏的吩咐,将命令传给了仆从。
水慢慢涨了上去,漫过柳初年的下巴、唇齿、鼻子……
柳初年没有做无谓的挣扎,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太长时间不能呼吸,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水却降了下去。
柳初年深深地呼吸一下,心中冷笑,不愧是凤钺设下的牢笼,竟能将分寸掌握地如此恰当。
然而还没当她缓过来,水便又漫了上来。
元敏在一旁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明白这传说中无比厉害的水牢为什么对柳初年好似丝毫不起作用。
狠狠地咬了咬牙,她走上前去,在水位降下去之时强行按着柳初年的头逼着她埋入水中。
柳初年有些狼狈地呛了几口水,而后冷冷地抬眼看着元敏,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她的发髻散开,长发散落在水中,有些别样的妩媚,嘴角那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恍若鬼魅。
24.南乔(二)
“除却八荒诸国的帝姬都要学的东西,例如琴棋书画、骑射,凤君还会逼着元熙帝姬学一些旁的东西——杀伐征战,帝王权术。”齐竹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嘲笑道,“但最可笑的是,他让帝姬学了这些东西,却根本就没准备把晋国的帝位传给元熙帝姬。元熙帝姬自小便见识了最血腥丑恶的东西,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训练,可最后却是为旁人做嫁衣……”
南乔袖下的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仿佛都要掐入皮肤,她从没想到柳初年在那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那样的种种。
柳初年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如同山中高士、世外仙姝这般不可攀的人物,却没想到除却那层完美的表相,内里的七窍玲珑心竟是如此千疮百孔。
她心中还有些不甘,只恨自己没能早生十数年,如今只能坐在这里心如刀绞地听着旁人讲述她的悲惨过去。
其实柳初年那般没心没肺的人物,或许自己都未必有这么痛苦,但南乔却忍不住想去心疼她。
齐竹停顿了片刻,有些悔恨地捶了捶手:“近些时日晋国那里的消息传过来的速度慢了许多,我早该想到是凤君动了手的!”
他秀美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起身对着南乔作揖:“此事我会尽快传信给白姑娘,您方才所问的温云岫的踪迹我也会在信中问问白姑娘。还请帝姬尽力搜寻元熙帝姬,若是拖得时日久了,我怕凤君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南乔郑重其事地抬头问道:“他会伤及初年的性命吗?”
“不会。他令人带走元熙帝姬,是因为晋国需要元熙帝姬,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害帝姬的性命。”齐竹顿了顿,低声道,“但凤君有的是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南乔神色一凛,随即起身离开。
齐竹这里几乎可以算得上一无所获,他虽说要去信给白卿,可这还说不准要花多长时间,何况白卿究竟知不知道温云岫身在何处还要另说。若万一失败,那后果是她承受不起的,所以她必须要自己动手才行。
从齐竹的话中她已经彻底明白了晋国的凤君是怎么样一个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进去。可南乔别无选择,只能与他对上,从他手中抢回柳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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