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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雨归零完本——by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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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尔斯先生的话,应该是在器物零件室。”值班人员说,“从这边直走,然后右拐。”
杰森道过谢,沿路走下去,抵达一扇半开的门。
零件室立着十几排高架,堆放着成百的塑料收纳箱,往里走,稍微空旷的地方站着三个人,中间盘腿而坐的人就是朱利尔斯。
“杰森先生。”站着的两个女生慌忙向他打招呼,一个高个子扎马尾,另一个中发戴眼镜,样貌都算清秀。
朱利尔斯停下手上的活计,旁边是各种凌乱的工具零件,诸如螺丝、芯片、旋钮、齿轮,杰森不是这方面的专员,太多精密的东西数都数不上来。
“这么急啊。”朱利尔斯望着杰森,倒也好奇起来,他手撑膝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脖子,骨骼嘎吱响。
“和我精神链接。”
这话说得过于霸道,两个女生难为情,看气氛忙托辞走了,留下两个当事人面面相觑。
“说的轻巧,你信息素都吃不消,谈何精神链接?”朱利尔斯语带嘲讽,意指早晨浴室发生过的事,“你有相容度高的样本吗,可以借鉴。”
杰森沉默的同时也从焦灼中冷静了头脑。学校里的教授讲过,精神链接需要信息素辅助,信息素就像引线,向导凭借精神力,可以顺着线摸索进哨兵的精神图景。当然也存在像朱利尔斯这样的特例,可以强制撬开门扉,但无疑有极大可能会惊扰精神世界本身,像他直接性的敌对排斥,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杰森眉头锁成一团,他深知自己无法控制信息素的释放,那有什么刺激信息素的方法吗?是了,有的。
“短暂标记。”他喃喃,抬起脸,双瞳炙热,里面像有烛光闪烁,“用那次的信息素吧,有些辛辣的那个。”
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朱利尔斯怎会拒绝?
“你口味真独特。”他嘴上评价,眼睛向杰森背后瞟,见门已关好,对方又果决,自己又何必忸怩。
像是打开了某种闸门,信息素如瀑布倾泻,味道越来越浓郁,侵占了每一块隐秘的角落,室内的墙壁仿佛被辣椒水粉刷过一般。
即便不讨厌,可太浓郁了人自然会受不了。杰森下意识地想去捂鼻,但克制住了,他感觉毛孔都要被朱利尔斯的信息素填堵上,口腔干涩,舌苔酥麻,脑袋昏昏沉沉。
刚开始,朱利尔斯注意到他手臂受冲击还反抗性地抽搐,是本人凭借意识阻止了身体的后退。渐渐地,杰森的筋肉不再紧绷,面部表情也慢慢松弛。有一股味道飘然而出,极为寡淡,初尝些许冷暗潮湿,再品味却有清淡茴香。
气味很好。朱利尔斯伸舌舔舐下唇,不动声色地向杰森靠近。至少很合他的胃口。
一团白影模模糊糊地绕在杰森的脚边,朱利尔斯注意到他每往前跨一步,它的形态就越是清晰可辨。
体型中等匀称,四足两耳,有尾。头腭尖形,颜面部长,鼻端突出。足长体瘦,斜眼,上颚骨尖长,嘴巴宽大弯曲。毛色雪白,兽瞳泛金,口齿锐利。
原来这家伙的精神向导,是一匹狼。
居然连精神向导都慌得跑了出来,朱利尔斯暗想,看来表面装淡定,内里是怪紧张的。
两人已经站的很近,杰森以眼神示意他继续。
朱利尔斯扣死他的手腕,嘴唇贴上他露出的深陷下去的锁骨。温度的相差让杰森抖了一下,他的身上是热的,但朱利尔斯的唇发冷,似乎天生如此。朱利尔斯深深地呼吸,杰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在变浓,但他凑得很近,闻得明白。感受到朱利尔斯的舌尖点在肌肤上,杰森浑身激灵,很不适应,于是催促他快些。
下一秒,朱利尔斯就咬上了他脖子的腺体。腺体的脆弱不必提,哪怕朱利尔斯的牙齿刻意避开要点,啃上的只是周遭的皮肤。杰森顿时挣扎,本能促使他反抗,他则咬牙忍住。朱利尔斯的舌碾过那儿,杰森的信息素如同开了一条细缝,味道倏然浓郁。
进展算得上顺利。
朱利尔斯睁眼,面前的门第二次向他打开。这回他看的更细,门上的锁链已经生锈,角落则生出块块青苔,加上吱呀的声音,显然这扇门无人惊动太久了。
可惜,这次并未出现那双眼眸。
门的那侧是盛夏午后的庭院,白漆的尖角房屋,和木头栅栏外柔软的草地。一株榕树立在栅栏外不远处,亭亭如盖,日光照耀,荫翳摇曳。
沿路走下去,是条长长的铁轨,路牌上标注着“outside world”,铁轨往远方延伸而去。
朱利尔斯继续探索它的尽头。
悬崖峭壁,山脚下的街巷空无一人,橙黄的街灯明明灭灭。乌云消散,满月皎洁如盘,悬挂夜幕之中,照亮了村庄荒芜破败的房屋。
朱利尔斯低头,地上竟满是血迹,小刀、匕首、子弹、枪支、棍棒横七竖八地穿□□地面,白净得反光。野猫野狗和老鼠四处窜逃,尸体在街道中心堆成小山,五官模糊,仿若天然的墓碑,却没传来一丝腐臭。
精神链接是互相的。
等杰森意识清明,才恍然自己身处的是朱利尔斯的精神图景。
这世界广阔无边,森林峡谷,旷野草原,乡镇都市,甚至极寒冰原。花草树木,鸟兽虫鱼,或人人惊叹的奇珍异宝,都在这儿寻得见影踪,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可杰森只觉奇怪。
他想了想,终是明白——这世界太过完美,太过虚伪。朱利尔斯连信息素都能变换,想来精神图景也不过任他把玩。
杰森这么想着,正巧经过一幢古老的宫殿,黑色雕花的大门朝他自动解了闩,想引他入内一般。
宫殿被蔷薇园环绕,喷泉雕像,圆柱壁画,地毯窗棂,1 家具楼梯,乃至采光良好的穹顶,房间的格局,皆如艺术品。里面的门都敞开着,书房,待客室,厨房,餐厅,各有各的布置,任由欣赏。
但杰森哪一个都没有进去,他直觉,像朱利尔斯这种人,必然不会轻易展示出自己的真实,这些门全是精彩的障眼法。而他会将宝藏,藏在来人的眼皮底下,却又是最隐蔽的地方吧。
杰森来回走了许多次,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大厅的穿衣镜上。
他用手去触及镜面,镜面很柔软,水般荡起涟漪,杰森一愣,猛抽回手,分明感觉不到痛,手上竟然血肉模糊。
镜子黯淡下去,映出一个人的轮廓,嘴角含笑。
杰森双眼花白,斗转星移,又回到了现实。
两人的表情皆有错愕,朱利尔斯甚至更多。
无论如何——
精神链接,完成了。

☆、七
夜幕低垂,孤零漂泊在海洋之上的船舶却灯光融融。
顶层,提琴风管演奏舒缓的舞曲,醇厚的香槟汩汩流入高脚杯。桌布雪白,打着领结的服务生端上瓷盘,海鲜禽肉不一而足。大厅里女人的裙摆飞舞,肌肤折射出珍珠的润泽,男人楚楚衣冠,造价上万的西服平展而贴合身姿。
左丹云黑裙露背,可以看见从她右肩向下的腰侧刺绘的凤凰。她与戚诺风随节拍在舞池里旋转,乌丝如瀑,红唇迷人,钻戒在她的指间炫目耀眼。
“你这样能挡几杯酒?”左丹云笑问,揭穿戚诺风不胜酒力,借跳舞推托的真相,今天她穿了高跟鞋,视线正好与他水平,“别耽误正事。”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贵宾席上大腹便便,口咬雪茄的中年男人,男人大方厥词,用语粗鄙,却众星拱月,仍由下人溜须拍马。
闻言,戚诺风眉峰低弯成浅八字,鼻息夹杂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叹,退至舞池边缘,放下伴侣,带上一贯的精英干练,朝那儿走去。
若非这个人说话确实够分量,不能乱来,左丹云想,她倒是不介意让左夭晴去试试。
左夭晴,也就是朱利尔斯,他有许多名字,意味许多不同的身份,而这两个,是被使用次数最多的——当被称呼为左夭晴,他就是左家善于周旋、话语狡诈的外交官。被称呼为朱利尔斯的时候,他则摇身一变成为颇有名望的天才发明家。显然,现下这种场合,左夭晴比朱利尔斯要有用的多。
他在哪儿?
酒红里衬,褐色皮鞋,白色西服笔挺,坐在观望夜景最好的位置,手上拿一杯新加坡司令,桃花眼低垂,瞳孔映出繁星点点,忧郁地抿唇一笑,别提有多风骚了,左丹云简直没眼看下去。不过他对面的女人倒很吃这套,左丹云想,顺带多打量几眼,典型他喜欢的类型,身材好,打扮成熟得体,眉眼间却颇有几分锋利,是哨兵。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左夭晴的手就已经环上了女人的腕,鼻尖闻得到女人脖颈散发出的迷迭香香水的味道,没有拒绝就是默许,他深谙此道,手上一用力,双臂便将女人纳入怀中。接下来他还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正在此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在他的脑内清晰的响起。
“打扰。”话虽如此,杰森的语气可绝称不上客气,“我和你还保持着精神链接,感觉共通。你要419是你自由,但我也不愿被迫听墙角,把链接断了。”
“我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把房门踹烂,让你软下来。”杰森懒得评判他的脸皮厚薄,直截了当地告知可能发生的惨剧。
左夭晴不怒反笑,当真不再继续。他不怀疑杰森说到做到,但这不是他停手的主要原因。他对看上的猎物总是格外的有耐性,现在杰森在他名单的首位,剩余的人必须让位。况且按照他的美学,比起单纯肉体上的驰骋,他更钟爱谈情的刀刃,那样更有意思,伤痕会更唯美血腥。
“说的容易,你以为你精神是不设密码的广域网,随断随连吗?信号多差你不知道么。”左夭晴冷哼,语气不能再嘲讽,“你在哪。”
杰森毫无防备地被他的比喻击中,捋直了打结的舌头才回答:“······赌场。”
船舶六层,开设赌场。斗牌、掷色子,每桌都有人下注,荷官站在中间两厢观望,旁观者窃窃私语。人们就是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享受运气女神赐予的财富。
杰森是偕同并非贵宾,上船也没和其他三人同路,穿的并非礼服,参加宴会未免寒碜。之所以在赌场是因为这里鱼龙混杂,最有可能出现目标。
偷渡。严格讲,它不归属于station主管的高危犯罪科,怪就怪旗大招风,高管政客总喜欢有事没事扔几个烫手山芋过来。戚诺风能力再强,年龄还是轻,根基不牢靠,只能先受着气,日后好好偿还。
杰森倚在吧台,盯着宾客们轻声细语的唇。自几天前与朱利尔斯精神链接,他的感官似乎拖展出更广阔的疆域,视野能捕获快的动作,耳畔能听见微小的声音。精神两端情绪和部分思维共享的感觉十分奇妙,这种联系让对方的存在强烈鲜明,仿佛黑暗之中,多少星辰皎月,只有太阳刺眼粲然。
也多亏了它,几日来杰森彻底明白了朱利尔斯的不良作息,他甚至不必去开他房门。
简而言之,这位兄台的身份与作风都称得上洒脱自由。他愿意就大手一挥,解决技术部费尽气力攻克不下的难题。不愿意就从早宅到晚,想吃饭就叫外卖,想休息倒头就睡,想放松就把六个屏幕用来放不同的视频,自己全无骨头倒在床上低耗能,只需动动眼皮。灵感上头了,二十四小时没有所谓的白天黑夜。
杰森甚至发现他造了一个专属家务机器人,名叫甜糕,负责处理朱利尔斯房间里不堪入目的繁杂垃圾和换洗衣物,扫地拖地吸尘擦玻璃运送东西,如果主人需要,它还会洗剪吹护发造型,皮肤护理加上修剪指甲,为生活懒人作出天大的贡献。
{九点五十九分。}
暗角处,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比划着,点点手上的表。
事实上他们不过动了嘴唇,但现在的杰森侦查起来易如反掌。移动端上时间差五十秒十点整,他想,一边迅速给坐镇station内,掌控全部地图的拉斐尔报了信,一边不动声色地走到便于观察的位置。
“全员注意,戒备。”拉斐尔的声音波澜不惊,“十点他们可能会弄些动作。”
执行任务时,要员一般右边牙齿装通信器,左边牙齿塞毒以便自尽,显然船上的四人不必做后者那样的措施。
“收到。”戚诺风如愿以偿地离开那个他需要攀谈的男人,纵使男人加盟会成为他们极大的门路,可对不善于讨好奉承的戚诺风而言,是宁愿吃亏也不占便宜。
咔嗒。
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的船舶顷刻灭了灯光,靠窗投映的寥寥月色此刻颇为诡异。一时间,脚步声和尖叫声交错,银色刀叉掉落,三脚杯洒了一地的佳酿,宾客们慌张地奔走,却找不到应急的红指示牌。
人为电路切断。杰森的手摸上了皮带右侧。
砰砰两声响亮的枪鸣,成功震慑住骚动的人群。
咔哒。灯光大亮。桌上地上一片狼藉。
众人看着四周围着的七八个黑衣人胆战心惊,他们手端机枪,枪口扫过谁的脸,谁都是一阵颤抖。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人挡住门,帽檐下的双瞳冰冷无光,不过单单站立,精神力就势要把人退至逼仄。
“有向导,异能。”
左丹云和戚诺风同时发觉异能受阻,通过干扰精神波,对哨兵向导形成绝对压制,在不逾越施能者本身的前提下,且能力越强压制越强,最终等级测试的最后一场许多人正因此无法通过。失去异能的哨兵和身体素质稍强的普通人全无区别。
这艘游轮有十层,层层如此围堵。Station的指挥室,安德烈站在拉斐尔背后,侵入船内部的控制系统,他们看的非常清楚。断电三分钟内,船长头受棒槌,已倒地不醒。护卫们全部昏厥,被捆绑起来,扔到货物仓。
“静观其变。”拉斐尔作出判断,既然对方未痛下杀手,其他人暂时也不会有性命威胁。
电流滋滋穿梭广播,一个人试音地咳嗽了几下,用变声过的公鸭嗓子宣布:“尊敬的先生女士们,我们无意觊觎你们的钱财美色,还请各位配合,觉醒为哨兵向导的人站南,反之站北。”
人群犹疑不决地移动,黑衣人的枪口指向天,齐刷又是砰砰两声,吓得两三个小孩脸皱的哭了出来。这下,不敢有人再抖机灵磨蹭怠慢,数量南少北多,按哨兵向导和普通人的比例,这偏差还算小的。
一位黑衣人拿出测量仪扫描哨兵向导,任何上过学的人对它都不陌生,这玩意儿能精确勘察能力数值,判定等级。
不大对。杰森脑袋阵痛,另一头朱利尔斯的精神波长突然高频,他像被吸入极速的漩涡,时间的沙漏回溯,他返回到站在他殿堂里的那一刻,面前的镜子里发出毛骨悚然的古怪笑声,水纹粼粼,猛然伸出一只苍白的青筋蔓延的手,抓住了他的领口。
是惊恐的叫声将他拉回现实。
窗户悉数爆裂,玻璃碎了一地,人们抱头蜷缩。灼热的红色激光将黑衣人所站的地板成大片块状,黑烟袅袅铁皮翻翘,传来焦糊的味道,石砾飞溅滚落。
朱利尔斯像是凭空出现,他的西服和背后的墙浑然一体,不刻意防范根本分辨不出的完美伪装,他脚一伸一台,从天而降,再次变回了显眼的白。黑衣人狼狈地爬起来,刚掏出抢,指头还没来得及放在扳机上,朱利尔斯勾唇笑笑,步子像喝醉酒似的兜了半圈,皮鞋尖哒哒落地响,紧随就是砰砰砰地枪响。
开膛破肚,血花从黑衣人的胸口喷潵,尸体还是温热的,是他们亲手将自己送上黄泉路。与此同时,除杰森外所有人的身体整齐地软塌瘫倒,昏厥不醒,脸上还留着惊恐的残影。
便是杰森也不由得愣怔,朱利尔斯的向导力是如此优秀,对他仿若无物,精神控制范围内,所有人等同于他的提线木偶。
“说,是谁指使你。”朱利尔斯昂起下巴,歪歪扭扭地朝红衣人逼近。
精神波依旧异常,吵得杰森耳朵里像住进了上百只蜜蜂,他蹙眉迅速给其他人汇报了情况,朱利尔斯的行动已经违反命令,继续下去会有很□□烦。谁料左丹云倒吸一口冷气,嘱咐他找着机会趁早打晕他,救援行动由她和戚诺风全权负责。
“哦,啊,难怪精神控制对你无用。”朱莉尔斯说。
孤立无援的红衣人看着他:“计划变更,缩小范围,目标锁定,进行资料采集,停止废除和催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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