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明朝当嫡女完本——by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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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老夫人,走了。
福荷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不时有几声粗重的呼吸声响起,那么的疲惫、无力,而又痛苦。
于嬷嬷用拧干的毛巾替老夫人拭去额头上的冷汗,一点点的拭去。见到老夫人这样,苏直叹息又无可奈何,交代了一声便走去忙其它的事儿了。
熬好的药汤端来,却因为老夫人昏迷当中,一口一口的伺候着喝了进去,多半的药汁流淌了出来,而老夫人只是迷迷糊糊地张了张干涸的嘴唇,说了几句胡话,意识似乎被苦涩的药汁苦得清醒了几分意识,过了一会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连着好几日,都是这样子。
苏三媛依偎着躺在老夫人身旁,门外的天色,已经一点点的黯淡无光,只有廊上挂着的几盏引路的灯笼,随风摇晃,烛光闪烁不定。
苏府沉浸在死寂之中,来来往往的丫环婆子,脸上浮现的多是悲伤神情。
似乎……从老夫人摔了那一跤过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偶尔会清醒一会,坐在床沿喘了几口气,又会觉得疲惫躺下睡觉。
何大夫来看过几次,最后来的一次,摇了摇头,脸上浮现的是漠然,“先按着这单药方服用几日看看效果,要是还是没什么起效,那你们早点做好准备。”
苏直陪着何大夫,进来的时候,脸色一片难难堪。
苏三媛坐在床榻边沿,朝着苏直方向看了眼,收回视线落在了祖母身上。这几日,祖母醒来会跟苏三媛讲一些她年轻的事情,有爱过的,有恨过的,有失去挽回不了的,可是让祖母更无奈的是,很多恨得人都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生不带来一物,死不带走一物。
“大小姐,你也在这里伺候了好几日了,先回去换身衣裳休息一会,别把自己身体伤了。”于嬷嬷凑到边上,小声的说道:“老夫人这边,我伺候了几十年了,不会有事的。”
“恩。”苏三媛看了眼熟睡过去,容颜显得憔悴的祖母。
回廊下,与外面回来的杨氏正面遇见,只见杨氏似乎心情很糟糕,只是抬了眼皮看了眼,便匆匆的擦肩走了过去,这使苏三媛想起了那日祖母紧紧攥在手中的一小块布条。醒来以后,祖母也不曾提过这件事,就算是苏三媛有意在祖母面前提起布条的事,也只见祖母眼中闪过令人看不懂的情愫。
全身侵湿在热水桶中,袅袅的烟雾弥漫在桶边缘。水中曼妙的白皙身段若隐若现。两边伺候的景花跟翠香手下擦拭玉肩的劲,力度适中。
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开眼眸,“昨日是吴太妃寿宴,苏常悦那边有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姐,听说安和郡主当众骂了二小姐。但是吴太妃宴会上那些小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现在都还有好多位小姐说郡主性格太霸道了,倒是很少有人说二小姐的不是。”翠香说道。
苏三媛垂眸,缓缓颌首,说道:“让你们拿的那块小布条,查到是谁的么?”
翠香视线瞟向景花。
“小姐,那块小布条应该是二小姐的。二小姐院子里的丫环告诉奴婢,二小姐有一件小袄被撕坏了。奴婢拿了布条,刚好能拼凑在一块。”顿了顿,景花说道:“奴婢还听说,老夫人摔倒前,曾经跟二小姐呆在一起。只是后来是于嬷嬷发现了老夫人摔倒在地上的。”
“你说……祖母为什么要去撕扯苏常悦的衣裳?”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苏三媛从水桶之中站起身,将酮体上的水珠擦拭干净,穿上翠香递来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到身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身侧,透着一股慵懒华贵。她*着双足,踩在石板上,朝着屋外头走去。
眼底浮现的阴霾,脸颊显得苍白憔悴。
苏三媛抿着唇瓣,突地抬头看景花,“景花,你过去时刻陪在祖母身边,尽量注意祖母饮食起居。我总觉得祖母一定有什么事藏在心里不说,而且这件事,有可能是苏常悦的把柄。否则这几日,苏常悦的表现,为什么会那么古怪。”
“小姐,你是指二小姐这几日生病不来看老夫人的事吗?”景花问道。
“恩。”苏三媛眉头紧蹙,这几日没怎么睡,头晕眩的厉害,现在多想了这些事,头晕眩中夹带了阵阵刺痛,“翠香,一会你过去查查看,那苏常悦是真病了,还是装病的。”
“小姐,你先躺下来歇会,奴婢这就过去找几个熟悉的姐妹探听。”翠香边说话,手中边开始整理床榻,将将薄被拉开,直到看着小姐躺下闭上眼眸,雾一般的睫毛一颤一颤,脸颊憔悴无血色。
替小姐掖了被角,翠香才同景花一起退出了屋。
一觉睡得很沉,像是走了一条很长的甬道,看不到尽头。
苏三媛恍惚中听到翠香的哭声传来,景花眼中含着泪花。“难道我死了么……”苏三媛呢喃道。才逐渐地回过意识,发现身体可以支配了,苏三媛缓缓支起身来,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烫,头疼的厉害,“翠香,你哭什么。”
呜呜的哭声阵阵。
隐约间,听见了谁哽咽着说话道:“小姐,老夫人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苏三媛睁着眼眸,有些迷糊的问了几句,后又突然回过神来,“你是说祖母走了?!”说着,苏三媛再也顾不得头昏脑涨,忙快步站起身,朝着福荷院跑去。
苏府,格外的安静。苏三媛慌乱奔走的脚步声,似乎使得苏府添了几分怪异。直到出现在福荷院门外,苏三媛觉得自己站在人群中更显得突兀。
好多的人,跪在床榻前痛哭。
苏三媛缓步走了过去,只看见床榻上祖母闭着眼睛,脸庞是死灰色,全身似乎都是僵硬的,额间的银发似乎被她带起的风,吹得飘了起来。恍惚间,苏三媛似乎看到了祖母的脸颊与前世外婆的容颜那么的相似。
胸口涌起腥甜,苏三媛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了地上。
耳边的呜咽声,阵阵的传来,又逐渐地消散去。
似乎还听到被人称作扬尘子的人,站在庭院之中惆怅若失的叹息道:“我终究还是来晚了……”
☆、53 她们令人心痛的对话
苏府宅院挂着两盏白灯笼。
扶灵的队伍伴着漫天的白纸铜钱,哭泣声压抑得让人永生难忘。
乌黑的棺椁如磐石,压抑得让人喘息不过来。
送葬过后的好几日,苏三媛脑中都是一片空白。
福荷院,被收拾了一遍,随后正屋就被锁了起来。苏府极少有人再去看那个引人伤心的地方。
原本该在家守孝三年的苏直在第十日,被一道圣旨重新启用。
如今朝廷以孙太后与皇帝势利相抗衡。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往日依赖于吏部尚书苏直中立的角色,倒没有出纰漏,并且各方的势利,是需要有中立者角色做实事,否则权力天平倾斜过度严重,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当这道圣旨下来以后,很多官僚便私下里讨论着这样的一番内容。似乎也只有这样,能多少纾解他们心中的烦闷。
苏府笼罩在乌云之下,连日来的大雨,冲刷不了压抑灰暗的气息。每个角落,似乎都在无声地流泪。
滴答。
滴答。
一点点透明的水珠从角落掉落在积水之中,荡漾一圈圈的涟漪。
“小姐,回去院子休息一会,好吗?”翠香蹙眉,手中撑起一把油纸伞,替小姐遮挡雨水,可雨下得太大了,总会有水花溅到小姐身上,将她衣裳侵湿一片。
看到景花走来,翠香暗暗使了眼色,景花轻轻点了点头,走向那抹孤寂的身影边上,“小姐,要是老夫人看到你这样?3 茏庞辏隙ㄒ钅慵妇淞恕P〗隳闳羰切睦锿纺咽埽蕹隼匆埠靡恍灰苁钦饷幢镌谛睦铮簧豢缘模岜锍霾±吹摹!?br /> “恩。”
苏三媛抬头,目光静静地看着福荷院紧闭的那扇门,再也不能从里面看到一抹身形略显伛偻的老人走出来身影,也再也不能感受到那手掌抚摸额头时的温暖,再也不能有勾起前世家的感觉的瞬间了……
荷花亭,回廊,甬道,都还能感受到熟悉的味道。
可是,祖母真的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苏三媛从大观园走了过去,本想看看杨氏这几日憔悴的模样。听说杨氏已经好几日没出过门了,整日都躲在屋里头,茶饭不思。
听说这几日,爹也原谅了杨氏并在她房中过夜。
听说入画肚子越来越大了,有懂得看的婆子说,应该是个公子。
苏三媛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雨声在她耳中格外清晰,似乎在雨声之外,还有什么格外刺耳的笑声,那么突兀的响起,扎的她心口阵阵发疼。
“小姐,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苏三媛摇了摇头,还想要说些什么,里头交谈的声音曳然而止。有脚步声从院内走了出来。是杨氏跟苏常悦还有……苏允。
“你怎么会在这?”杨氏皱着眉头,没好气问道。
苏三媛细细的看着杨氏,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杨氏容光焕发,似乎比这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气色红润。察觉到苏允眼角笑意僵在脸颊上,苏三媛看去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轻声问道:“母亲,你知道祖母是怎么摔倒的吗?”
几人皆是一愣。
苏常悦脸色沉郁,狠狠地瞪着苏三媛。
“媛姐儿,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揪着这事问,是什么意思?”杨氏深深吸了口气,不耐烦口吻道。
“允儿,你知道祖母是怎么摔倒的吗?”苏三媛冷冷盯着苏允看,一字一句的问道。
苏允怔楞住。不可能,刚刚她们几人说话很小声的,姐姐不可能听得到的。苏允感觉得七上八下,心里不自在。面上茫然地摇了摇头,“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嬷嬷当时不是已经讲过了么?是祖母自己摔倒的。”
苏三媛没有再说话,转身先离开了。
翠香没有反应过来小姐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一步没跟上,只见小姐被雨中浇淋浑然不知,翠香忙用伞伸过去替小姐挡雨。边上的景花拿出手帕,仔细地替小姐擦拭掉那些雨水。
“母亲,她……该不会是听到我们讲什么了吧?”苏常悦蹙眉,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主仆三人的背影。
杨氏咬咬牙,不屑道:“怎么可能?除非那死丫头有顺风耳,要不然怎么会听得到我们讲话?”
“母亲,那姐姐她怎么会那样问我们?”苏允嗫喏道。
杨氏冷哼道:“兴许是那死丫头心情不好,想在我们这儿存心惹事吧。以后没有你们祖母护着,看那死丫头还能嚣张到哪里去!”
苏允听了,下意识朝姐姐消失的方向看去,面上没有显出喜怒之色。
回到华安院,苏三媛将自己扔进床榻,用薄被盖在身上,抱着枕头无声地哭着。
翠香用手轻抚小姐的后背,焦急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上哪儿不舒服么?”
苏三媛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脑海中回忆起刚刚听到的声音:
“翠香,大概小姐想老夫人了吧,你也别问了。”景花在边上提醒道。
苏三媛睁着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沾湿床褥。
“母亲,这件事情终于过去了。”苏常悦呢喃道。
“就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才多大的事,能吓成这个样子。”杨氏的声音顿了顿,“你得好好跟允姐儿学学。”
“母亲,刚刚发生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提了。说起来心里怪难受的。”苏允的声音,颤抖道。
“是啊,祖母走了,那些事再也不会被人知道了。”苏常悦的声音透着一股忧伤,“以后,都不要再提起祖母了。”
记忆的这些声音里夹带着雨声,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着,那么的悲伤。
苏三媛咬着下唇,手中重重地抓住枕头,心里头尖锐的刺痛,越是回忆一遍祖母生前的好,越是痛恨听到的这些说话者冷漠的口吻。泪水一滴滴的滚落在枕头上,恍惚间,脑中闪过一道昏迷时隐约听到的声音。
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有一道声音说:“真想不到,我一生救人无数,可是我亏欠的人,居然是中毒死的。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苏三媛用袖子胡乱擦拭脸颊上的泪水,走过去开了门,喊景花到身边问道:“祖母走的那天,有没有陌生的老翁出现在苏府?而且是会医术的那种,但是他好像没有替祖母开药方的?”
☆、54 权位之争
景花摇了摇头,“奴婢没有看到,或者可以去问问于嬷嬷。”顿了顿,“不过,于嬷嬷已经搬出了苏府。”
“搬到哪里去了?”苏三媛问道。
“听说是住到她弟弟家中了。不过奴婢认识于嬷嬷弟弟的家宅,小姐如果想要找于嬷嬷,奴婢可以给你带路。”景花说道。
“明日吧。”
“那奴婢去准备一下。”景花说道。
屋外连日来的雨,到了傍晚时分才停了下来。庭院之中好几处小坑积满了水,风吹过,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倘若有几片洁白的花瓣坠落,便会一点点沉进积水之中,被几片叶子遮盖住了。
乌蓝的夜空,几片薄云缓缓飘过,一轮皎洁的月光,洒下清冷的余晖,将整座庭院都衬托的格外寂静。
苏三媛立在荷花亭边,望着池里几尾鲤鱼,仿若未闻边上接近的脚步声。
“媛姐儿。”
苏三媛缓缓回头,朝着来者看去。
苏直的声音惆怅,走到苏三媛身旁,并排望着池水,眼角的纹路,被岁月印刻出了苍老的迹象。眼眸之中,再没有少年时清亮含笑。在岁月的变迁中,他眼中只剩下一片深邃,让人捉摸不透,他念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是啊,人生世事变换之快,令人抓握不住。”苏三媛淡淡的说道。
苏直听了,抿唇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苏三媛的脑袋,声音沉闷道:“郕王已经答应娶悦儿了,但是……他明言也要娶你,这事皇上不同意。”
苏三媛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想嫁给郕王的话,爹再帮你寻户其它的好人家吧。省的你们姐妹共侍一夫,闹起来让人笑话。”
苏三媛抿唇,浅浅地笑了,有些苦涩的滋味,“爹,我想为祖母守孝三年。现在不想谈婚事了。”
“这事确实也急不得。”苏直说着,目光飘远,似透过苏三媛看到了熟悉的沈氏,落寞道:“爹怕的是,你这么再拖一两年,到那时候成老姑娘,谁敢娶你?而且郕王,我也不敢再多嫁闺女给他。毕竟这几年,朝堂乱糟糟的,不成样了。”
“爹,大理寺左少卿,现在是怎么样了?”
“皇上让王公公去查了那桩案子,过了没多久,薛瑄就被无罪释放了。”苏直叹息,手负在身后,“大概真是托了郕王的福,朝堂上那些风波才息了……不过,怕是也得罪了郕王。”
说着,苏直的视线看向苏三媛,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媛姐儿,这么多年来,爹能在朝廷上占据一席之地,是明白月盈则亏的道理。你明白爹说的意思么?”
“爹是指苏府不嫁二女给郕王的事么?”苏三媛试探性的问道。
苏直闭目,缓缓地说道:“前几日,我听说孙太后有意将外甥女许配给郕王为妃。回想起郕王在皇上面前要请一道圣旨想娶你为妃,我真的是担心,担心这日后,我们苏府会因为这些事卷入皇权之争。”
清楚知道明朝这段历史后面的发展走向,苏三媛自然明白爹的担忧不会是多虑,凭爹经历的那么多官场是非事,也许这就是爹的直觉。若非真心疼爱嫡长女,他也不会把这些事说的这么直白。
“爹,我都懂。”苏三媛喃喃道:“明日我想出府散散心,顺便去庵里烧香祈福,可以吗?”
“想去散心,那就去吧,还有谁敢拦你不成?”苏直笑着说道。明明是玩笑话,落在耳中,却成了最炙热的话,温暖了心中最柔软的一块位置。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片大地,灯笼随风摇曳,风清冷而寂寥。
两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在夜色之中相伴,灯笼的光芒温暖而肆意的燃烧着。
“媛姐儿,爹送你到这,你自己进去吧。最近这副憔悴模样,好好的休息,什么事都有爹在。”
“恩。”
苏三媛点了点头,走进华安院。
夜色无声而沉寂。窗外的月亮格外的清冷。
窗格缝隙的风吹进来,卷带起一抹倦意,使得床榻上的人抵不过困倦,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