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人家完本——by云卷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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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难的,端午大大方方地回答说:“冬季可以捡拾落叶,青刚栎、落果等物用来染色。平时如果多准备一些干材备用,如洋葱皮、茶叶、咖啡、茜草、槐花等,在冬天及春天染色就不成问题了。”
“说的对。”林安夜拍了拍手,很快,几个仆人抬着一框框的落叶进来了。
杨宗闰不解,端午却看明白了。
“那么请端午姑娘和你大哥解释下,我为何要抬进这么多落叶。”林安夜笑问。
端午说:“如今已过中秋,很多草木都已褪色,若是等到冬季再采,只怕得不到新鲜原料。正好,满地都是金灿灿的落叶。咱们收集这时候的落叶,存到冬季,落叶和落果是保存最久的天然原料,到冬季没原料时,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林安夜和杨宗闰都为端午鼓掌:“真的是太聪明了。”
于是杨宗闰连忙吩咐染工们,按照端午所说的,把落叶浸染出原色,留一部份保存起来过冬。
做染色这门生意的,少不了要考虑得面面俱到,杨宗闰虽然在技术上,已经和林安夜无异,可是在整个步骤上,还稍欠火候。
端午就不一样了,学什么一看就懂,一学就会,甚至举一反三,整个生意窍门都可以信手拈来,林安夜心想,若是端午日后真的可以嫁进林家,和他一起,何愁林家染坊要他一个人苦撑那么辛苦啊。
林安夜正想着,忽然闻到了一股烧焦了的气味。回眸,却见端午正点火在烧一根木头。
“端午姑娘,你在做什么?”林安夜走过去。
“我在制造木灰。”端午说。刚才谢灵提到宫里用的固色剂,她简单分析了制造原理,也不难懂。无非就是把木头或者稻草,麦杆烧成灰,再筛出细灰,把细灰加热水搅拌,沈淀之后取出澄清灰水,加于染料里,不但可以使得染出的色彩更加鲜艳,还可固色。更重要的是,这木灰完全可以用于染色丝绸。
端午把灰水原理讲了一遍给林安夜听,林安夜照着做了,果然丝绸色泽更加鲜亮柔软。
于是林安夜把这个方法传授给杨宗闰,让今后的丝绸就加灰水固色。木材灰水比石灰水刺激性要小,丝绸完全可以适应。
端午帮林安夜解决了在丝绸上固色的问题,林安夜对端午更加相信了。他已经认定了娶妻非娶端午不可。可是他又知道他父亲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找林安静商量这事。
“安夜,你一向对女子冷漠得很,为何和杨端午刚认识不久,就想娶她为妻呢?”林安静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林安夜目光坚定:“长姐姐,人和人的相遇,有时候,并没有什么道理。感情也是一样。并不是因为认识得久,就会爱上的。也不是才刚认识,就不能认定。”
“可父亲一向注重家风,你是知道,他是不可能同意的。”林安静还记得,父亲甚至为了家风,不愿接受她的回娘家。可她知道,三个孩子中,父亲最疼爱的是她。
家风,永远是林老爷最看重的东西,甚至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所以,才找姐姐商量。”林安夜很笃定的看着窗外,决定娶端午,这是他从小到大,他最理智也是最渴望的事。
他从来没有想起一个女孩子,这么幸福过。好像一阵风,吹散了他的所有忧愁。
“你已经认定她了吗?”林安静深深凝视自己的弟弟,林安夜对感情的事从来认真,过去,林老爷问过他对很多来做媒女子的看法,可他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从来不拖泥带水。
“当然。这辈子除了她,我断不会要别的女子。”林安夜的声音,掷地有声。
林安静听了,脸上却没有他以为的惊奇,“其实这几日从你的眼神里,我已经知道这个答案了。我也喜欢端午姑娘,她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配得上你的女子。”
“多谢姐姐。”林安夜很高兴,至少他喜欢的,他最尊敬的姐姐也喜欢。
“杨端午聪明能干,口才又好,若是有她在林家,林家染坊必可以更上一层楼。如此,爹爹和你,也不必这么辛苦了。”林安静幽幽地说,“我虽也是林家的一份子,可毕竟曾经出嫁过,父亲不悦我时常出头,我对于染布也不懂,所以,我也是何其希望你可以娶一个帮得上林家的女子为妻。可是纵观各个大家闺秀,美丽贤惠有之,温柔可爱有之,却没有一个似杨端午那么出色能干。于我这关,我必是赞成的。只是,父亲那关,还需你去说说。”
林安夜说:“长姐姐这番话,使弟弟更加有信心,明日端午一家就要回村,我送他们回去后,就和父亲商量这事。如是成了,我即刻下聘,也免夜长梦多。”
林安静笑道:“你未免也太急了吧。端午姑娘愿意吗?”
林安夜嘴角勾起一丝甜蜜的笑来:“她一定会同意的,我想。”
深秋的风吹的人脸啊,起了皮,干巴巴的一阵凉意。
谢灵带着端午,二丫,美丫,在厅堂里向林安静辞行。
林安静特意让奴婢装了酥饼,胭脂,布料各两盒,放在马车上,说:“我弟弟安夜说要送你们回去。也是,此行路途倒也不近,你们既然是从我们林家出来的,自然要护送你们安全归家的。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谢灵听说是林安夜亲自送行,本想推拒,可是林安静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等于关了她的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端午却预感到林安夜想做什么。
“既然林公子如此厚待我们,我们却是推之不恭了。”谢灵说,“多谢林小姐。”
“你不必谢我的,你的女儿端午,帮了我们林家一个大忙。我们也是应该感谢的。从今后你们想来只管来,就是你们杨宗闰的工钱,我也要和安夜商量下,给他加一倍。”
谢灵深深鞠躬,再次表示感谢。
林安静拉着端午的手,笑道:“端午妹妹,我和你却是十分谈得来,你这一走,必定十分想念,你一得空,就要来找我玩吧。”
“那是自然的。林小17 姐温柔贤淑,端午可以有林小姐这么一个朋友,真是一生有幸的。”端午眼神也非常热络。
二丫见林安静只和端午要好,却和自己十分生疏,有些失落,美丫眼睛只看着那两盒酥饼,并不关心林安静这边,她在想,等下上了马车就要吃酥饼。想着想着口水就直流了。
林安静和杨端午惺惺惜别,然后端午一家就坐上了马车。林安夜来了。
“多谢林公子了。”谢灵坐在前面车头,和林安夜坐一起。
林安夜看了端午一眼,端午把目光转向别处去。
既然已经要离开林家,她就要忘记和林安夜发生的一切,反正是不可能的。
马车启动了。
到了大坟脚村,林安夜下马,亲自扶一行人下车。马车比较高,二丫和美丫都让林安夜碰了手,可是轮到端午时,端午却把手放到身后去,笑着自己跳下车来。
林安夜看着她的眼睛,想到至少这几日就会见不到,忍不住说道:“端午姑娘,回头我就和父亲提你我的事。你等我。”
端午一怔,林安夜虽说的亲,可是二丫和谢灵都听到了,“林公子休要说什么胡话。”
“端午姑娘自然会知道,我说的不是胡话。”林安夜上了马,对谢灵拱了拱手,便扬鞭而去了。
家里一切安好,谢太婆和黄添儿把家照顾得妥妥的。
谢灵一家回来,黄添儿还特意把地里的紫薯给收了,切成片片炒了上桌。
一家人坐着吃饭,美丫却吃不下了,原来刚才在车上,她把两盒酥饼都吃了,肚子还饱呢。
谢灵便让美丫去喂鸡。
提到谢运的事,原来谢运昨日已经从县太爷那里报道回来了,已经在村里上任,正式做农官了。
“就怕运儿蠢笨,诸事不会,还要灵儿多多帮衬下了。”谢太婆还是担心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有的人,就算是穿上龙袍,也不像个太子。
“若是能帮的,我一定会帮。都是自己人,这几日家里也多亏你们了。”谢灵很感激谢太婆。
端午说:“外婆和舅妈不必担心,其实如今已经是深秋,农事也不多,倪里正又事事公正,舅父做这个农官,无非就是个闲职,只要安分守己,不出错,领个月俸是没问题的。”
谢太婆听端午谢灵都这么说,心稍微放宽了些,可是还是要求端午明天可以去看看谢运,免得谢运刚上任不熟悉。
“这刚上任都是难的,端午,既然外婆这么说,你明日就去看看你舅父吧。”谢灵说。
端午答应了。
饭吃完,端午来到自己房间,刚想上来睡觉,谢灵走了进来。
“娘,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端午问。
谢灵从今天上车开始,就一直愁眉紧锁。
“端午,你和林安夜究竟是——”
端午笑道:“娘,原来是为了这事,你休听他瞎说。公子哥总喜欢玩弄感情,他一定是开玩笑的。”
“可如果林安夜不是在开玩笑,真的和他父亲谈要娶你呢?”谢灵觉得这事如果不和端午说明,就会越来越严重了。
端午一怔,低下了头,林安夜真的会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的心很乱。
“林安夜亲自送我们回来,村里人喜欢议论,没过几日,这事必定传到倪重阳那里去。只怕倪重阳还以为我们和林家有什么。”谢灵盯着端午看个仔细,“端午,你倒是说话啊。”
“娘,你想让女儿说什么呢?女儿也说了,林安夜一定是闹着玩的。”
“端午,娘只想告诉你,林安夜不适合你的。娘希望你安安稳稳地和倪重阳在一起。”谢灵正色说道。
端午发现谢灵太过于认真了,“娘,这两个人,难道一定要挑一个吗?女儿现在才十二岁——“
“不小了,村里十五岁都做娘了,十岁定亲的都很多,更何况还有很多娃娃亲的。”谢灵说,“总之你记住,只有林家你是绝对不可以嫁过去的。”
第065 当农官
正版:
谢灵如此厌恶林家,谈起林家总是眼神复杂,倒引起端午的怀疑,“娘,您是不是过去,和林家有什么交集?”
“这不关你的事。总之你记住娘的话,不然,你会痛苦一辈子的。”谢灵竟然说的这么严重,端午愣住了,“娘,您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呢?您究竟想要隐瞒多久呢?还有爹的事,我们的爹,究竟是谁?娘您为何就是不肯说呢?”
“有的事,现在不应该告诉你,免得徒然增加你的痛苦,不过娘答应你,该告诉你的时候,娘一定会告诉你的。”
“哪怕连爹爹的身份,也是不能说的?”
“是的。”谢灵简直是守口如瓶。
端午泄气了,她就知道,不管她怎么问,谢灵是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次日,端午去村里的亭长司找谢运,村官就是在这里办公的。
当然倪里正也是在这里办公。只是平时村里也没啥事,农官和里正就很自由,回家干自己的事,村民们都是熟的,若是有事会找到家里来的。
“舅父。”端午叫了一声,谢运看到端午来了,很高兴,拉着端午的手说:“你来了可好了,你不知道,我这刚一上任,农事就出来问题。”
“如今也过了农忙季节,也会出问题吗?”端午想,农官一般会遇上的事,无非是秋收时,谁多收了谁的谷子,谁的羊偷吃了谁家的青菜,等等,哪会有啥大问题。
“真有问题,端午,你给要帮帮你舅父啊。”谢运看起来却很着急。
“那说吧。”端午坐下来,谢运马上给她倒了一杯茶,好生伺候着。
“这农官原来要算每家征收的农税。可是我怎么算都不对啊。”
原来是征税的问题。
谢运把账本摊开,给端午看,“闺女,你瞧瞧,你舅父虽不聪明,可这算盘也是会拿的,咱们大坟脚和马王村总共合起来有一百三十户人家,论田征税,则总共应该收两百石的大米和谷子,外加银子十两。可怎么如今库存只收了五十石的大米,银子只有一两呢?”
端午一听脸上发白,这相差这么多,谢运就算卖了身也赔不起啊。
她马上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地计算一遍,谢运计算的并无错漏,的确库里的存粮只有这么多了,再翻看本月的支出记录,却是除了修水渠的费用一概没有,就算是修水渠,也写得语焉不详,让人看不明白。
“舅父,咱们的水渠是什么时候开始修理的?”端午把账本合上,问。
谢运说:“这修水渠的事,从两年前就开始说了,当时是马大正提出来的,因为他当时是两个村的里正。大约在一年前,断断续续地有进行,可是修到现在,水渠还是没修好,更谈不上使用了。”
“马大正?那马大正为何要提出修水渠呢?”
“因为咱们村里每到夏天,洪水泛滥,有时会淹没整个庄稼。所以马大正提出这个建议,当时很得村里人的支持,可没想到,他修一条水渠修了这么久。”谢运摇摇头,见四下无人,低下声音说道:“你不知道,村里人都说了,马大正把知府大人拨下来修水渠的官银,都私吞掉了,根本就不是真的想修水渠。当时整个村的村民都在修水渠的协议书上签了字,马大正才拿到知府大人那里去,这个方案才落实下来的。马大正也才可以以此向知府大人要银子。”
端午挤按了下太阳穴:“村里的里正,不是早就是倪里正了吗?怎么这修水渠,还和马大正有关系吗?”
谢运摇摇头:“毕竟马大正在村里当了十来年的里正,倪里正刚上台,无非也是花架子一个,哪里有什么实权?再者,倪里正自己家里也忙,也没空管这些个事。”
倪家也算是村里的大家族了,可是竟然在马大正面前没办法。
“那么村里管银两的是谁?”端午眉毛一拧。
“正是马大正的妹妹,马大嫂。闺名叫马韵。”谢运对村里这些个芝麻大小的事,还是清楚的。
话说到这里,端午对整个事情已经了如指掌了。
马大正自己提出修水渠这个方案,并拿这个方案来向知府要银两,表面上是用于修水渠,实际上不过是他贪赃枉法的幌子。
他让自己的妹妹来管理村里的银两,做假账来应付,倪里正虽然已经上台,可县太爷那边,还是马大正说了算,倪里正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怪不得,倪里正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他做里正以来,却毫无建树,这可不象他的性格。很多人都说倪里正还受马大正的摆布,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那你把这个事报告给倪里正了没有?”端午说,“大铭朝农官有三等,一等是朝廷里的,叫大司农,二等为知府一级的农官,虽也叫农官,可是等级和县太爷一样,有的甚至比县太爷还要大,县太爷不在的时候,他们可以行使县太爷的权责。不过,舅父你现在的农官,严格来说,只是县太爷下设的一个农村捐税机构。倒是权力不大。不过和倪里正,也算可以平起平坐的了。”
谢运听了很高兴,“其实有份差事我就心满意足了,并不求多大的官职。倪里正那边,自从上任后,我还没去拜访他呢。你打算今晚去他家,顺便把库存的缺漏一事,告诉他听,问问他的意见。”
端午眼神一厉:“马大正作恶多端,我迟早要想办法拉他下马,让他把吞进去的银子,都吐出来!如今可以和我们同一阵线的,只怕唯有倪里正。”
当下商量完,端午便回了家去。
谢灵买了新的灯油,端午问:“娘,晚上要摆宴吗?”
“你这机灵鬼,这也给你猜到了。”
“因为娘只有在晚上摆宴的时候,舍得点灯。我看娘买了这么多灯油,就知道娘晚上要摆宴了。”端午说。
谢灵点点头:“还真没有你不知道的。今晚是你舅父生辰日,想烧点好菜给他。”
原来是谢运的生日,可他刚才怎么不说?并且为了调查官银一事,今晚,谢运要去倪里正家吃饭呢。
“娘,只怕舅父晚上来不了家里吃饭了。”端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哎呀,不就一丁点的小事,你咋让舅父生日都不过,跑到别人家里吃饭哩。”谢灵责怪端午,“也是早上你外婆提起的,不然,我都不知道哩。”
“我知道了,我去叫舅父晚上回家。”端午说着就走了出去。