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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修养手册完本——by商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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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肌肤上满是伤痕,肩部的伤口已经有些溃烂,身体之上有纵横交错的鞭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元熙帝姬……”大夫欲言又止,她先前见柳初年一声不吭,还以为并没有多么重的伤,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情景。
柳初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妨,你上药就是。”
大夫的手有些颤抖,勉强将她的伤口包扎了一遍。
止血的药粉落在伤口之上,柳初年却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大夫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感觉不到痛楚。
柳初年披上了外衫,抬手微微拢了一下衣领,似笑非笑地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大夫:“五石散这种东西,可有解药?”
听了她这问话,大夫的动作一顿,她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无药可解,只能靠自己硬抗。可这些年来,大多人都没熬得过去。”
柳初年单手系上了束带,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成果:“大多数人?那也就是说,有人曾经熬过去?”
大夫没想到她会抓住这一点,叹了口气道:“世事无绝对,我只是无法将它说死了罢了,我的确是没见过能熬过去的人。”
说完,她便匆匆走了出去,到外间去写退热的药方。
柳初年倚在床边,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若有人曾熬过去,那我必定也能熬过去。若没人曾熬过去……”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绣着凤凰浴火的屏风,微微一笑:“那我就做第一个。”
凤钺带来的大夫医术自然是极好的,仅在第二日,柳初年发热的身体便恢复了正常。
傍晚,大夫为她诊过脉,笑道:“恭喜帝姬,您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只是还需再仔细调理些时日。”
恭喜?
柳初年心中不由得冷笑,她身体无大碍之后就得沾染五石散了,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喜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洒在柳初年的身上,她身着单衣,披着一件外衫立在窗前,乌黑如墨的长发并未挽起,随意地散落在身后。
大夫趁着收拾药箱的功夫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身上透出了一股莫名的苍凉,而这股苍凉之中又有着几分让人敬畏的坚韧,仿佛风雪中的翠竹。
果然不出柳初年所料,大夫离开不久凤钺就独身一人施施然踏进了她的房间。
柳初年站在窗边漠然地看着他,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钺将手中的药盒扔给了她:“你自己来吧,我也不想对你动手。院中的侍卫侍女我也都已经遣开了,算是给你留几分颜面。”
柳初年知道自己反抗也没什么用处,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于是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木然地接过了药盒,闭眼服了下去。
五石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折磨,仿佛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柳初年有些支撑不住身体,缓缓地跪倒在了地上,头无力地靠在墙壁之上。
恍惚中,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
又过了片刻,柳初年感到自己虚弱的身体落在了一个怀抱中。
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微微颤抖。
28.南乔(四)
见南乔已经执着到如此的地步,雁瑜终于不再多言了。
从先前的种种她便知道柳初年对南乔而言是特别的人,却也没想到她对南乔而言居然这么重要。但南乔的性格她也是知道的,而且如今事态紧急,她便不再与南乔争执。
虽不知道为何南乔如此笃定能够通过仁佳找到晋国凤君,但她还是选择了信任南乔。
雁瑜离开之后,南乔抬手撑着额头,努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从秋猎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她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何谓“度日如年”。她以为自己忍着没有去见柳初年的那几个月已经成熟了很多,可这几天她却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成长的太慢了,连自己想要的人都留不住。
她整夜整夜得合不了眼,不是在安排人给安慧郡主上眼药,就是在费尽心思权衡朝臣,掌握着合适的时机放出仁佳长公主。
就算偶尔能打个盹,梦中都是柳初年——小时候被凤君逼着学阴谋诡计的柳初年,初见时惊鸿一瞥见之不忘的柳初年,以及冷冷地看着她问她为什么不来救自己的柳初年……
南乔无数次惊醒,都害怕一切都已经晚了,害怕凤钺已经带着柳初年离开了南梁,她就算穷尽所有都无法挽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南乔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对柳初年有着如此深沉的感情,但她已无暇细想,她只知道自己就算拼尽所有力气也要抓住柳初年。
这些天,她先是千方百计劝妥了梁帝,终于接过了一部分权利。
在牢中威逼过仁佳之后她又派人去蛊惑了安慧郡主,以安慧郡主的脾气必定对晋国凤君恨入骨髓。她又把握着分寸让人与仁佳那一派朝臣抗衡,最终做出一副无力回天的模样放出了仁佳,禁足了自己。
以仁佳眦睚必报的脾气,见到自己这副惨淡的模样,再加上一向宠爱的女儿在她耳边撺掇,她必定会想方设法与凤钺联系的。
南乔也知道她这是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这上面,仿佛一个亡命的赌徒,将自己的身家全部压在了赌桌之上。
她不敢去想如果赌输了会如何,亦不敢去想那结果她是否承担得起,她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事情安排得再妥当一些,让自己的赢面更大一些。
静槐站在大殿的门口,有些担心地看着南乔。
南乔的神情十分淡然,看起来无可挑剔,但她却捧着茶盏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暴漏了她无措地内心。
仿佛注意到静槐的视线一般,南乔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她:“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早生些年呢?”
“帝姬……”静槐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只得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本就无能为力,您不必过于执念。”
南乔低头看着茶盏中的漂浮着的碧螺春茶叶,低声道:“这些天我总是忍不住想,若我能早生些年便好了,若能与她一般,也不至于她用自己做威胁让人放我走。若能再早生几年,说不准还能赶上她年幼的时候,也不至于让她受那么多的苦。”
她话中透着显而易见的难过,让人听了有些压抑。
静槐知道她说的是谁,但也没想到当初香雪桥上惊鸿一瞥,竟能发展到今日这种境地。
“若您早生些年,只怕还遇不上柳姑娘呢。”静槐勉强一笑,安慰她,“很多事情原本人力所能更改,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去经营好以后罢了。”
“是啊。”南乔将茶盏放在了书桌上,起身拿过墙上悬挂的那把长剑走出了花厅。
静槐心中一惊,见她只是到院中练剑,这才放下心来。
她说不准柳初年的出现究竟是好是坏,但至少南乔帝姬已经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了,也再不用旁人操心。
翌日傍晚,雁瑜派人传来了消息。
南乔当即便无视那道禁足的口谕,骑着自己的那匹千里驹出了宫。
雁瑜早已清点好了侍卫,在约定的地点等着南乔:“果然不出你所料,仁佳回府之后,当天晚上便派人悄悄出了府。若不是你那般笃定,只怕我还注意不到那人。”
南乔长出了一口气:“那人怎么样了?”
“我跟踪他到了城中的一处府邸,在他敲门之前打晕了他,然后拖回府细细审理了许久。”雁瑜眼睛下有一抹乌青,看起来是一宿没睡的模样,“他最初还嘴硬的很,不过最后还是被我审了出来,也确定了凤钺的居所。不过那凤钺也是大胆至极,没有离开南梁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般大张旗鼓地呆在京中。”
“兵行险招。他大约还想看看我与仁佳的争斗最后结果如何,在南梁的政局中插上一手。”南乔皱了皱眉,打马随着雁瑜前行。
到了那处府邸,雁瑜径直带人冲了进去,但却一无所获。
南乔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牙道:“是我犯蠢了。我的那点手段骗骗仁佳倒还有可能,但在他眼中只怕还不够格。”
雁瑜看着濒临崩溃的南乔,出言安慰道:“你先不要慌,实在不行我们将整个京城都翻一遍,我就不信……”
“不可能的!”南乔有些绝望地反驳了她一句,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四周。
街上的行人有些惧怕地绕过此处,但却有两人施施然走了过来,南乔震惊地看着她们,翻身下马:“温姑娘!”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便是这种境况吧。
南乔大悲之后又大喜,勉强按捺下内心的波澜:“温姑娘,你可知晓如何找到初年?”
温云岫微微有些诧异,她转过头看着身旁的那位白衣女子:“摇光,你不是说她就在此处吗?”
南乔一惊。
摇光脸上仍旧戴着半面面具,看不出神色,她冷冽的声音响起:“若那把怀袖剑还在她身上,那她便在此处。”
温云岫眼中划过一丝困惑,随后看向南乔:“她绝对不会丢弃那把怀袖剑的,怎么,你找不到她吗?”
南乔冷静了下来,将最近的事挑拣着重点告诉了温云岫。
“我将要离开南梁,便想着与她道别。摇光说她在此处,我二人才特地赶过来的。摇光是息国的神……”温云岫微微顿了顿,蹙眉道,“她的占卜也不会错的,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摇光闭上双眼,凝神思索了片刻,睁眼道:“她就在那处宅子里。”
摇光所指的是方才她们搜寻的宅子不远处的另一处宅子,南乔顾不上询问缘由,当即与雁瑜带着侍卫前去搜寻。
南乔大抵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见到柳初年时的心情,欣喜若狂,但又心如刀绞。
她跪在地上,将柳初年揽到自己怀中,颤声唤着她的名字,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29.救赎(一)
南乔小心翼翼地抱着柳初年,仿佛怀中的是绝世珍宝,生怕跌碎了一般。
“这是怎么了?”温云岫随即也赶了过来,她有些焦急地蹲下身去查看柳初年的伤势。
摇光出手拦下了想要逃走的凤钺,她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硬生生地将这位曾为晋国大将军的凤君拦了下来。
凤钺也没想到眼前这白发女子居然如此厉害,他本就没想到会有人查到此处,而南乔等人来得更是让他猝不及防,其中竟然还有武功如此高强的人。
摇光衣袖一振,一柄薄如蝉翼的刀刃从她袖中滑出,她两指并拢夹住了刀刃,顺势将刀抵在了凤钺的颈上。
凤钺一僵,当即便意识到眼前这女子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他纵横沙场数年,就算武功不是顶尖,但也少有能像她这般完全压制自己的人。
“你是息国人?”凤钺掂量清形势后,微眯着眼看着她手中的那片刀刃,“为何要参与到我晋国之事中?”
摇光冷冷地看着他,蓦然抬手在他肩头一抹,有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
凤钺咬牙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诧异与恼怒。
“摇光,你快来看一看,她有些不对。”温云岫查看了一番柳初年的状况,回过头时见摇光已经摆平了凤钺,便招手让她过来。
摇光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以她所言为柳初年诊了诊脉:“她服了五石散。”
南乔的脸色当即变了,她自小看得杂书就多,对着五石散也是有所耳闻。
她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柳初年,咬了咬唇问道:“怎么会这样,就算是服了五石散,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幅模样吧?”
“她身体亏损的严重,再加上还有不少外伤,精神早就不济了。”摇光取出一枚药丸,塞到了柳初年嘴里,“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她第一次服食五石散。以她的状况,没把命搭进去已经是大幸。”
说着,她将柳初年的衣袖向上推了几分,露出的皮肤上还有鞭子抽打的疤痕。纵横交错,狰狞得很。
南乔眨了眨眼,只觉得心中仿佛插着一把利刃。
而她心中一直燃着的那一把火,本来在见到柳初年时稍稍弱下了一些,如今却又反扑了回来,仿佛要将所有人都烧为灰烬才肯罢休。
温云岫看出她神情的变化,低声叹了口气:“你先别动怒,一切等她醒了再说,摇光一定会治好她的。”
南乔的手指微微收紧,将柳初年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雁瑜郡主,你可知我的身份?”凤钺冷眼看了片刻,转头看向压制着自己的雁瑜,“我是晋国的凤君,元熙是我晋国的帝姬,你们外人不宜插手吧?还是说,南梁有意与晋国开战?”
雁瑜猝不及防地被他扣了这么一个罪名,冷冷地笑了一声,却不知如何接话。
她虽帮着南乔找柳初年,但心中却也知道不怎么占理。
就算柳初年是被凤钺胁迫的,但柳初年她是晋国的帝姬,是凤钺的女儿,人家父女之间有何矛盾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何况这对父女身份更为特殊,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引起两国之间的争端。
“你不用威胁我,我既然来了,这些事情我便考虑过了。”南乔低头看着柳初年,目光流连在她苍白的脸上,十分缱绻,语气却冰冷得有些吓人,“既然你在我南梁的境地上,那就是我说了算。”
凤钺没想到南乔会这么直白地顶撞回来,心中一时之间有些吃不准她究竟是何意思。
在他得到的所有消息中,南梁的南乔帝姬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帝姬,可眼前这人与他所知晓的完全不同。
他之所以会全无防备地被她们找上门来,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没想到南乔花费心思来找元熙。据他所知,元熙不过是短暂地当了几天她的师傅,此后就再无联系。若不是元熙心血来潮地想去南梁的秋猎,只怕两人便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如今看来,这位南乔帝姬是铁了心地想要救下元熙,甚至不惜与晋国为敌。
这一点,是凤钺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
短暂的失神之后,凤钺很快调整了战略:“你虽是南梁的帝姬,可却是个连朝政都从未参与过的帝姬,又有什么资格与我如此说话?只怕你还未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沙场吧——尸山血海,就算赢了也难免付出不少代价,难道你要南梁的子民为你的一时意气付出代价?”
雁瑜不得不承认这位凤君实在了得,就算明知道他是在威胁,但还是会被他的言语制衡到。
她在边关守卫疆土多年,身经百战,自然是知晓战争的残酷。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相劝南乔将柳初年交出来,以免真的造成两国开战。
南乔咬了咬牙,没有说什么。
一片静默中,有个极低的笑声响起。
“如果你葬身此处,那便没问题了。”柳初年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强撑着坐了起来,侧头看着凤钺,“若你死了,你以为谁会为你讨个说法?”
“初年,你醒了……”南乔紧绷的情绪微微松了下来,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
柳初年没有追究她对自己称呼的变化,轻轻回握住她的手,靠在她身上慢慢站了起来。
“你吓唬旁人倒还罢了,以为能瞒得过我不成?”柳初年像是累极了,声音很是虚弱,但却有股子不容忽视的坚韧,她扶着南乔看着院中的凤钺,“从南乔来的那一刻,你就输了,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南乔揽着她的肩,任由她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自己身上。
柳初年微微停顿歇息了片刻,嘴角浮现一丝冷漠的笑。
有风吹过雕花窗,将柳初年那仿佛审判一般的话语吹散:“这次,我要你万劫不复。”
30.救赎(二)
南乔揽着柳初年的腰,只觉得可以称得上“不盈一握”了,不由得心疼地皱了皱眉。
凤钺迎上柳初年似笑非笑的眼神,衡量着眼前的局面:“你不会杀我的。”
“不错。”柳初年神情淡漠地看着凤钺,轻声道:“但我早说过,您可千万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定让您生不如死。”
凤钺知道她这话不止是说说而已,但也没怎么慌乱,他微微一笑:“你先想想怎么解决五石散吧。”
柳初年握着南乔的手下意识地微微颤抖,可脸上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那您就等着看吧。”
说完,她回过头看向南乔:“我担保晋国不会攻打南梁,你不必担忧。”
南乔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她的手:“无妨,我相信你。”
两人交握的双手莫名让柳初年安定了下来,她的眼神扫过一旁的元敏,脸上浮现了几分笑意:“元敏,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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