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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龙完本——by万山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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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犹豫起来,十分为难地嗫嚅说:“没有别的办法?比如我每天都给他血?我……也不想死,我还想……多陪陪他。”
老丁看他都快把自己家门框抠出洞来了,忙摆摆手,说:“好吧,我翻翻旧书,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有的话再说。”
白川嗯了一声,别别扭扭道了谢,提药走了。
老丁站在院门口,扶着门框看少年渐渐走远,忽然就有些惆怅了。
这傻小子!还是太年轻啊,喜欢上一个人,就恨不得天长地久地厮守着,守一辈子,守到老,守到死。
可这怎么可能呢?世上哪有什么一辈子不变的感情?两个人此时好好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说散就会散呢?
但唯其如此,年轻才让人羡慕吧。有过这样的恣意任性,才能够称得上是无悔的一生吧?
六十多岁的老丁,于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岁月,和一些旧人旧事。想到最后,他象个文艺青年一样,在门槛上坐着,迎着冷风唏嘘不已。
白川把药拿回去后,当天就在厨房的炉子上煎了头一服。药还没熬好,他就不知从哪里拿来个白瓷碗,先端了小半碗红褐色的汤汁,说是药引子,让秋禾喝。
秋禾凑过去抽抽鼻子,味道很腥很难闻,却似乎在哪里见过。接过来喝了,忙忙地拿茶漱口,才想起来,说:“不对!这到底是什么?外公在县医院住着时,那回我感冒了,你好象也给我喝过这个!”
白川抿嘴一笑,说:“反正是药,喝就是了。”
“那你还说是药引子!到底是什么?”
白川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说:“老丁开的,我哪知道?”
秋禾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呆想了一会儿,又说:“你是不是骗我!若是老丁开的,你上回在县城给我喝的药又是从哪里来?”
白川转身就走,门外传来他毫无诚意的敷衍:“我哪儿知道?肯定你记错了!”
没多久,药也熬好了,刚好沈宝成从菜地里回来,怕秋禾磨叽不肯喝,亲自端过来。
不想秋禾这回很豪爽,不等劝就拿起碗,对屋顶喝了一声:“英雄!干了这杯好酒!”说完咕咚咕咚一口闷了。
可惜毕竟不是酒,一丢下碗,他就皱眉闭眼,一脸痛不欲生地靠在床头。
沈宝成又心疼又有些好笑,边让他漱口,边唠叨说:“儿哎,你得亏是没生在革命年代,不然,被抓住了哪还用严刑拷打?一碗中药你就能当叛徒!”
秋禾不作声,瞪了外公一眼,瘦得尖尖的脸上苦大仇深。白川拿了红薯糖来,喂他一勺,闻言打抱不平说:“这不怪他!怪这药太难喝!”
沈宝成拿过空碗,闻了闻,被呛住了。果然不止是苦,还掺杂着一股恶心人的味道,老头子只好鼓励说:“没啥!多喝两回就习惯了!”
秋禾含着糖,口齿不清地控诉:“娘呀,这谁能习惯?这味道!简直他娘的跟屎一样!”
老头子乐呵呵地往外走,小声嘀咕说:“你又没吃过屎!”
屋里的两个人都怒了,同时朝外喊:
“外公!”
“爷爷!”
……
也不知道是秋禾的病已到了强弩之末,还是丁老头那屎一样的药当真有奇效,总之,连喝了两天后,秋禾的咳嗽果真渐渐止住了。
沈宝成恨不得给老丁烧高香,还深悔自己请人请晚了,让他的宝贝外孙额外吃了许多苦,督促秋禾喝药时也更加理直气壮。白川则是每天清早必会端半碗药引子,眼睁睁看着秋禾喝了才会作罢。
等秋禾终于不咳了,挑了个晴好天气出了烤火房。他先在房门口适应了半晌,最后终于站到院子里。吸了口冷洌湿润的空气后,秋禾发自内心地觉得,从烤火房到院子,这人类的一小步,却是自己的一大步。
当天白川便和沈宝成商量,要带秋禾去泡温泉。沈宝成听说温泉对病有好处,二话没说同意了,只让他们晚上早点回来,免得误了喝药。秋禾坐牢似的在屋里憋了几天,一听要出门,心情十分雀跃,眉眼都是笑。
等白川收拾好衣服食物,两人便一起上了路。在林间小道上走了一段,等看不见人了,白川回过身,牵住了秋禾的手,两人相视而笑,情意绵绵,郊游似的往龙巢去了。

☆、幽会
高大的树林间,弥漫着一层蒙蒙雾气,树下还有未化的积雪,白皑皑堆在落叶和灌木上,蜿蜒的林间小道上,走来了两个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象只棉球。
棉球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小部分脸,此时被挺拨的白川牵在手上,像头笨拙的小熊。然而如此窝囊的造型,也没有影响他的愉悦心情,一路走来东张西望,欢喜得紧。那弯弯的眉眼,活象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一下下地挠进旁边人的心窝窝里。
“这么高兴?”某人心里痒痒的,回过头问。
“刑满释放懂不懂?”秋禾走得呼哧带喘,犹不肯歇,说:“一个人老憋在屋里有多痛苦,你们这些人永远无法想象!”又隔着手套抓一把雪,遗憾道:“太可惜了,下这么大一场雪,我居然没能在外头堆雪人!”
白川安慰他:“这才头场雪。下次我陪你。想堆几个堆几个!”
“这是你说的!到时谁也别想拦住我!我非在晒谷坪上堆出兵马俑群不可!”秋禾慨然许诺。
“都依你!”白川爽快应了,忽然又想起他这场病的由来,心情低落地说:“都怪我!不然这次你都能堆雪人……”
“哎呀你快拉倒吧!”
这几天每每说起秋禾的病,白川就很哀怨,竟然渐渐有了祥林嫂的气质。刚开始秋禾还温言宽慰,但随着唠叨次数增多,近来态度也日渐简单粗暴,很不客气地打断他,说:“都跟你说过今年已经超幸运了!往年这个时候,我哮喘都发作过好几回了,今年才感冒一次!石榴姐要是听说了,不晓得会多开心!”
“什么叫‘才’感冒一次?多遗憾哪?”本来就耿耿于怀的某人,立刻怒目而视,命令道:“快呸!”
凉石镇的习惯,讲了不吉利的话,要呸两声,向老天爷表示之前说的话可以不必算数。看白川疾言厉色的样子,秋禾忍不住好笑,到底不忍心惹他生气,只好朝草丛里呸了两声。
“本来就这样,你还不当心!”白川含恨道。
“好啦,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看你,罗嗦起来一点也不帅了!”秋禾果断转换话题,摇摇白川的手,说:“对了,我还没问你,作为一条龙,你难道就没什么想展示给我看的特异功能?”
白川这才欣欣然起来,想了想说:“等天暖和了,教你游泳,好不好?”
秋禾点头,想起他在水底自由来去的样子,十分崇拜,说:“不行,等天转暖时间太长!或者我先学点别的?除了游泳你还会别的什么?……啊对了,传说你们龙能播云布雨,御风而行啥的,这说法是不是真的?”
白川略有腼腆,说:“有夸大,但不算假。龙能聚气,云和雾都属于气,聚拢来当然就能布雨。”
眼瞅着秋禾嘴都张圆了,忙又补充:“不过我还不行,我没修练到那一步。”
“修练?怎么修?怎么练?为什么我从来都没看到你练过?”秋禾质疑。
“我有练,”白川笑着刮刮他鼻子,“你睡觉的时候,有22 时我就来山里了。还有早上跟你一起做吐纳,也是修练的一种。”
“原来吐纳也算?”秋禾瞪大眼,说:“呼吸万物灵气什么的,竟然是真的?”看到白川谴责的眼神,忙又说:“我信了!我现在信了!不过……感觉真的好神奇!”
“这就神奇了?”白川立住脚,把秋禾头上的兜帽往下扯了扯,又整理好围巾,蹲下身来说:“走,我带你遛遛。”
“你背上的伤都没好彻底,到底行不行!”秋禾边嘀咕,边趴到白川背上,刚刚抓紧,就觉得身下一荡,已经到了半空。秋禾惊叫一声,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立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巅之上。
那树足有十几米高,人立在上面,视野极为开阔。但见莽莽丛林伏在脚下,苍苍群山环绕身边,头上是无遮无挡的天空,几十米外,一条小溪迂回流过,在阳光下如一条闪光的缎带。
秋禾紧紧搂着白川,又惊奇又兴奋,嚷嚷说:“天!我快变成人猿泰山了!在林子里飞来飞去的泰山哎!”
“泰山?那只猴子?”白川侧头看他,俊眉修目里含着点不满,低声道:“你男人可是条龙!”
“滚!”秋禾笑着捶他。
“搂紧了!”白川叮嘱,话音未落,便纵身长跃,如飞鸟一般,稳稳落到另一棵树的树巅上。在树与树之间几个起落,转眼已飞掠至几十米开外。
秋禾趴在他背后,只听耳旁呼呼风声,脚下树林如潮水般后退,林间觅食的野猪变小了许多,有一回还看到一只小鹿,待要细看,已经去得远了。
两人风驰电掣,不到一顿饭功夫,已经到了半山腰的龙巢洞口。白川这才把人放下来。
秋禾晕晕乎乎,立足不稳,扶着他刚缓过一口气,就连连嚷道:“天哪天哪!太刺激了!太好玩了!”
白川扶着他笑,说:“先歇歇,好玩的地方很多,以后慢慢带你去!”
等秋禾终于能站稳了,白川便腾出手,毫不费力地推开洞口怪石,两人进去后,他又把石头拨回原位,和秋禾手牵手往里走。等到了龙巢边,两人拥着从上面一跃而下,轻轻落在潭边。
晴朗冬日里,龙巢又是一番景象。巨大的洞穴里光照充足,周边环绕着嶙峋怪石,如同千奇百怪的雕塑。几线阳光直射下来,映着蒸腾的氤氲水雾,竟在潭上形成了淡淡一弯彩虹。
秋禾看着彩虹,惊叹了一回,回头看到自己上回系的那根绳子还垂在石崖边,忙说:“这绳子还是在别人家偷拿的,等会儿我们离开时,记得带走,给人家还回去。”
“不还!”白川一口拒绝,说:“这根我留着!买新的给他。”
秋禾仰着头,扯扯绳子,笑道:“纪念我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爬下来么?居然没摔死!”
白川和他并肩站着,也朝上看,说:“你是没摔着,可把我快吓死了!”
“咦?你当时躲在水底看着我吗?”秋禾转头看他。
白川甩他一个“那还用问”的眼神,拉着他往潭边走,“过来,这边更暖和。”
洞里冬天本就比外面暖和,再加上有几眼温泉熏着,更是暖意融融,十分宜人,比闷在柴火房里舒服得多。等秋禾手脚都暖和过来了,白川便提议说:“下水去泡会儿吧。”
秋禾正有此意,闻言忙脱衣服。他穿了里三层外三层,这会儿剥洋葱似的剥了个没完。白川脱完外衣,看秋禾还陷在一件厚棉毛衫里,挣扎得很吃力,忙忍着笑上前帮忙。
他把棉毛衫往上拉时,带起秋禾里层的秋衣,露出了一截鲜明白皙的腰线,往下是松松的裤腰,前面微凸处,一个浅浅肚脐份外醒目。白川只扫了一眼,顿时口干舌燥,心慌气短,里里外外轰轰烈烈地着起火来。
秋禾兀自不觉,等终于把衣服剥完,差点出了一身汗。他穿条短裤,兴冲冲往潭里走,还喋喋不休地说:“可算能洗个痛快澡了!你都不知道,前几天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外公连淋浴都不让冲!天天叫我拿个毛巾擦一擦!不信你闻,我都快馊了!这回不搓出两斤老泥来我决不罢休……”
回头看白川呆站在岸上,这人还不知死活地招手:“来呀来呀,这边水温高!好舒服!快过来和我一起泡!”
白川人都僵了,眼睛没处放,只好转身背对他,说:“我去拿毛巾。”
说完便行尸走肉般往搁背包的地方走,又在那边磨叽了好一阵,等把身上燥热压下去了,才拿了毛巾,从潭里游了过去。
彼时秋禾已经在离泉眼不远处找到一方宝座,热水从旁边翻涌而出,把他整个人蒸得一片熏熏然,四肢百骸里都透着懒散舒畅。看到白川过来,勉强挣扎着招手,说:“过来,……再过来点!我看看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白川只得凑到他身边坐下,转过身让他看背上的伤。秋禾见他脊椎上有一处横断口,愈合良好,已经结了痂,这才放了心。又见背上纵横交错,布满淡粉色的伤疤,不由心疼,轻轻摸了摸。
白川被摸得一哆嗦,秋禾以为他疼,忙小心避开新伤,嘀咕说:“这么多伤口,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都是谁弄的?”
白川心里热、背上痒,又难受又舒服,神思都恍惚了。及至秋禾又问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说:“打架打的。小时候战斗力太渣,跟灰熊打架、跟野猪打架都吃过亏。再后来,林子里电野猪的机子又多起来,被电过好几次,有一回还落到捕兽的陷阱里,费好大力,总算脱身出来了。”
秋禾数着他背上的道道伤疤,心里酸涩,忍不住说:“这些盗猎的人真是讨厌死了!……怎么连灰熊都欺负过你?你俩不是邻居么?要是还这么坏,下次不帮它了!”
“它早打不过我了,”白川轻笑,恋恋不舍地转身,把在背后兴妖作怪的那只手攥住,说:“后来这一带人越来越多,常有人进来砍树,住着很不方便。再加上我八]九岁时能化成人形了,索性跑出山外,在外头溜达了很长时间,期间学会了说话,也学了些技艺,挣到点钱,就想把这片山地买下来。中途偶然结识了林祖昌,他听我说想买山,就以林氏家族的身份,帮我把这边的山地都买下来,我就回来了。”
秋禾只稍一转念,就明白他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让林祖昌出面了。若要买山,势必要跟本地头头脑脑和地头蛇打交道,白川一个说不清来历的孩子,就算谈成了买卖,日后也容易受欺负,有个林氏家族当靠山,那些人多少会有所顾忌。
“这位林爷爷倒是个好人,”秋禾拿毛巾给白川蒸背上的伤,又说:“不过,这山不是十多年前买的么?你怎么四五年前才回来?”
“其实十年前林爷爷买地时我就跟着回来了。不过我长得慢,那时就是这副模样,怕镇上人看久了觉得奇怪,所以一直呆在山里,直到五六年前,才搬出来住。”
秋禾点头,又问:“林爷爷后来就再没来过了?”
“嗯,”白川想起往事,有点惆怅,说:“他在家族里其实也不受重视,为了少受气,常年在外面跑船,也漂泊不定,前些年偶尔还给我发发邮件,近来也少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说着沉默下来。秋禾看他有些难过,忙安慰说:“以后日子还长,想见面总有机。”
“嗯,”白川望着他,轻轻道:“他见了你,肯定也会喜欢!”
秋禾抿嘴笑,回想起白川的话,忽然起了一点促狭心思,“对了白川,要是按龙的年纪算,你现在是多大?是不是比我还小?来来来!快叫声哥来听听!”
白川扭头看他,见那张脸被水汽蒸得有红是白,心里一动,色令智昏,脱口道:“叫哥有什么好处?”
“咦!你竟然跟我讨价还价!”秋禾惊奇了,想了想,豪爽地一抹嘴,道:“宝贝儿,过来,让哥亲一个!”
白川忍不住笑了,慢慢凑过来,在秋禾耳边小声说:“哥。”
气流吹在脸上,引得秋禾一阵战栗,正在发懵,双眼忽然被一只手捂住了。
眼睛看不见,周身的触感自然加倍灵敏起来,秋禾一颗心怦怦狂跳起来,忽然觉得后腰被一只手往前托,露出水面来。微凉的腹部触上一团湿热,那湿热包在肚脐处,有活物伸进去搅了一下。
秋禾浑身一颤,等意识到那是某个混蛋的唇舌时,脸上轰一下着了火。
点火的混蛋其实也很没胆,且本来只是战兢兢地打算尝一口就退,没想到一亲而不能收,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只好一路攻城掠地,引燃一场摧枯拉朽的烈火,所到之处一片灰飞烟灭。
高大的洞穴里寂寂无声,只有长短交替的粗重喘息。等眼睛上的手放开时,秋禾已经彻底昏了头。重见光明的少年面红耳赤,眼神迷离又无辜,手足无措地结巴道:“接下来……要……干嘛?”
本来极为忐忑的白川,用他一息尚存的脑袋瓜子咂摸了这句话的意思,瞬间鼓起包天狗胆,满身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我的人了!我一个人的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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