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龙完本——by万山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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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舍不得撒手,说:“再躺一会儿,好不好?”
两人于是并排躺到厚厚的落叶上,白川紧紧抓着秋禾的手,如同失而复得的宝贝,良久才问:“秋禾,你真的喜欢我么?”
秋禾笑,说:“你猜!”
“我不猜,我想你说!”
“白痴!”
“刚刚我快被你吓死!”
“傻样儿!”
“你真喜欢我么?”
“废话!都让你亲了!”
“我好喜欢你!”
“嗯!”
“很喜欢很喜欢!”
“知道!”
“现在比刚刚更喜欢了!”
“……肉麻!”
“我要幸福死了!”
……
很显然,白川口中的“一会儿”,跟真正的“一会儿”不是同一个概念。他们在银杏树下躺了很多个一会儿,终于在太阳偏西时,站起身开始往回走。
白川似乎认为接吻是个非常耗体力的活儿,因此执意要背秋禾。秋禾拗不过他,只好让他背,两人低声说着话儿,白川不时转过头来,在秋禾脸上偷一口香,一路走得飘飘欲仙,深恨时间太快,路太短。
等远远看到镇上房屋了,秋禾便要下来,两人牵着手,在一棵树下站定。秋禾想了想,说:“我们的事,先不要让外公知道。”
白川欢喜得一片空白的大脑,这才被拉回现实,意识到这世上除了他跟秋禾,还存在其他人类。别人还好说,沈宝成能否接受这般惊世骇俗的恋情,先就非常不好说。
秋禾见他脸色凝重,还以为生了气,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们先缓一缓,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外公。免得这时被他知道,一旦反对,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白川见他这样为两人的将来着想,心都化成了融融春泥,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柔柔地说:“好,都依你。”
秋禾看着白川的双眼,简直怀疑此时让他去死,他也一定欣然从命。外公又不傻,这样的眼神如何瞒得过?他便说:“你在外公面前,尽量少说话,别看我,别露马脚。”
白川又柔柔点头,秋禾心里叹气,想,只怪自己色令智昏答应和白川好,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瞒一天算一天了。
傍晚,沈宝成看见白川和秋禾一前一后地回家了,想着两孩子终于尽释前嫌,心里舒了一口气,说:“回来得正好,来吃晚饭!明天早些过来,咱爷仨熬红薯糖!”
白川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当晚就在沈家吃的晚饭。
饭桌上,他牢记秋禾的话,目不斜视,极少开口。秋禾也埋着头,弄得沈宝成以为两个孩子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开。可细看又不象,白川时不时地恍惚微笑,显然心里欢喜着呢。老头子忍不住好奇,问:“白川,是碰上什么喜事了?”
白川和秋禾俱是一惊,秋禾不敢看人,白川倒是临危不慌,迅速想好一个借口,说:“爷爷,我前天在西山那边,看到一头小母熊。右耳灰熊有伴了。”
沈宝成也惊奇,说:“你看真了?我还以为山上只有这一头熊了,那母熊又是打哪儿来的?”
白川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片刻后又问:“把它们引到一处,会打架吗?”
“说不准,”沈宝成沉吟片刻,说:“现在不急,等开春的时候再说!一开春熊就会发情,到那时你再引过去,说不定能成!”
两人讨论起要如何将这两头熊凑作一对,说得津津有味。秋禾旁听了这一段拉郎配,十分无语,觉得眼前二位为动物界真是操碎了心。
饭后白川就回了家。沈宝成和秋禾洗漱后也各自进了房。秋禾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情形,简直如同做了一场春梦,又甜蜜又茫然。一时又担心这事被沈琳和外公知道了,心里惴惴不安。
正不知辗转了多久,忽然听到窗户上扣扣轻响了两下。秋禾忙起身,凑过去一看,正是白川站在窗外。
月色下,白川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极小声说:“我好想你!”
秋禾心里一阵甜,听听外公那边已经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打开堂屋门,把人放了进来。白川进了房,掩上门,就把秋禾抱住了,拥着他喃喃地说:“怎么办?刚回去就好想你!”
秋禾搂住他,轻声说:“我也是。”
这三个字一出口,白川如听纶音,浑身骨头都轻了。两人抱了一阵,白川见秋禾已经脱了外衣,忙说:“你上床去,我看着你睡。”
于是秋禾躺回床上,盖上棉被。白川靠在旁边,一手隔被子搂定他,一手撑腮,一眨不眨地看着秋禾。
秋禾笑,问:“我好看吗?”
“好看!”白川的手在秋禾脸上描摩,发自内心道:“你最好看!”
说罢他握住秋禾的手,觉得有些凉,便问:“山参汤天天在喝么?”
秋禾点头,又嘟嘴道:“那个汤好苦!”
白川就很心疼地望着他,皱眉说:“忍一忍,好不好?过段时间我再想办法。”
秋禾心里甜得很,摸摸白川的脸说:“傻瓜,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外公都说了,那个参好贵,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白川笑笑,和秋禾五指交握,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说:“天冷了,明天起我教你练太极拳。”
“练那个有什么好处?”
“通筋活络,强身健体。”白川握紧秋禾的手,说:“你要把身体养得棒棒的。”
秋禾笑道:“好,到时活一百岁。”
“一百岁不行!”白川用鼻尖蹭蹭他的脸,说:“最少要活两百岁!”
秋禾啧了一声,说:“那不成了老妖怪?”
“老妖怪我也喜欢!”白川想到什么,忽然有些闷闷不乐,半晌才又说:“秋禾!”
“嗯?”
“你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这回轮到秋禾沉默了。他想,我也多想一直陪着你,可未来有多难,谁能想得到?
然而,在眼前人的深情注视下,他的所有疑虑都不再重要。再难的路,总会有人走过去吧?
他在白川的脸上轻轻一吻,说:“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红薯糖
第二天,秋禾还在梦中,白川就过来了,和沈宝成两人在厨房里点燃炉子,支起大锅,烧开一锅水。又把红薯切片,和发好的麦芽按配比放进去,煮开后用文火熬着。
及至秋禾起床,锅里已经熬成了香气扑鼻的糊糊。白川坐在锅边,不时用铲子搅拌。秋禾蓬头涩眼走进去,往锅里看了看。白川见沈宝成不在旁边,忙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地一啄,随即象占了天大便宜般,沾沾自喜地埋头做事。
秋禾斜乜着他,决定要调戏回来,瞅着外公一时不会进来,便在白川旁边蹲下,咂了咂他的耳垂。
白川整个人都僵了,一张俊脸面红耳赤,又羞又激动地把秋禾望着。秋禾大乐,施施然丢下他,自去洗漱了。
昨晚两人聊到很晚,秋禾先睡着了,也不知白川是何时离开的。秋禾一旦睡得晚,早起就困倦得很。再看白川,却始终精神焕发,简直让人怀疑他根本不需要睡眠。
等吃过早饭,三人合力,用一块棉纱布把那锅糊糊过滤出来,滤出了一盆青红色的水,又把水放进锅里继续熬。这个过程漫长而无趣,为防粘锅,还须人拿着铲子不停搅拌。沈宝成本来肋骨未愈,又起得太早,此时不免有些困倦,白川便对他说:“爷爷,你再去睡个回笼觉。”
沈宝成心里很不过意,说:“我虽然使不得多大力,在这里好孬也能搭把手。哪能让你一个人守!”
秋禾正在旁边拿手机拍照,听了这话很生气,说:“我难道不是人?我不能跟他替换着搅?你就喜欢嘀咕,赶紧去睡!”
沈宝成挨了大外孙一顿呲,乖乖地站起来,笑呵呵道:“好!有你们两个,我也偷个懒!我去床上歪一会儿,到时喊我!”
说罢拄着拐进房去了。厨房里只剩两个少年。白川放松下来,总算能肆无忌惮地看秋禾了,他眼神炽热缠绵,一刻也不离秋禾左右。秋禾挨着他坐下,两人在炉边依偎着,又暖和又香甜。
秋禾抓过白川闲着的那只手,一边玩着一边和他聊天。白川的手指骨节修长,看着洁白光滑,摸起来却布满薄茧,想来是因为做过农活的缘故。秋禾便问:“你几岁到凉石镇上来的?”
白川正低头在他的头发上嗅,闻言一怔,想了想,半吐半露道:“我在这里出生,小时候也一直住在山里。”
秋禾大为吃惊,抬头看他,说:“怎么花娘娘她们都说你是从外地过来的?你父母原来也是凉石镇里的人?”
“不算是吧,”白川略微犹豫,停了停又道:“我对父母没什么印象。大概我出生后不久,他们就去世了吧。从小就是我一个人在山里生活的。”
秋禾愕然,心里又怜又爱,问:“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也没人照顾你么?你林家爷爷呢?”
“林爷爷不是亲人,”白川搅拌着锅里的水,想了想又说:“我没有姓。有段时间去外面流浪,认识了他,就取了这个名字。后来请他帮忙,买下这片山,就搬回来了。”
难怪林家从来没有人过来看他,原来彼此并无血缘的牵连。秋禾的心紧揪揪的,想,白川竟还在外面流浪过,天知道他都受了些什么样的苦!
他心疼地把白川的手贴在嘴上亲了亲,说:“我还以为你从小在林家生活,不说多召人疼,至少衣食是无忧的,到后来才被送过来。真没想到……,以前一个人,过得很艰难吧?”
“还好,”白川笑笑,低声说:“攒了很多年的运气,终于遇到你了呀。”
秋禾心里又酸涩又满足,眼圈都有些红。两人依偎着坐了半晌,白川忽然又说:“秋禾,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有天发现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会不会失望?”
秋禾看了他一眼,微笑说:“你做什么了?为什么会让我失望?”
白川有点紧张,“只是假设,万一我让你失望了,你会怎么办?”
秋禾先是疑惑,难道他干过什么坏事?再一想,这呆瓜连撒个谎都吃力死了,能犯下什么事?这一想顿时放了心,便说:“万一你让我失望了,我就揍你!”
白川松了一口气,点头说:“行,我不动,让你揍!”
秋禾失笑,白川又搂着他亲了亲,喃喃道:“就是别离开我,好吗?”
秋禾不笑了,握紧了他的手,低低地说:“你放心!不要一天到晚地乱想!”停了停,又斜乜他道:“我既然亲了你,就要对你负责!”
白川满眼笑意,正要说话,秋禾忽然大叫道:“我闻到糊味了!快搅快搅!”
两人顿时手忙脚乱抢锅铲,狠搅了一通,所幸并没有粘锅,停下来后,都相顾失笑。
那锅水越煮越粘稠,到中午时,便渐渐成了一锅琥珀色的糖稀,满室都是甜香。那香味跟一切的香精香料都不同,是植物本身具有的香味,香而不腻,极其诱人。
沈宝成也早就起了床,和秋禾搭手做了顿简单的午饭,三人草草吃了,秋禾便在旁边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等糖熬好。
这时搅拌起来就吃力了。白川独霸锅铲,并不让那两个插手。沈宝成身为技术总监,拿双筷子也守在旁边,不时挑起一点看看,直到糖稀熬得黄澄澄亮晶晶,能用筷子卷起来时,他才觉得差不多了,拿一把大勺装了半瓶,递给秋禾说:“边上吃去!”
秋禾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勺就往嘴里放,白川忙喊:“烫!”
却是已经来不及。秋禾被烫了舌尖,一边跳脚一边吹气,还不忘极口夸赞:“好香!好好吃!”
另两人看他那副馋样,都忍不住笑了。
红薯糖稀跟蜂蜜相似,甜味并不重,吃着不齁,却又比蜂蜜更香,口感也更好。秋禾边吃,边又喂了一勺给沈宝成,沈宝成尝了,点头道:“十几年没吃过自己熬过的糖了,这味道真是没话说!”
他手上一刻没闲着,舀出几罐糖稀后,又把上次炒好的米花拿出来,拿大碗舀了放进锅里,白川在旁边大力翻搅,把炒米跟糖稀均匀混合到一起,沈宝成又趁热搓捏成圆球状,这便成了红薯糖果子。
秋禾一面顾着吃,一面又抽空在旁边拍照,等糖果子凉了,又尝了一个。只觉得红薯糖的香甜,伴着炒米花的酥脆实在美味。
“外公,想不到你还有这门手艺!真的好好吃!”他边吃边掰开一块,喂给沈宝成,沈宝成不吃,他又递给白川。白川就着他的手尝了尝,也点头夸好。
沈宝成笑呵呵地说:“熬红薯糖,攒糖果子,这镇上好些人都会做,没什么太多的窍,就只是费功夫。以前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熬。不过这几年零嘴多了,年轻人都爱吃那些个薯片、饼干,愿意费力熬糖的人就少了。不是为了你们,我也懒得熬!”
秋禾大拍马屁,说:“外公您亲手种的大米,又亲自熬的糖,全手工制作,纯天然绿色食品,薯片那种东西,怎么比得上?”
沈宝成被拍得浑身舒畅,当即吹牛道:“外公能干得很!会做的零嘴多着咧!你们要是爱吃,以后我再做!”
当晚秋禾吃糖果子吃到撑,连晚饭也没吃。白川和沈宝成两人吃饭时,他坐在桌旁望着。沈宝成便皱眉说:“你这胃口也太秀气了,哪象个男娃儿?成天吃点猫儿食就饱,难怪总也长不好!”
秋禾愤然道:“你见谁家猫吃这么多?”
沈宝成道:“我以前养的猫,一顿能把猪油拌饭吃一大碗!”
秋禾听说养猫,眼睛顿时一亮,问:“你以前还养过小动物?现在呢?”
“早就老死了!”沈宝成被秋禾带得话题一歪,开始怀念他那只猫长得多油光水滑,抓老鼠有多厉害等等。正在感慨,白川突然问:“爷爷,你会做葛粉么?”
“……我不会做,可是看镇东边的老孙做过。”停了停,沈宝成自语道:“对啊,怎么没想到葛粉这好东西的?改天去山上寻几根上年头的老葛根,回来叫老孙帮着做成粉,每天拿水冲一碗吃,又滋补,又还不苦!”
白川忙说:“我知道哪里有好葛根!我去挖!”
说完,两人一起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娇气包,各自都有一腔心思。秋禾被看得炸了毛,怒道:“我又怎么啦?”
等白川回去后,秋禾和外公收拾好了各自回房安歇。秋禾躺在床上,翻了翻今天拍的照片。有好几张里,白川正抬头冲他笑,整个人俊美无匹,灼灼生辉。秋禾很花痴地盯着看了一阵,又凑上去亲了一亲,点点照片里那人的额头说:“傻样儿!”
临睡前,他把做糖果子的图片挑了几张,发到了朋友圈里。结果第二天早起打开手机一看,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在下面留了一长串哀嚎,有喊着要吃红薯糖的,有跪求糖果子的,都嚷嚷着要他帮忙买了寄过来,让他们也尝一尝。
这年头,满世界都是吃货呀。
秋禾心里一动,干脆做起了微商,他给糖果子和红薯糖定了个价格,在朋友圈打起了广告,效果竟然出奇地好。这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沈某人人缘好,另一方面,出名嘴刁的沈秋禾都推荐了,看着又挺诱人的,谁不想买了尝尝?
到下午时,手机上的留言和信息都快爆了。秋禾把订单给外公和白川看了,三个人都很激动,沈宝成当晚就泡了小麦,准备再做几大锅,秋禾则和白川把先做好的拿到县城,分装好后找小志的朋友发出了第一批货。
沈家的红薯和阴米明显不够了,沈宝成便到镇上,把几位会熬糖的老人召集起来,发动大家一起做红薯糖和糖果子。几个老人听说坐在家里也有钱挣,欢喜得不得了,回去后就立刻动手,一时间,整个镇子都飘起了红薯糖特有的香甜味。
☆、生日
石老六隔三岔五要去县城,听说秋禾和白川要搭便车去县城,很愉快地捎上了他们。一来搭个伴,路上颇不寂寞;二来秋禾也给花娘娘卖了红薯糖。钱串子花娘娘对这笔意外之财充满激情,想必夜里给丈夫吹了不少枕头风。导致石老六拿两个少年当大人看,话里话外,亲热中还隐隐透着两分尊敬,连他家在外打工的大小子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不服老不行啦,”石老六一边开车一边感慨,“照以前,镇上的人做出点零嘴,要走十几里路拿到新镇上去卖,费时费力不说,也卖不出好价钱。现在坐在家里,就能把东西卖到几千里外。以前的人哪里想得到?就算我经常在外头跑,也只听人说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