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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啸绝岛完本——by大醉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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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颂风也有些惊诧:“她丈夫呢?”
“她丈夫回家的时候,邻人屡次告状,但她成婚多年一直温柔娴淑,丈夫自然不肯相信外人之言。直到女孩死去,吴元博或许在远方得知了真相难以接受,再也没有回来。”
秦颂风道:“听着有点像失心疯,但要是真疯了,不可能她丈夫一回去就装得和正常人没区别吧?肯定有别的内情。”
季舒流问潘子云:“这女人埋在哪里?”
“不知道,只听说,她丈夫失踪多年,儿子也不见踪影,家里的婢女用剩余家产将她埋葬,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潘子云道。
“那这家人的住处还在不在?”
“在,母女先后横死,儿子和丈夫失踪,所以没人居住,荒废多年。”
“那好,我们先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季流氓耍得如何?
☆、拨浪鼓
<一>
商人吴元博的旧居既不过分偏僻,也不过分热闹,在英雄镇算是一个很适合居住的所在,附近住着的,都是英雄镇上的小富之家,吴家的屋子数年之前,一定也和她的邻居们一模一样。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没刷过漆,而且大门紧闭,窗纸残破,露出里面结着蛛网的陈设,显然久已废弃。附近街巷里所有的民居都普普通通,唯独这一间废弃数年,突兀地混在里面,显得鬼气森森。
冬日的朝阳迟迟升起,洒下万缕金光,照亮了院内被冬风吹起的尘埃。
季舒流和秦颂风在无人之处悄悄地从墙外跳了进去。
搜过空荡荡的客厅,转过几个阴暗的角落,他们推开破了一半的门,走进后面的正房。墙上有挂过字画的痕迹,字画却都已经不见了;几只灰扑扑的老鼠在阴影中乱窜;破破烂烂的箱柜东倒西歪。
箱柜基本都是空的,主人既然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不知有多少窃贼和乞丐光顾过此处,剩下的自然都是连乞丐也不屑一顾的废物。
角落里的一个破箱子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根虫蛀鼠啃过的破椅子腿,还有一个破拨浪鼓静静地躺在厚实的尘埃里,其中一边鼓面已经开裂,两边的小槌也不见了,所以没人动过它。
季舒流心中一动,伸指捏住木柄,将它拈出来。他发现两边的鼓面各画着一个脸蛋圆溜溜的娃娃,一面是男娃娃,一面是女娃娃,笔画虽然简单,却甚是生动,不像买回玩具自带的,倒像是家里的大人画来哄孩子的。
旁边有一面墙上刻着三排痕迹。中间似乎是用尺子量着,一寸一寸刻上去的,用来比对;右边和左边各有一串刻痕,左边的最高到四尺半,右边的最高也不过三尺多。
秦颂风道:“这应该是记小孩身长用的,左边是哥哥,右边是妹妹?”
季舒流斜倚着墙面,用很轻的声音说:“刻痕很密,显然不是一年一刻,而是几个月就刻一次;而男主人吴元博是商人,长年外出,说明都是母亲刻上去的。刻痕有规律可循,应该是定时而刻,她以前大概是个很细心的女人。
“左边最高的刻痕,大概是十岁出头的男孩的身长;右边最高的刻痕,大概是五六岁的孩童的身长。子云说女孩死于八岁,可见死前至少两年里,做母亲的再也没有记录过子女的身长。
“她恐怕就是在这时,突然性情大变,从一个贤妻良母,变成了一个凌虐亲生儿女的魔头。”
季舒流忽然觉得屋子里压抑得令人窒息,忍不住踱步到门口喘了口气。
秦颂风道:“丈夫都叫吴元博、都是永平府商人,本人都号称温柔貌美,我看就是商凤娴了。这个吴元博,邻居都觉得他为人不错,却都是泛泛之交,以前没人知道他在哪经商,失踪以后更是不见踪影——这个身份不像真的,很可能就是苏门刺客的一层伪装,前提是,咱们能确定让徐飚投靠苏门的那个女人就是商凤娴。”
“我觉得多半就是为了她,”季舒流低头看着手中的破拨浪鼓,“传说凤非梧桐不止,非竹实不食,徐飚化名血竹,岂不正好是为了一个名字里有凤的人。而且徐飚也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吴夫人正是五年前离奇自尽,后来才有了《逆子传》。
秦颂风微微点头:“那吴元博到底是谁?”
季舒流道:“商凤娴是十年前打死女儿的,和十三年前苏门被灭已经隔了三年,反而和十一年前布雾郎君建立的淫窝被你察觉、最终被落云刀剿灭比较近。会不会吴元博就是其中之一?吴元博没死,但她记恨丈夫去逛淫窝的事,连丈夫的子女都越看越不顺眼,一边暗中凌虐子女,一边勾搭上以前痴恋她的徐飚?”
“不对,”秦颂风道,“如果是这样,她好好跟徐飚过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给苏门的人报仇。”
季舒流泄气:“还是想不通。”
秦颂风道:“有一个人应该不会跑太远,咱们可以打听打听。”
季舒流原本是没想到的,但是目光与他对视,忽然间明白过来,几乎与他异口同声地道:“那个收尸的婢女。”
<二>
商凤娴的婢女名叫冷杉,这个女子五年前埋葬商凤娴后才失去踪影,却如同针落江海,无处寻觅。
直到萧玖和孙呈秀踏着积雪从燕山派过来,依然没人能查到冷杉的去向。
外面又有一场小风雪,两人一路急行,一身冷气,霜雪凝结在白色的外氅上,仿佛要与地面的积雪融为一体。孙呈秀的脸冻得发红,萧玖的脸冻得发白,二人并肩而立,对比鲜明。
孙呈秀面带疑虑,对秦颂风道:“二哥,路上有几个怪人跟踪我们,还与阿玖起了冲突。”
萧玖却伸手压住她的肩:“那是我家门不幸,与此事无关,你尽管放心。”
萧玖从出道以来一直神神秘秘,从不说自己的师承来历,众人不便多问,只得作罢。
进屋之后,萧玖脱掉外面的大氅,甩甩上面的残雪,静静听着秦颂风讲述商凤娴十年前突然发疯,活活打死亲生女儿的经过。
屋里的暖炉烧得很旺,孙呈秀的脸白了几分,萧玖的脸恢复了几分血色,她们听着这诡异的经过,全都诧异万分。然而潘子云曾在英雄镇极力打探,秦颂风也曾向商凤娴的多位邻居求证,无不说明此事千真万确。
季舒流发呆片刻道:“我总觉得面前的千丝万缕,其实都是同一根线,只是始终找不到线头的所在,才无法将之解开。”
萧玖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一圈,走到一张放置杂物的桌子旁边,目光忽然落在桌角一个破掉的拨浪鼓上——鼓面一边画着个小男孩,另一边画着个小女孩,正是季舒流在商凤娴家箱底捡到的那个,他随手带回来,觉得未必毫无用处,就放在了桌角。
她苍白瘦削的手拿起了那个拨浪鼓,看看这边的小男孩,又看看那边的小女孩,神色变得很可怕。
季舒流道:“这是商凤娴家找到的。”
萧玖道:“上面这两个小孩,是苏潜画的,是他的惯用风格没错。”
季舒流狠狠打了一个寒战,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注意到这只拨浪鼓。他看过苏潜记录历次杀人经过的那本册子上的图解,笔法果然与拨浪鼓上这两个孩子很像,只不过一个重在姿势,一个重在表情,季舒流才一时没有察觉。
秦颂风问:“苏潜对苏门杀手怎么样,有可能帮他们画小人哄孩子没?”
“不可能。”萧玖道,“除非商凤娴就是——”
就是苏潜那神秘的外室,苏骖龙的生母。被她活活打死的那个小女孩,是苏潜的小女儿?
吴元博就是苏潜的伪装?
季舒流偷偷瞟了潘子云一眼,潘子云表情很平静,看来他的确把真相和故事分得很清楚。
孙呈秀闭眼按着太阳穴:“好蹊跷的事。十三年前,苏潜全家被杀;十一年前,落云刀撞破布雾郎君和石清的淫窝,杀的人里也有几个苏门中人;十年前,商凤娴打死了自己年仅八岁的小女儿。可苏潜死后,吴元博依然多次出现,难道白日见鬼不成。”
潘子云道:“这并不奇怪,苏潜在槐树村苏宅里用的是本来面目,探望英雄镇的外室当然要易容,避免被他人认出来。苏门中人的易容很粗糙,只要身形相近、脸型相似,看上去都差不多,这个吴元博很少回家,和邻居都不熟,如果他死后苏门的人继续和商凤娴联络,用苏潜原来的易容手段再安全不过。
“至于商凤娴的女儿死后,吴元博再也不出现,很可能是因为整个英雄镇都为此惨案震惊,如果吴元博再度出现,太容易被人关注,露出破绽。”
“那就奇怪了,商凤娴为何要打死苏潜唯一的女儿?”孙呈秀困惑不已,“难道那个女孩是她红杏出墙和布雾郎君生的,布雾郎君凌-辱少女事发她十分后悔,就打死了女儿?或者她嫉妒苏潜疼爱女儿,又心疼苏潜地下无人陪伴,干脆把女儿杀死下去陪爹?”
秦颂风摇头:“我觉得是意外。潘兄说她殴打子女的时候,总骂孩子不争气,有可能苏潜死后,苏门又接连出事,她越来越恨孩子不能替她排忧解难,才反复殴打,最终酿成悲剧。后来她突然自杀身亡,可能也是因为对女儿心怀愧疚。”
季舒流站起来踱步几圈,转到秦颂风背后,按住他的双肩道:“苏门还有一个未解之谜,就是苏潜的大夫人举止神秘,处处隐藏自己的身手。”
秦颂风道:“这个苏潜,真有点邪门,自己武功低微,苏门当年也没什么名头,结果外室能娶到燕山派很多人惦记的商凤娴,正妻还是个武功相当不错的女人。”
萧玖木着脸道:“苏潜长得的确不错,而且老谋深算,读过不少书,算是有几分才华。他以前一直认为连我和小奚都爱他爱得发狂。”
提到奚愿愿,潘子云的手微微发抖,季舒流看得不忍,赶紧岔开话题:“我们之前要找冷杉,是考虑到她身为商凤娴的婢女,只是个普通女子,想走也走不远。但商凤娴既然是苏骖龙的生母,地位非同寻常,冷杉也有可能在苏门中担任杀手,天涯海角哪里去不得?找不到她,说不定是因为她已经远走高飞。”
既然如此,便不可能借冷杉寻觅苏骖龙的踪迹了。难道只能等着他前来找秦颂风或者萧玖的麻烦吗?
众人都有些泄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不能更了QAQ
☆、落款
<一>
桃花镇是个不眠之镇,每到入夜时分,都热闹异常。街上有醉鬼的高歌喧哗,院子里有歌女的淫词艳曲,更有千奇百怪的不雅声响此起彼伏,足令老实人脸红不已。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闻晨悄悄叩开了尺素门小院的后门,对秦颂风说她发现了一个自号为“冷杉居士”的人。
“你猜怎么?今天我家来了个酸文人,想要写诗,”闻晨并不知道秦颂风寻找冷杉所为何事,所以神色轻松,言笑晏晏,“小杏和小莲陪着他,我去书房里给他找纸笔,不小心翻出去年小莲跟着青藤学画时的东西,发现青藤在画上的落款,就叫‘冷杉居士’。”
“青藤?”秦颂风一怔,“就是那个写《续缘记》的?”
“对,远近闻名的才女。”闻晨道,“她第一出名的是写戏,第二出名的是吹箫,都用不上落款,写在画上的落款又龙飞凤舞的。我家小莲有点学问,我自己可大字儿不识一箩筐,要不是你先前提了冷杉俩字,我到现在还认不出来……”
“这个青藤什么出身?”
闻晨道:“去年年底才来到桃花镇的,她说以前在南方谋生,但老家在北方,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
“那她身边的人都是从南方带来的?”
“不是,她孤身从南方过来,家里没什么人,只在这边雇了一个做粗活的老妈妈。她说南方人不会讲北方话,不喜欢跟她过来。”
秦颂风问:“给她演戏那几个人是谁?”
“是桃花镇本地一个戏班子,不是她自己的手下,跟她只是合作。”
一个年过三旬的“才女”孤身从南方来到此地,原本就透着怪异,只不过桃花镇是一个见怪不怪的地方,没人在乎这些。
秦颂风往她面前走了一步,沉声道:“今天的事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从今以后,离那个青藤远点。”
他的声音太严肃,闻晨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慌乱了片刻才点头道:“好,明白了。”
闻晨瞅着没人的时候悄悄离开,潘子云、萧玖和孙呈秀都听见了她的话,聚到院子里。
秦颂风回身对他们道:“潘子云认识咱们之前杀过六个苏门余孽,四个是奚姑娘在世的时候杀的,剩下两个都是今年年初杀的,说明苏骖龙一直在南方活动,直到去年年底,为了报仇,才接近永平府。
“青藤的确不会武功,我不可能看错。但这个地方离燕山派不远,青藤把家放在这里,可能是方便苏门杀手假扮嫖客在这里落脚,传递消息,伺机去燕山派行动。”
季舒流点头:“此言有理。”然后他忽然打了个寒战:“她写的《续缘记》!”
此地除了秦颂风都没看过《续缘记》,秦颂风皱眉回思情节,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对?”
“姐妹相差将近二十岁,同嫁一夫——商凤娴的堂姐是燕山双凤之一的商凤英,苏潜的妻子武功据说很好。难道苏夫人是商凤英?她醋火极盛,却不杀苏骖龙和商凤娴,只不过因为商凤娴是她的妹妹?
“而且你没觉得奇怪吗?那个《续缘记》虽然诡异,至少收尾是个大团圆,但当时青藤站在台上,神色忧郁,吹奏的曲子也都很哀婉,仿佛心里藏着悲伤。”
孙呈秀微微睁大了眼睛:“商凤英毕竟是燕山双凤之一,以前经常在江湖上行走,不像商凤娴那样武功低微、性情柔弱。她真有这么……不争气吗?”
潘子云接话:“徐飚爱慕苏潜的小老婆爱慕了一辈子,至死不悟,也很不争气。”
萧玖悠悠道:“燕山派是个只顾刀法,不顾名利的地方,里面的好人不顾名利,所以特别好,坏人也不顾名利,所以特别坏。”她讽刺地笑了笑,“要名要利的坏人,至少有迹可循,徐飚这种才最难防。我以前虽然没想到,如今看来,苏夫人坏得浑然天成,还真有点像燕山派出来的人。”
<二>
近日风雪肆虐,青藤的生意冷冷清清,她似乎并不急着揽客,不是安居室内不出,就是去闹市中购置物品。
秦颂风盯梢数日,未见异常,决定不再拖延,究竟是巧合还是青藤确有问题,找她问一问自然便知分晓。
这天黄昏,扮成嫖客的秦颂风,和扮成小厮的潘子云、季舒流一同拜会了这位桃花镇著名才女,孙呈秀、刘俊文在外把风。
青藤依然是平时那不紧不慢的稳重模样,一举一动仿佛都合着某种韵律。秦颂风对她说:“我以前好像在英雄镇见过你。”
“哦?何时何地?”
秦颂风道:“是在一位吴先生家中,他的妻子商夫人和我一位师叔是旧识。”
青藤默默地看着秦颂风,没有答话。
秦颂风假装不曾察觉她神情复杂:“吴先生家人去楼空,我师叔寻找商夫人多年,你就是冷杉姑娘吧,能不能打听一下吴先生去了何处?”
青藤长长地喟叹一声,随手拿起一个酒壶,把淡淡的甜酒斟进一个酒杯里面:“此事说来话长,公子请先慢用。”
她的左手微妙地转了一下桌面上貌不惊人的酒杯。秦颂风猝然出手,却已经来不及捉住青藤的手腕。青藤原是坐在一个宽阔的高墩上,高墩底下的地面突然塌陷,带着她一起落入地下的一个密室之中。
一道结实的铁栅栏横在她头顶,将她与上面的人隔开。
青藤在底下仰头微笑:“秦二门主,以你的轻功,小小机关必定难不倒你,小女子很有自知之明,还是拿这本意用来设计别人的机关自保更稳妥些。”
那密室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秦颂风低头道:“我们在上面对付你,岂不是轻而易举?”
青藤依然浅笑着,出语惊人:“你们知道我叫‘冷杉’,是小莲暴露的吧?怪不得昨日我在路上遇到小莲,她的神情居然躲躲闪闪,看来是有人警告过她离我远些。”
季舒流道:“当日小莲给二门主下药,不会也是你的功劳吧?”
青藤眉尖轻挑:“小莲这孩子,也不知该说她太听话了还是太心急。她第一次见到你们的那天晚上,我恰好过来找她传授萧艺,她便悄悄对我说有个姓秦的俊美公子和一个姓季的俊美公子一起光临此处又走了。我看她动了心,就故意给她讲了个青楼女子偷偷下药、觅得良人的故事,本想过几天再配个能令人浑身无力的药,掺在催情药中交给她,谁知我一个不留神,她居然自行发动了,下的药药性又不长久,我听见闻晨那边嚷开,立刻传信通知同门来补一个伏击,可惜派人试了一招,发现秦二门主身手丝毫没变慢,后面的伏击才没有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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